蔚藍軌跡 第二集 第五章
    新一屆的預備成員又招進來了,法考爾金這個超級豪門就像一台龐大的機器,從不因黑角海域頻繁的風暴而停止他們在托瑪納上的運轉。

    布魯菲德已經沒有了一年前的彷徨,暫時也不用擔心明天的早餐到底在哪,因為他在新人眼裡,也屬於高屆生行列了,甚至還是一個相當優秀的高屆生。

    看著新人們的誠惶誠恐,布魯菲德很是自嘲地想起了自己的昨天,但他很快就警醒自己,他和他們比起來,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法考爾金最低層的僕從,擁有統一的名字—「預備成員」。

    但他飛黃騰達的美夢還是沒有實現了布魯菲德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暴露出海術師的身份,那麼他很有機會成為法考爾金這個豪門的寵兒,甚至立即就可以調進皇宮,成為超然於責族之外的要員。

    不過,布魯菲德是個心眼很多的少年,他覺得僅會最低階的海術,就算進入皇宮,也僅僅是無數要員裡的其中一個,甚至還會被人笑話是最蹩腳的海術師,根本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在那傘充滿陰謀和灰色的地段裡,他強大的精神力將會為他引來嫉妒和災難,而他弱小的基本技能,根本沒法為他應對這些接踵而來的致命危機。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很可能會莫名其妙的死於某個意外。

    所以,他仍在等待,等一個可以窺探知識寶庫,然後一飛沖天的機會。

    男女之間的感情相當奇妙,有些人一剎那迸發的愛情就能成為畢生最耀眼的煙火,世俗中那叫一見鍾情,而有些人必須經過日積月累,初次見面的好感才能慢慢形成愛情。

    布魯菲德和凱斐瑞就是屬於後者,他們是如此的默契,一起相處從不缺乏聊天的話題,時光總能在快樂中渡過,布魯菲德開始承認凱斐瑞已經闖進了他的心靈,甚至還有點以為,她就是海神送給他的一份厚禮,使他高貴的靈魂從此不那麼寂寞。

    雖然凱斐瑞不時要去資料室幫助卡爾先生,還不時要陪同海因姆男爵他們到皇宮裡去匯報最新情況,但除此之外,凱斐瑞都願意把空餘的時間用來和布魯菲德一起度過。

    世事從不完美,一切太過平靜的時候就會牽起波瀾,大海如此,人生亦如此。

    卡爾官員因為出色的表現,被調進了皇宮,這位先生得知自己高昇的那天,興奮得幾乎失去禮儀,差點就要脫下衣服在廣場上跑三圈慶視。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新調來的官員叫瓦利馬,他接替卡爾成為訓練營的生活官員,這樣的人事調動並沒有引來太多的議論,畢竟瓦利馬看起來也是一位富有管理能力、文質彬林的先生。

    本來布魯菲德半點都沒放到心中,家族的人事變動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一次,但這位年近四十的瓦利馬官員可能有些特別的癖好。他似乎對凱斐瑞有著跨越年齡的愛慕,經常藉機接近凱斐瑞。

    譽如經常要求凱斐瑞幫助他整理文件。凱斐瑞的能力一直就得到訓練營官員們的重視,不過幫助處理文件的額外工作,在過去也頂多一星期一次,但這位瓦利馬先生卻是兩天一次,到了最近還有升級成每天一次的傾向,這實在令布魯菲德感到了危機感和強烈的不滿。

    布魯菲德很清楚目前的自己和這個叫瓦利馬傢伙的身份差距,一個預備成員是不可能正面怒斥一個訓練營官員的第三者行為,所以他哲時選擇了忍耐。

    但瓦利馬先生似乎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布魯菲德這瘦弱的小傢伙就是一個重要情敵,不時在訓練營裡藉故刁難布魯菲德,尤蘭塞恩也因此受到了牽連。尤蘭塞恩倒沒有抱怨布魯菲德,僅僅是常常在房間裡喃喃地咒罵那個該死的中年男人,說他有著與外貌絲毫不相稱的惡毒心腸。

    這夜,布魯菲德的心神有點不安寧,他與凱斐瑞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好好聊過天了,雖然他總是以這樣一個理由來安慰自己:高貴靈魂間的互相吸引,是不可能被一個齷齪的靈魂所干擾的。

