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恩原本是跟著伊水一行人的,但是卻發現伊水的行徑大有異常之處。
她在一家舊衣鋪前停下馬車。
想著李家也是豪富之家,又有京城聞名的做綢緞聲音的金織坊,怎麼會在這個地方買衣服呢?
想著也許是伊水覺得新鮮,弘恩慢慢的駐下了馬。
然而,等了一會兒,卻還不見這兩個人從舊衣鋪裡出來,弘恩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想到兩人的親密舉止,弘恩不由得一股醋意往外冒。
該不是——
莫非——
越想越覺得彷彿是在剜自己心頭肉一般,弘恩再也忍不住了,從馬上跳下來,抬腳往舊衣鋪子裡走。
跟弘恩到過的綢緞莊不同,舊衣鋪子裡充滿著廉價的薰香味道,除了牆上掛著一些成色比較好的舊衣服外,其他的衣服都是整箱整箱的堆在並排放著的箱子裡,也難怪需要這麼多薰香!
弘恩往鋪子裡打量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伊水和姚之洛兩個人。
看到貴客上門。舊衣鋪地掌櫃地連忙低頭哈腰地走了過來。
掌櫃地五十多歲。也是有一些見識地。知道一般這樣華服地少爺是不會來他這樣地地方地。就是來也多是遮遮掩掩地想要當掉身上地華服。換幾個零花錢。這樣地人多半是破。縱然家業凋零。朝不保夕。也帶著一副傲氣。說話少有不注意。就會被人以為冒犯他們尊嚴。因此。雖然這樣地人上門以為這大買賣。卻也同樣難伺候。
今天上門地人卻奇怪。以掌櫃地三十多年做舊衣買賣地經驗。他一眼就看出這位少爺絕不是上門典當地。
跟蘇繡錦袍搭配著地登雲靴就不必說了。腰間佩戴地晶瑩無暇地。拇指上戴著地扳指也碧綠通透。是難得一見地珍品。
破敗人家縱然身上有一身華服充場面。但是這些細節地地方卻很難顧全地到了。
也因此。掌櫃地更加慇勤。
「少爺,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的嗎?」
弘恩點點頭。隨手將一顆金瓜子拋了過去,「外面地馬車是誰的?車主在哪兒?」
掌櫃的見弘恩問這個問題,便送了一口氣,趕緊說:「是剛才的一對主僕的,他們將馬車存放在我這裡!」
看著弘恩阿哥地氣派。以及緊跟過來的幾位護衛,這個掌櫃地心中嘀咕了起來。剛才那對主僕又是存車又是換衣化妝的,該不會就是躲這個人吧!
「那他們人呢?去哪兒豫,他對剛才那主僕很有好感,小姐身上沒有傲氣,那男子將馬車存放在這裡出手還很方,其實他就是不付租金。自己也會讓他停放馬車的。
看到掌櫃的猶豫,弘恩身後的一位護衛上前一步。從懷裡掏出一塊元寶,塞到掌櫃地手裡。「大——少爺賞你喝茶的!」
掌櫃地暗中歎息了一口氣,他已經不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了。經歷了磨難,自然知道那個更重要,相比於僅僅見過一面地稍微有些好感的人來說,到手地元寶更加實在,更何況這位少爺身後還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護衛。
和氣生財啊!
掌櫃的看看自己不大的店面,雖然作出了決定,心中還是在鄙薄自己:「他們從後門出去,往那個方向去了!」
掌櫃的往外一指。
弘恩掃了這個掌櫃的一
掌櫃的彷彿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人看穿了一番,看著弘恩眼中的鄙視,忍者心中的羞憤,靜靜的回視弘恩。
「少爺——」
「他說的沒錯,走吧!」弘恩帶頭走了出去。
掌櫃的掂掂手中的元寶,起碼有十兩中,夠自己這家舊衣鋪兩個月的收入了。
苦笑一聲,當年的豪情早就煙消雲散了,什麼時候自己也淪落到出賣別人的地步了。
正轉身往裡走,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將剛剛到手的元寶「掌櫃的在嗎?」
掌櫃的趕緊將元寶掖在懷裡,轉過身來一看,不由得一愣,今天這是怎麼啦,接二連三的有穿著華服的人光臨!
