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見到長孫洵的時候是一個多月後的七夕夜裡,由於睿楚一直呆在漣城未回京,故而此次七夕他便做主發了帖子邀請一應人到漣城最出名的華清齋小敘。而自從斗詩會一事後,白月然便打定了注意不再帶這初夏,孰料,此次睿楚卻點名了要將初夏帶去。
因為是七夕的關係,所以這一日華清齋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而為了防止被人打擾,睿楚、長孫洵一行人則是被安排在了二樓的最裡間。
白月然低頭抿了口茶將長孫洵偷偷打量了一遍,其實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她也想得恨清楚了。自從在斗詩會清薇幫她作詩的事被撞破後,她自己也清楚想是要再攀上九王爺是難上加難了。再加上長孫洵忽然好一段時間沒有去白府,她想了想還是先抓牢長孫洵再說,免得到了最後九王爺沒攀上還搭進去個長孫洵。
她心裡自也知道論相貌、人品、能力長孫洵自是人間翹楚。看連日來的表現,他更是對自己癡迷不已的。他又與九王爺交好,只要自己哄得他去向九王爺謀個一官半職的,倒也勉勉強強算是可以嫁過去的。
想到這她便開口試探的問道:「上次畫舫之上,見得長孫公子才情過人,怎的就沒想過考取個功名回來嗎?」
商賈雖然外表風光,然而古來便是士農工商,可見其地位之地下,如若長孫洵有個功名官商一家那……
殊不知長孫洵在外遊歷九年見慣了官場上的那些個勾心鬥角,巧取毫奪,搜刮民脂的貪官污吏,因而對於考功名一事他是提不起半分興趣的。
做為富賈一方的巨商,他對官場上的黑暗是知道的再沒這麼清楚了,所以當白月然突然問起這個時便脫口而出憤然說道:「自從從商那天起,我就發誓絕不涉入官場。從商就是發展經濟,發展經濟可以造福地方百姓,交納稅務可以富國強兵,這些個遠比跳入黑暗的官場去趟那個混水要強上何止百倍?」
「哈哈哈,說得好!」坐在一旁的睿楚聽得長孫洵此一番言語,仰頭豪爽一笑,舉起酒杯對著長孫洵示意道:「本王就是喜歡你這性子!幾年前見到本王是這麼說,幾年後再見你依舊未改當初志向啊!」
而原本心裡對長孫洵的回答失望到了極點的白月然見睿楚如此說,也只得賠著笑說道:「確實,如今像長孫公子這樣的人確實不可多得,眼下誰人不是指著攀上富貴權勢,只有公子才會如此的淡然。」
睿楚與長孫洵方將酒杯放下,坐在一旁的初夏便條件反射性的上前欲為他們斟酒。正好被坐在她身旁眼明手快的睿楚伸手按下:「早就說好了,今天你和清薇都是本王請來的客人,若是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這怎麼好呢。初夏不過是個奴才!」初夏極不好意思地說道。從她被睿楚強迫性地安排坐在椅子上起。就一直覺得渾身不舒服。如坐針氈一般。
「王爺給你面子。讓你坐你就坐。還有什麼好不好地!」白月然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道。她如何也想不通就白初夏這個又笨又蠢地下人如何三番四次地引得九王爺地青睞。
見白月然臉色十分難看。初夏怯怯地點頭應道:「是……是。小姐。」
這時坐在初夏另邊地清薇忽然伸手握住她地手。安慰性地捏了捏她地手心。又冷聲對睿楚說道:「王爺今日既是設了這鴻門宴。不妨開誠佈公直奔主題!我和初夏兩個都是下人。這樣和主子坐在一個桌子上到底是不合規矩地!」
「鴻門宴?」睿楚啞然失笑地挑了挑眉看著白清薇:「姑娘是說本王設地鴻門宴?」
「難道不是?」清薇學著他地樣子。同樣挑眉回看向睿楚:「我與王爺可以說一不相識二不相知。無緣無故被請來不是鴻門宴那是什麼?」
「好,真是有趣!」睿楚聞言頗有興致的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又笑著一眾人說道:「七夕之夜難得雅興,不如我們一邊遙看牛郎織女星一邊猜迷如何?」
「這倒是個好提議!」長孫洵淡淡的點頭道:「往日只在上元節才興點燈猜謎,實則偶爾為之倒也頗為雅致!」
見沒人反對,睿楚又狡黠一笑補充說道:「不過,光猜迷不行,要有賞有罰那才有趣。」
「那賞什麼,罰什麼呢?」一直未開口的白月然似乎也來了絲興趣,急急的問道。
「那自然是……」睿楚不急不緩的說著,卻又故意頓了頓,「啪」的一聲打開隨身不離的扇子怡然自得的笑道:「既然身在酒館自是未猜中者就當罰酒,猜中者便算作是過關了!」
說完睿楚滿眼含笑的看著白清薇,見她神色慌張欲開頭說話。他便趕忙開口先發制人的挑釁說道:「怎麼?天不怕地不怕的清薇姑娘竟會不敢?」
「誰說我不敢,」清薇被他一陣搶白,自是慪不下這口氣,她微抬起精緻的下巴同樣向睿楚回以挑釁:「比就比!」
見清薇如此說,睿楚不自覺的低笑一聲道:「那好,現在就以我開始,本王先行出一個謎題,不分主僕誰猜對了,就由誰接下來出迷,猜出的算過關,猜錯的罰灑一懷如何?」
眾人均是點頭同意,於是睿楚便開口道:「本王出一個字謎,下邊連上,上邊連下,看上看下,不分上下!」
「下邊連上,上邊……連下,看上……」白月然喃喃的又吟了一遍,突然凝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道:「定是個卡字了,王爺我說的可對啊?」
「嗯,」睿楚微微皺了皺眉頭,不敢相信竟是由白月然最先猜出的:「那就請白小姐出謎……」
「好!那我也出一個字謎,」白月然低頭沉思了一下,突然間抿嘴一笑。想到此次的目的是抓住眼前的長孫洵,她目光流轉,萬般妖嬈的朝長孫洵看去:「公子聽好了,你我各一半,猜一字。」
見長孫洵聽完題目後,對她溫溫一笑低頭沉思起來。她把玩著桌上的酒杯對長孫洵吃吃笑道:「公子若是猜不出,那可是要罰酒兩懷的哦!」
長孫洵抬頭看著這麼久以來初次展露調皮樣子的白月然,他神色一怔,雖然當初那個小女孩也是這樣的神色,可時至今日,為何他卻已沒了當初的感覺?