    然而,他的多疑又令他感到不安。

    凱斐瑞畢竟曾是一個豪門貴族的千金小姐,長時間的辛勞說不定已令她高傲的心靈感到疲憊,如果瓦利馬這混蛋恰好把握機會乘虛而入,而凱斐瑞又恰好瞬間迷糊了……

    天啊,布魯菲德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但腦海裡又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一幅可怕的畫面:氣質陰險的瓦利馬正誘惑凱斐瑞,凱斐瑞呼吸急促,垂下了頭,瓦利馬漸漸靠近她,牆上的影子是一頭猙獰的海獸靠近了一隻美麗的小海豚,接著巨浪滔天,整個世界歸於黑暗……

    布魯菲德看了看表,九點半,還沒到禁止外出房間的時間,他忽然心血來潮,覺得有必要去看看凱斐瑞。

    命運是由無數個偶然組成的,每個人的每一次心血來潮,都在悄悄地改寫著未來的軌跡,或大或小。

    三樓的長廊上空蕩蕩的,畢竟明天是休息日,大多預備成員都抱著早點入睡,明天早點到平民區去找樂子的想法。

    在樓梯的拐角,布魯菲德正猶豫著是否真該上去看看凱斐瑞,關心一下她此時的工作狀態時,凱斐瑞恰好就下來了。她看起來有些許疲憊,乍見布魯菲德,臉上先是閃過喜色,接著馬上把手指放到嘴唇邊,做個噤聲的手勢,再指了指上面,意恩是瓦利馬還在上面。

    布魯菲德嘴唇動了動,乖巧的把準備發出的聲音收了回去,他指了指下方,帶頭就走下了樓梯。

    兩人十分默契的一言不發,一直走到一樓,寂靜的長廊上迴盪起他們的腳步聲。長廊的盡頭,布魯菲德熟練地扭開了一間訓練室的後門,這是他們幽會的地方,安靜、無人騷擾。

    法考爾金家族是不允許預備成員間發生肉體關係的,高層認為這並不方便管理,但愛情是人類最高貴的情感,並不是嚴厲的條例就可以輕易禁止的,就像布魯菲德和凱斐瑞此時,正在漆黑寂靜的環境裡深深相擁,相互呼吸著對方的呼吸,竊竊私語,靈魂就能獲得熱量的補充。

    布魯菲德並非不害怕訓練營裡的管理條例,只不過他認為憑借自己的智慧,完全可以避開這些不必要的條條框框,就像這個地方,就是訓練營裡的管理死角,他觀察了很久,確定此處在八點後無人巡查,才敢把凱斐瑞帶到這裡的。

    況且,這條規定就算違反,按照歷史慣例,往往都是以輕微的停三個月薪水來處罰,罕有將其預備成員逐出托瑪納,這也是布魯菲德所可以承受的後果。

    然而,像現在這麼晚了,他依然和她來此,這還是第一次。

    因為布魯菲德感到了危機感,他覺得有必要更進一步,譬如說,挑戰一下那項規定。

    凱斐瑞卻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胸膛,用微微急促的聲音說:「布魯菲德,不行,快到打鍾時間了。

    布魯菲德輕聲道:「沒關係的,我觀察過子,休息日前一天的管理會比較鬆懈,遲一點回去並不是太大問題……」

    凱斐瑞微微搖了搖頭,說:「瓦利馬先生把我看得太緊了,說不定他會到我宿舍樓查詢的。」

    布魯菲德不由得冷笑道:「瓦利馬先生大概以為自己是你的丈夫了。哈,這樣一位奇怪的先生,怎麼可以混進法考爾金的呢?我實在十分好奇。」

    凱斐瑞報以苦笑,說:「或許瓦利馬先生在過去曾受到什麼刺激吧……」

    其實這樣說也無疑認同了布魯菲德貶義的看法,布魯菲德愉決的笑道:「他那不愉快的過去,大概就發生在皇宮裡吧!要不然他好端端的,怎麼會調到這裡呢……」

    布魯菲德正想藉機再嘲諷瓦利馬幾句,以宣洩內心的不滿,砰的一聲響起,訓練室的後門竟然被推開了!

