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決定王位權歸屬的十番戰,自然不能是普通的十番戰。經白麵包家族和黑胡椒家族慎重商議,採用一天戰鬥一場的方式,以使雙方出戰人員能有有充足時間調整,發揮自己的最佳狀態,盡可能保證公平。
不過在牛頭人看來,不管一天比多少場,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自己挨個把對手砍成碎片。要不是這個十番戰附加了一些限制條件,本來一個上午可以做完的事情,哪會要拖到十天結束。
傭兵團的同伴們也是堅定不移地相信牛頭人可以全勝,半精靈眼珠一轉,乾脆跑出去開起了賭局。由於砍了又砍上陣從來沒有懸念,傭兵團有好幾年沒拿他的戰鬥開賭了,這次難得和一幫不知道牛頭人光輝業績的白麵包士兵同伍,自然要狠狠地多宰一批肥羊。
「隊長,明天上陣砍人的時候,你把這面盾牌帶上吧。」
「依依,這個破盾怎麼還在,你還沒拿它去換麵包?」
「這個,我們現在已經加入了白麵包家族,天天都有香香甜甜的麵包吃了,不用這麼著急把它賣了。隊長,這東西多少也能有點防禦作用,你先用上吧。」
「嗯,你啥時變得這麼好心,開始關心起洒家的安全來了?」
「因為我把全部家當都押在你身上賭你贏了……噢,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隊長你的。」
「給我滾!」
這一天是個晴好的日子,正適宜上演充滿騎士風度的十番戰。不僅白麵包、黑胡椒兩家的軍馬聚集起來,大桶城的百姓,還有近路的一些領主也趕來觀戰。據說,為了親眼目睹這場盛戰,遠方還有很多人踏上了前往首都的路上。
奧裡帕斯興奮得滿臉通紅,在己軍到處拉人下賭注不說,還把主意打到了周圍觀眾身上,一聲令下,許多前步兵團的士兵都被發動起來,四處去開賭盤。要不是班布子爵看住了半精靈,恐怕他這時都已經衝到黑胡椒軍中招徠生意去了。
「副隊長,你把黑胡椒那邊的賠率開到一賠五十,是不是太冒險了?我知道隊長的厲害,可萬一他要是輸了,我們以後一百輩子賣褲子也賠不起啊。」
「你們懂個屁,不開這麼高的賠率,人家怎麼會押黑胡椒?今天打過之後,就沒有哪個傻瓜再來賭了,過了這個村就再沒這個店。」半精靈望著對面準備出陣的騎士,翻了翻白眼,「在我眼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素食王朝的軍民們第一次在十番戰中看到了步兵與騎士的對決,更是第一次見識到牛頭人恐怖的巨力。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黑胡椒的一位重甲騎士主動發起進攻,眼睜睜地看著他從一個不高不矮的小土丘加速衝下,眼睜睜地看著他握緊一支粗重的長矛捅向牛頭人的上身,眼睜睜地看著牛頭人隨手把雙面斧往胸前一擋;眼睜睜地看著重甲騎士彷彿撞上了厚牆,長矛折斷後又被反衝力震落下馬;眼睜睜地看著牛頭人上前一步,把他一劈兩半……
「那個,那個,」全場寂靜了好久,才有人結結巴巴地出聲,「他落馬就已經算輸了,不用再下這麼重的手吧?」
「有膽子上戰場,就別怕死,這些廢物到了洒家身前還能全身而退,豈不是壞了洒家的名頭?」牛頭人高聲呼喝,「要想活命,開打之前就先向洒家認輸。」
黑胡椒公爵的面孔已經一片煞白,什麼話也沒有說,帶著部隊撤回城中。
白麵包隊伍自然一片歡騰。
第二天的十番戰,黑胡椒軍又出來一位輕甲騎士,背一張巨型腳踏弩,來到砍了又砍身外五十步左右下馬,使用渾身力氣拉動弩弦,遠遠朝他射了一箭後,立即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往本陣奔去。
牛頭人怒吼起來,雙面斧脫手飛出,先是在空中擊碎了射來的巨箭,接著追上了逃竄的騎士,自胸部斬過,將他一剖兩截。忠於職責的戰馬仍然馱著主人的下半身奔跑,鮮血跟隨馬蹄踩出的足跡上一路灑了下去。
白麵包這方又是一片歡騰,個個臉上喜氣洋洋,彷彿已經當上了大桶城的主人。
第三天的十番戰,黑胡椒出陣的騎士猶豫了一會,轉身對家主哀求,「公爵閣下,我雖然身負騎士英勇之名,但畢竟也只是個人,對於非人類的怪物,上去只能是送死,我請求棄權。」
黑胡椒公爵吹鬍瞪眼了一陣,「你要是不上陣的話,我現在就削掉你的爵位。」
「就算現在回家種田,也比立即喪命要好。」騎士很乾脆地把頭盔扔到地上,「我還有老婆孩子,莫名其妙地送死幹嘛?」
「黑胡椒閣下!」白麵包公爵笑呵呵地喊著,「你下面還有人敢上陣嗎?直接全部認輸好了。」
「你這又硬又餿的麵包,」黑胡椒公爵大是光火,「我們說好了,一天比賽一場,就算棄權,也是一天一次,你急什麼?」
「死鴨子還嘴硬,」白麵包公爵沉下臉來,「好,就讓你一天棄權一次,到第十天,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第四天,黑胡椒方棄權;第五天,黑胡椒方棄權;第六天,黑胡椒方棄權……
轉眼就到了十番戰的第十天,各地趕來的人越聚越多,後到的觀眾只看到這幾天黑胡椒的騎士們不斷棄權又棄權,先是摸不清楚頭腦,等打聽明白以後,又捶胸頓足地可惜自己沒能目睹牛頭人神勇的表現。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貴方還有人準備出戰嗎?」白麵包公爵感覺自己是在明知故問,他已經穿上了最為華麗的禮服,就等著入城後舉行慶祝儀式。
「白麵包,你不要得意的太早,」黑胡椒公爵惡狠狠地回答,「我告訴你,十番戰從現在起才開始!」
「哦,那貴方是哪一位騎士出來送死?」白麵包公爵暗笑對方的虛聲恫嚇,就憑砍了又砍這般誇張的力量,哪怕是來條巨龍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黑胡椒軍中走出一條人影,臉上戴了一張銀色面具,看不清本來面目。對面立即傳來大片哄笑聲,因為這一位非但不是騎士,而且個頭瘦小,比半精靈奧裡帕斯也高不了多少,在眾人看來,他能有什麼本事?
