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風雲錄 第一篇 第十七章 曲折
    月黑風高,正是進行夜間活動的最佳時機。

    在我的房間中,用枕頭等物偽裝成自己正在睡覺的模樣,我穿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地向著雜貨鋪潛去。

    客棧和雜貨鋪的距離並不是太遠。為了以防萬一,我在離開客棧之後特意兜了一圈,才從一個方向靠近雜貨鋪。

    不是我所想像中的烏七抹黑,雜貨鋪還有燈光閃現。這個遊戲世界,所使用的當然是煤油燈了,所以在外面看來雜貨鋪中僅僅是漏出少許光芒罷了。甚至離得遠了,都不能被人發現。

    看著一絲燈火,我反倒是有點不知所措起來。之前決定夜探雜貨鋪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畢竟對於這個任務,我的興趣還是很大的。可是真地到了現在,我又能幹什麼?難不成還真地上門行兇不成?

    在距離雜貨鋪大約一百多米的草叢中呆了一會兒,我找不到解決辦法。就在我準備黯然而退的時候,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一陣熟悉的衣服在高速運動下所發出的「咧咧」聲,由遠及近,並且其主人很快出現在我的眼中。那是一個和我有著類似裝扮的黑衣人,不但面孔被黑色面罩所掩蓋,就連腦袋的其他部分都用黑布罩住,所留下的也就是兩隻在漆黑的環境下顯得很是閃亮的眼睛了。

    在其飛掠到距離雜貨鋪大約五十米左右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響起:「什麼人——」

    「人」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個黑影從雜貨鋪的大門竄出,借助微弱的光芒,我發現那個黑影正是雜貨鋪的老闆,那個囂張之極的「鐵血營」逃兵。

    看到自己的身形被目標發現,黑衣人並沒有馬上停下,而是繼續向前飛掠了三十米左右,然後在距離雜貨鋪老闆大約十多米的地方站定。

    「牛文新,十年不見,別來無恙?」黑衣人開口道。他的聲音十分地蒼老,就好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一般。

    我聽著這一個聲音,渾身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看到老人一口氣喘不上來自己也跟著難過一般。不過這個黑衣人倒是告訴了我雜貨鋪老闆的名字——牛文新。倒是符合這傢伙出身「牛家村」這一點。

    「閣下是誰?」雜貨鋪老闆,不,應該是牛文新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馬上恢復了表情,口中沉聲問道。同時我注意到,牛文新的那只右手將手中的那把朴刀微微揚了揚,一副隨時動手的模樣。

    「哈哈……」黑衣人好像是聽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一般大笑起來。好久,在我和牛文新都不由自主皺眉的時候,黑衣人終於停止了那種難聽的笑聲,嘿嘿冷笑道:「牛文新,十年了,嘿,十年了啊!難道你忘了當年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嗎?」

    說著,那個黑衣人一下子將面上的蒙面巾給扯掉了。看到黑衣人的這個動作,牛文新是驚叫出聲,估計雙方還真是熟人;而我則是鬱悶不已,因為這個黑衣人是側身對著我的,加上黑夜朦朧,我看得並不怎麼清楚。

    不過就是這些已經讓我知道黑衣人的最大特徵了,因為他的面孔被無數條巨大的瘢痕所佔據,僅僅是我這個側面就可以看到一條眼睛下方延伸到耳厚的可怖傷疤。這就怪不得,牛文新驚呼出聲了。事實上,就是判斷出那是傷疤的我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小小的驚呼聲。

    驚呼生出口,我馬上回醒過來,用手掩蓋住嘴巴。不過這時候已經太遲了,在下一刻一聲「誰?」出口,我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勁向我這裡擊打而來。

    而這個時候,我才剛剛成功地將自己的右手放在嘴巴上,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動作,那股強大的氣勁就狠狠地擊打在我的胸口,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我的口中發出。我的身體更是在這一擊下狠狠地拋向天空,接著又狠狠地落到地上。連續兩次巨大的疼痛,讓我直接失去了知覺。