    閒話中被肆無忌憚嘲弄的男主角竟然就出現在門的後面,不過看起來他還是十分克制,起碼並沒有用腳去大力踹門,也不知他到底躲在門後多久了、聽到了多少,但瞎子都能看出他現在到底有多憤怒,粗喘著氣,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狠狠地盯著兩人。

    「瓦利馬先生……」凱斐瑞的聲音裡添加上了一份彷徨和驚恐。

    槽了!布魯菲德在內心叫了出來,他強裝鎮定,但瓦利馬的神情實在給予他強大的精神壓力,他的手指不禁微微哆嗦了一下,口中盡量平靜地說:「瓦利馬先生,我有些私人問題要請教凱斐瑞小姐,所以才來到這裡,你有事嗎……」

    「閉嘴!」瓦利馬低吼著打斷布魯菲德,他的眼睛慢慢習慣這片漆黑的世界後,目光就狠狠地瞪在凱斐瑞的身上,她衣服士的皺褶恐怕正是剛才兩人動情擁抱的「罪證」。

    在布魯菲德看來,瓦利馬憤怒、傷心的樣子實在像是一位看見妻子出軌的丈夫,這實在令布魯菲德在內心再次大罵他神經病,但布魯菲德看得出他依舊十分克制,因為他始終投把燈打開。

    凱斐瑞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瓦利馬先生,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行離去了!」

    瓦利馬重重地哼了一聲,就像野獸隨時襲擊人類時的咆哮,指了指布魯菲德,悶聲說:「你離開。」

    而後,他又指向了凱斐瑞:「你留下!」

    布魯菲德還想說話,瓦利馬已加重語氣,低吼:「馬上,滾!」

    瓦利馬那雙圓瞪的眼睛幾乎要奪框而出,化作利器射向布魯菲德。

    看到這麼凶殘的模樣,布魯菲德內心懦弱的一面立即佔了上風,甚至馬上將平時強調的勇氣和尊嚴拋到腦後,他所認為體內那個高貴的靈魂在生命的危機面前,早就蜷縮到某個角落去了。

    他驚惶失措地奪門而出,飛快地跑到長廊的另一邊盡頭。他絲毫不懷疑假如剛才他有一點點違逆瓦利馬的意思,那傢伙恐怕會立即將他捏死,剛才瓦利馬如野獸一般的目光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但很快,一個名之為良心的事物又開始嚴厲地責備起他來,難道就讓美麗的凱斐瑞獨自在那裡承受可怕的災難嗎?誰知道那頭野獸將會幹些什麼!布魯菲德急促的呼吸著,他覺得自己必須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幾秒鐘的時間在布魯菲德的內心彷彿幾萬年般的漫長,終於,他抵擋住了死亡的壓力,粗喘著氣,大步走回長廊的另一側。瑪麗斯姨媽將他遺棄在托瑪納的往事掠過他的腦海,那是極為痛苦的記憶,他不希望所喜歡的女孩此刻正承受著他當年一樣的痛苦。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已隱約聽到了散斐瑞的求饒聲:「……瓦利馬先生,請你不要這樣,啊,不要——」

    這時的瓦利馬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彬彬有禮的模樣,他發出刺耳的淫笑,低聲道:「幹嘛不大聲叫出來啊,凱斐瑞?你擔心響亮的救命聲會引來的並不是拯救者,而是毀滅者吧?你竟然違背家族管理條例,私自幽會,與別的預備成員發生關係,這可是重罪,必須得開除出家族的……」

    瓦利馬用難聽的句子不斷恐嚇和譏諷著凱斐瑞,在凱斐瑞的求饒聲中,他加重語氣道:「傻丫頭,布魯菲德根本就是一個懦夫,他已經捨你而去了!而你呢個你大概很清楚自己幹過些什麼!今夜我茶點的味道真是古怪呀,不過算了,既然你已有了這個打算,那麼我就成全你……」

    身體的摩擦聲、急促的呼吸聲、令人壓抑的嘲諷聲,布魯菲德憤怒得全身都滾燙了起來,很多話他都無法聽清楚,更無法琢磨其中的深意了。

    他努力令自己盡可能的沉住氣,一步一步地往門口靠去,盡量不發出半點聲音,一個大膽至瘋狂的念頭開始慢慢在他腦海裡萌生了。

    瓦利馬儘管在半瘋狂狀態中,但始終還是不敢太過放肆,他沒有大膽至撕破凱斐瑞的衣服,而是用力氣逐步征服,同時用惡毒的言語繼續向凱斐瑞施壓:「丫頭,你聽好了,你已經嚴重違反了管理條例。你應該知道自己所犯下的嚴重罪名。如果你開始考慮自己的立場,這個時刻應該更聰明一點。至於你那個懦弱的小男孩,他敢捨你而去,你一定

    開始痛恨他了吧?放心,我會幫你報復的,他將為自己的懦弱付出慘重的代價……」

    布魯菲德的手已探進衣服的深處,將那柄看似工藝品的短劍握到了手中,短劍的劍鋒早就被他偷偷磨鋒銳了。瓦利馬的話燃點起他的決心,這是一個禍根,必須將他除掉。不然他會毀了自己,更何況現在這個禍根正試圖強姦自己心愛的女孩!

