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紅梅是一個很快樂、很單純的小姑娘,像所有似她這樣有著高貴的出身、還有著許多的零花錢的女孩一樣,她身上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但所幸的是,她的年紀還小,還沒有受到權力的腐蝕。所以她雖然愛發小脾氣、喜歡在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上街瘋狂地購物、愛在閒瑕時與幾個好友打打輸贏不大的小麻將(雖然在普通人眼裡,她一個晚上的輸贏足以夠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個月的伙食費,但對於她的家庭來說,確實只是小錢而已)、也常常給人惹出一點讓人哭笑不得的小麻煩——好吧好吧,我承認,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確實是不能讓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生起娶她的念頭。而且就算是娶了她也養不起她。
但是天地良心,賀紅梅的確只是有一些小孩子脾氣而已,她的家庭出身使得她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高幹子弟特有的傲氣和霸氣,但是她從本質上說,依然還是一個很純良的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本來還可以很快樂的生活下去,但是她的快樂而單純的生活,卻在某一天晚上被徹底地打破了。
打破了她快樂生活的是她的父親,皇帝的親信寵臣、監察院御使兼北清太學院祭酒、南山侯賀博。
當然嘍,賀博不是有心要這麼做的。他只是稟持著作為一名父親對女兒終身大事的責任感,加上多日以來對轉彎抹腳地打探賀紅梅心上人究竟是誰而一無所獲的不耐,更由於對杜遠和卓非凡兩人在與他一同的工作當中表現出非凡的才幹的佩服,促使得他不得不開門見山地與女兒作一次坦誠而徹底地交流。
老天作證。賀紅梅還是小孩子一樣的性格,她不過是將杜遠與卓非凡當作兩個要好的朋友而已。所以她絕不是故意對她的父母有所隱瞞,她只是聽不懂父母拐彎抹角的暗示而已。
但她嘻嘻哈哈渾不在意的回答,卻使得她的父母產生了許許多多十分荒誕,十分怪異的聯想。於是才有了這麼一次交談。
這不能怪父母,因為每一個關心孩子的父母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這也不能怪賀紅梅,因為她還是個孩子而已。
「杜遠和卓非凡,你究竟喜歡的是哪一個?」
當賀博直接地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之後,賀紅梅驚異地張大了嘴巴。
她一直以來只是將杜遠當成一個好哥們,將卓非凡當作一個好姐妹而已,所以賀紅梅驚奇之後又覺得很好笑,但在父親的積威之下,她卻又不敢放肆,臉上被生生憋著的笑意硬是弄得滿臉通紅起來。
賀博一見,更加以為是說中了女兒的心思。小女孩臉皮薄,被人說出心思臉紅是正常的嘛。
賀博試探地問道:「你喜歡的是卓非凡麼?」
「我怎麼可能喜歡小卓——哥哥。」賀紅梅記起卓非凡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地對她反覆交待,絕對不能對外人洩露自己的秘密,於是出於姐們義氣,賀紅梅在父親面前也守口如瓶。
賀博微微點頭,又接著問道:「那麼,你喜歡的就是杜遠了。」
賀紅梅蹺起下巴,輕輕地一哼:「哼,我、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呢?爹,你是不知道呀,杜遠這人奸滑得很,專愛騙人。每次跟他在一起老被他佔便宜,他還總欺負我——」
「佔便宜!欺負你!」賀紅梅的娘親摀住臉驚叫了一聲,迅速地衝到賀紅梅的面前,拉著她的手臂緊張地問道:「杜遠佔了你什麼便宜,他、他是摸你了還是親你了?還是——」
娘親急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賀博也驚得呆了,拉著賀紅梅左看右看,臉都給嚇得煞白。他怒髮衝冠,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若是杜遠真是對女兒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哪怕他是深得聖眷的異姓王爺,也非要向他討一個公道不可。這個禽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時還裝得挺像個好人的,哪知竟幹出這種事來。
賀紅梅羞得臉都紅了,跺著小腳不依地說道:「爹、娘,你們想到哪去了。這麼羞人的話都說得出來,我、我,我不依了嘛。」
賀博鐵青著臉,說道:「那你剛才說杜遠佔你便宜是怎麼回事?」
「我的意思是說,每次跟杜遠打麻將,他都大贏特贏。後來我才知道,他居然出老千。」
賀博與夫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輕輕吁了口氣。
不過人的心理就是這麼怪,適才他們還生怕杜遠佔了賀紅梅什麼便宜,這下子誤會澄清了,他們倆的心裡不知為什麼又是有點空落落的,彷彿失落了一件什麼東西似的。
