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區呆了兩天,周天星把時間幾乎全花費在路上,不停在各個陌生的地方奔波,有時出現在某大學講堂裡,有時出現在某酒店大堂中,有時跑到某電視台門口候著,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把儒宗安插在北京的門人弟子全都挖出來。
漸漸地,腦海中現出一個清晰的輪廓,儒宗在北京的勢力,基本上都是一些文化界名流,學者、教授、作家、主編等等。這些人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但是其社會影響力十分巨大,而且交遊廣闊,最重要的是,道貌岸然,往往都是在學術界擁有崇高地位的泰山北斗,這樣的潛勢力就十分恐怖了。
瞭解到這些內幕後,周天星打心底裡不寒而慄。用句比較時尚的話來說,這些人就是當今中國社會的主流,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引導著社會輿論的傾向和無數盲從者的喜惡,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無冕之王。
這裡不得不再次提到民眾的盲從性,現代人普遍受過文化教育,但盲從者依然佔絕大多數,並不是智商的問題,而是信息來源的渠道,基本上完全掌握在主流媒體手中。
只舉一個小例子就可以闡明這個問題,為什麼相當多的歐洲人會同情那個流亡海外的活佛?因為全歐洲的主流媒體都在說,他是無辜的、純潔的、被迫害的。而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呢?絕大多數歐洲人不是歷史學家,更不是中國史專家,他們並不瞭解中國的歷史,所以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的媒體。那麼,在歐洲人眼中,殘酷到如同地獄的農奴制度就被徹底無視了。他們只看到一位「道德高尚」的活佛。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很少有人真地在乎事情的真相,那就只能靠學者、教授以及主流媒體來主宰人們的思想了。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周天星一個人坐在一家生意冷清的咖啡館中,桌上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邊悠閒自得地喝咖啡。一邊等待下載結果。
電腦屏幕上,進度不斷跳躍,這是他兩天來得到的唯一收穫。從一台被他黑掉地電腦上,竊取一個儒宗門人嘔心瀝血寫成的作品。此人的公開身份是一個著名網絡作家,其寫作速度接近瘋狂,平均每天碼字十萬,三四個月完成一本網絡小說,除了吃飯睡覺。沒日沒夜地幹。同時。這人還有一個非常優良地寫作習慣,並不像大多數網絡寫手那樣,隨寫隨發,而是要先把一本全部寫完,再通篇細細推敲一番,務必要經過反覆刪改。才能最終定稿,開始在網絡上發表。因此,該作者每天上傳的,其實都不是正在寫的,而是早已完本定稿的。能做到這一步,只能歸功於他超級強悍的寫作速度。
然而,這種無比敬業的寫作方式,在事實上便宜了周天星,不過他還沒惡劣到去剽竊他人作品地地步。只是想為廣大迷做一件好事。順便撈點功德。
下載完成後,周天星就用該作家地帳號登陸某文學網站。開始進行一件繁重而機械的工作,一口氣把數百萬字存稿全部傳到網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幹完這件事,敲下最後一個回車後,關掉電腦,起身買單走人。
「呵呵!這一票能賺多少功德呢?那小子人氣那麼高,總該有幾百萬讀者吧,要不是我,他們能提前看到這麼多章節?當然不可能。那麼,這幾百萬讀者的強大驚喜加起來,又能折算成多少功德呢?」
不得不說,網絡真是現代社會最便利的工具,就在他走出咖啡館時,就明顯感到,功德洶湧而來了。光是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時中,他就接收到超過000點功德,總功德值一下子又突破了萬點大關,達到12000點左右。
順手賺了一筆數量不菲的功德後,周天星就沒在北京多作逗留,搭乘一架軍用運輸機回了東海。如果在一般單位,以他現在地級別,還沒到配專機的地步,但特勤處的情況有所不同,本就直轄著一個獨立飛行團,平時基本上沒有戰勤任務,而飛行員本來就要進行日常訓練,就訓練本身而言,往哪個方向飛其實都一樣。這樣一來,特勤處的中高層長官就佔便宜了,來來往往幾乎都是專機接送,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不成文的慣例,運輸機隊基本上就是靠接送人員物資搞日常訓練,總比光為了訓練白白在天上燒航油強吧。
