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豬燉菜可謂名揚中華,與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具為地方特色的招牌。這道菜區別於南方小菜的精致,關鍵取其粗獷。想想看,年豬殺過,除去頭、蹄以及特別准備風干的部分,其他部件都仍到大鍋裡煮,像曲家這兩年殺的豬大,差不多要煮上三遍才能做完。每次都保留原湯,只是不住加水,一頭豬下來,那湯水油乎乎泛出乳白色,下了酸菜慢慢熬上半天,輔以血腸,那味道香得很。巴掌大的肉塊一直在鍋裡燉著,吃的時候撈出切成大片,裝進粗瓷大碗,淋上蒜醬。兩道菜並排擺在一起,要多粗獷有多粗獷,很有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氣。
不過此刻曲江吃起來卻沒什麼味道,心裡惦記大塊頭說的話,楊富貴一家人的遭遇雖然談不上驚心動魄,但其中蘊含的殺機還是讓他震驚不已。草草吃過飯,曲江朝胡靈兒打個眼色,便准備回轉小院。胡靈兒會意,撂下碗筷道:“媽,今天我到哥哥那去住好不好?”
得益於胡靈兒平日哄的好,曲媽媽對她的疼愛不下於小妹,內心直把她當作未來兒媳的最佳人選,對青青卻冷淡的很。此刻聽胡靈兒的要求馬上笑呵呵地應承下來,笑容頗耐人尋味。不過類似的笑容出現多了,連曲江這樣臉嫩的人都已經麻痺。
離開家,曲江同胡靈兒就朝小院方向下來。經過小院時兩人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繞過去直奔山上,目標就是當初胡靈兒演練功夫的地方。
曲江潛意思裡有點排斥這個地點,因為每次來這裡都會發生些事情,第一次是探寶,結果洞穴塌了,還遭遇了三仙門下;第二次是胡靈兒表演功夫,結果傷了人,那人還神秘失蹤。今天不知會不會再發生意外?
心情忐忑的曲江按照胡靈兒的指示席地而坐,心中默想體內的勁力,很快便依胡靈兒描述的路線運行一周,果然覺得身體溫度上升不少,忙把自身的感受告知胡靈兒。
胡靈兒瞪大眼看看曲江,驚訝問道:“這麼快?”
無怪胡靈兒驚訝,這運氣的法門總要聯系很久才會熟練的,即便胡靈兒自己眼下也做不到如此迅捷,而曲江竟能在眨眼間完成全部行功過程。確認曲江沒什麼問題後,胡靈兒又將功力外放的方法傳授給他,急急要他趕快驗證。
曲江也有些雀躍,不過那日胡靈兒的表現過於駭人,他可不希望再誤傷什麼人。站直身子,踮起腳尖放眼四下打量,見周圍卻是麼有人跡,方依胡靈兒指揮朝空曠處發出生平第一個法術。曲江但覺體內一震,一股勁力沿手臂突進,至手指處微頓,接著便是一松,火光閃處,一條比胡靈兒當日所放還要巨大的火龍憑空展現。巨龍沿曲江手指方向快速飛舞奔行,所經之處枯草瞬間化作飛灰,原本沉積著厚厚積雪的地面一片焦痕,巖石已經融化成玻璃般光滑。
火龍奔行百余米勢頭還不見減弱,忽而轉向繞個圓弧復又朝曲江站立處飛來,勢頭之猛烈不下於剛剛發出時的情形。百余米的距離這火龍轉瞬既至,胡靈兒沒想到這法術還能回頭反噬,一時呆在曲江身邊沒有任何反應,眼看火龍就要把兩人吞噬,若依照剛才的威力而言,只怕曲江和胡靈兒連一片殘渣也不會留下。關鍵時刻,曲江率先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抬腳盡全力踹飛胡靈兒,自己再想躲避已是不及,巨型火龍轟然撞向曲江。
