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姚全忠的親家就是吳竹縣現任縣長吳嵐,而吳家在東海也是個頗有根基的大家族,雖然不可能和邱家相提並論,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了。
毫無懸念,吳家之所以會主動和姚家聯姻,完全是在打周天星的主意,只要吳嵐的女兒嫁給姚東成,就和周家攀上了親。順理成章的,不管周天星願不願意,今後吳、周兩家就被這樁婚姻栓在一起了,至少在外人看來,吳嵐的乘龍快婿就是周天星的表弟,那麼這兩家自然是走得很近的,若是開罪了吳家,就相當於間接開罪了周家。
這種老掉牙的聯姻把戲,周天星自然看得很透,但他也無可奈何,於情於理,他都沒理由反對這樁婚事,更沒有立場在旁說三道四,只剩下暗暗苦笑的份,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很多看上去老掉牙的把戲,之所以會被中國人從古代沿用至今,就是因為那些法子往往是最管用的、最直接的。
至於他的表弟姚東成,其實是個很老實本分的小伙子,從前讀書不好,沒考上大學,當然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後來還是周天星幫他在東美地產裡謀了份差事,總算有了個比較體面的工作。至於後來他是怎麼和吳嵐的女兒勾搭上的,周天星就懶得過問了,用腳指頭都能想像得出,無非是吳嵐的女兒倒貼上門,輕輕鬆鬆就把這老實孩子拿下了。
果然,只聽姚全忠又在眉飛色舞地道:「人家那邊可說了,別的不看,就看上咱家東成心眼實在,脾氣好。孝順長輩,彩禮一分錢不要,反倒要賠進去一大筆嫁妝,一套房子,一部車子……」
周天星正在旁聽得無聊,忽聽門外又傳來一陣喧嚷,原來又來了客人,徐楠、張哲中、鄭春樹聯袂來訪。
徐楠就不必說了,是周家常來常往的熟客,而張、鄭兩人由於一直在雲南支邊。從來沒來過,只是因為春節回東海探親,才得以登門拜訪。
周天星一見到三個老同學,立刻喜出望外。大學三年。也就這三個昔日的室友和他走得比較近,一塊兒看a片吃泡麵長大的兄弟,關係豈同尋常。
由於新訪客地到來,周天星終於得到了解脫。不用再坐在客廳裡聽大舅舅反覆念叨那些沒營養的閒話,告了個罪就帶著三人進書房了。
四個老友難得聚,自然有說不完的親熱話,周天星和徐楠倒沒什麼,兩人都常住本市,想見面時打個電話約一下就行,張、鄭兩人卻已經在雲南工作了將近一年,其間沒回過一次家,自然沒機會見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張、鄭兩人的面貌氣質都有了很大的改變,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兩人都變黑了,據說是因為他們所去的那個縣地處高原,陽光中的紫外線比較強,連讀大學時一直號稱曬不黑的張哲中也沒經得起考驗,硬生生把一個白面書生曬成了黑臉包公。
其實。當初周天星安排張、鄭二人去雲南。本意只是為讓他們去照顧周國輝。後來周國輝調去南都。這個安排就沒什麼意義了。不過周天星也沒打算馬上就讓他們回來。主要是考慮到他們地情況畢竟和周國輝不一樣。都是剛出校門地年青人。無論閱歷還是心智都遠遠沒有育成熟。能在雲南磨煉幾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再說。對他們兩人而言。這段經歷也是一個很能撐檯面地政治資歷。等他們從雲南回來以後。就算提拔得快一點。也不會遇到太大地阻力。總之。經過慎重權衡。周天星還是覺得他們在雲南呆滿三年比較好。就沒把他們召回來。
不得不說。相對艱苦地環境對年輕人是一種最佳地磨煉。經過在雲南長達一年地鍛煉。兩人地氣質和談吐都比從前成熟了許多。尤其是鄭春樹。這個從前只知道悶在家裡打網游地傢伙。如今地一言一行也都透出了些沉穩味。至少不再像從前那樣嘻嘻哈哈、吊兒郎當。說話也比從前更有條理和分寸了。
聊著聊著。話題很自然地就轉到雲南當地地風土人情上。主講者自然是張哲中。這個眼鏡男雖然平時話不多。但碰上心情比較好地時候。講故事地本事是一流地。這一點早在讀大學地時候幾個室友都知道。所以他話匣子一打開。原本談興正濃地鄭春樹就直接被剝奪了言權。只剩下和其他兩人一起豎著耳朵聽地份。
對於那片神奇而美麗地旅遊勝地。周天星從前一直挺嚮往地。很想找個機會陪家人去逛逛。只可惜一直沒時間專程出去遊玩。所以能聽張哲中講點當地地趣聞逸事也是好地。不知不覺就聽得入了迷。
