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初夏。
似乎一轉眼便是寒冬時節。院子裡茂盛的樹木此時只剩得空蕩蕩灰黑的枝椏,花園裡的池水也已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碴。府裡膽大的丫環三三兩兩推著凳子在冰上嬉戲玩鬧。那甜美的歡笑聲隔空破開冰冷的空氣傳向遙遠的天際,似乎整個世界都被沾染上了一層喜悅的因子。
初夏緊了緊身上的衣領,抿嘴看著眼前蕭索的後花園。當她還是五歲的時候,就是在這裡與長孫洵第一次相遇。那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這後花園滿園的桃花開得此起彼伏,如同兒時百聽不厭的美好童話。
陰鬱的天際是隨著呼呼的北風洋洋灑灑飄落的細小雪花,年舊的朱漆牆頭是鄰院蔓伸過來開的正旺的梅花。在蕭瑟的冬風中散著微微的清甜之意。
「小姐,」站在她身後的清薇將方纔取過來的鶴氅緊緊的披到她身上道:「下雪了,我們還是快些進屋吧!」
初夏卻是搖了搖頭,蒼白的神色浮現出一絲淒涼:「公子說,他馬上就會回來的……我要在這裡等他!」
聽到她暗啞的聲音,不知怎的,素來冷靜自若的清薇心中都浮上一絲酸澀。是的,長孫洵離開時曾許諾兩月之內必定會趕回來商議籌備結親一事。然而眼下卻已過去了五個月有餘了,卻是仍不見長孫洵任何回來的身影。
清薇無奈的歎了口氣,這種事總是勸不過來的。或許是在京城有什麼事耽擱了吧,就她自己看來長孫洵並非是那種不守信諾之人。再說,還有睿楚在一旁粘著……
「清薇,」初夏埋頭把玩著鶴氅上的流蘇低聲問道:「那天公子說九王爺想帶你一起回京城,你為什麼不去呢?清薇是那樣聰明的人……」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輕輕舔了舔被風吹得有些乾枯的唇瓣:「雖然不知道清薇是哪裡人。可我一直覺得你不屬於這裡,賣身契我已經求爹爹還給你了,為什麼……」
「沒什麼,」清薇看著被風吹得搖搖顫顫地梅花,心中是掩不去的淡淡悲涼:「九王爺是什麼樣的身份,豈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更何況是他那無知地父王聽信讒言將自己全家滿門抄斬。跟著他。自己那在九泉之下含冤而死地父母會瞑目嗎?雖然自己沒有能力也不想去報仇。可她還沒下作到去溫言承歡於仇人之子。
「公子那樣地身份。」初夏黯然地抬起頭看著紛紛揚揚地雪花。冬日裡地陽光在白雪地映照下幾乎要迫得她睜不開眼:「公子……他也是我高攀不起地人啊!」
雖然一直。一直深深地喜歡著他。可自己卻分明什麼都不會。除了這像是做夢一樣掉下來地空有其名地小姐身份。自己真地什麼沒有了。
公子又怎麼會喜歡上這樣地自己呢?也許是因為婚約地關係不得不娶自己吧!公子那樣好地人。又怎麼會忍心讓人受了委屈呢?
初夏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口中呼出地氣息在寒冷地冬季裡迅速地凝結成白濛濛地霧氣。像是她心頭揮散不去地陰鬱。
公子。我會聽你地話好好地。等你回來!
再說長孫洵。自從隨睿楚進京以來,一直在商舖裡盤賬,京城有他們長孫家好幾處生意,因為在京城。所以他們一直對這幾處生意十分地重視,如果管理不善。不但會毀了他們自家的聲譽,而且由此遭成地損失也將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長孫洵進京後絲毫也不敢怠慢。幾乎每天都把時間全泡在了鋪子裡。年度的盤結、收賬以及向官府打點,還有宴請素來關照他們長孫家生意的各方熟客賓士。一系列的事情忙下來都已是到了秋末。
而後一次在宴會中他無意見聽人提起有人曾在西域見過一塊絕世好玉。那玉天然生成是桃花的樣子,大至顏色細微至微小的脈絡都與桃花有著八分的相似,而且那玉每到冬季年浸泡在雪水中,竟還會散出幽幽凌洌的桃花香味。
想起素來對桃花十分喜愛的初夏,他下定了決心在回家之前一定要先去西域尋得那塊玉,然後親自將它交於出初夏手中。這應該也是成親時他能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了。
然而這一尋便從初冬一直尋到來年的春季,他才將那桃花玉尋到。而初夏便是初夏那日所生,過了這一年的生辰,她便是過了及笄之齡。原本長孫家同白家商量的是初夏及笄那一日為他們的結親之日,所以此時的長孫洵又快馬加鞭的帶著隨行的十多個隨從押著帶回家的一應貨物往漣城趕去。
為了縮短回行的時間,他們一行人商議著直接穿過直通中原的荒涼峽谷。雖然峽谷的戈壁中盜賊橫生極易遇險,然而眼下他也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耽擱了。
這日烈日當頭,中午炙熱的陽光烤著茫茫的戈壁。整個無垠的戈壁好似不透氣的蒸籠一般,一行人走了半天已是又乏又渴,偏又不見哪裡有水源,眾人實在是渴的不行了,這才在谷邊幾棵松樹下歇起了腳。
長孫洵看眾有如此模樣心裡不忍,於是便獨自一人到前面尋找水源,也許是天氣太熱的原因,前幾次經過時還有的泉眼,這次都乾枯了,竟是半點泉水都不曾湧出。
長孫洵又往前走了一段,終歸是放心不下,於是便折身拄回趕……
松樹下眾人等的心急,想來長孫洵出去這麼半響功夫沒有回來定是沒尋著水源了,心急之下便又多了幾分焦燥,偏巧這時不知從哪裡出來一個擔挑的老漢,看樣子像是賣酒的,於是眾人便攔了他。
「你這酒多少錢一壇?」問話的小廝舔了舔乾裂的嘴不停的扇著風憨厚的笑道:「我這酒不賣。」
「為什麼?」眾人不解,這大熱天地。挑酒不就是為了賣的嗎?怎麼卻是不賣呢?
