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周天星標槍般挺立在梵蒂岡氣勢恢宏的城門前,他現在的身份是羅馬市的一位高級警官,同時也是黑手黨名門卡特羅爾家族的一位重要成員。PaoShu8在這座歷史悠久的宗教名城中,官匪基本上是不分家的。
他是在數小時前接收這個新身份的,目的很簡單,率領大批武裝警察為教廷看守城門。不得不說,梵蒂岡在這座城市中享有無與倫比的尊崇地位,其影響力甚至超過了意國政府,那麼在必要時享受官方武力保護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正如現在,參與拱衛這座國中之國的警員人數就高達上千之眾。
然而,現實的武裝並不能解決精神世界的問題,此刻的梵蒂岡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象周天星這種“異端”絕不敢和梵蒂岡接近到如此距離,只因這座基督教之都時刻都處於“神聖結界”的保護中,這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念力屏障,但和紫禁城中的那種念力場有著本質區別,它並非用來洗腦,而是專用於攻擊,只要處於結界覆蓋范圍內,教皇陛下隨時隨地都能調用“神聖結界”攻擊任何目標,這才是這道結界真正的可怕之處,同時也是專屬於宗教領袖的絕對特權。
然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早在一天前就拉開了序幕,另一道更強大的精神力場水銀瀉地般包裹著神聖結界,那是潛藏在這座城市中的修道人們合力干出的傑作,數百修道人各施神通,以天罡北斗大陣全力祭運道門至寶“太上道德令”,一點一滴地瓦解屹立千年的神聖結界。
同一時刻,梵蒂岡中的一間豪華辦公室中,樞機主教亞歷克西亞正在和“內奧米”通電話。
“樞機主教大人,有一個壞消息,大約半小時前,全世界各大門戶網站上同時出現了阿洛特的視頻。和您有關。”
劉紹霆的聲音很煩燥,語氣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慌亂:“阿洛特公開宣稱,他是在您的啟發下才得到了天主諭示,但是您同樣遭到了教廷當局的迫害,他謊稱您即將被宗教審判廳處以火刑,並且號召全體教眾……”
“請不必擔憂。我地孩子。”
亞歷克西亞冷靜而低沉地打斷了他,緩緩道:“這是顯而易見的謊言,是他們混淆視聽的拙劣伎倆,我對此並不意外。真正值得關心的是,我們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危機。”
“我的天,我尊敬地教父,難道您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佩雷羅一手策劃的,他已經對我們下手了。難道您對伯奇主教的死也無動於衷?”
劉紹霆大驚小怪地叫嚷起來。聲音中飽含著悲憤和不甘。“你說什麼?”
亞歷克西亞地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由平和轉為嚴厲:“誰死了。是蘭斯-伯奇嗎?”
“該死!”
劉紹霆惡狠狠吐出一句髒話。幾乎是對著話筒吼叫:“這個世界瘋了嗎。難道您還不知道。您多年地老友、法國教區紅衣大主教蘭斯-伯奇先生已經在昨晚被宗教審判廳秘密處死了?太聳人聽聞了。身為執掌樞密院地樞機主教。他們居然連這件事都瞞著您……”
漸漸地。亞歷克西亞已經聽不清“內奧米”在說什麼了。貼在耳邊地話筒也悄然從手心中滑落。
他目光空洞地望著正前方。呆呆出了一刻神。然後使勁晃了晃腦袋。眼神中終於恢復了一絲神氣。喃喃道:“不。這不可能。他們應該知道殺死伯奇地後果。一定是謠言。對。一定是內奧米搞錯了。我必須親自證實。”
他的手再次伸向電話機。恰於此時,耳鼓中傳來一陣粗暴地敲門聲。
九點二十一分,“屠夫”布拉斯特面無表情地踏進亞歷克西亞的辦公室,身後還跟著六個同樣撲克臉的陰沉男人。