弘恩按照掌櫃指點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卻沒有發現跟伊水有關的任何痕跡。
「大阿哥,這裡這麼多小胡同,李小姐該不會是走小巷
看到距離十二阿哥府越來越近,弘恩身後的一個護衛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看法。
弘恩臉色越來越冷,終於在再次回到十二阿哥府門前的時候,勒住了韁繩,「回家
門前的小廝趕緊過來牽馬,並將弘恩從馬上扶下來。
在弘恩正要邁步進大門的時候,卻聽見街上傳來跑馬的聲音。
這般著急肆意的跑馬,可不是一般人家,弘恩意有所動,回頭望去。
看到騎馬的人身上穿著勇字的府衙服飾,弘恩不由得想起了在戰場時候的事情,傳達軍令也是這般的。
難道這京城之中居然還有這般狀況?
弘恩不由得有些好奇,看到緊跟著騎馬的在後面奔跑的十來個差役,弘恩說道:「去問問,怎麼回事?」
立刻就有護衛過去攔下落後的一名差役,亮明自己身份後,問了起來。
那名差役看了看富麗堂皇的貝子府大門,知道要問自己的是皇子府的大阿哥,也不敢怠慢,將事情地經過簡單的說了一下。然後,又趕緊去追隊伍去了。
等到弘恩聽到護衛的回報,感到很是驚訝。
護衛想到這個大阿哥剛剛從外面回京,並不知道前一段日子京城發生的爆炸案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便趕緊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這個功夫,已經又有四五撥人馬從貝子府前面過去了。
弘恩看到身邊幾個護衛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啞然,「不過是一群小毛賊。值得這樣嗎?」
「大阿哥,您是上過戰場了,殺敵立功暢快淋漓了,自然不會將這些小毛賊放在眼裡,不過我們這些人。」那個說話地護衛往周圍看了一下,「我們卻是從來沒有機會上戰場,心中癢癢,自然想拿這些小毛賊練練手腳!」周圍的人聽了他的話都連連點頭,看往弘恩的眼神也帶了一些期許。
弘恩搖搖頭。「我帶你們過去看看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們卻不能亂來。這次主事地是隆科多大人,你們要聽從他的安排,要不然,我也回護不了你們!」
「大阿哥放心,大阿哥體貼我們,帶我們過去見識見識。我們那裡還能不知道好歹,替大阿哥添亂。給貝子府抹黑?」不再多說。從小廝手中又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順著兵勇走的方向。弘恩發現出事的地點是在自己家南面。
根據自己對貝子府周圍的瞭解,弘恩有些猶豫了。
終於勒下馬,弘恩開口問道,「前面那個宅子好像是屬於順承王叔地!」
旁邊的幾個護衛聽了弘恩地話,面面相覷,不敢接話。
站在弘恩的位置上,可以明顯的看見帶著兵器弓箭的士兵將這個宅子團團圍住,連旁邊的路口也都封住了。
大街上很快清空,只剩下一片肅殺的氣氛。
隆科多帶著一隊兵勇正式從前面正門叩門進去,
看著隆科多消失在宅子裡地身影,弘恩還是有一些敬佩的,但不說鐵帽子郡王,就是憑著在內城大動兵戈地事情,要是這個宅子裡窩藏匪寇倒還好說,要是萬一這個消息不準確,隆科多恐怕就一下子被動
隆科多如果只是派屬下前來要是出了岔子還能找借口推脫責任,但是這一次他親自帶差役,連事後推諉的機會也沒有了。
弘恩倒是沒有上前,而是圍著這個宅子轉,看看哪處地防守弱,可以幫上一把,跟著弘恩的護衛雖然有些不滿意,卻不敢再向弘恩提要求了。
當轉到後面地時候,弘恩到伊水從圍牆上摔下來的情景,卻看到一群兵勇圍在一起。
「究竟是怎麼回事?」弘恩走了過來。
看到弘恩到來,旁邊認識他身份的人趕緊給他讓開位置,弘恩一眼就能夠看清場地中間的情況。
萬萬沒有想到遍尋不獲的伊水就在這裡,看到伊水滿臉鮮血,肩部的衣服都被血浸濕透了,生死不明的躺在那裡的時候,弘恩的心臟像是在油裡炸著似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顧不得追究伊水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有怎樣的經過才遍體鱗傷的,弘恩搶上去不敢置信地再看一眼,聲音逸出一絲心痛到極點的顫抖,嘶啞著問:「她……她怎麼會這樣?」
看到弘恩阿哥的樣子,旁邊一個乖巧的小兵趕緊說道:「這位姑娘是剛才從裡面翻牆過來,掉下來的!」
「她身上的傷是你們射得?」弘恩厲聲喝問。
那個小兵嚇得手中的弓箭都拿不穩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的,她摔下來——就是這樣了——」
