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正文 第098章 灌頂
    隨著海量信息灌入腦海,周天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認知領域。

    所謂千里傳音,並不像武俠中寫得那樣是用什麼內力或者真元傳音,而是凝成神念後的修道人相互間傳遞信息的一種法門。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神念的本質其實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雖然無形無質,但也沒有脫離物質的範疇,也不是無跡可尋的。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精神力」相當於一種以能量形式存在的信息載體,如同電波、磁場等現代科學已經有所認知的存在,其實就是一種生物能量。

    修道人之所以能夠利用這種能量,無非是因為掌握了其中的運行規則,普通人其實也擁有這種能量,只不過和修道人比起來實在太弱,而且不知如何鍛煉使用,不過一些精神力較強的人士如西方的魔法師也能感應和使用精神力,只是境界相去甚遠。

    因此,修道人間能以神念相互交流並不希奇,就如現代生活中使用的無線網絡,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能傳輸信息。當然了,利用神念傳輸信息也是需要遵循一定規則的,這就類似於互聯網中的點對點傳輸協議,落實到現實中,其實就是各門各派的心法,比如天機宗,就把這個「協議」冠名為「千里傳音」,實則各種心法大同小異。區別只在於加密手段不同而已。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如果不對傳出去地信息流加密,那就不叫「千里傳音」了,和「千里廣播」差不多。

    當然,「千里傳音」中的「千里」,大多情況下只是個虛詞,神遊物外並非沒有極限,道行越高,傳得越遠。反之同理。如周天星現在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在本市傳音,有效距離不超過五十公里就是神念所及的最大範圍,而且只能和本門中人傳音,其實沒多大實際價值。

    至於「太虛灌頂」,本質還是一種信息傳遞之法,相當於兩台「生物電腦」間傳輸資料。就像現在,江玉郎就把他記憶庫中的畢生所學盡數傳輸給了周天星。正如他所言,自此以後,周天星就可以完全單獨修煉了。

    「我暈。師父,你是不是搞錯了,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資料都往我腦子裡灌,老天。你什麼時候學了這麼多外語,讓我數數,英語、法語、日語、拉丁語、阿拉伯語、德語、西班牙語……等等。居然還有各種地方的方言。媽的!我要崩潰了,你一下子往我腦子裡塞這麼多東西,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消化得完啊。」

    只大略掃瞄了一下江玉郎傳來的信息,周天星就生出了啼笑皆非之感。原來裡面不但有修道資料,還有很多亂七八糟地雜學,到天文地理,下到諸子百家。琴棋畫。連農田水利的知識都包含其中。

    江玉郎淡淡道:「傳一次也是傳,傳十次也是傳。不如一併傳給你,其實這裡面有些東西也不是我自己學的,還是你師祖當年傳給我的,反正人腦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塞多少知識進去都沒關係,你沒事的時候就撿點感興趣的東西研究研究好了,就當消磨時間,反正你是個大閒人。」

    周天星無語了,本來以為只不過是江玉郎一時興起,才一古腦兒傳了他這麼多雜學,沒想到居然還是自家師門一貫的傳統,不過一下子白撿了這麼多學問,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而且隨著海量知識的湧入,心中也充盈著說不出地快感和充實感,似乎連眼界也一下子躍升了不止一個台階。從前他在學校讀時,由於性情疏懶,壓根就沒對那種填鴨式的學習產生過什麼興趣,倒是愛找點雜看看,一下子多出這麼多雜學,其實倒也頗合他的脾胃,以後再想看時,只要隨便翻翻自己的記憶就可以了。

    「師父,我現在去找你,呵呵!咱們好像很久沒喝過酒了,今天來個一醉方休怎麼樣?」周天星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江玉郎沉默了一刻,淡淡道:「不必了,其實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如今俗事已了,我心中再無牽絆,馬就要閉關了。喝酒地事嘛,等我出關以後再說。」

    「我暈,閉什麼關啊?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為了等你小子凝成神念,我早就閉關了。實話跟你說,我現在已經到了化神後期的節骨眼,只差最後一步就進入返虛期了,所以得找個清靜的地方閉關修煉一陣。」