胡靈兒飛出的一瞬間已然清醒過來,才要伸手帶出曲江,卻不妨曲江全力一腳的威力超乎想象,以胡靈兒閃電般的速度也僅僅碰到曲江胳膊上的一點衣物就急速飛出。胡靈兒落地時正看到曲江被巨龍吞噬的景象,不禁目眥欲裂,悲鳴一聲合身便要撲向被大火包圍的曲江。
曲江的一腳所中處正是胡靈兒臀測,所發出的力量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有多大,但胡靈兒卻是知道曲江一腳力量遠遠超出常人,跳起的時候明顯感到左腿難以吃力,左臀測疼痛難當。但此刻胡靈兒也顧不得許多,右腳用力,身體騰空而起,對這火影撞了下去。
胡靈兒畢竟考慮不周,要知道此刻的胡靈兒已經是道人境的高手,全天下道門中恐怕也找不出能與其比肩的人物,這時全力一撞,火焰漫天,曲江在火中的身軀也隨之橫飛,一下子觸及巖壁昏厥過去,巨大的火龍亦漸漸消失,空中僅留下濃重的燒焦的氣味和絲絲火星。
胡靈兒此時也不好受,撞入火龍之際,灼熱的高溫讓身上的衣物盡毀,連同自身功力所不及的發稍也就火而燃,胡靈兒卻顧不得太多,就這樣赤裸著身體帶著一頭火雲沖向倒在一旁的曲江。等到胡靈兒抱起曲江,才發現怪異之處,這曲江周身竟然不見絲毫燒過的痕跡,只有額頭處因撞擊流出幾道血跡。
胡靈兒頭發的火勢越近頭頂越若,待離頭皮寸余時全部熄滅。僅有的火光一滅,周圍立刻暗淡下來,好在這並不很影響胡靈兒視線。胡靈兒翻轉幾遍曲江都沒有發現還有別的傷痕,心下怪異,忙邊呼喚曲江邊拍打他臉龐。
不大功夫,曲江悠悠醒轉,只覺腦袋有點眩暈,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團白影在眼前晃動面頰處也是軟玉溫香。努力掙扎起來才看清胡靈兒的情形,立刻面紅耳赤別過頭去,結巴問道:“靈兒,你……你怎麼這樣了?出了什麼事情?”
與此同時胡靈兒也面帶焦急地開口問道:“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道:“我沒事!”說完不禁同時莞耳。
曲江脫下外衣為胡靈兒披上,不過也不比剛才好多少。衣服罩在胡靈兒玲瓏的身體上略顯晃蕩,領口處春光依舊不時閃現,再加上一雙白生生的美腿,其誘惑並沒比光溜溜差上多少,甚至猶有過之。好在一頭亂蓬蓬焦糊糊的短發讓胡靈兒魅力大減,否則曲江還真不知到底能不能抗拒這異樣的誘惑。
見曲江無事,胡靈兒心中疑惑難耐,若根據剛才火龍的狀況無論如何曲江也不至於毫發無損,不知他怎會沒有一絲燒著的痕跡,便搶先問道:“哥!剛才明明看到你火包圍了,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呢?”
曲江調轉頭不敢多看胡靈兒,細細品位剛才的感覺道:“我也不知道,仿佛那火龍沒什麼溫度,只是貼在身上游走,而且我有一種感覺,那……那火龍好像是有生命的,像……像一個寵物,剛才只是在跟我親熱,很奇怪……”
施放法術能放出個寵物出來?而且寵物還是一只巨型火龍!這怎麼可能呢?胡靈兒難以索解,歪著頭上下打量曲江。把曲江看得心裡發毛,咽口唾液艱難道:“真的!沒有騙你。那……你又是怎麼回事?”
胡靈兒光溜溜的形象出現在曲江面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與光溜溜的她貼得像剛才那麼接近卻是生平首次,那種異樣的感覺不住勾搭著曲江心神,讓他心裡癢癢的。曲江咬咬腮,暗中對自己念叨著,她是妹妹,跟親妹妹一樣的,絕對不能有歪念頭的!