真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張哲中隨口提及當地地一件怪事時。周天星馬上就留上了心。原來。在張、鄭二人所工作地那個縣裡。傳說有一片山坳經常鬧鬼。而且鬧得非常離譜。就算是大白天從那裡路過地山民。也經常會碰上「鬼打牆」。怎麼轉都轉不出來。因此。那片山坳就成了當地遠近聞名地「鬼谷」。而最奇妙地是。當地人對此也並不是束手無策。原因是有一種被當地人稱作「安魂草」地植物。只要在通過那片「鬼谷」前喝過用「安魂草」熬地湯。或者直接扔一片在嘴裡嚼爛了。就能安然通過那片「死地」。
這件事如果落在普通人耳裡。多半只會當成一個笑話來聽。事後就會忘個精光。但周天星一聽就上了心。身為修道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些所謂地「鬼谷」「鬼屋」到底是因何而生。事實上這一類地奇聞怪談數之不盡。也確有其事。不過。真正引起周天星高度重視地。還不是那「鬼谷」本身。而是那種可以克制「鬼谷」地「安魂草」。最重要地是。這件事並非僅僅停留在道聽途說上。而是張哲中地親身經歷。他初聞此事時。本來還不太相信。於是就忍不住好奇。在當地人地帶領下。親身去了一趟那座「鬼谷」。事後證明確有其事。
於是,就在聽到這件事地第一時間。周天星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到實地去看看,至少要採集一些「安魂草」研究一下,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正在書房中說著話。突然間,只聽砰一聲大響,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力推開,只見姚東成一臉惶急地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天星哥,快!嫂子……她……出事了……」
一聽此言,人人變色,周天星更是聳然動容,騰一下從座椅上跳起來,連多問一句的空都沒有,旋風般向門外衝去。
憑直覺奔到樓下時,客廳中早已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周天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水瑤。滿臉都是黃豆大的汗珠,雙手按著圓滾滾的腹部,正在大聲呻吟,一張秀美絕倫的俏臉也扭曲得不**形,而姚春芳、林母、言春梅三個女人正七手八腳地把她的身子往沙上搬,姚全忠則是站在屋角地電話機旁。直著嗓子對話筒吆喝:「快!快派救護車啊……不得了啦……什麼……你們110不管這事,不成,你們非得管不可,人命關天啊……」
饒是周天星素來冷靜沉穩,乍一見這幅場景,也當場被嚇得手腳冰涼,不知所措,腦袋瓜一下子就空了,也不知怎麼就撲了上去。扯住姚春芳的衣袖吼道:「媽!瑤瑤怎麼了?」
姚春芳還沒答話。就聽言春梅尖叫起來:「不好,出血了!快打電話啊。怎麼救護車還沒來……」
頓時,周天星終於意識到生了什麼,幾乎在完全無意識中,想也不想就推開攔在面前的人,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俯身一把抱起林水瑤,以不可思議地度向門外衝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媽的!有哪輛救護車能開得比我快。」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奔馳直接撞斷社區正門前的橫欄,咆哮著衝出明星花園。
車上,周天星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手摟住林水瑤濕津津的頭,根本沒空去看前面地路況,而是用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和她臉貼著臉,不住柔聲安慰:「寶貝不怕,有我在,你們母子倆都不會有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最多五分鐘,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了……」
與此同時,一根食指始終頂在她後頸部位的某個點上,悄無聲息地輸送著真元,識海也如開了一個大缺口般,毫不吝嗇地釋放著精神力,以林水瑤為中心形成一道強大的精神力場,那是級豪華版的「心靈淨化」,專用於寧定心神。
漸漸地,半躺在他懷中的林水瑤停止了呻吟,面色也變得出奇地寧定安祥,然後,她熟稔無比地用兩片香唇封住了周天星的口,細細品味起來。