房門在身後重重關上,布拉斯特直視著亞歷克西亞,微微躬身,沉聲道:“樞機主教大人,陛下十分鍾前親口下令,立刻對您處以絞刑。罪名是伙同蘭尼-阿洛特、蘭斯-伯奇。勾結異端,陰謀篡位。事實上。我剛剛得知,伯奇紅衣主教大人已經於昨晚被秘密處以火刑,現在輪到您了。”
亞歷克西亞緩緩站起,面容出奇平靜,深深望了布拉斯特一眼,淡淡道:“小伙子,告訴我你地決定。PaoShu8”
布拉斯特毫不猶豫地答道:“恕我冒昧,我想和佩雷羅裁判長談談,而您也許可以和陛下單獨談談,外面還有卡特羅爾家族的人,把他們放進來,可以保證您和教皇陛下的談話不受打擾。”
亞歷克西亞臉色數變,眼神越發陰沉而深不可測。默思片刻,他緩緩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條不太起眼的黑寶石項鏈,捏在手心中摩娑一陣,當著眾人的面一粒粒解開領口的紐扣,把項鏈掛上脖頸,貼肉放好,又用極緩慢的速度一粒粒扣緊領口。整個過程中,房間裡只聽到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聲。
深吸一口氣,樞機主教忽然笑了,輕描淡寫地道:“新的任命,布拉斯特先生,從現在起,由你擔任宗教審判廳裁判長,原裁判長佩雷羅、紅衣主教亞歷山大、樞密院執事長費爾南多、衛隊長克羅迪四人伙同異端謀害陛下,即刻處死。授予鮑勒、卡特羅爾家族聖騎士榮譽徽章,授權進入梵蒂岡保衛陛下。”“遵命,陛下。”
布拉斯特依然面無表情,大聲領命,後退兩步,折過身風一般去了。隨後,亞歷克西亞唇角綻開一絲嘲弄式地笑容,仔細整理了一下領口,負手踱出門去。
不多時,樞機主教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那條陰氣森森的甬道中,他一步步走向石門,在門前五六米處停下腳步。
“你來了。”
蒼老的聲音從門後幽幽響起:“我能感覺到你內心的憤怒。告訴我,為什麼你又一次帶著希望之心來見我?”
亞歷克西亞的回答冷漠而堅定:“我的師兄,你不應該繼續擔任教皇,所以我來了。”
“是嗎?”
教皇輕輕歎息著,語調中透著深邃的傷感:“我只是一個快要死去的老人,信仰之源瀕臨枯竭。你認為,你現在所做地一切,還有任何意義嗎?”
“當然。”
亞歷克西亞的笑容中也夾雜著一絲苦澀的意味,但他的聲音依然如同千年寒冰:“直到十分鍾前我才發現,我們都被東方的修道者愚弄了,收買阿洛特的並不是千年教,不僅是阿洛特,還有安東尼、內奧米、布拉斯特以及整個卡特羅爾家族,也全都被他們收買了。他們試圖讓我相信,你會在這個時刻對我下手,但他們不知道地是。我們永遠不會向對方下手。所以我來了,請求你交出至高無上的權柄。”
石門緩緩敞開,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顫薇薇地走了出來,歲月在他臉頰上留下無數道深深地印記,但他地腰桿依然挺得筆直,一字字道:“亞歷,你知道,佩雷羅、亞歷山大、費爾南多、克羅迪,他們都是最忠於信仰的孩子。”
“所以他們必須死。否則局面會更糟糕。”亞歷克西亞目光沉靜地回答道。
老人深深歎息,伸出枯樹皮一般地手,搭在亞歷克西亞肩上:“那麼,親愛的師弟,請告訴我你的計劃。”
亞歷克西亞毫不猶豫地道:“當他們認為已經取得了全勝,一定會來到這裡,神聖地信仰之源,他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破壞,因為他們一定很希望讓我們永遠從地球上消失。直到那時他們才會發現,信仰之源並不象他們想象中那麼脆弱。”
他雙手合十,又忽然分開,作出一個大爆炸的手勢,淡淡續道:“然後,一切犧牲都變得有價值,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修道人,都會成為我們地工具,修道者的秘密將不再是秘密。還有無數神奇的藥物供我們享用。難道這不是最圓滿的結局嗎?”