胡靈兒不知曲江心中的想法,大大方方地靠在曲江身上道:“被火燒了唄。對了,哥,你在試試,看看那火龍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就沒發生過這種現象呢?”說著搖晃曲江的胳膊懇求著。
曲江連忙擺脫胡靈兒的接觸,此時他也需要找一件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於是點頭道:“那你離遠一點啊。”
胡靈兒自持功力,為了更清楚地看到具體情況,只是挪開一小步道:“放心吧!剛才也沒把我怎麼樣啊。哥,你快點嘛!”
曲江拿胡靈兒沒什麼辦法,同時也還算相信她的能力,只是關照她小心一點後,便再次施展出剛才的功夫。不過這次不同剛才,火龍在沖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也沒了剛才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再三測試後,曲江和胡靈兒終於放棄了努力,下山回家,等以後有機會再行嘗試。
空中的月亮只顯現出彎彎的一個月牙,亮度遠不如圓月時,路面因為光線暗淡而顯得模糊不清。可曲江和胡靈兒都不是平常人,即使在這樣的條件下也絲毫不影響二人的視線。
離小院還有段距離時,曲江就看到一條黑影從村裡向著小院方向走來,看身形應該是個年輕人,不過不是曲江熟識的人。
楊富貴的事情讓曲江一直保持警惕,這時見到這陌生人影立刻緊張起來,囑咐胡靈兒在路邊藏好,自己便要沖向小院。胡靈兒卻不依道:“為什麼不讓我去?我也要去的。”
曲江苦笑道:“你這身打扮怎麼能……”
胡靈兒此時才想起自己可是差不多全裸呢,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忸怩一會才答應躲在一旁。
擺脫胡靈兒纏雜,曲江飛奔著到了小院門口,正碰上遠處過來的黑影。稍近些才看清原來這人是楊琳兒的男朋友,看情形不像楊琳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於是曲江揚聲問道:“趙剛?這麼晚到這兒有事情?”
趙剛此時還沒看到曲江,突然聽到聲音仿佛嚇了一跳,隨即恢復,快步走過來道:“哦!曲先生,有點事情跟您請教。那個……”
曲江還擔心著胡靈兒,而且對這個趙剛也沒有好感,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道:“如果不是特別緊要的事情最好我們明天再說!”
趙剛一呆,支吾道:“這個……也不是很著急……”
曲江再次打斷,皺眉道:“那還是明天吧,你們人生地不熟的,情況還特殊,你女朋友一個人呆在家裡太不安全了,還是快點回去吧。”
趙剛可能從來沒想到曲江會如此冷淡,呆了一會兒道:“好的,我現回去,不過希望明天我們能有時間單獨談談,您看可以嘛?”
趙剛這麼晚了避開楊琳兒來找他,曲江便知道一定有什麼不想公開的事情,此刻聞言更加確定,點頭“唔”了一聲,催促他趕緊回去。
趙剛才一離開,胡靈兒立刻出現在曲江面前,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對曲江道:“哥,這個家伙好像有點不對勁。”
曲江“哼”了一聲道:“當然不對勁,不知道有什麼花花腸子還要背開他女朋友,不過應該不會打我們家什麼主意吧!”
“不是的!”曲江話音一落胡靈兒馬上出聲。“這個家伙好像不是普通人,剛才你跟他說話時,不是嚇到他了嘛?那時的反應不對,他至少應該是個有功夫的人,甚至懂得修道的門路也是可能的。”
“道門中人?”曲江一愕,對曲江而言道門中人還是什麼非凡的,連得罪的人都相當神秘。像上次三仙教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居然一夜之間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到現在山莊還被查封著,這件事在曲江心中仍有余悸,極端不希望再和道門撤上關系。微微猶豫後,問道:“你看他們有什麼目的?”