經過兩個多小時飛行,周天星的座機平安降落在東海市郊一座軍用機場上。既然到了地方上,周天星就沒穿那套黑色軍服,而是穿著一套普通陸軍常服,肩佩大校銜,在這種小地方還是很唬人的,以至於剛踏下飛機舷梯,放眼望去,全都是高舉著的手臂。
守候在舷梯下的,正是之前在紫禁城中碰到過地江東站副站長康伯達中校,身後跟著兩名少校和十來個士兵,列隊相迎。
「周站長,真想不到啊,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你還成了我地頂頭上司,真是了不起,年少有為啊。」
康伯達笑呵呵地握著周天星的手,臉色卻顯得不太自然,連語調聽上去都有點彆扭。
雖說是被洗過腦地人,但也不是真正的小白,人性總還是有的。周天星年紀比他輕,資歷比他淺,連軍姿都站得不太標準,這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可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讓一個看上去明顯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爬到自己頭上,無論誰都難免會有點想法,言語間自然也免不了帶上了點酸溜溜的味道。
周天星當然深知這種酸狐狸心態,解決問題的方法也非常乾脆,只待他話音方落,一股精神力凝聚成刀,陡然向對方眉心射去,卻是即發即收。只和對方的精神力輕輕碰撞一下,旋即收回。
剎那間,康伯達臉上血色盡去,一張黑臉轉瞬間青得發紫,額上更是汗如雨下,連嘴唇都開始哆嗦了。這就是精神世界的交鋒。勝負只在一息之間,強弱立判,根本作不得假。這還是周天星沒起殺機。若是他心懷惡意,康伯達現在已經變成真正的小白了。
周天星握住他地手加了把力,笑吟吟道:「康副站長,我還夠資格當這個站長吧?」
這時的康伯達,哪裡還敢有半分不滿。甫一交手,他就對周天星的實力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雙方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不服都不行。
精神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強者為尊,強勢一方微微動念,就能殺人於無形,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弱者根本沒有反抗餘地。這可比官場上地明爭暗鬥直接多了。況且,對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上級,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康伯達地態度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慌忙抽出手,再次立正敬禮,心悅誠服地道:「首長!江東站中校副站長康伯達向您報到,請指示。」
周天星見他不再托大,而是改用了敬稱。顯然已經徹底服了軟。也就沒必要再拿他立威了,微笑還禮。用略帶調侃的口吻道:「指示暫時還沒有,只是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的辦公室在哪裡?」
這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跟在康伯達身後的兩名少校也及時上前立正敬禮,分別自報家門,一個是行動隊隊長元朗,另一個是技偵科科長廖克漢,都是不滿三十歲的年青人。
早在特訓期間,周天星就對特勤處分佈在全國各地地機構編制有所瞭解,一般定編百人左右,其中只有二三十人是被洗過腦地異能者,除了擔任領導崗位的,都被編在行動隊中。另一個重要部門就是技偵科,主要負責通信聯絡、偵察、化驗之類的技術工作。接下來就是總務科,負責處理對外聯絡、檔案管理、財務、人事、醫療等一切日常行政事項。同時,並沒有設置專職政工幹部,站長本人就兼政委一職,副站長兼任政治主任。
當下,周天星就被眾星捧月般,在眾官兵的簇擁下前往他的辦公地點,路程也並不遠,下飛機後步行幾百米就到了。事實上,這座軍用機場正是特勤處江東站的駐地,但並不是整個機場都歸其所有,只佔用了該機場中地一小片區域,四周都有架著鐵絲網的高大圍牆,門前設崗哨,是一處戒備森嚴的小型軍事禁區。
擔任保衛工作的,是1旅派駐的一個加強警衛排,只有五十來個人,裝備卻精良到令人髮指,這一點光看單兵裝備就知道了,人手三把長槍,自動步槍、衝鋒鎗、狙擊槍,另外,每個班配兩挺手提式機槍和兩個火箭筒。最過分的是,這個小小的警衛排還有一架運輸直升機和四輛裝甲車,實際上是個豪華版的裝甲排。
