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水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李伊水睜開眼的時候,夏雨在廚房煎藥,身邊只有翡翠正在不斷地將乾淨的手巾投入冰涼的水中再放到李伊水的額頭上來降溫。
「小姐,你醒了!」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李伊水感到一陣安心。翡翠見到李伊水睜開眼睛,連忙問:「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很快,得到消息的張氏和李衛都趕了過來。
看到張氏,李伊水鬆了一口氣,「娘,我已經沒有事情了!」
「乖女兒,你差點嚇死娘了。」張氏見李伊水醒來,有一些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李伊水。
李伊水明顯感到了張氏的擔心,心中有些內疚,雖說是第一次與死人近距離接觸,但自己畢竟不是單純的十二歲的小女孩,還居然被嚇暈,說出去真是丟穿越人士的臉。
「娘,我沒事了。」李伊水再次宣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張氏見女兒醒過來了,而且精神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便放心了。
想到大夫的吩咐,張氏轉向翡翠,「小姐的藥呢?怎麼還沒有煎好?」
話音剛剛落,夏雨端著煎好的藥碗出現在門口:「太太,小姐的藥好了。」
李伊水聞到苦苦的中藥味道,皺起了眉頭,正想開口說不想喝藥,卻看見夏雨的臉蛋因為煙火薰黑了一塊,想到夏雨的辛苦,再看看張氏和李衛擔心的臉,李伊水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只好乖乖的接過藥碗,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張氏見李伊水地情況好轉。心中擔心丈夫。便囑托了李伊水幾句。讓她好生臥床休息後。便匆忙離開了。
李伊水想起李歡地事情。就問哥哥:「大哥。李歡最後到底怎麼樣了?還有鳴棋。他——」
李伊水說不下去了。李衛看著她。趕緊伸手扶住她。讓她躺下來。「你先別激動。慢慢說。」
李伊水看到夏雨紅腫地眼睛。說不出是被煙熏地還是偷偷哭得。心懷內疚。「夏雨。對不起。我沒有幫得了鳴棋!」
「小姐。這不關你地事情。」夏雨搖著頭。剛剛壓抑下來地悲痛又湧上心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夏雨趕緊收拾桌子上李伊水喝完地藥碗。拿著走出了房間來掩飾自己地失態。
等夏雨走後。李衛看著李伊水說。「我知道你是被鳴棋地事情嚇住了。那個鳴棋已經殮埋了。棺木都是好地。」
李伊水沒有說話,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只是得到了主人家地一口棺木,就已經是仁慈的了!
自己是僥倖穿越到了一個小姐身上。如果自己穿成鳴棋這種身份的人,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麼樣的命運呢?
看到李伊水沉著臉,李衛柔聲說,「這件事情父親心裡也不好受,現在家裡忙成一團亂,你就別再添亂了?」
李伊水聽到哥哥提起父親,才想到那天晚上父親的臉色也不好,出了這種事情,相比他的日子也難過吧。
「父親現在怎麼樣?」李伊水問道。想到自己醒來只看見母親張氏和李衛,其他的人都沒有見到,不由得心生疑惑,加上自己剛剛醒來,母親就匆匆離去,更加滿腹疑雲,「哥哥,你快告訴我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衛想到母親的叮囑,故意輕鬆地說道:「父親當然很生氣。自己在書房裡待了一整晚。現在倒是沒有什麼事情,不過。這個李歡的名字在家裡恐怕成為忌諱了,以後你也少提起他!」李衛鄭重其事的叮囑。
「那李歡呢?」李伊水問道,她雖然痛恨李歡,但是畢竟還沒有到生死不相容地地步,雖然李歡做的很多事情都讓她鄙視,但是畢竟是一個才剛剛十五歲的孩子,正是出於青春期和叛逆期的,換到後世也不過是一個剛剛上高中的孩子,李伊水也不想對他太苛刻。
