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正文 第007章 怒從心頭起
    修道人不是慈善家。是的,修道人從來不必承擔拯救世人的使命,他們只需要拯救自己。

    修道人只是一群追求快樂人生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大多數情況下,修道人比常人更冷靜,也可以理解為冷血。

    修道人總是在斤斤計較,一分一厘地計算功德,精細得如同守財奴。

    所以,修道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傳說中的大俠。

    周天星也不例外,他默默聽完胡小婉的敘述,歎了口氣,認真地道:「相見就是有緣,胡小姐,你弟弟的遭遇我很同情,只是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了,我並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神,不錯,我在公安局裡有些熟人,但那又怎麼樣呢,我只是個普通人,我爸爸也不是市長,像金龍濤這樣的人物,你覺得我惹得起嗎?」

    胡小婉默然半晌,垂淚道:「大哥,我知道你說的在理,我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你沒必要下死力氣幫我,可是,我弟弟真的很可憐,我聽說,這個案子最少也得判十五年,他今年才二十歲啊。求求你了大哥,搭把手吧,只要能救出我弟弟,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周天星聽她越說越酸楚,到最後竟號啕大哭起來,不禁也有些側然,長歎一聲,黯然道:「小婉,別哭了,這樣吧,你留個手機給我,我盡量試一試,不過我可不敢打保票。」

    胡小婉聽他口氣鬆動,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迭聲道:「好,好,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不怪你。」

    好不容易擺脫了胡小婉的糾纏,周天星的酒意也徹底消了,出了酒店,直接攔了一部的士回家。坐在車上,總覺得心情有些鬱悶,於是打開車窗,吹了一會涼風,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些,他終究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面對如此無助的女孩,就算他有心也力不足。

    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金龍濤,但可以想像,一個人可以在東海市開這麼大一個場子,至不濟也是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這種人的能量究竟有多大,背景有多深,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周天星實在不願意惹這種麻煩。

    「嗯,不管怎麼樣,姑且一試吧,總是要以保障自身安全為先,能幫就幫人家一把,不能幫就算了,總也算一場小功德吧。」

    他這樣想著,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

    經過連番折騰,周天星到家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了,他知道父母都習慣了早睡,所以就沒打算叫門,在樓梯上就掏出了鑰匙,誰知剛走到家門前,就聽到門內傳出隱約的人聲。

    「奇怪,都這麼晚了他們怎麼還沒睡?」

    既然鑰匙已經摸出來了,他就自己打開了門,一眼就見父親周國輝坐在客廳沙發上悶著頭抽煙,母親姚春芳則站在一旁不停嘮叨:「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還不到五十歲就被人家趕回來了,你……你這個老東西真是氣死我了,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咱們兒子想一想啊,咱們星兒眼看著就要談對像找媳婦了,你是房子房子沒有,要錢也沒有,你讓人家姑娘怎麼踏進咱家的門?你這個老東西,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匡當!」

    周國輝把一隻搪瓷茶缸重重叩在茶几上,怒容滿面地喝道:「好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幫人肆無忌憚地侵吞國家財產啊,這麼多年了,我忍得還不夠嘛,我是一個三十年黨齡的老黨員,如果也跟著他們同流合污,我還算是人嘛。」

    姚春芳叉著腰冷笑道:「你是三十年的老黨員,張家生的黨齡就比你短了,我記得你們是同一年畢業,同一年進的單位吧,人家現在是局長,你呢,你算什麼?一個連副科都不算的小股長,你神氣個什麼勁啊。」

    「別跟我提張家生那個混蛋!」

    周國輝怒不可遏地拍著硬木茶几,咆哮道:「這個人已經變質了,他根本不配黨員的稱號,他是我們稅務系統的敗類,包二奶,養情婦,買洋房,他憑的是什麼,還不是拿著國家的稅收滿足個人的私慾。」

    姚春芳繼續冷笑:「你以為你是誰,國家主席還是省委書記?切!人家包二奶,那是人家有本事,你也去包個看看啊,我絕對沒意見,我不跟你扯這些虛的,我只問你,你幹了這大半輩子,除了這套單位裡分的兩室一廳,你存了多少錢,我們家星兒將來結婚怎麼辦?」