    凱費瑞已被推操到一張桌子上,情慾正佔滿腦海的瓦利馬先生絲毫沒察覺到來自身後的危機。

    凱姜瑞的臉孔正面對著後門,她看到布魯菲德時,眼神先是閃過如釋重負的欣慰,接著她察覺到布魯菲德打算要幹什麼了,她面上似乎閃過了意料中的欣慰,但很快又回到屬於自己的角色。

    只聽她繼續用原來的表情和聲調求饒道:「請你不要這樣……瓦利馬先生……」

    布魯菲德十分欽佩凱斐瑞的從容和配合,他忽然加快了腳步,猛地衝到瓦利馬的身後。

    瓦利馬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他倉皇回頭,嘴巴已被人摀住了,接著喉隴一陣冰涼,布魯菲德的短劍乾淨利落的劃過了他的喉嚨。

    可憐的瓦利馬先生臨死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我竟然被這個懦弱的小鬼給殺了……

    法考爾金家族系統的武裝鍛煉,本來是為了預備成員能夠保護貴族和家族官員而設計的,但布魯菲德卻用家族教導的手法,殺死了一個家族的官員。

    布魯菲德情不自禁地往後一縮,避過了泉湧般的鮮血,但臉上還是沾上了幾滴。那濃郁的血腥令他難受得想屏往砰吸,但又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看著地上慢慢擴散開的鮮紅,手中的凶器差點就滑落到地上。

    腦海那一陣空白過後,他終干再也忍不住,衝到訓練室一角,俯身嘔吐。作為大海的賤民,他並不是沒看見過屍體,但親手殺大完全是兩回事,濃烈的血腥昧不斷衝擊著嗅覺,可以剎那沖潰你的神經。

    當他眼中的茫然退去時,回頭換成另一種疑惑的眼神盯著凱斐瑞,剛才用手摀住瓦利馬嘴巴的並不是他,而是看似弱小的凱斐瑞,這阻止了瓦利馬死亡前發出的慘叫。

    相比起布魯菲德,凱斐瑞實在鎮定太多了,她皺眉注視著地上的屍體,血液正在擴散,她察覺到布魯菲德的疑惑,沉聲解釋道:「人被謀殺前所發出的聲音是非常響亮的,我在圖書館的相關書籍裡看過,所以我選擇第一時間把他的嘴巴摀住……別發呆了,我們得立即處理他!」

    布魯菲德低沉的「嗯」了一聲,心裡卻始終難以釋然,剛才凱斐瑞的手法未免太過嫻熟了吧,尤其還在那樣的環境下,但他立即把這些古怪的念頭拋到一邊,他剛剛殺了人,而這個人是法考爾金的家族官員,謀殺家族官員的罪名是可怕的,現在得考慮後路了。

    他腳步沉重的走了回來,正要拖動瓦利馬的屍體,凱斐瑞卻問:「布魯菲德,你想如何處理他?」

    其實這時布魯菲德的腦梅裡仍是充填著彷徨和驚慌,甚至已經有點為剛才的衝動而後悔了,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以死氣沉沉的聲音回答道:「把他拖到後面的院子裡埋掉。今晚烏雲蓋住了天空,應該沒人能夠發現我們……」

    「應該?」凱斐瑞的眉頭當皮得更厲害了。

    不知為何,布魯菲德感覺到她的語氣裡有一絲嘲諷和不滿。

    凱斐瑞冷冷的分析:「布魯菲德,後面的院子是對著住宿樓的,可以看到那個院子的預備成員共有一百二十二人,你能保證所有人都不會將腦袋探出窗外?這被人發現的可能性是相當高的。」

    對於凱斐瑞竟然能報出該麼精確的數字,布魯菲德心裡又是打了個突兀,他抬起頭,有點負氣的問:「那我們還能怎樣?」

    「你不是有餐廳的鑰匙嗎?我們先把他拖進餐廳的小冰庫,然後馬上回來這裡把地方清掃乾淨!關燈的鐘聲快要打響了。我們的動作必須快。」在重大的危機面前,凱婁瑞生冷靜和鎮定實在遠遠在布魯菲德之上。連布魯菲德在餐斤當幹部學徒的事也計算在內了。

    布魯菲德注視著這個自己曾以為已經瞭解透徹的心愛姑娘,忽然一陣心神恍惚,覺得她變得有點陌生,或許正是因為生死存亡的危機,才讓她暴露出本來的真實性情?但他馬上回過神,跟上對方的思路,問:「放進冰庫就不會被人發現了嗎?」