教皇溝壑縱橫的老臉上終於現出不加掩飾的狡黠笑意,搭在亞歷克西亞肩上的手也緩緩下移。在他胸前的突起上輕拍兩下:“亞歷,我親愛的兄弟,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完美地計劃,我願意為此放棄教權,代價是你的希望之心,和你一樣,我需要用它來保護自己。”
“如您所願,遵敬的師兄。”
亞歷克西亞也笑了,笑得無比愉悅,他又一次解開領口上的紐扣,取下那條黑寶石項鏈,毫不猶豫地放進教皇手中。
老教皇這時的表情也象是剛偷了只老母雞的黃鼠狼,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塊毫不起眼的黑寶石,竟似比對方更加急迫,笑得合不攏嘴:“我們還等什麼,開始吧。”
於是,兩人無比親熱地攜手進入石門,那道沉重的大門便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地再次合攏。
這是一座面積約莫五十平米的寬大石室,共有兩道相對地石門,一大一小,其中的大門正是通向那條甬道的,小門如今也緊緊閉合著。
一踏入石室,就有一種溫暖如春的感覺,一掃甬道中的陰晦氣息。石室正中的天頂上,吊掛著一塊直徑約一米的大石球,通體雪白,晶瑩剔透,初觀仿佛是一塊透明的白色玉石,但若是用手去觸摸的話,就會發現那裡空無一物,只是一個酷似實物地虛影,仿佛科幻電影中地全息立體投影。
教皇在石球正下方站定,把黑寶石項鏈戴到了自己頸項上,但並沒有把它藏進領口中,而是懸掛在胸前的法袍外。接著,他緩緩抬起右手,把一根食指伸進口中,咬破指尖,又把冒出血珠地手指貼到那塊黑寶石上。與此同時,亞歷克西亞也在做類似的事,只是他的食指並不是伸向黑寶石,而是伸向懸掛在頭頂的石球虛像。
漸漸地,石室中的光線開始發生微妙的扭曲,仿佛連空氣也隨之一同震蕩。然後。空中的虛影和教皇胸前的黑寶石也微微顫動起來。相對而立的兩人全都閉目凝神,似乎進入了最深沉地冥想狀態。
悄無聲息地,石室的另一扇小門緩緩開啟,還沒有等到完全敞開,就傳出“撲撲撲撲”連續四聲輕響。
下一刻,教皇和亞歷克西亞的眼睛同時睜開。四只眼珠子幾乎全都要突出眼眶,眼神中滿是無法形容的復雜情緒,震驚、迷惘、憤怒、不甘、絕望、恐懼等等,然而這種眼神只維持了不足十分之一秒,兩人的身體就同時失去了重心,相繼跌倒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就此一動不動,聲息全無。
一身警服地周天星緩緩從門後走出,把一把無聲手槍收入懷中。進門時順手在石壁上按了一下,那扇門便在他身後慢慢合攏。
他面無表情地來到兩具屍體旁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從後腦勺中彈的教皇身上取下那只黑寶石項鏈,順手掛在自己脖子上,接著便象搬垃圾一樣把兩具尚有余溫的屍體拖到牆角邊,不再多看一眼,重新回到石球虛影的正下方,也顧不得地面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未干,盤腿坐下,閉目凝神。
事實上,周天星現在的所作所為。正是他整個計劃中的核心部分,從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迎接這個時刻的到來。
這座石室正是羅馬教廷地根本重地,信仰之源。其性質類似於修道界常用的宗廟建築,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法陣,主要功用就是匯聚基督教眾的信仰之力,而信仰之力又類似於修道界俗稱地念力,這就叫萬法歸宗,念力也好,信仰力也罷。本質上都是精神能量。至於那顆名為希望之心的黑寶石,實際上正是信仰之源的實體,但希望之心的主人並不是信仰之源的主人,相應的,信仰之源的主人也不可能成為希望之心的主人。原因很簡單,羅馬教廷從古至今都沒有找到過提純精神力的方法,所以沒有人能控制由億萬人地信仰匯聚成的能量,更不可能由個人無限制地進行吸收,否則一定會被其中的海量雜質搞得精神崩潰。因此。羅馬教廷傳承至今。歷來都把信仰之源和希望之心分由兩人掌管,希望之心的擁有者其實只是一個信仰之力的中介。源源不斷地收集全世界教眾的信仰力,通過己身進行初步過濾,然後利用梵蒂岡這座龐大的“法陣”,把所有能量全都匯聚進信仰之源,再由教皇進行使用和調度。
簡而言之,相對於紫禁城中的那種純粹念力來說,羅馬教廷的信仰之力是一種較低級地精神能量,因為其雜駁不純,不能進行有效的淨化提純。因此,教廷的信仰之力一般情況下只能作為一種精神攻擊的能量,或者有限地為魔法師們補充精神力上的虧損,總的來說在境界上和中土道門差得太遠,否則單以全球十五億基督教眾,羅馬教廷早就能鏟除中土修道界了。
周天星這次利用的,正是分掌信仰之源的教皇和掌管希望之心的亞歷克西亞之間矛盾又統一地微妙關系,一步步誘使兩人機關算盡,進而打算互換角色來取得勢力上地平衡,而他正是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出手,趁他們心無旁騖地互換角色之時破門而入,毫不費力地用現代兵器直接擊斃這兩個超級神棍。