賀博還好些,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雖然略有失望,但心裡還藏得住話。賀夫人卻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唉,原來是這樣呀。要說杜遠這孩子我也見過,蠻英俊的一個小伙子,年紀輕輕就做出了偌大的事業——我還以為他成了咱們的女婿了呢。」
聽出了娘親嘴裡的失望之意,賀紅梅不覺有些惱火:「你們、你們想哪去啦。難不成你們非要讓女兒被人佔了便宜才高興呀。」
賀博與賀夫人的臉上同時一紅,不約而同地低下頭來咳嗽了幾聲以作掩飾。
然後賀博很明智地轉換了話題:「既然如此,你幹嘛成天去找他們倆玩,這個樣子很容易讓外人誤會嘛。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往男人那跑,合適嗎?要讓外人知道了,看你以後還嫁不嫁得出去。」
沒有被賀博故意裝出來的嚴肅的表情嚇倒,賀紅梅不滿地用小蠻靴踏踏地板,小聲嘟嚷道:「人家就是不服氣嘛。憑什麼每次都是他佔上風,人家就是想壓倒他一次嘛。」
賀博與賀夫人對看一眼,忍不住便回想起他們倆少年時相戀愛的歲月,心中都不禁泛起一片溫馨。
這兩人一聽便聽出來了,其實賀紅梅不知不覺中已喜歡上了杜遠,只是她年紀還小,對這種朦朦朧朧的好感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對杜遠極親近,哪怕見面時能與他鬥氣也是好的。
賀博心中暗笑,不過好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怎麼也不能光在一旁看笑話,也得幫上一把吧。想到這裡,他故意板起了臉:「杜遠既經常欺負你,你還天天上門去找他,你這不是自己為難自己麼?以後不准去了。我賀博的女兒怎麼能讓人隨便欺負呢?」
賀紅梅小小地吃了一驚,連忙改口說道:「不不不,其實杜大哥也不是每次都欺負我的,他好起來的時候對我蠻不錯的,又陪我玩鬧,又陪我逛街。只是——」
賀紅梅嘟著嘴說道:「只是他最近越來越忙了,火氣也越來越大,老是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
賀博柔聲安慰道:「你也莫生氣,學院裡事務多,小杜最近忙得很,自然沒空理你……」
「誰、誰稀罕他理了。」賀紅梅兀自嘴硬道,但不知不覺中,眼眶卻已有些紅了。
賀博與夫人相視一笑,賀博接著說道:「紅梅,你可知杜遠是個什麼樣的人麼?」
「什麼樣的人?」賀紅梅想了想,說道:「不就是個愛玩愛鬧,湊巧得了皇上寵愛,被封了異姓王爺的人麼?」
她說的倒也是心裡話。所謂英雄見慣是常人,賀紅梅與杜遠相熟之後,嬉戲打鬧、言笑不禁,倒了不覺得他有什麼過人之處,恐怕唯一衷心佩服的,那就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打麻將牌技術了。
賀博拈著鬍子一樂:「愛玩愛鬧?湊巧得了皇上的寵愛?你真以為咱們皇上的眼光就那麼差麼?你真以為皇上會胡鬧到無緣無故將一個寵臣封為大明國的異姓王爺麼?你也太小看皇上了。」
當下,賀博便細細地將杜遠與卓非凡自在東疆創立正氣山莊以來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這些事情,有些是賀紅梅知道的,有些是賀紅梅不知道的。賀博口齒便給,又是教師出身,口才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而杜遠和卓非凡本身的經歷又極其驚險曲折,賀紅梅聽得目瞪口呆。
她實在不敢相信,原來那整日與她沒大沒小,被她的刁蠻脾氣纏得無可奈何的兩個人原來竟是如此地了得,凶狠的匈奴馬賊被他們倆玩弄於股掌之中,財大氣粗的地產豪商在他們彈指一揮間便灰飛煙滅,而讓使得她自小崇拜的父親頭痛多年的難題卻可以被他們在談笑中解決於無形……天哪!這個世界變了嗎?難道這兩個平常看起來嘻嘻哈哈的人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其實世界沒有變,變的是賀紅梅的心。在賀紅梅的心靈世界裡,已經天翻地覆、烏雲漫卷、天地易色。所有的認知都彷彿翻過來似的,不經意間,原本在她印象中流里流氣、貪玩能玩也會玩的杜遠突然間變作了一個頂天立地、為國為民、無所不能的大丈夫。
雖然完成了心理上對杜遠形象的重建,但賀紅梅卻無論如何也適應不了這巨大的變化,一時之間,賀紅梅的心裡亂糟糟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賀博偷眼打量賀紅梅的神色,心知她心中的那層窗戶紙已被自己輕輕捅破,已然對杜遠意動。賀博猶嫌不足,繼續賣弄著他舌燦蓮花的口才,將杜遠與卓非凡一系列所作所為的意義重又講了一遍。
據他所言,遊牧民族歷來是令歷朝天子頭痛的一個難題,除了漢武帝和唐太宗之外,沒有哪個皇帝真正收服過遊牧民族。而唐太宗亦是*著和親和挑拔等種種不光彩的手段才能取得成功,跟杜遠還是不能比的。
而平抑房價與改革學院,更是使得大明國所有百姓包括下一代都能夠深受其惠的大事。
當然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賀博用上了春秋筆法,凡是有關卓非凡的部分都被賀博一語帶過,不得不提之時也只是含糊地提上幾句。
賀博這番苦心終究還是白費了。賀紅梅的心理還算正常,也從沒覺得女女相戀乃是時尚,她人雖仍站在賀博的身前,但一顆心兒飄飄蕩蕩的,早已飛到杜遠那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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