    織婁瑞說:「明夭是休息日,訓練營餐廳僅僅提供早點和晚餐,早點並不需要打開冰庫,我們可以在晚餐前處理好他。

    「如何處理?」布魯菲德發覺在這一刻,凱斐瑞對餐廳的運作系統竟然比自己還要熟悉。

    「……那裡還有一台絞肉機!」凱婁瑞冷冰冰的回答。

    布魯菲德終於猜到她要如何處理了,本已平伏的胃酸再次上湧,他難過的按住胸口,不讓自己又一次吐出來。

    「小心點抬他的屍體,別讓血跡沾上衣服,那將很難洗掉的……」

    兩個都是做事利索的人,迅速將瓦利馬的屍體抬進了餐廳的冰庫,所幸的是,餐廳離這裡不遠,沿途並沒有人發現他們,接著兩人又從餐廳裡取出清潔的工具,清除沿途所有可疑的跡象。

    相比起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布魯菲德不得不再次詫異凱斐瑞的鎮定,那樣的冷靜,使她給布魯菲德的感覺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

    兩人間自然是凱斐瑞擔當起指揮,直到把那間訓練室也清理完畢,凱斐瑞才輕輕噓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低聲對布魯菲德說,「休息的鐘聲已經敲響了十分鐘,

    你把清潔工具放回去後,馬上就回自己的房間。記住,要裝得若無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件事……」

    她注視著布魯菲德,發覺對方臉龐上仍隱約滲出惶恐,就像他額上的汗珠,擦去了,馬上又再度滲出。

    凱斐瑞不禁安慰的衝他笑了笑,這份笑意仍如過去任何一個時刻般溫柔,但布魯菲德的心裡卻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寒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仍能鎮定如此,面前這位看似柔弱少女的人生經歷恐怕並不是她所說的那麼簡單吧!

    凱斐瑞想了想,又道:「明天按正常時間下來吃早點,就像你平時休息日起床的時間,不能早,也不能遲,要表現得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明白了嗎?等早餐時間過後,他們都到外面去了,我們再開始處理麻煩……」

    布魯菲德默然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去。」凱斐瑞又是溫柔的笑了笑,探前身子,像往日那樣和布魯菲德吻別。

    布魯菲德卻神經質的往後縮了縮,這惹來了凱斐瑞的又一次皺眉,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轉身便走出了訓練室。

    布魯菲德匆匆將工具收拾好,其實一切都打掃得很乾淨了,但他似乎仍能在四周深沉的漆黑中嗅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壓制住心裡的陰影,他將所有清潔工具拿回餐廳,再將工具清洗一遍,再放回原位後,想了想,最後將那把被他珍視為海術師防身利器的短劍——現在的殺人凶器,也放到了冰庫裡。

    他感覺已筋疲力盡,對比起平日的體力訓練,這點活其實並不算什麼,但力氣就是像被抽乾了一樣。

    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又對著餐廳裡的鏡子,藉著一點點窗外的星光,稍稍整理好衣裝,自問除了臉色異常蒼白,並沒有太多的破綻後,才大步往樓上走去。

    這夜剛好是塔米老人當值,他可很清楚布魯菲德和凱斐瑞之間的關係,還以為是某些男女之間的體力活動,導致布魯菲德體力不支而令面色難看至此,微笑道:「布魯菲德,你可遲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啊!」

    「對不起,塔米先生,下次我會注意的。」話出口後,布魯菲德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頗是沙啞。

    塔米暖昧的會心一笑,說:「年輕是資本,不過要注意身體喔!雖然家族在這方面的管理盡可能的人性化,但也不要隨便被槍口瞄上呀!」

    布魯菲德只好回以一笑,但他相信自己的笑容一定比死豬還要難看。

    塔米老人明顯談興正濃,布魯菲德只好耐著性子閒聊了幾句後,不得不用目光提醒塔米看看牆壁上的掛鐘,他實在延遲太久回房間了,是違反條例的。

    得到放行,布魯菲德回到房間後,身體幾乎虛脫了,他坐倒在床鋪上,使勁地呼吸著空氣,腦海裡又是浮現出血腥的畫面,接著是一片真空般的空白,空白過後是凱斐瑞那張異常鎮定的臉,還溫柔的笑了笑,這令布魯菲德莫名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當他有罪惡感升起時,他又不斷安慰自己,他只是殺死一頭邪惡的畜生,就算海神見證,也得承認這是一個正義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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