    「切!這麼說還是我拖累了你地進度啊,虛偽地老傢伙。」

    「呵呵!也不能這麼說,其實要不是收了你這個乖徒弟,我的進境也不會這麼快,這陣子你可是為我賺了不少功德啊,為師還是要多謝你的。」

    「我暈,我什麼時候給你賺過功德了,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呵呵!從前一直忘了告訴你,積累功德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收個好徒弟,這樣無論徒弟賺多少功德,當師父的都可以分得一份,所以呢,你就是我的自動功德機啊,乖徒兒,好好幹,多給為師掙點功德回來啊。」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自從修道以來,他整天都在想著怎麼從別人身賺到功德,卻從來沒想過,自從他被江玉郎收入門下後,本身就成了江玉郎的一台自動功德機。直到這時,方如夢初醒,頓覺啼笑皆非。

    同時心頭也不禁熱了起來,問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收徒啊?我也想要個自動功德機啊。」

    江玉郎沒好氣道:「怎麼還問我這種低級問題。翻翻我傳給你地記憶不就知道了,好了,我馬就要閉關了,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周天星忙道:「等等,師父,你去哪裡閉關啊?還有,要多長時間?」

    江玉郎沉默一刻,才答道:「我這次閉關,其實是要找一個完全不受外物打擾地地方推演一段天機。少則十年,多則……大概要一個甲子。」

    「什麼?」

    周天星驚得差點中斷了和江玉郎的聯繫,無比震驚地道:「不會?你要推演什麼天機,居然要花十年,不,一個甲子是多少年……對了,六十年!不要嚇我好不好,六十年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我很可能要等到六十年以後才能見到你了。」

    江玉郎這回沉默地時間更長,足足等了一兩分鐘才回話:「不錯。天星,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次閉關以後會發生什麼。當年你師祖也是等到我凝成神念後才開始閉關的,此後便杳無音訊。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方了。距今……已經超過一個甲子了。也許,你我師徒一場,今日便緣盡於此了。」剎那間。周天星明白了一切。突然間淚如泉湧。只覺今生今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意識到,這個溫厚長者在他生命中何等重要,同時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生離死別。

    「不!」

    他在識海中瘋狂嘶吼道:「老傢伙,你少拿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來蒙我。你根本就是要離開我。不要我了。你不是說過,修道就是修的一段快樂無憂的人生嘛。當時我是聽了這話才答應跟你修道的啊,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知道了,你騙我,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你這個陰險地老傢伙,我不許你離開我。」

    江玉郎道:「我沒有騙你,天星,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我們這段師徒情份,為師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隨我遠離塵世,閉關修行,可是,你做得到嗎?你能捨得下你的家人和朋,還有你的愛人?」

    這番話如同一記記沉重的大鐵錘,一下下砸在周天星胸口,砸得他無言以對,頭腦也逐漸恢復了清醒。良久,他淒然一笑,無力地道:「我懂了,可是,我們總該最後見一面,我現在就來找你。」

    江玉郎輕歎道:「豈不知,相見莫如不見,否則,我又何必用這種方式和你訣別?我輩中人,難道還要效仿那些凡夫俗子,灑淚相送?」……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一直過得鬱鬱不樂。江玉郎走了,如同他來時那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周天星不知他去了哪裡閉關,也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重逢之期,只知道他一走,心中就像被什麼挖去了一大塊。

    除了那些曾經的記憶,江玉郎還給他留下了一些現實中的「財產」,就是那幢鄉間的農舍,以及一塊兩三畝的農田、十幾隻雞,外加一條大黑狗。房子和田地其實也不是江玉郎的,而是他向當地一戶出外打工地農民租借的,只有狗和雞才是真正屬於他的。

    周天星讓周義隨便給他編了個理由去外地出差,實際卻什麼地方都沒去,只一個人住在江玉郎留下的房子裡,每天下地幹幹農活,喂喂雞,養養狗,把之前養地兩條小狗也都接了過來,閒暇時學江玉郎赤著腳板,坐在田埂曬太陽,喝幾口用大瓷缸的茉莉花茶,沒過幾天,心情倒也慢慢有所好轉,只是偶爾想起當初和江玉郎在一起的情形,還是會忍不住淚濕衣襟。

    周天星其實從小到大都沒在農村呆過,更沒有幹過農活,不過卻從江玉郎傳給他地資料中獲得了許多相關知識,因此幹起活來居然也是有板有眼。經過幾天實際操作後,任何人見到他在地裡忙活地樣子,都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從小就生長在農村的農家子弟。附近的村民也都很喜歡和這個城裡來的莊戶人打交道,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只因他是江玉郎教授地學生,村裡人平日裡沒少受江教授的恩惠,對他的學生自然愛屋及烏了。