    周國輝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他緊抿著雙唇,在沙發上默坐良久,始終不發一言,忽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然後匡噹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姚春芳一屁股坐到他剛才坐的沙發上,忽然用手抱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這個老東西,幾十年了,就是一根死腦筋,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臨了臨了,還給人退了回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離婚。」

    這一幕直看得周天星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什麼滋味,他走到姚春芳身邊,歎了口氣,道:「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姚春芳像是剛剛發現他回來,一把抱住他,抽噎道:「兒啊,我這輩子就你這塊心頭肉啊,你以後在外面可千萬不能學你爸啊,這個老東西太……太混了啊,人家金玉滿堂的老總招他惹他了,非要跟上頭頂著幹,又是查人家的帳又是封人家的庫,人家能不跟他急嘛,這回倒好,給內退回來了。」

    周天星只覺腦中嗡地一聲,他今天已經無數次聽到「金玉滿堂」這四個字了,心中暗歎:「媽的,我究竟跟這金玉滿堂犯了什麼沖?到處找我的麻煩。」但口中只得安慰道:「媽,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氣,他這人就這樣,沒啥好說的,呵呵!退下來也好,反正我已經獨立了,將來我掙錢給你們花。至於結婚嘛,也用不著你們操心,一切都由我自己辦。」

    姚春芳卻只當他在開解自己,繼續哭道:「兒啊,你沒談過對象,不知道裡面的深淺啊,你知道娶個媳婦要花多少錢嗎?我都聽人說了,光一套房子就得百八十萬啊,現在稍微條件好一點的姑娘,沒房子誰肯嫁啊。」

    周天星暗暗苦笑,心想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自己明明身家過億,卻還要讓父母整天為他的老婆本擔憂。

    這天周天星一夜都沒睡好,在心中反覆權衡,估算良久,最終咬牙作出了決定。他父母一生都是本份人,父親在單位裡幾十年兢兢業業,母親從前在廠裡也是個勤勞能幹的好同志,就算現在在居委會也是那種典型的熱心老大媽,一生只做好事,從不作惡,想必功德應該積累得不少,至少,承受兩三百萬飛來橫財的福緣應該是有的。

    於是,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到外面溜躂了一圈,先是查了一下當期福利彩票的中獎號碼及獲獎金額,然後用姚春芳的身份證在銀行開了個戶頭,按本期福彩的特獎金額(稅後)轉了兩百五十多萬進去。

    辦完這些事後,周天星就回家玩電腦了,他從來不玩網游,只玩單機版的帝國時代二征服者(因為上網對戰總是被虐),對於這款老掉牙卻又無比經典的遊戲他久玩不厭,主要是喜歡享受虐電腦的感覺(品味低下)。

    這天姚春芳一早就去居委會享受大媽生活了,周國輝則是一天都沒出門,也不跟周天星說話,只一個人趴在餐桌上埋頭寫東西,周天星偶爾走近瞥了一眼,竟然發現他在寫上訪材料。周天星雖然對此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勸這個性格執拗的老爸,就算勸了也沒用,他聽得進去就不是他了。

    說實話,周天星確實不太理解周國輝這代人,遇事特別容易鑽牛角尖,要按周天星的性格,從古到今哪朝哪代都少不了貪官污吏,就算殺掉一批,下一批也不見得就是兩袖清風的清官,說不定比前任還要貪腐百倍。

    其實天機宗歷史上,曾經出過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三國時期的名相諸葛武候,周天星最欣賞他那句流傳千古的「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這就是周天星的人生信條,亂世之中的確能出英雄,但英雄往往都是死得最快的,只有在最後一場戰鬥中沒有被最後一顆子彈擊中的英雄才能算真正的英雄,否則就什麼都不是。

    只可惜,就算如孔明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到頭來還是被那個姓劉的花言巧語一頓忽悠,犯了執念,搞得大半生都在為他們老劉家打生打死,最後不到五十歲就星落五丈原,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周天星是萬萬不敢苟同的。

    明知這種程度的上訪只不過是隔靴騷癢,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實際作用,周天星也只能看著乾瞪眼,為自己的老爸既感辛酸又感不值。

    忽然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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