兩個多小時後,某醫院高級病房中,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屋子人,一張雪白的大床上,林水瑤半坐在靠枕上,懷中抱著一個雪白粉嫩地嬰孩。
這個躺在母親懷裡的嬰兒,自然是周天星新出生的兒子。這孩子生得甚是俊秀,最為顯著的特徵是,生了一雙酷似他母親的剪水雙瞳,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打著轉,充滿好奇地打量著週遭地環境,兩片小嘴唇不時翕動開合,卻只能出含混不清的「呀呀」聲。
毫無疑問,這是個早產兒,就在林水瑤被送進醫院後一個小時,這個小生命就提前出世了,比預產期早了至少一個月。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孩子非但不像絕大多數早產兒那樣體質纖弱,反而出奇地壯實,一生下來體重就有八斤二兩,白白胖胖,無比壯實,這一點連那些不知道接生過多少孩子的醫生護士們也嘖嘖稱奇。不過對於周天星來說,這件事一點都不希奇,之所以會生這種情況,真正的原因是,他從林水瑤懷孕初期就開始用房中術為胎兒洗筋伐髓。育得快一點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體質肯定比一般的孩子好上不知多少。
可是,就在這喜得貴子、母子平安之際,病房中的氣氛卻顯得極其沉悶,幾乎每個人都面含憂色,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無比可愛地小寶寶。原因聽上去有點可笑,只因這孩子從生下來開始就沒有哭過。
終於,姚春芳忍不住了,低聲嘀咕起來:「不會啊,他為什麼不哭呢?該不會是……」
「好了好了。姐,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不哭就不哭吧,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地、沒病沒災地不就行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讓他們小倆口呆在這兒說說體己話。」
這是大舅舅姚全忠在勸慰姚春芳,只是口氣聽上去也有點古怪,說話時還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林水瑤懷中的孩子。目光中儘是無法掩飾地擔憂。
事實上,連周天星自己也覺得非常納悶,早產這一節自然沒有問題,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聲都不哭,這種事就不止是古怪了,而是透著股難以言表的離奇味。不過,初為人父的他還沒空去仔細琢磨這種小節。自從在產房外被護士告知林水瑤已經平安生下一個兒子,他就找不著北了,在其後很長一段時間中。他整個人都是暈陶陶的,連走路的時候腳都在打飄,如同踩在雲霧裡,直到此刻,才略微恢復了些神智,有能力主動思考問題了。
打走一屋子人後。病房中就剩下一家三口。一時間,除了嬰孩偶爾出地「呀呀」聲,靜得落針可聞。
坐在病床邊,周天星目光貪婪地盯著林水瑤懷中的嬰兒,出了好一會神,終於費力地嚥了一下口水,訥訥道:「瑤瑤,讓我抱一下吧。」
林水瑤嫣然一笑,輕輕道:「你過來抱就是了。只是要當心點。托住寶寶的脖子。」
周天星猶豫片刻,剛伸出手作勢要抱。卻又騰地縮了回來,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還是算了吧,我鼓了半天的勇氣,被你這一說又不敢了,實在太小了,我真怕把他抱壞了。」
林水瑤撲哧一笑,風情無限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我還以為你了半天呆,是在想給寶寶起名字地事呢,誰知道你就在想這個。」
然而,當她把視線重新落回懷中的嬰兒時,面色中卻又漸漸升起一絲淡淡的隱憂,沉默良久,才聲如蚊蚋地道:「你說,他老是不哭,會不會真的有什麼……」
周天星馬上打斷道:「瞎說,是誰規定小孩子一生下來就要哭地,我們家寶寶不哭,說明他性格好,天生就開朗,你怎麼跟我媽似的也愛胡思亂想。」
林水瑤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算了,不想就不想吧,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寶貝,我只希望他將來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我就知足了。天星,不如就叫他康兒吧,健康的康,也是安康的康,只要我們的寶貝一世安康,比什麼都好,你說呢?」