至於這座機場,隸屬於駐紮在江東境內的某集團軍,出於保密需要,只有在必要時才會和他們發生聯繫,平時基本上沒有往來,所以連機場駐守部隊也不知道特勤處江東站地確切番號,只有一個用於聯絡地代號。
周天星一路走著聽完康伯達的大略介紹,總算對江東站地基本情況有所瞭解。為了給下屬們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一進辦公室,周天星就雷厲風行地開始辦公了,首先對康伯達提出要求,吩咐道:「康副站長,我想馬上開個見面會,和站裡的所有同志認識一下。」
「是!」
康伯達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後目光一閃,皺眉道:「首長,只是有個情況需要向您匯報一下,行動隊的同志絕大多數都在外面出任務,連機關和警衛排的都有一多半在外面,留在站裡的人太少了。」
周天星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怎麼回事,在辦什麼大案子?」
康伯達苦笑道:「還不是為了上回阿洛特的案子,我們雖然在那個教廷殺手團手下吃了大虧,但是據各方面傳回來的信息顯示,這幫混蛋應該還沒有逃出國境。很可能就躲在本省境內,這不,上級也給我們加派了人手,現在正在全力追蹤那夥人的下落,還有當地軍警也在幫我們撒網搜查,只是這麼多天了。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周天星聞言大喜,他原以為過了這麼多天,那幫教廷殺手早就該溜回去了。沒想到竟然還滯留在中國境內,這就沒什麼好客氣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活該他們撞到自己槍口上。最關鍵的是,今時今日。他作為特勤處第一精神力高手。根本不需要象從前那樣躲躲藏藏,直接靠「直覺」抓人就是,任誰都不會懷疑他是修道人。
當下喜動顏色,眉開眼笑地道:「太好了,沒跑掉就好。」
隨後霍然起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元朗、廖克漢。你們倆帶幾個人換上便衣跟我走,康伯達,你在站裡留守,立刻行動。」
畢竟是當國安局長地人,雖然時間不長,但早就習慣了發號施令,一旦心中作出決定,就順理成章地開始向下屬們派發任務。只是,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卻把一眾下屬都嚇了一跳。誰都沒想到這位年輕上司居然行事這樣幹練果決。最讓他們震驚的是,這位剛上任的站長大人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自信。有人甚至開始懷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時間竟全都怔在當場,傻乎乎地瞪著威風八面地周天星發愣。
面對一眾大驚小怪的下屬,周天星心中極為得意,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軍隊可是個最講實力的地方,要是頭三把火沒燒好,以後兵就不太好帶了。第一把火燒地是康伯達,一下飛機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讓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敢小覷自己,現在燒的是第二把火,存心要好好震一下這幫新下屬。
冷冷環視一圈,寒聲道:「怎麼,我這個站長說話不管用?都愣著幹嗎?執行命令。」
直到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首先是元朗,接著是康伯達和廖克漢,相繼應是,不約而同對望一眼,轉身執行命令去了。
康伯達剛走出兩步,卻又折身回來,再次敬了個禮,小心翼翼地道:「首長,有個情況我必須向您匯報一下「講!」
「是這樣的,這次教廷一共派出七個殺手,實力都非常強,而且應該都受過專業軍事訓練。案發當天,我們埋伏了十幾個行動隊的同志,警衛排也出動了一個班,可還是打成了那個樣子。」
周天星明知他言下之意,卻故意什麼都不向他解釋,只因他覺得,上位者有時應該保持點神秘感,除非在必要情況下,根本不需要把所有計劃都透露給下屬,只要事情辦得漂亮,其直接後果就是讓人感覺深不可測,難以度量。久而久之,就很容易產生出一種盲從的情緒。正如赤壁之戰後的諸葛亮,在蜀漢軍中,就算主公劉備對他所作地任何一個安排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關羽、張飛那幫愣頭青就別提了,這才是真正地威信。而周天星需要的,正是這種威信。當然,這個經驗也不是他從上看來的,而是當了一段時間國安局長後,不知不覺悟出來的道理。簡而言之,就是距離產生威嚴,一個和下屬知無不嚴的領導,固然很有親和力,但威信方面勢必要大打折扣。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適當的故弄玄虛也是一種馭人地必要手段。