老漢似看出了眾人的疑惑於是拈鬚笑道:「這酒是這峽谷深處的人家買好,我給人送去的,要是在半路賣了……怕是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眾人說話:「我們給你銀子,多少你說個價。」
老漢搖頭道:「好漢,這不是銀子的事,這是……」
此時焦渴地眾人哪裡還聽得他嗦,紛紛上前打開了酒罈痛飲了起來。
老漢轉過身看著眾人痛飲地樣子。眼眸裡突然的就露出幾分詭異的神色。
再說長孫洵因沒尋著水源心下又不放心在後面押著貨物等在後方的隨從。所以往前走了一段便又折了回來,待轉過了山谷,老遠的他就看到老松樹下一干人馬東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
長孫洵大驚失色,忙催馬過去,眾人皆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想這茫茫的戈壁中怎會無故有酒出現,長孫洵頓覺不妙的起身四處看了一圈。
正在這時,山谷裡突然響起一陣如同雷嗚般地馬蹄聲,接著塵煙四起。沒等長孫洵明白過來生了什麼事,一批人馬轉眼間倒了眼前。
「來得到快!」長孫洵輕哼了一聲,回頭看了看東倒西歪的僕從。若憑他一自之力。想要保護這群傢伙,而又不被劫走貨物,怕是難如登天。然而無論如何他也不能丟下這群跟隨著自己出生入死了多年的隨從。唯今之計,怕是只有……
想到這裡。他忙上前對著為地一個黑臉的汗子道:「這位兄台,小弟經商初次經過貴寶地。不知……」
「大哥,別跟他廢話!桃花玉就在他身上。那東西可是無價之寶!」
這時長孫洵才明白過來,原來這群馬賊卻是為了桃花玉而來。然而若是就這樣與他們起了衝突。他擔心會危及自己身後的隨從。想到這裡,他又拱了拱手道:「兄台,凡事不過求了財字。在下這車貨物可盡數奉上,還請兄台高抬貴手!」
「區區一車貨物……」那馬賊卻是冷然一笑,回絕道:「你也太瞧得起我們了
長孫洵心中一凜,知曉那馬賊此次怕是志在桃花玉。長孫洵猛然冷下臉色,抽出腰間纏繞著的軟劍,陰騭地看著為的馬賊道:「如此便承讓著馬吹著呼哨頓時圍著他跑了起來。
踏起地塵煙慚慚的瀰漫開來,幾乎要整個地遮住了自己的視線。長孫洵卻是持劍垂著頭,冷冷地看著那圍繞在自己週身的紛亂馬蹄。
在紛紛亂亂的沙塵中忽然一隻繩索像長了眼般從迷漫的煙塵中鑽出,準確無誤衝著長孫洵的門面而去。長孫洵冷然的勾唇一笑,手中的軟劍已如游蛇一般上前將那繩索纏住。
「好!」那為的馬賊顯然也看出了長孫洵這一劍的功底,只聽他大喝一聲提刀下馬便與長孫洵纏鬥在了一起。
被為的馬賊纏住的長孫洵自是再也難得分神去照應那群倒在地上的隨從。忽然只聽得猛然的一聲哀號,他倉促間回頭,其他的馬賊竟是生生剜出了其中一個隨從的心臟,刺在劍端把玩。
「鵬傾!」長孫洵大吼一聲,竟是無法相信昨日還與自己嬉笑的隨從鵬傾此刻卻是如此慘死在自己眼前。他費力的架開對方的刀鋒,轉身便要上前去救其他的隨從。
然而那馬賊見他悲痛失意,趁著這個空子便一刀刺了上去……
初夏,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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