    疤臉黑衣人遠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我,緩緩收回了右手,彷彿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轉頭看向牛文新道:「牛文新,牛大哥,牛參將,我們又見面了。這十年來,小弟可是無時無刻不惦念著大人當年的厚賜,時時想著好好地報答大人的大恩呢!」

    「毛兄弟——」

    「你沒有資格稱我為『兄弟』。牛文新,你配做我的兄弟嗎?」疤臉黑衣人打斷了牛文新的話,道:「我毛世峰將你牛文新當兄弟看待,卻想不到你這個『兄弟』卻在背後下黑手。一百多個兄弟啊!哈哈,我們『鐵血營』最精銳的『血蠅』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刀下。哈哈……」

    疤臉黑衣人毛世峰狂笑起來,不過笑聲中包含了太多的蒼涼以及悲痛,簡直比哭聲還要讓人淒涼。對於毛世峰的指責,牛文新並沒有作任何的辯解。

    他知道自己總有這麼一天的。這十年來,他並不比面前的這個「兄弟」過得舒服。為了保密,牛文新不得不遵照「鐵血營」統領的命令將參加那一次行動的所有人幹掉。在著急自己的這群部下、兄弟喝酒之前,他將統領大人準備的「七步斷腸散」,這種在四川唐門內部不算毒性最強卻最為保險的毒藥下在了那幾罈酒中。

    他依稀記得,那幾罈酒是自己的這群兄弟執行任務之前就準備好了的,是自己用大價錢從「龍泉山莊」購買來的窖藏了百年的「古河大曲」。在兄弟們出發之前,他就保證過,只要能夠活著回來,就給他們喝最好的酒。

    他還記得當時面前的這個最好的兄弟自己的副官毛世峰還開玩笑似的說道:「若是真地能夠給大伙弄來龍泉山莊的『古河大曲』,就算是裡面放了穿腸毒藥做兄弟的也照喝不誤!」哪知道毛世峰一語中的,料中了自己後來的作為。

    可是這能夠怪他嗎?能嗎?不能!

    牛文新在心中如此吼道。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牽連這麼廣,還牽扯出了這麼大的秘密?他怎麼知道,就算是自己能夠活下來還是統領大人開恩,對自己使用了「搜魂大法」抹煞了這一段記憶!他又怎麼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被統領大人放回來之後不久,這一段記憶就開始慢慢地重新恢復了?

    這也是牛三等人知道他來自「鐵血營」的原因,當初記憶恢復階段,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口中胡言亂語,說自己是「鐵血營」的叛徒,是逃兵云云。

    若是可以的話,牛文新寧願自己的記憶沒有恢復,不然這十年時間也不會如此痛苦了。一個四十歲不到的人,卻像是一個六十歲老頭一般的蒼老。而每到夜裡,他都會回想起自己的那群兄弟喝下毒酒之後知道自己被害時候的那種眼神和表情,更想起自己心頭滴血地將其中包括面前的毛世峰在內幾個武功高強暫時壓下毒性的兄弟一一斬殺的血腥景象。

    每到夜裡,他的思緒都會被恐懼所佔據。這使得他的性情變得十分古怪,而睡眠的缺少更是加劇他的這種性格的成長。這也就是他在面對我的時候如此莫名其妙的原因了。

    牛文新在無比悔恨中,同時還有一絲小小的疑惑,那就是面前的這個毛世峰為什麼還活著?自己記得當初好像給了他一刀啊!以自己在刀法上的造詣,他絕對肯定自己手中的這把朴刀穿透了對方的左胸,更何況他還中了「七步斷腸散」這種只要有少許的活動就可以把毒性迅速地擴展到全身的劇毒呢。似乎,毛世峰基本上不存在繼續活下來的理由吧。

    牛文新心中如此疑惑的時候,毛世峰很是配合地講出了自己的遭遇:「嘿嘿,牛大人恐怕想不到我毛世峰的心臟是長在右邊的吧?恐怕更不會想到我毛世峰被大人拋屍荒野之後遇到江湖上著名的『神醫』賽華佗張景輝。」

