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會兒話,便有一個俊俏的丫鬟來到花園裡尋找凌波格格。
「格格,福晉請你過去。」這個丫鬟口中的福晉是康親王福晉,凌波格格的額娘。
凌波雖然不願意去戲樓那裡帶著面具跟一群虛偽的人來回客套,可是福晉的話她也不敢不聽,站起身來,向伊水笑道:「我們也出來一會兒了,姐姐要過去了,妹妹是跟著一起回戲樓還是?」
伊水也跟著站了起來,笑著回道:「戲樓也不缺我一個,我還是過去看看我母親。」
想到伊水在戲樓端茶送水的事情,凌波格格也沒有堅持讓她會戲樓,告辭後便帶著剛才的那個丫鬟走了。
伊水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想到剛才伺候莊親王福晉以及其他福晉去戲樓的時候,看到母親是被安排在東邊的那座戲樓上,伊水便從後面繞道,來到東邊的戲樓。
一登上戲樓,伊水立刻就感覺到了這兩座戲樓的差距。
位置並不是正對著戲台,對於戲台上的人物只能看到一個側影就不用說了,就是這戲樓上的裝飾擺設也遠遠不及剛才正中的那個大戲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顯著的不同之處就是在正中的大戲樓裡大家說話的聲音都是很低的,除了跟自己一個桌子的人,稍微遠一些就很難聽到,但是在這裡卻稱得上人聲鼎沸了。
伊水在整個戲樓上看了一圈,就一眼找到自己的母親。
張氏所在地那一個桌子上有五六個太太。但是卻沒有剛才一起拜見莊親王福晉時候地那幾位內務府地太太。
「你可千萬別讓你兒子離開兵部。現在別人想進都進不來……」當伊水走過去地時候。張氏身旁地一個太太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說張氏。
張氏看到伊水走了過來。便向剛才說話地那個太太示意了一下。拉著伊水說。「這是小女伊水。」隨即又轉向剛才說話地太太。「這位就是戶部尚書地太太。伊水。快過來見禮。」
伊水聽了。便知道這是穆赫倫大人地妻子。雖說沒有見過。但是這段日子為了大哥李衛能夠調到戶部。李洵和張氏在家裡地時候也沒有少提這位戶部地尚書大人。
伊水蹲身向穆赫倫太太施禮。穆赫倫太太將伊水拉起來。仔細地看了一番。笑著說道:「果然是一個標緻地人。跟張姐姐倒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地。」說著。想到自己並沒有帶著什麼禮物過來。想了想。將自己手腕上地一個翡翠手鐲褪了下來。遞到伊水地手中。笑道:「我來地時候也沒有預備禮物。這一個還望侄女不要嫌棄。」
伊水看向母親。見她點頭示意自己接過。才忙接過穆赫倫太太地手鐲。並向她道謝。
一旁早就有在戲樓上伺候的婆子在張氏旁邊又添了一張凳子,伊水向母親和穆赫倫太太請示過後。便在母親旁邊坐下了。
穆赫倫太太卻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轉到了戲曲和桌子上地吃食上。
伊水一邊吃著桌子上的點心,一邊聽著母親跟她的談話。說起來這個穆赫倫太太身份也不低,丈夫是戶部尚書。但是今天莊親王府請客,請的人又都是親王、郡王福晉。或者是國公府的夫人,相比之下,這個尚書夫人也就不顯眼了,才被王府的管事安排在這個東戲樓裡聽戲。
聽了一會兒戲,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告辭了,在這東戲樓負責招待的也是一位莊親王府近支地一位太太。
張氏想著自己地侄女張玟昭,便沒有急著告辭,反倒是那個穆赫倫太太起身先走了。
張氏找來一個不顯眼的丫鬟,塞給她一錠銀子,悄聲托她幫自己跟張玟昭傳話。
那個丫鬟不動聲色地將那錠銀子收進袖口裡,掃了一眼在遠處並沒有察覺任何不對的管事嬤嬤和莊王府地太太,才點點頭,跟張氏說:「我幫你過去看看,不過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找到人啊!」
戲台上又一齣戲唱完了,但是下面的掌聲喝彩聲已經明顯沒有剛開場時候地熱烈了。
張氏跟伊水正在等著回信,這時一個婆子打扮的人蹬上了這座戲樓,然後就直接往伊水這一桌上走了過來。
伊水看著這個婆子有些眼熟,正在想她究竟是哪一位,這個婆子已經到伊水身邊了,伏下身來低聲對伊水說:「李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伊水看了母親一眼,點頭答應了,跟著那個婆子來到戲樓的一個角落裡。
「李小姐,我們福晉讓我轉告你——」那個婆子湊到伊水的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