弘恩低頭查看了一下伊水的傷勢,果然看到肩膀處的傷口,看著伊水肩膀處的血還在不停的流下來,弘恩頓時心臟好像被人擂了一拳,小心的抱起伊水,那動作又穩又小心,轉向這些兵勇領頭的隊長說道:「她傷勢太重,我先帶她恩阿哥,論理您要帶走一個人——」
「不用說了,」弘恩一口截住他的話。「她有我做擔保,跟那些匪寇絕對沒有關係的。現在,救人如救火,耽擱不得!隆大人那裡,我事後自會跟他說的,不會用你擔責任地!」
那個隊長聽到弘恩說這個姑娘有他擔保的時候,一顆心便放了下來,那裡還會在阻攔弘恩。自然忙不迭的答應
弘恩小心的將伊水抱到懷裡的時候,伊水不知是睡了還是昏了,眼睛緊閉著,連氣息也異常虛弱。
時間緊急,弘恩來不及去找馬車。只好抱著她乘上自己來的時候騎的馬。
馬背顛簸,伊水後背的鮮血又流了出來,沾染在弘恩地胸前。
弘恩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從宅子到貝子府短短的距離,卻是比什麼酷刑都難熬。懷裡漸漸蒼白的小臉。竟然不敢低頭去看,時間完全失去了概念。馬蹄達達聲,彷彿聲聲都扣在了心底。
終於到貝子府了,早有機靈的護衛進去通報,並延請太醫準備妥當了,弘恩伸手探探伊水的鼻子,還有呼吸——
伊水看到無數雙惡狠狠地眼睛緊盯著她。明晃晃的大砍刀、鋼鐵鑄成的棍棒刀槍簇刀,一刀地砍在她的身上。痛,鮮血不停地流淌……
伊水努力地想要逃離這個地獄。卻發現自己無力站起,只能伏在地上用沾滿鮮血的手和腳向前奮力地滑動著。每移動一寸就有更多地血流下來……
每爬行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可是伊水心中求生的**卻更加強烈了,在棍棒刀槍中,伊水艱難的掙扎著。
我不可以倒下去,在前面,有我的希望,有我的家人,也有我思念地人——
但是頭好沉重,全身都是傷痕,和無盡的疼痛,這條路無比地漫長,那一個個手執砍刀地惡煞,一雙雙惡狠狠的眼睛,卻始終擺脫不了。
李佑?
他——
人群中出現李佑地身影,伊水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開口大聲呼喊,伸手向他求救。
李佑麻木的看著她,漠然地冷漠的轉身。
伊水心中絕望了,這一刻的痛是這樣的真實。
眼前無數的人影在晃動著,伊水聽見那人群在歡騰著,他們看到了自己被痛打的慘象,卻沒有一個人會多看一目的猩紅……痛苦……
漸漸的伊水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慢慢地恢復。
「好了,飛鏢已經拔出來了,又上了創傷藥,只要高燒多大問題了!」看到弘恩緊張的樣子,想到這個平時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弘恩少爺這般樣子,太醫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說。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退燒
「這個說不好,也許明天早晨,也許要個兩三天!」
弘恩擔憂的看著伊水,轉向太醫,「郝太醫辛苦了,您先下去休息一下吧,這個姑娘全好之前,恐怕還要麻煩郝太醫您!」
「那是自然的。」
弘恩上前看了看伊水,見她的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呼吸也已經平穩,凝望著昏昏沉沉的伊水,弘恩眼裡滿是懊惱後悔,癡癡看了半日,才試探著,小心翼翼用手去撫,伊水額頭上的溫度高的驚人,原本搭在額頭上的濕帕子也滑落在一旁。
弘恩才驚醒過來,趕緊將帕子投在涼水裡,浸透後,絞了絞重新放在伊水的額頭上。
已經盡人事了,剩下的只有聽天命了,弘恩攥緊的拳頭,又茫然鬆開垂下。
細瘦的手腕握在手掌裡,五指一攏就全包住了,薄薄的白皙肌膚下像只有一根沒份量的骨頭。他從來都是沉靜理智的人,單單對著伊水,每每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彷彿埋在深深心底的一切絲般柔韌而脆弱的情緒,被犁田似的犁出來,亮在日頭底下暴曬。又一遍地低聲呼喚,「伊水,伊水……」
聽到門響,弘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鎮定下來,才迎著打開的門走去。
兩天後,伊水終於退燒了,慢慢的睜開眼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快捷鍵:←)(快捷鍵: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