胡靈兒打個哈欠,悟著嘴道:“管他們什麼目的呢,膽敢惹到我們就讓他們一個個都被燒成灰燼。好啦,哥,我困了”
說完話,胡靈兒挽著曲江胳膊朝門裡走去。這時曲江倒比剛才更加緊張,顫巍巍對胡靈兒說道:“靈兒,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在這裡睡不大方便的。”
胡靈兒噗哧一笑,笑逐顏開道:“回去?就這個樣子?”說著胡靈兒在曲江面前轉了一圈,寬大的衣服迎風展開,春光外洩,驚得曲江四處打量唯恐被旁人看了去。
這樣子讓胡靈兒回家實在有點不好,無奈之下曲江只好答應胡靈兒今夜住在這裡。
也許是曲江太過倒霉,守著個近乎赤裸的女孩本就睡的不好,天亮時起得稍晚,結果被早早趕來的青青堵在被窩裡,好在胡靈兒起得尚早,此刻已經梳洗完畢。
青青進來後臉色就是一變,雖然沒有看到曲江和胡靈兒兩人睡在一起,但胡靈兒那不合體的衣服還是讓她狐疑不已。青青上前一把掀起曲江的被子,假意開玩笑道:“怎麼這麼懶啊,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是不是尿床了啊?嘻嘻!”
被子下面的曲江衣服整潔,青青才略為松了一口氣,這時才想起自己冒冒失失掀起曲江的被子,萬一真的赤身裸體的可是被胡靈兒看了笑話。臉色微紅,掐著曲江胳膊嗔道:“還不快點起床!真是個懶豬!”
曲江也長吁一口氣,倒好像真做了什麼對不住青青的事情一般。
胡靈兒吐吐舌頭道:“哥,青青姐,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喔!”說完抿嘴一笑轉身跑出屋子。這簡單的一笑又讓青青心驚不已,青青暗道,這小妖精八成練了什麼邪功,可要提防點。
這時院裡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接著撲通一聲好像有人摔倒。曲江忙穿鞋下地,向院裡走去,邊走便高聲問道:“靈兒?你怎麼啦?”只聽靈兒的脆笑聲漸漸離開院子遠去,曲江心下疑問,慌著出屋。
院裡趙剛正揉著鼻子爬起來,看樣子是胡靈兒出屋的時候正趕上趙剛進院,結果胡靈兒撞倒了趙剛傷到鼻子。曲江暗自好笑,上前問道:“沒事吧?”
趙剛呲牙強笑道:“木事的……”聲音囔囔的,好像鼻子裡塞了什麼東西。
青青出來見到趙剛的慘象也忍不住掩嘴暗笑,不過青青見是個陌生人,連忙強自忍住,但是忍得有點辛苦,俏臉漲的通紅。
那趙剛畢竟是客,曲江不好見他過於尷尬,忙把趙剛讓近屋子,借著為兩人介紹化解這份尷尬。
趙剛的表現很是老道,簡單幾句話就讓氣氛和諧起來,彼此間仿佛老友談心一樣。但是這家伙繞來繞去就是不肯說出正題,曲江實在忍不住,心裡對他愈發不滿,皺眉問道:“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曲江的不滿趙剛仿佛沒察覺出來,看看青青猶豫道:“是有點事,也不是什麼大事情的……”直見到曲江臉色都有些變了,趙剛才慢吞吞地說道:“這事情跟琳兒家庭有點關系,所以……”
曲江聽到這裡覺得自己明白趙剛的顧慮了,一時有些慚愧,忙阻止道:“等一下!”回頭與青青商量,讓她先回家,一會兒自己會過去跟她解釋。可是青青聽到“琳兒”這個名字,敏感地意思到這一定是個女孩,噘著嘴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非要弄個清楚。沒辦法,曲江大略講述了一下楊富貴一家的遭遇,並說明白其中可能帶給家人的危險。沒想到這樣一來青青更加不肯離開了,她堅定地說道:“有危險更要與你一起抗啊!你想扔下我嘛?”