原來這個人是四福晉身邊的嬤嬤,怪不得這麼眼熟。伊水仔細的聽完這個嬤嬤的話,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照辦的。」
等從莊親王府出來,在馬車上,伊水將四福晉找人轉告她的話對母親說了一遍。
張氏聽了不以為然,「這樣的事情其實早就應該想到,那個棟鄂家的小姐還沒有過門就被人搶了丈夫,自然不會真的賢良淑德的接受這件事情。不過,說起來這個雍親王福晉還是真的喜歡沉水,連這樣的事情都幫著她留心。」張氏有些感慨,那個四福晉倒是一個好婆婆,起碼對沉水來說是。
伊水卻沒有在意張氏的感慨,她想到剛才張氏的前半句話,反駁道:「怎麼說是沉水姐姐搶了別人的丈夫呢?沉水跟弘時阿哥相識相戀的時候,還是在選秀之前,那個棟鄂敏華能不能被指婚給弘時都還說不准呢,要說是第三者,也該是那個棟鄂敏華才對。」
才感情上來講,卻是是棟鄂敏華是弘時和沉水之間的第三者,但是從宗法禮教上來說,棟鄂敏華和弘時可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因此。伊水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不足。
「第三者?」張氏有些驚訝的看著伊水,「這個說法倒是挺形象的。」
等回到家,伊水迫不及待的去找沉水,卻發現她並不在自己的房間裡,伊水扭頭就去汶水地房間裡找,果然找到了沉水。
「你們倆可真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了。」伊水一進門就笑道。
「這一次你倒是說錯了,我可是剛剛回來的。你猜我剛才去哪裡了?」說話的是汶水。
伊水疑惑的看向沉水。
「是明月妹妹派人請我們過去,今天我懶怠著出門。姐姐一個人過去的,我現在正在聽她說簡親王府的事情呢!」
「沉妹妹,你怎麼能出賣我呢?」汶水抱著胸部,扮演一幅心碎了的表情。
沉水含笑沒有說話。伊水轉過頭來。說道:「想必明月姐姐過的不錯吧!」
「你怎麼知道地?」
「因為她剛剛生了兒子,正是王爺寵愛的時候,而且,要是她過得不好,你也就沒有心情拿她開玩笑了。」
汶水見都被她猜上來了,覺得無趣,便問她去莊親王府地情況。
伊水趁機將自己在莊親王府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包括四福晉讓自己轉告的話。
說完的伊水。看了一眼沉思中地沉水和皺著眉頭的汶水。伸了一下懶腰,說道。「我可是在戲樓給人家端了半天茶杯,到現在真是又困又累。也該早點回去休息了。」邊說邊站了起來。
汶水忙命丫鬟送送伊水,伊水擺擺手。「這幾天又沒有下雪,地面也不滑,走廊裡又都有燈籠的,再說我們這兩個院子又離得近,哪裡還用人專門送?」
雖然伊水在沉水面前說自己又困又累的,其實不過是她的一個托詞,但是等伊水回到自己的翠竹軒,脫了大衣服躺在床上,才真的感覺一股倦意襲上心頭,這種疲倦並不是因為忙碌了一天,身體上的疲倦,而是十來年孤孤單單地生活在異世,刻入骨髓地疲倦。
那是一種當你寂寞的時候無人傾訴、快樂地時候無人分享的疲倦。
在一個陌生地世界裡重新學習,學習著跟以往認知完全顛倒的所謂地聖人說教,所謂的天經地義!
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贊成,但是也知道自己就像是蚍蜉撼不動大樹一樣,撼不動這整個封建禮教!
既然無法改變這個社會,那就試著適應它。因此,伊水努力的讓自己適應這個社會。
從學習琴棋書畫開始,到最後連自己的婚事也交到了父母親的手中,讓他們從門當戶對當中為自己挑選。
伊水越想越累,漸漸的疲倦從心底席捲了全身,滲透到各個毛孔,從眼睛當中溢漾出來……
不知道何時,伊水感到自己臉上一片冰涼,用手一摸,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眼淚流下來了,慌忙將眼淚抹掉,但是心底卻泛起了一股委屈的感覺。
是的,委屈!
曾經為自己車禍後能夠得到重生而慶幸,也曾經為自己重生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而懊惱,也曾經為自己能夠再一次擁有愛護自己的親人而感激上蒼,但是這一刻伊水卻只是感到自己委屈。
是的,委屈!
不能夠跟男孩一樣上學堂而要呆在後院三從四德而委屈;因士農工商飽受人冷眼而委屈;因不能自由戀愛,被人拿著家世相貌等等外在條件評價這而委屈;因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卻是你永遠夠不到而委屈……
伊水心中一驚,自己怎麼會為他而感到委屈呢?。(快捷鍵:←)(快捷鍵: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