    周天星也不知自己想要在這裡住多久,只是覺得暫時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守在江玉郎留下地這一畝三分地,獨自舔噬心中地創傷。

    只是,置身於萬丈紅塵中的人,又有哪個是真正躲得開俗事紛擾地。他清閒了沒多久,事情就主動找門了。

    這天晚照例和林水瑤通電話時。剛說了沒幾句,林水瑤就有些哽咽地道:「天星,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今天剛剛接到的通知,我的簽證已經下來了。」

    周天星這才想起,林水瑤也要走了,心中不覺又添了幾分惆悵,不知怎地,就脫口道:「瑤瑤,人生苦短,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林水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天星,你知道嗎,我等你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我今天真的很高興,因為你又做了一件讓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我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你也沒有忘記。」

    一種既溫馨又甜蜜的氣氛漸漸籠罩了電話兩頭。彷彿撥雲見日。令周天星的心情立刻變得開朗起來,禁不住失笑道:「我當然沒有忘記那個約定,只要我做三件讓你很開心很開心的事,你就嫁給我。」

    「嗯,我是一個很有信用的人,所以,你現在可以向我求婚了。」

    周天星先是一愕。旋即失笑道:「不會。你這麼急著想嫁給我啊。」

    林水瑤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認真地道:「越快越好。我想在出國前把我們的婚事辦了。這件事其實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你知道嗎,我既不想失去出國深造地機會,也不想回國以後才發現,失去了你。」

    一時間,周天星腦海中閃過無數古怪念頭,他並不是不願和林水瑤結婚,而是一直感覺「結婚」這個詞相對於他目前的這個年紀,似乎有點遙遠。同時還有一個時常困擾他的問題一直隔在兩人之間,除林水瑤之外,他還有別的女人。

    「天星,你在想什麼?」

    隔了半晌,周天星終於鼓足了勇氣,澀聲道:「瑤瑤,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和別地女孩交往過,你會不會介意?」

    空氣立刻冷了下來,林水瑤毫不猶豫地道:「當然介意。所以,我需要一個承諾,而結婚就是最好的承諾。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天星,你愛我嗎?」

    周天星覺得心臟快要躍出胸膛了,咬咬牙,終於決定向她坦白,微喘著道:「我不能肯定,瑤瑤,真的,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我很迷茫。」

    林水瑤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道:「自從你從法國回來,我就感覺你變了很多。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了別人?」

    周天星忙道:「不是,我只是不能肯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水瑤攔腰截斷了,聲音顫抖地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都不一樣,沒想到……我真不明白,一生只愛一個人,真地有那麼難嗎?算了,就當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分手。」

    接著便聽到喀答一聲,對方已掛斷了電話。

    剎那間,周天星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腦中也變得一片空白,捏著手機呆立許久,突然一掌狠狠摑在自己臉,罵道:「周天星,你是豬啊!你當你是西門慶啊,管他娘地,不就是結婚嘛,不就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嘛,不沾花惹草就會死嗎?」

    他飛快地撥回林水瑤的手機,卻不料對方已經關了機,忙又撥她家裡的電話,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直急得滿頭是汗,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新凝成的神念,這時剛好可以用來找人。

    當下收攝心神,將一縷神念放出體外,直接尋找林水瑤所在的位置。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用神念找人其實相當簡單,只要是曾和周天星接觸過的人,都會在他識海中留下或深或淺的精神印記,人地精神力其實和指紋一樣,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地,只要對方處於神念可覆蓋的一定範圍內,心念一動,神念就能自動尋找到對方所在地位置,而且越熟悉的人找得越快,如果是尋找極親近的人,那速度幾乎和光速差不多。

    因此,周天星心念甫動,那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就如離弦之箭般,向市區射去。下一刻,林水瑤的影像就傳回了他識海。

    黯淡的燈光下,林水瑤花容慘淡,她獨自一人坐在梳妝台前,呆望著鏡中的倒影。

    她慢慢拿起一盒放在台的藥片,把它舉到眼前看了又看,忽地慘然一笑,喃喃道:「我今天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有了你的寶寶,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不想出國了,只想和你在一起,生下我們的寶寶,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從來都沒想過和我在一起。寶寶,對不起……」

    看到這一幕的周天星,活像一隻被火燒著了屁股的猴子,一下蹦起兩三米高,風一般捲出屋外,狂奔到車,想發動車子時,卻發現忘了帶車鑰匙,又連滾帶爬地奔回屋裡去拿,再次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跤,卻一點都沒覺得疼,爬起來又撲向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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