言語雖然嚴肅,但其中的款款深情還是令曲江沉醉其中,曲江伸手與青青相握,舒心地笑道:“好!不管什麼樣的困難我們什麼都一起抗!”語氣堅決,青青聽在耳朵裡甜在心中,給了曲江一個燦爛的笑容後,就那麼深情地盯著他,身邊的一切都已經放開。
咳嗽聲打斷兩人眼神的交流,趙剛尷尬的表情映入兩人眼簾,曲江這次倒放得開,很瀟灑地笑笑道:“好吧,如果能夠讓青青聽,你就說,否則就請回吧!”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又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有時又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簡單的一句話在不同人聽來意思完全不一樣。就曲江這句話在青青而言,簡直就是一杯摻了蜜糖的極品飲料,聽過後從內心到渾身的毛孔都跟著舒展開來,真是飄飄若仙的感覺。情動不已的青青貼在曲江的身邊,不由自主把俏臉靠向他的肩頭。
經過這一會兒功夫,趙剛已經恢復正常,坦然地面對兩人道:“您知道楊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對他們打擊有多麼嚴重,況且可以預計,這件事最終不會有一個絕對的勝利者,最大可能是兩敗俱傷,即便有勝利者最多也不過是個慘勝。以後無論如何楊家的家業算是徹底敗了,這個結果對於從小就錦衣玉食的琳兒是個多大的打擊也可想而知,所以我想趁著事態還沒發展到最後一步,預先為她留下點退路。”
曲江見趙剛聽下來望著自己,皺眉問道:“那跟我有什麼關系?這些我可幫不上什麼的。”
趙剛搖頭繼續道:“楊伯母太沖動了,她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門心思想報仇,一定要那些背叛她的人全部死光才肯罷手,至於家產什麼的都不在她考慮之內了,簡直就是……瘋狂!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家業,縱使敗光了我也不會如何的,可琳兒恐怕要受到不小的打擊。我只是個平凡家庭出身,依我現在的情況只能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距離她曾經有過的生活還會有不小的差距,不過我相信憑借我的努力一定能讓她過上原來一樣的甚至比原來還要好的日子……”
抬斷趙剛的言語,曲江實在難以理解趙剛的想法,照他所說,馬上楊家就要變成乞丐一樣,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那麼大一個公司,至少還有不少正當生意,怎麼可能說完蛋就完蛋,把他曲江當作小孩子哄騙?再說,這番話雖然很動聽,但好像表錯情了,曲江跟楊家可是沒太大關系的。曲江淡然問道:“想怎麼樣?直說!”
趙剛道:“我們可能會長久住下去,以後用錢的地方會很多,但是走得匆忙,現在我們手裡根本沒有多少錢,所以我打算出山一趟把我的積蓄取出來,順便看看將來能做些什麼,畢竟不會有人注意我的,希望您能幫忙照看琳兒一陣。”
曲江受人之托不敢敷衍了事,擔心趙剛出去後引來楊家的對手,害了楊富貴一家人,於是想也不想道:“不行,想出去要等十天,十天後愛去哪裡去哪裡。”
雖然遭受曲江的拒絕,但趙剛離開時並沒有任何沮喪的神色,反倒像是很開心地離開小院,曲江迷惑地問青青道:“他什麼意思?試探我?還是別有用心?”