於是,在兩個多小時後,輕車簡從的周天星就出現在了東海市區一條車輛稀少的小馬路上。此地雖處於城市中心,但四周圍沒有大型商圈,也不是居民集中區,道路兩旁遍植法國梧桐,都是高牆深宅,一排排歐式洋樓掩映在草木之間,是個典型的鬧中取靜之所。同時,這裡也是本市著名的領館聚集區。
遠遠的,周天星手指兩扇關閉著的黑漆大門,對一左一右兩名少校道:「那夥人就躲在裡面,你們敢進去抓人嗎?」
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半天作不得聲。原因很簡單,那兩扇門旁掛著的牌匾明確無誤地顯示,那裡是法國政府駐東海領事館,門前還標槍般立著一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從法律意義上說,那扇門背後並不是中國領土。
終於,元朗忍不住了,訥訥道:「首長,您能確定?」
周天星微微一笑,頷首道:「坦白地說,我現在向你們解釋你們也不懂,只有等你們地精神力達到一定層次,才能理解我為什麼可以確定,如果一定要打個賭你們才能信服,那麼我願意用我地腦袋作賭注,只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
同一時刻,一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已經悄然侵入那座國中之國,很快,就在一間隱秘地地下室中佇留不動,靜靜懸浮在空氣中。
室內的情景是,一張長條形桌案前,宗教審判廳副裁判長布拉斯特一襲黑袍,高踞首座。這是一個面目陰鷙的中年人,更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劊子手,教廷中無人不知其名,只因此人有個廣為流傳的綽號,屠夫。只是,除了教廷極少數幾位高層外,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真實姓名更無人得知,就算當面碰見也不知他真實身份,全因宗教審判廳是整個羅馬教廷中最神秘的機構。
坐在他側面的,正是法國領事凱文-巴克利,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尊敬的大人,我們已經為您和您的同伴們作出了最妥善的安排,五天後我國政府外交部長的專機將會在東海過境,屆時我們將用外交車輛把你們直接送上飛機,這是最安全可靠的渠道……」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突然驚愕地張大嘴,再也作不得聲。
原來,不知因何緣故,布拉斯特突然騰一下從座椅上站起,雙目中閃出陰冷的厲芒,直勾勾瞪著房間中的某個角落。與此同時,一道鋒銳無匹的「信念之刃」逕向他目視的方位激射而去。
精神世界的交鋒,永遠只發生在呼吸之間,一招定勝負,絕無轉還餘地。
同一時刻,立在領事館門外的周天星身子晃了一下,識海深處傳來一陣割裂靈魂的痛苦,只因那道兩分鐘前剛放出去的一縷神念,已經在交鋒中慘敗,被對方的「信念之刃」瞬間擊得支離破碎,鎩羽而歸。然而,他居然在笑,而且笑得十分詭異。早在那個極短暫的交鋒前,他已經先一步栽下了布拉斯特的因果樹,雖然最後還是被對方發現了,沒有能全身而退,但一道神念被擊潰,對如今的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損失,只要沒被人家包了餃子,收回來就沒事了,損失的只是一些精神力。最關鍵的是,踏入化神中期後,他已經能同時凝成七道神念,而且就神念本身而言,也有了質的飛躍。最關鍵的是,由於「神」的圓滿,直接衍生出一個無比強悍的新神通,不再需要象從前那樣,只有親眼見到某人某物時,才能對之起卦,而是達到了可以用神念直接起卦的地步,凡神念所及之處,就能隨心起卦。在天機宗的術語中,就把這種令人髮指的神通稱之為「神卦」。最過分的是,「神卦」所消耗的功德和正常起卦無異。也就是說,周天星再也不需要為了給某人起卦,就要巴巴地跑去面見獵物,只要對方處於神卦範圍內,就能不見其人,輕鬆起卦。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所謂神卦範圍,並不是神念可以到達的極限距離,而是有效起卦距離。神念一旦離開施放者本體,就會隨著距離的拉長而逐漸減弱能量。如果距離拉得太長,就達不到起卦所需的基本能量。比方說,以周天星如今的道行,施放神念的極限可以達到上千公里,但起卦的有效距離短得可憐,只有百分之一。也就是說,他只能在方圓十公里範圍內才能隨心起卦,超過這個距離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