坐在他二人對面的初夏見他們兩人似乎眉目含情望著對方,她心頭不禁又浮上一股酸澀,忙僵硬的別過臉去不想再看。而在餘光裡看到她反應的白月然,心裡一陣暢快,演起來戲也更是投入了!
「我想,是個伐字吧?」各人正是思想各異之時,長孫洵緩緩開口說道。見白月然笑著點了點頭,他略一沉吟抬頭向著初夏和清薇看去。他自是不想去為難她們,便對睿楚說道:「那這一題就由九王爺來答,仍舊是字謎:斷的一半,接的一半,接起來,還得斷,猜一字。」
識破他想法的睿楚也不惱,只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個簡單,是個折字嘛!不過本王可不像長孫那樣憐香惜玉,初夏,下一題由你來答!聽好了,此物大而輕,肚內火燒心,猜一物。」
「啊?」初夏一臉苦惱的撓了撓頭:「這個好難啊!」
說著她求助的向白清薇看去,卻被睿楚無處不在的扇子打了個正著:「說好了,不會的話可是要受罰的!旁人說的答案可是算不得數的!」
白月然見這麼簡單一個謎語初夏猜了半也猜不出,再也忍不住的一聲冷笑,滿臉鄙夷的向初夏看過去。誰知長孫洵卻是正好轉過臉來,她心驚得一跳,慌忙換了副可人的笑臉溫聲說道:「初夏,你別著急,再慢慢想想看!」
「好……好的,小姐!」初夏沒想到白月然竟會如此笑意溫和的勸,她狠狠的點頭應道。又仰著小臉思索了半天,可終於仍是認命的搖了搖頭。
「哈哈哈……」看著她前後變化相差巨大的臉,睿楚忍不住的朗聲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將兩杯酒推到她面前,開口道:「剛才可是說好的,猜不出的要罰兩懷的。」
白初夏看了看眼前清澈的酒水,二話不說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起脖子便喝了下去。然而長這麼大她卻是從來沒有沾過酒的,況眼前的女兒紅又是酒中的烈酒,赤辣液體剛觸及喉嚨,她便被嗆的咳了起來。
長孫洵看到白初夏嗆的臉色通紅,心裡像似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身子突然的就有些焦燥起來。
初夏被酒一嗆,頃刻間鼻涕眼淚都流了下來。在她身旁的白清薇微微皺了皺眉,伸手便拿住另一杯酒要喝。方才睿楚提出猜不出便要罰酒時,她就有些擔心。初夏那傢伙沒腦子,再簡單的謎題都不見得能答出來。再加上初夏她又從未喝過酒,怎能讓她不擔心!
誰知她方將杯子放到嘴邊要喝,睿楚忽然伸手截過杯子皺眉沉聲到:「還是我來吧,本王可不想看見第二個白初夏!」
說完他伸手來回摩挲著初夏喝過酒後透著洇紅的臉頰,愛憐的看著初夏說道:「你這個丫頭,不會喝就說不會喝嘛,非要自己逞能!」
長孫洵看這睿楚如此暖昧的舉動,心裡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痛楚。他心下一驚,想起那日夜裡初夏問他是不是不喜歡白月然了,他突然間渾身一震,醒悟似的在心裡喃喃道,難道自己竟在心裡喜歡上這個小丫頭了?他被自己這個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然而那樣的念頭卻好似無可抑制的雜草一般瘋長起來。
瞭然的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長孫洵,睿楚會心一笑,對他挑了挑眉,便舉杯要喝。
長孫洵緊握著因隱忍而青筋盡露的雙手,臉色陰沉的看著睿楚的笑臉。就在那杯子到達唇邊之際,只見長孫洵猛然站起身,斜剌剌的伸出手來奪過酒杯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