李衛見李伊水臉上露出擔心的神情,心中一輕,看看周圍沒有人,悄悄的對李伊水說:「李歡弟弟被父親趕出家門了,不過我讓李華派人悄悄盯著他,要是他真的出什麼事情的話,家裡也能知道,好幫他一把,等到父親消了氣,我們再求求情,讓李歡弟弟再回來。」
李伊水愣了,半晌才開口問道:「你這個做法母親同意嗎?」
李衛苦笑,「我雖然沒有跟母親說,但是看母親地意思是不會同意的,可是霍姨娘那邊——
「霍姨娘怎麼啦?」李伊水問道。
李衛搖搖頭,「霍姨娘這兩天精神恍惚,大夫說了她是受刺激過重!」
「我們是一家人,還是在一起住著比較好,再說李歡這麼小,就到外面,哪能不吃虧的?難道你也以為是我跟李紀為了這點家產將他排擠走的?至於母親那邊,我會慢慢說服的!」李衛一字一句的慢慢說。
李伊水無言了。
想到了張氏這般費盡心思的將李歡趕出家門,要是哥哥真的抱著這種想法的話,少不得母子之間會起嫌隙,李伊水說,「哥哥,既然父親將李歡趕出去了,母親也不願意他回來,依我看,你還是別多事了。別地不說,就是李歡賭博這一點,要是他沒有戒掉賭博的話,遲早會敗光家業的,若是如此,還不如讓他掃地出門來的乾淨!」
李衛聽了一點李伊水的鼻子,「其實偶爾放鬆一下倒是沒有什麼,想當年你我還從徐州的祥瑞賭坊裡贏取過一筆銀子呢。」
「但是現在不同了,朝廷明令禁止官員賭博,就算是秀才如果去參加賭博的話也會革去功名的,而且,看李歡哥哥的情況也並不是小賭怡情之類地,而是沉迷其中了。」李伊水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你重視兄弟情分,但是你如果為了李歡違背了父親母親的意願地話,固然是成全了手足之情,卻將孝道置於何地?」
李衛聽了妹妹的話。想了一會兒,「你地意思我知道了,下一步干怎麼辦,還是等李華派出去的人回來再說吧。」
李伊水稍微鬆了一口氣,李衛是頭倔驢,今天能說服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好了。下一步李伊水打算跟嫂子溝通,讓嫂子吹吹枕頭風,堅決不讓李衛壞了母親的成果。
從那天晚上開始,李洵就病了,整日得昏昏沉沉,不斷地發熱,張氏除了在女兒清醒的時候過去照看了一下,其他的時間整日守在他的床邊,看著惡夢中掙扎地李洵的表情。張氏便感到一陣陣的揪心。
迷迷糊糊的時候李洵說了好多的夢話,張氏伏下身仔細的聽,也聽不真切。只是隱約聽到「秀菊」「佑兒」「歡兒」等話音,「秀菊」就是當年的孫姨娘的閨名,張氏聽了之後心裡泛酸,想到還有一大堆家務要處理,女兒病倒,兒子李衛還要將李歡找回來,就覺得腦袋隱隱發疼。
女兒畢竟已經醒過來了,身邊有翡翠夏雨照顧,張氏還算放心。李衛要將李歡尋找回來,也就隨他去吧,只要那個李歡不來惹她,她也就眼不見為淨,可是兒媳婦懷著孕,家務自己是推脫不得的,想到這裡,張氏就讓人去通知李汶水、李沉水和明月,讓她們輪番在李洵床前侍疾。以便自己空出時間來料理家務。
李家出了這種變故,周嬤嬤自然是將四姐妹地每日學習規矩的時間免了,但是仍每天跟在一個人的身後,姐妹幾個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錯地話,周嬤嬤幾乎就是一個影子人,也努力使自己盡量少犯錯。其中李沉水做的最好,周嬤嬤跟在她身邊的時候,幾乎可以一整天都不出聲。
李伊水醒來的第二天,就感覺不對勁了。母親忙的整天見不到人影還說的過去。可是經常跟自己一樣像一個閒人般的李汶水等人也不見蹤跡,讓李伊水感到家裡的情況並不像母親說的一切都好。詢問翡翠沒有結果,李伊水將夏雨叫了過來,仔細盤問,終於從夏雨口中得知自己父親也臥病在床地消息。
李伊水掙扎著要起來,翡翠見狀連忙阻止李伊水,說現在天已經晚了,就算是她想起探望父親也不合適,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過去。
李伊水聽了翡翠的話,順從的喝了藥,躺下睡覺了。
翡翠出了門,見到夏雨,忍不住將她說了一頓,說她不該在小姐身體還沒有恢復好的時候就告訴她這件事情。
等到翡翠走後,夏雨走了院子,抱膝坐在台階上,看著黑黝黝的天空。她才十三歲,然而,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使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浩星看到她,走了過來,「夏雨妹妹,你還沒睡嗎?」