「黑胡椒閣下,這就是你壓陣的最後大將?」白麵包公爵努力忍住笑聲,「你不是因為手下的騎士都逃光了,用他來充數吧?」
「步兵對步兵,這才叫公平,不佔你們便宜。」黑胡椒公爵不理會對方的嘲笑,「閣下,你聽好了,這一位乃是傳說中的大人物,劍聖提恩。」
世間超越普通事物之上的存在,人們通常就以「傳說中的」而稱呼。傳說中的武器就是指超越一切普通武器的神兵,傳說中的財富就是指超越一切富豪帝王的寶藏,而傳說中的人物就是指那些能夠飛天入地、呼風喚雨的超人。
儘管自古以來,都有資料收集狂人熱衷於整理各類排名,但傳說中的事物不屬於世間可知範疇,人們只知道那是很好很好的東西,但好到什麼程度,誰也不能描述清楚,因此一切排名都不評價這些高深莫測的東西。如果有人的名號是「大陸最強戰士」,那他絕不會是傳說中的人物,如果有名駒是「大陸最快駿馬」,那它也絕不會是傳說中的神馬。
劍聖提恩,在蘆南大陸留下過名號的傳說人物,沒有人見過他的出手,只知道他喜歡獵捕巨獸,在他隱居的地方,有一群龍巫妖僕從聽從他的指揮。
「黑胡椒閣下,你讓外人參與素食王朝的王位權之爭,這可與歷代的慣例不合呀。」白麵包公爵倒不失冷靜,迅速抓住了對方一個破綻。
「彼此彼此,白麵包閣下,」黑胡椒公爵冷冷回答,「你可以把煤油燈團長招為妹夫,我也可以拜在劍聖大人門下,提恩先生是我黑胡椒家族的導師,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怕什麼,傳說中的人物有什麼可怕嗎?我覺得我們隊長也夠傳說了,這麼多年來,你們看到過他的力量極限在那裡嗎,你們看到過他有打敗仗的時候嗎?」發現自己一方的表情隨著劍聖的登場都黯然起來,半精靈急忙為牛頭人鼓勁。
然而他的話並沒有鼓勵多少人的信心,就算砍了又砍的力量已經近乎傳說中的可怕,面對普通戰士擁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作為傳說中的劍聖,提恩定然也有殺傷力非常厲害的絕招,更何況一看提恩就知道他屬於身手敏捷的快速型,而牛頭人在速度方面並沒有超過普通人的突出表現,動起手來顯然很難捕捉到對方傳說中的身法,只能是淪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這位半精靈小朋友,既然你這麼有信心,不如再開一次賭局,大家就以一賠一來押注,看看是誰贏。」第一天大輸特輸的賭客們見又有了機會,便想著從奧裡帕斯身上扳本。
「開就開!」半精靈咬牙切齒答應下來,轉眼間,數倍於首日賭注總額的金錢已經堆在他面前,押牛頭人和劍聖的數額大致為一比五。
「團長,我們隊長一定會贏的,你說是不是?」半精靈可憐巴巴地望著班布,希望他能給予自己一點希望。
「唉,我也說不准誰輸誰贏。」班布搖了搖頭,又仔細觀察砍了又砍,只見牛頭人懷抱著厚重的雙面斧,一雙小眼珠神不守舍的滾來滾去,隨著對面劍聖的左手來回搖擺,彷彿被一樣東西攝走了全部注意力。
「不好!」班布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大喊糟糕。半精靈急忙問,「團長,怎麼糟糕了?」
「對方的裝備太好了。」
「難道他還有傳說中的神器在手嗎?」半精靈臉色灰敗得像發霉的牆壁,「我早就請隊長帶上抗龍力盾,可他偏偏不肯,現在如何是好?」
「神器倒不至於,不過也差不了多少。」煤油燈前團長歎了口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提恩佩戴著的就是傳說中的鬥牛三件寶:紅布、長劍、白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