    「哈哈,恐怕大人更不會想到我毛世峰在這之後拜了黑道巨擎『寒冰掌』張世年為徒吧?嘿嘿,十年苦修,今天就是我為兄弟們報仇的日子!牛文新,你受死吧!」

    毛世峰緩緩地抬起了雙手,兩隻手呈八字形,當雙手被抬到腰眼高度的時候,整個空間被一種深深的寒意所充斥。「寒冰掌」號稱武林中最為陰寒的掌法,十年苦修,在仇恨的支配下毛世峰成功地修到了第八層的「冰天雪地」,只差一步就可以練成最後一層的「冰封天下」了。

    不過被仇恨支配的毛世峰已經無法再等了。十年時間,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耐性。更何況,八層的「冰天雪地」放到江湖中,不能說獨步武林,也可以傲視群雄了。就算武功仍然離牛文新還有些距離,只要施展自己家傳的那種密術,拼著事後功力全失,也要將牛文新斃於掌下。

    牛文新看著面前的那個提著散發著凜冽寒氣的雙掌緩緩靠近讓人生出無法稍有動彈的毛世峰,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張了張嘴想要告訴毛世峰其中的真相好讓自己在死前了卻一份心願,可是想到真正的幕後黑手乃是當今的朝廷,就算是毛世峰再強大,面對朝廷大軍也是無濟於事,更不用說朝廷培養的那些超級高手了。

    想到這裡,牛文新臉上露出了解脫一般的笑容,緩緩地揚起了手中這把當年從軍中帶出來沾有自己兄弟鮮血的朴刀,作出了一個攻擊的姿勢。

    牛文新的動作,馬上牽引了毛世峰的氣機,兩股如同龍捲風一般的寒冰之氣呼嘯著衝向自己的胸前,在凜冽的寒氣將自己全身凍住的同時,強大的氣勁將牛文新連刀帶手給轟擊下來。而緊緊凝聚成一股真氣的冰龍在突破牛文新那不算防禦的防禦之後,集中向著他的心臟部位衝去。

    很明顯地,根本沒有任何防禦的身體,除了剛開始時體內真氣本能地進行了一下防禦反擊之外,任由對方的肆虐。直接結果就是,牛文新的心臟連同胸、背組織被這一股真氣擊打到空中。也就是,這一股真氣直接在牛文新的胸口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穴。

    看著鮮血噴薄含笑倒下的牛文新,現場的另外兩個人全都一副呆滯的模樣。一個當然是怎麼也想不到牛文新根本沒有反抗的毛世峰了。原以為,今天必然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惡鬥,哪想到居然是這個樣子。

    這就報仇了嗎?毛世峰有點不敢相信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這算什麼?牛文新根本沒有反抗?那我這十年的辛苦不是完全白費了?還有,牛文新為什麼會不反抗?……

    得報大仇,毛世峰沒有半分的喜悅,剩下的除了茫然外,還是茫然。

    至於另一個人當然是我區區本人了。在毛世峰使出「寒冰掌」之後周圍空氣溫度的急劇下降,將我從昏迷中凍醒過來。

    當終於確信了自己仍然活著之後,我心中不知道多麼高興,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能夠活下來全是靠了身上的那件「鎢金軟甲」。哈哈,真不愧是仙級裝備呢。想到自己以後實實在在多了一件保命的法寶,我心中那份喜悅就不用了,差點就偷笑起來。

    不過還好,想到之前就是因為關不住自己的嘴巴,才差點招來殺身之禍。我趕緊調整臉部肌肉,將臉上的那一份笑意完全釋放之後,躺在地上的我小心翼翼地在周圍樹叢的掩飾下,將身體翻轉過來,然後看向那兩人。

    哪知道剛剛擺好姿勢,就看到毛世峰不可一世地使用一招,僅僅就是那麼將雙掌平推出去,就把在毛世峰口中顯得很厲害的牛文新牛老頭給幹掉了。這實在是反差太大,所以一時之間我只能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牛文新那重重倒下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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