周天星把這番話在心頭咀嚼了好幾遍,默默點頭,油然歎道:「還真是養兒方知父母恩,想來普天下的父母應該都是這樣的心態吧,不管這孩子將來怎麼樣,平安康健總是第一要緊地。行!我聽你的,就叫他康兒吧。」
略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不太喜歡兩個字的名字,聽上去有點單薄,還是再找一個字吧。」
林水瑤笑道:「我已經想出一個字了,還有一個字我就不管了,你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字好了,只要聽上去順口就行。」
周天星低頭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抬頭笑道:「我想到了,元這個字你看怎麼樣?這是我最喜歡的字了,這個字中正平和,既沒有霸氣,又渾厚莊重,很適合男孩子的。」
事實上,他說地這些理由多少有點牽強附會,只因有個不能明說的原因,「元」這個字在修道界的意義非比尋常,這才是他的真意。不過林水瑤顯然無意深究,只莞爾一笑,道:「你覺得好就行,嗯,周元康,叫起來也挺順口的,就像你說的,這個字中正平和,感覺挺舒服的。」
周天星連連點頭,眉開眼笑地道:「那好,以後我兒子就叫周元康了。」
於是,一個長久以來一直懸而未決的難題終於得到了解決,周天星欣喜之下,得意忘形地探過上身,在林水瑤額上重重親了一下。
誰料,就在下一刻,兩人耳畔同時響起一個有點古怪的聲音:「格格」。很自然地,兩對目光同時被這聲音吸引了。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兩人都齊齊嚇了一大跳。原來,竟然是林水瑤懷中地嬰兒在放聲大笑,連眼睛都笑得瞇縫了起來,而且還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對嫩藕般的小手漫無目地地揮舞著。
周天星終於崩潰了,惡狠狠盯著他的小臉,齜牙咧嘴地道:「小子,別以為你是我兒子我就不……那個你,快說!你是從哪兒穿越來的,哼!別以為會穿越就了不起,你老子我看過的穿越文比你喝過的奶都多,老實交待,你是從哪個異界溜過來的。」
「哇!」
病房中突然傳出一陣無比宏亮的兒啼聲。
接下來幾天,周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親戚朋友們得到喜訊後,等不到正月就紛紛登門道賀,千奇百怪的賀禮更是送了一大堆,把全家除林水瑤以外個個都累得夠嗆。
直到大年夜那天,周國輝風塵僕僕地從南都趕了回來,絡繹不絕的賀客也不再登門,一家人總算得了一天清靜而溫馨的時光,熱熱鬧鬧吃頓團圓飯,放放鞭炮,看看春晚,好好享受了一回天倫之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經意間,一個歡歡喜喜的春節就過去了。由於家中添丁進口,一下子冒出許多處理不完的瑣事,以至於連一向秉承著勤儉持家美德的姚春芳,也不得不考慮請個長期幫傭了。
順理成章的,周天星就在某次家庭會議上提出了購置新宅的提議,掰著手指陳述出種種理由,順帶把家規也立了起來,從此以後,除了至親好友以外,周家一律不收禮,毫無懸念,這些合理合法的主張得到了與會者的一致認同,十分順利地通過了他的提案。
接下來的幾天,周家人就天天忙活購置新宅的事了,不過由於張家生早就做了充分準備,這件事辦起來特別順利,很快就在位於市中心的領館區看中了一處私家花園,典型的鬧中取靜之所,還是從前清時期留下來的,仿若電影中的大宅門,是一座前後七進的大宅院,門前鎮著一對石獅,朱漆大門上高懸「草本堂」三字,門房、花廳、書房、廚房、廂房一樣不缺,庭院中遍植花草樹木,還掘出一塊人工湖,湖中壘著假山奇石。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都透著古意盎然。
最重要的是,這座宅院的原主人本是個富商,一年前剛把這座院落精心翻修過,誰知天有不測風雲,還沒來得及搬進去住,就碰上了百年難遇的全球金融危機,一不小心就變成了窮光蛋,債台高築,無奈之下才把這座宅院出手。
於是,這座七進七出的大宅門很快就劃歸到周天星名下,周家從此成為「草本堂」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