青青同樣迷惑地搖頭道:“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這人不簡單,不應該像剛才表現出來的那樣沒有心機,以後離這人遠點。”
沒等到十天就要新年了,曲江瞧著趙剛兩人孤苦伶仃的可憐,每天都會過去看看,坐上一會兒陪兩人聊聊天。但是沒過幾天就堅持不住了,主要還是楊琳兒的大小姐脾氣讓他受不了,竟然拿他當作下人般支來支去,氣得曲江再不肯到她的院子裡。
剛過完年柴影和青青聯袂而來,給曲江父母拜過年便又去村東小院研究暖棚種植問題。經過不斷討教,再加上青青原本底子就好,現在也算得上半個農學生了。
暖棚裡的蔬菜又換了些,韭菜大蔥都起了,換成西紅柿和芸豆。這都是柴影的意見,她希望把這些常見的蔬菜挨個種一遍,用這些種子在別的地方進一步試驗,如果成功,就讓曲江建個超級暖棚,專門制種,那樣最少也能滿足附近兩個村子的使用。
三人正觀察著,曲江耳朵敏銳,聽到村口傳來汽車行進的聲音。心裡一急,忙吩咐青青和柴影呆在這裡不要動,曲江也不等二女問話,徑直飛奔向村口。其速度當真快逾奔馬,青青二女趕出門口時已經不見了曲江的蹤影,兩人面面相覷半晌,聽從曲江吩咐進入屋子裡等他。
曲江擔心是楊富貴的仇家追上門來,不自覺運用上內力,一會兒功夫就看到村口觸緩緩駛來的轎車。見到車曲江才算放下心來,這正是楊琳兒母親當時開來的那輛。
轎車駛到曲江身邊停下,大塊頭和他姐姐從車上下來,沖曲江點頭致意,邀請他上車同行。兩人樣子都很嚇人,臉色蒼白,大塊頭胳膊上還幫著繃帶,看來受傷不輕。
顧不得寒暄,曲江低頭鑽進車裡,兩人也跟著上車,大塊頭坐副駕駛位置,他姐姐開車。三人都沒再言語,很快就到了楊琳兒住的院子。
進屋後,女人不顧楊琳兒的詢問,對曲江開口道:“先生,我弟弟他傷得很重,求您給一粒仙丹救命!”
“大力丸”制作還算容易,只是材料日漸稀少,曲江已經有些日子不曾煉制,但自從那個被火燒過的神秘人在服用“大力丸”竟然好轉甚至逃走的事情後,曲江便知道這東西好像還有些用處,以後沒有再拿它隨便送人,家裡至今還藏有幾十顆。這時聽女人求藥,便點頭道:“我回去取,馬上到!”說完飛跑著回到丹房,取了幾顆,對急匆匆跟過來的青青說道:“楊富貴的老婆來了,受了點傷,應該沒什麼大事,你們別離開,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在青青張口詢問前已經飛奔而去,氣得青青噘嘴低聲罵了幾句,而柴影則只是傻傻望著曲江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是“大力丸”的效果強悍,還是大塊頭的心裡作用,剛服用完,立刻臉色好看許多,沒口子對曲江稱謝,讓曲江甚至以為自己造出了興奮劑。曲江也沒有吝嗇,再送給女人一顆。
女人沒有立刻吞下,道了謝對曲江說道:“老楊的仇算是徹底報了,但我和弟弟也沒辦法在林省呆下去了,警方馬上就會下通緝令,所以我們得馬上走。”
曲江對他們這些殺來殺去的事情不感興趣,聽到要走也沒有挽留,但還是掏出幾顆“大力丸”送給女人道:“別的忙我也幫不上什麼,只有這些個藥丸還有點作用,算作臨別的禮物吧!”
女人一呆,這藥丸的珍貴她是明白的,自從上次服用了這藥丸後,身輕體健不少,她老公更是生龍活虎,幾年來欠下的債務差點一口還清。緩過神來趕緊千恩萬謝接過來,比了半天不知藏哪裡合適。
趙剛看著女人手中的藥丸,眼中貪婪一閃而逝,不過這片刻的變化還是沒有逃過曲江的眼睛,曲江不禁暗暗為楊家未來的命運擔心,攤上個貪心的女婿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在曲江為楊家擔心之際,趙剛歎口氣道:“伯母,我們這門一走,楊家的基業才真正毀了呢。”
女人聽到後皺眉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趙剛道:“想想吧,伯母你們幾十年拼搏打下的產業,總不能平白送給別人吧?其實那些產業如果能有人整治一下,還是應該屬於你們的,國家不會強取老百姓的財產,畢竟私人產業還是受法律保護的。而且您就忍心看著琳兒跟著你四處逃亡?”