夏雨搖了搖頭:「我睡不著,你不是也沒有睡嗎?」
浩星站著看了一會兒月色,終於也像夏雨一樣並排坐在了台階上,「當年我們一道進府的幾個人,你並不是一個出挑地人,可是我們這些人當中命最好的就是你!」浩星感慨道:「鳴棋死了,翠錦也讓大少奶奶安排人出嫁了,明月妹妹雖說成了干小姐,其實處境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剩下的我,也不過是在這府裡熬日子罷了。」
夏雨看著她,不解的說道:「明月小姐可是你的親妹妹,她成了小姐,怎麼會跟以前一樣呢?別說是她,就是你,想來也跟我們不同,看太太素日待你的模樣,也是將你當個乾女兒疼的,就差一個干小姐的名分了,日後,哪能是我們這些丫鬟能夠相比的?」
浩星苦笑:「你也是這般看地麼?」
夏雨詫異:「怎麼?難道不是?」
浩星往四周看了一下,「汶水小姐倒是真心待我,可惜她是一個做不得主地人,」浩星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說了,「太太對我妹妹倒是很好,只是我妹妹看到我還是家裡的奴婢,被其他地管事婆子嘲笑,就去央求太太還了我的賣身契,放我做一個自由人,被太太婉拒了,雖然明月名分上是干小姐,月錢上不比伊水小姐的少,可是身份比起以前做奴婢時候,其實沒有貴重多少。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嫡出的小姐與庶出的小姐、庶出的小姐跟干小姐之間都是有天差地別的區別的。所以說,我才羨慕你的運氣。」浩星深有感慨。
夏雨想到那天晚上,同樣被嚇倒的還有其他的幾位小姐,只是她們沒有李伊水這般嚴重罷了,可是如今張氏可以讓自己的親生女兒臥病在床,她們卻要到老爺身邊侍奉,而自己告訴伊水小姐一聲便被翡翠責怪。
浩星的話確實如此,夏雨想到這裡,便想起伊水平素很多幫自己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換到汶水小姐或者沉水小姐身上根本是不行的,想到那天晚上自己還懇求伊水小姐想辦法救救鳴棋,不也是因為自己認為伊水有可能做到麼?換到自己是在汶水小姐或者沉水小姐身邊伺候,肯定不會去哀求她們的,說起來,小姐之所以被驚嚇到,還是受自己拖累的。想到這裡,夏雨因為被翡翠斥責的委屈也小了不少。
第二天,李伊水一早就起來,洗漱過後,就來到父親的房間。
明月已經在旁邊伺候了,見李伊水進來,微微頷首,示意她不要出聲。
李伊水走進前來看,見父親還在熟睡,眼眶深陷,臉上皺紋又多出了幾道,整個人老了很多。
明月低聲吩咐了丫鬟幾句後,就拉著李伊水的袖子悄悄退了出去。
到外面走廊上,明月才問道:「你怎麼來了?你的身體好了?」
「嗯,」李伊水點點頭,「爹爹的情況怎麼樣?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昨天是到中午吃藥的時候醒的,今天看情況比昨天要好一些,可能醒來的時間要早吧。」昨天是李沉水照看的,她回蘭心閣的時候自然同明月談論著事情,因此,明月知道的詳細。
李伊水聽了明月的話,知道父親的情況是在一天天好轉,便問起她們侍候是怎麼安排的?
明月聽了,說道:「李衛哥哥要到衙門當差;李紀哥哥忙著今年的科舉,又是男孩子,不經心;還有你,身體也不好,太太說了,免了你們的侍疾,讓我和汶水姐姐、沉水姐姐輪著伺候。」
李伊水聽了知道是母親安排的,對於母親的體恤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自己現在已經好了,自然也該同李汶水她們一道了。
想到這裡,李伊水便去找母親。
張氏聽了李伊水的話,見女兒確實無礙了,就沒有阻止,李汶水三人伺候是按照年紀大小輪流的,便讓李伊水先回去休息,等到明天的時候好早點過去。
在幾個女兒的精心照顧下,李洵恢復的很快,到第六天就徹底的好了。
好了的李洵誠如李衛預料的那樣,在家裡禁止在有人提起李歡這個名字,連李衛告訴他李歡的近況的事情,他都將李衛訓斥了一頓,一副對李歡不聞不問的樣子。李衛無奈,只好拿出自己的一些私房錢貼補一下這個兄弟,使得他不至於淪落街頭……(快捷鍵:←)(快捷鍵: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