當然,能夠做到這一步,並非僥幸,反而是經過長期計劃、縝密部署才達成的結果。其中最重要地環節還是出在幾百個中土修道人身上,若不是以丘處機為首的修道大軍把教廷高層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一般情況下,教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和亞歷克西亞互換角色,而亞歷克西亞也不可能“將計就計”,故意放縱教廷高層發生“政變”,而周天星自然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地以假警察身份混進梵蒂岡。最關鍵的是,只有在教皇和亞歷克西亞互換角色之時,周天星才有機會輕松干掉他們,否則只要他身在神聖結界的控制范圍中,根本沒機會和信仰之源正面硬撼,哪怕他道行再高,教皇陛下心念一動,立馬就能打得他道心崩潰,體無完膚。
識海中,心魔垂頭喪氣地爬了出來。它的扮相落寞中帶著哀怨,盤腿坐著,閉上眼睛,無比委屈地道:“來吧,我知道你想干什麼,反正我早就料到。遲早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周天星輕輕歎了口氣:“心魔,說真的,就算是兩天前,我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其實我最應該感謝的是你,如果不是經你提醒,我根本想象不出這樣的機緣巧合。當然,你當時並不是出於好心。只是想讓我去殺韓霖,至不濟也能讓我損失掉幾個圓會。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時你我都沒想到,短短幾天中,事情竟然就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心魔笑得很苦澀,喃喃道:“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我認栽了,你不但人品好,運氣也好。誰都不怪,只怪我目光短淺,當時只想著激你去殺韓霖。最好你能象那些傻瓜一樣生出貪念,再去吸收慕容飛的道心,這樣你地圓胎雖然能增長到不知多少個圓會,但你同時也會把慕容飛的心魔接收過來……唉!我也懶得再說這些廢話了,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
周天星微微一笑,淡淡道:“很簡單,我剛剛凝成圓胎的時候,一直以為它是個女性。但是當我突然擁有四十幾個圓會的時候,這才發現,原來沒有那東西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女性,還有可能是不陰不陽地無性人。”
他笑得很輕松,很愜意:“直到那時候,我才想通了一個道理,何謂,其實就是性。人生而有性,或男或女。這就是最本源的意識。女人那邊的事我不太懂。但是我非常清楚一點,男人活著是為了什麼。金錢、名譽、地位等等,包括所謂的理想,就算把全世界踩在腳下,如果沒有一個心愛的女人,或者說得不到女人的欣賞,到頭來其實只是一場空。有句古話說得好,女為悅己者容,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男人一切行為的源動力,只是為了女人,這就是身為男人的本性,也是。”
識海中的圓胎依然處於沉睡之中,但目測年齡已經超過了二十歲,相貌俊美異常,卻一點都不象周天星,胯下無物亦無痕,非男非女。
心魔地視線停留在圓胎之上,幽幽道:“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斬去了我,你從此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不覺得十分恐怖嗎?難道你認為當一個無性無欲的人,真的很有意思?”
周天星深深歎了口氣:“小心魔,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修道所為何事,無非解脫二字,愛、恨、怨、憎、恚、求不得、恨別離,有幾樣是和性無關地。所謂心魔,還不如稱之為性魔更加貼切。我個人理解,斬去性魔,並不是在上變成一個無性人,而是在精神上要超越這具肉身,超脫性別的束縛和局限性,無性方成神,你能理解這個意思嗎?”
“我理解,我他媽的真是太理解了,你自己斬不掉心魔,就想把慕容飛的心魔放出來和我火拼。天啊,為什麼世上會有這麼卑鄙的家伙,該死的丘處機,我詛咒你的長生葫蘆,還有這個可惡的信仰之源,只有在這個地方你才能把慕容飛的心魔投映進識海……”
心魔號啕大哭,捶胸頓足,痛不欲生。
“你錯了。”
周天星輕輕打斷大呼小叫地心魔,淡淡道:“我並不是要把慕容飛的心魔投映進來,而是要用希望之心把她的整個道心傳送進來,因為我不但要斬去自己的心魔,還要替她斬去心魔,這樣她今後的修行之路就會變得容易一些。當然了,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信仰之源的能量我也不會浪費,羅馬教廷從古到今就沒干過什麼人事,吸收這裡的信仰之力大概不會掉功德吧。”
這一回,心魔真的被雷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