楊琳兒驚愕地望著趙剛,張張嘴還是忍住沒出聲。倒是女人怒道:“趙剛,你到底什麼意思?讓我們投案自首嘛?”
趙剛搖頭微笑道:“伯母,一直以來你對我都很好,但有一件事卻一直在瞞著你,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警察,原本是打入到你們身邊調查……”
不等趙剛說完,楊琳兒終於忍不住了,撲上去撕扯著他,怒罵道:“你……你這個騙子……”
情勢急轉直下,曲江有點發懵,這個趙剛頃刻之間就由黑社會家屬變成警察了,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不管看趙剛的情形,話還沒說完。於是止住女人的去勢道:“還是讓他說完吧!”
趙剛在楊琳兒靠近後便一把抱住她,用溫柔的語氣道:“琳兒,我雖然沒及時告訴你,但我都是真心!以前因為工作需要,我的心裡也很痛苦,這次我既然說出來,就一定給你個交代的,如果你不滿意,可以任憑發落。”楊琳兒掙不脫,唯有繼續聽趙剛述說。
“自從我愛上琳兒後,就一直陷入矛盾中,楊家的事情我一點也沒匯報上去。今天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希望伯母能夠相信我,這都是為了楊家好。當然並不是讓您投案自首,而是讓琳兒留下來善後,您和舅舅抓緊時間走,以後有我在警方也方便些……”
曲江捏著鼻子聽了趙剛接下來的表白,總而言之趙剛就是極力勸說楊琳兒能留下,還一再保證楊家的產業還是楊家的等等。
楊琳兒的母親最終被說活了心思,與大塊頭一起走了,走前擺脫曲江幫忙照看楊琳兒,曲江只是含糊以對。楊琳兒母親也知道要求過分,便不在言語,含著眼淚與女兒告別。
第二天一早,趙剛當著曲江的面打了個電話,幾個小時後一輛警車來到小村,上面下來的幾個警察對趙剛很是恭敬,曲江琢磨著趙剛在警局裡地位應該不低。
趙剛仿佛很在意曲江的情緒,警察們也沒有打擾小村的寧靜,簡短說了幾句後楊琳兒和趙剛就隨著警車回城去了。
楊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曲江心裡有點淡淡的哀傷,楊富貴那恭敬的面容不時會出現在眼前。前些日子事情緊張還不覺得什麼,閒下來後不由感歎生命的弱小,一條性命說沒有就沒有了。心緒不寧的曲江不由取了竹笛走到小河邊,望著冰面上嬉戲的孩子才開朗起來,坐在一顆大樹根處悠然吹奏出“春語”。曲子一出,孩子們就聚攏過來,團團圍住曲江靜靜傾聽,小臉蛋上不時會展現出純真的微笑,都在些十歲左右,小柳瑩也在其中。
一曲終了,孩子們笑嘻嘻地散開,唯有小柳瑩不肯離開,繞曲江獨自玩耍。曲江撫著竹笛正想逗小柳瑩說話時,腳步聲傳來。現在曲江耳力大進,從腳步聲已經能分清是否熟識的人,這腳步聲一入耳變分辨出是青青和柴影來了。曲江扭頭回望,果然兩人遠遠走來,到了曲江身邊青青只是不停吃吃笑著。
曲江捏了捏青青的鼻尖,笑問道:“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柴影嘴角微撇,泛著酸味道:“見到情郎高興的唄!還能有什麼?”
“去你的!”青青圍著曲江追打著柴影,柴影則邊逃邊不依不饒道:“說到心裡了?不要追了,主義形象啊,告訴你把阿江嚇跑了可有你哭了……”
青青追逐一忽兒才停了下來,挨著曲江坐下使勁掐一下他胳膊對柴影道:“是不是想趁虛而入啊?”
柴影挨著曲江另一邊坐下,順便抱起曲江的胳膊也掐一下道:“是啊!呵呵……”
曲江苦笑著對兩人道:“我招誰惹誰了,怎麼都拿我撒氣啊?”
話雖如此,但曲江內心還是蠻甜蜜的,不是那種稱為兩個女孩的中心而洋洋自得的感覺,而是一種特別樸素的情緒,好像變成了眼前的一群孩子的年齡。
青青突然再次吃吃笑起來,手裡更加用力掐著曲江,笑得太用力不小心連連咳嗽。曲江借著青青松勁兒的空當擺脫兩人,站起身走到一邊,揉著胳膊苦笑道:“兩位姑奶奶,饒了我吧!”
青青的笑意吸引住柴影,她也沒再找曲江麻煩,抓住青青威脅道:“告訴我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不然由你好看啊!”說著探出右手在青青腋下比了比。
青青臉微紅,貼在柴影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聲音太低曲江沒能聽見,不過只見柴影越聽臉色越紅,眼睛裡仿佛要滴出水來,抿著嘴唇,嬌羞無限地瞟著曲江,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神在曲江身上轉來轉去,卻對青青說道:“將來還不美死你了!哈哈……”
“要死了,你……”青青同樣羞紅俏臉用力錘柴影,兩個女孩又鬧成一團。
兩人的表情讓曲江猜測必然與自己有關,也就愈發好奇,又不好直接詢問,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兩個女孩看在眼裡,有心告訴曲江原委,卻又羞於開口。僵持半天,柴影眼珠一轉,突然笑道:“阿江,青青發現了一條財路,想不想知道啊?”
“哎呀!死柴影,你真要說啊?”青青羞怯地咯吱柴影。曲江好奇道:“什麼財路?”
鬧過之後,青青猶豫一下,羞笑著問道:“你那‘振元丹’不是給我爸爸了幾顆嘛?知道我媽背後真麼叫那藥丸?”
曲江奇道:“不是‘大力丸’嘛?你早知道的。”
青青抿嘴道:“不是,我偷偷聽到媽管它叫……叫‘金槍不倒’,呵呵……”
曲江張大嘴‘啊?’了一聲,半天沒有言語,‘金槍不倒’什麼意思?誰不知道啊?評書裡常提到的。曲江萬沒想到前些天還當作興奮劑的東西竟然有這功效。半晌之後醒過神,想起剛才柴影的那句“美死”的話,站在一旁嘿嘿傻笑起來。
柴影不知道曲江心思動到剛才說過的話上,還以為他被驚啥了,伸手在曲江面前晃一晃道:“傻笑什麼呢?這不是一條好財路嘛?”
曲江被柴影驚醒,愣愣問道:“什麼財路?”
柴影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這家伙在想些什麼呢?無奈解釋道:“你從不出村可能真的不知道,到城裡看看,滿大街賣什麼的最多?是‘偉哥’……就是那種藥,唉!沒法跟你說。”
別說省城,就是市裡也是滿大街賣‘偉哥’的,曲江當然不會沒見過那東西的廣告,也曾好奇過一段時間,難道城裡男人們都不行了?要不怎麼把那東西弄得滿大街都在吆喝。此刻見柴影羞答答的表情,連忙應道:“明白!明白!然後呢?”
柴影氣道:“然什麼後啊,有了你這藥,還用然後嘛?那些東西大概也不用賣了!怎麼會這麼笨吶!”柴影一時忘記了相互間的關系,那語氣倒像是女孩在教訓自己的男朋友。一旁的青青臉色立變,提高聲音道:“是啊,我家阿江就是笨的可以了。”
青青的反應柴影當然立刻明白過來,臉上一紅,勉強笑道:“那你就好好開導開導你家阿江吧!”
曲江也不是傻子,同時發現兩人的表情不自然,心裡隱隱明白一些,忙岔開話題道:“不早了,回去吃午飯吧!家裡包餃子。”
眾人都不再言語,默默走向曲江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