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站到陸雨軒的屍體面前的時候,杜遠和卓非凡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陸雨軒被剝得如同一隻光豬一般,靜靜地躺在床上。在胃囊的那個位置,被人用刀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很顯然那是周劍平通過檢查他胃囊中的食物消化情況來得出他死亡時間的傑作。
死亡的痕跡留在他的身上,卻同時帶走了他生前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富貴榮華、包括他的絕世武功、也包括了他所有的愛恨情仇。現在的陸雨軒看起來不過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屍體而已。
但令杜遠和卓非凡驚歎的是,他的身上,居然除了腹部那個解剖的刀口之外,只有喉間的一點紅跡。
杜遠和卓非凡都見識過陸雨軒的武功,周劍平作為陸雨軒的親信,對陸雨軒武功高到什麼程度,也十分的瞭解。
他們想不出來,這世上有誰能夠擁有一劍刺穿陸雨軒喉嚨的武功。
杜遠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陸雨軒的傷口,又將陸雨軒全身上下細細查看了一遍,卻沒有在陸雨軒的屍體上發現第三處傷口。連被蚊子叮咬的傷處都沒有發現。
杜遠忙乎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這才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他將雙手一攤,說道:「可惜沒有儀器,不然可以通過分析他的血液知道他生前是否中過什麼迷藥。」
周劍平剛剛張開了口,杜遠斜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問話:「現在不是尋根問底的時候,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出兇手。」
於是周劍平立刻就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將嘴閉上了。
卓非凡突然張口想說什麼,杜遠又是一揮手:「不可能,絕不可能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他又要在陸雨軒這裡找到什麼?他如何召集了這麼多的人手。如果他真是兇手的話,只怕他一出現在陸雨軒面前,陸雨軒便會把他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周劍平顯然對杜遠口中的「他」,非常的有好奇心。看得出來周劍平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脫口而出的問題給生生吞了回去。
「那麼,究竟是誰殺了陸雨軒呢?」卓非凡心事重重地說道:「咱們可以知道以下幾點,第一,搜查那間房間的至少有十個人,說明那個組織的人手不少。但是也有可能是兩幫人所為,一幫人殺了陸雨軒,另一幫人則隨後潛入,徹底搜查他的房間。」
杜遠接著說道:「就算是有兩幫人馬,這兩幫人馬也必定會有聯繫。否則的話,以陸雨軒的威名,在他未死之前,沒有人敢組織起這麼一票人馬,想要搜查他的房間。至少,他們是在確定了陸雨軒的死訊之後,才敢這麼做的。」
卓非凡得了杜遠的鼓勵,沖杜遠笑了一笑,繼續說道:「第二,有人想在陸雨軒的房間裡面找到一些什麼東西,所以才會這樣破屋而入,至於是什麼樣的東西使得他們如此鋌而走險,就須得問問周大檔頭了。」
杜遠和卓非凡同時將探尋的目光轉向周劍平,但周劍平滿臉苦笑著聳聳肩膀說道:「二位侯爺應該知道,干咱們這行的,本身便有不少的秘密。而陸大人作為東廠的廠公,身上更是秘密無數,下官一時之間實在猜不到那幫人要搜尋的是什麼東西。」
惋惜地搖搖頭,卓非凡繼續說道:「第三,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殺陸雨軒的一定是一個超級高手才是。以陸雨軒的身手和機警,就算是一個與他武功差不多高的高手,也不可能在正面突然拔劍殺了他,就算是他的熟人也不可能。」
「這倒是肯定的。」周劍平顯然對陸雨軒的身手極有信心,他說道:「干咱們這行的,即使是面對親朋好友,仍然會保持著一定的戒心,不至於全盤放鬆。而且陸大人身手極快,即使在最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也應該避得開刺向他的劍。除非那人的身手比陸大人還要快得多。」
杜遠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如果那幫人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會不會立刻就將東西送走?」
周劍平卻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早已經派人封鎖住登封縣的各處城門和路口,連小路都沒有放過。如果他們想運什麼東西出去,一定會被發現。只是為難的是,咱們並不知道那件東西是大是小,是圓是方,甚至連它是什麼也不知道。所以如果是小件物事的話,我很難防止他們偷運出去。如果知道那件物事是什麼的話,我早派人大索四城了。」
杜遠眼光一閃,對周劍平的評價再高了三分。
他這樣做,說明他們現在所討論的一切,周劍平都已經想到了。不僅想到,而且他還做出了必要的處置方略。
陸雨軒的屍體是在早晨發現的,真觀大師得到消息便匆匆趕來報訊,而當杜、卓二人趕到少林寺時已是下午。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周劍平不但解剖了陸雨軒的屍體,得出了陸雨軒的死亡時間。而且派人封鎖了各條路口,並對案情作出了初步的判斷。甚至還下了將杜遠和卓非凡拉做擋箭牌的決定。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東廠大檔頭,他現在能做到的一切,已經是最完美的了。那為什麼,周劍平還非要將杜遠和卓非凡和他牢牢地綁在一起呢?
杜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用盡全力從胸腔裡擠出了一句話:「大檔頭可有河南道內西蜀前金殘餘探子的資料?或者從他們身上,可以找到一點線索。」
周劍平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說道:「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下官這就去查探。」
卓非凡有些懊惱地敲敲腦袋,說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前金的勢力呢?一定是他們!若不是他們,也調不出這許多的好手來。而其它能夠調得出這麼多好手的勢力又沒有必要殺死陸雨軒。至少這案子與他們脫不開關係。」
杜遠臉上笑容苦澀,一言不發,只遠遠看著周劍平遠去的背影。
周劍平如此幹練之人,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呢?只是他想要讓這個猜測由杜遠或者卓非凡的口中說出來而已。這樣一來,也許不用杜遠和卓非凡千里迢迢的跑到西蜀,就足以惹上那位傳說中的太乙國師。畢竟那位太乙國師曾經出手刺殺世祖皇帝,並害得大明三十萬征蜀大軍一敗塗地,可見他維護的是前金的那一方。
所以這樁案子就算不是西蜀的探子做的,想來周劍平如果要討好皇帝的話,也會把這樁案子強按在西蜀探子的頭上,而且就現在看來,確實也是他們的嫌疑最大。
杜遠想到這裡,開始猛撓腦袋,直至撓出了一地的頭皮屑。
卓非凡的鼻子受到杜遠腦袋上飛散出來的細小皮層的刺激,打了一個驚天的大噴嚏。用不滿的目光看著杜遠,問道:「你多久沒洗頭了?」
杜遠氣得想掐死卓非凡的心都有了。不過說老實話,無知的人一般來說都是很幸福的,但神經大條的人也很值得羨慕。杜遠只是生氣煩悶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立即就恢復了過來。
既然要玩,那麼就玩到底吧。玩不贏你、玩不死你、那麼噁心也要噁心死你。
卓非凡捲起袖管摩拳擦掌的還正待再過一把神探的癮,杜遠一拉卓非凡說道:「走,咱們去找真觀大師去。」
「怎麼?真觀大師也有可疑麼?以他這麼膽小貪財的性子,不像是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哪。而且以他的武功,恐怕就算是偷襲也打不過陸雨軒吧。」卓非凡兀自以為杜遠要帶著他去查案。
杜遠撫額歎息道:「你還想著破案哪。這種案子在咱們那兒叫做政治案件,你何曾看到過一樁政治案件真正的水落石出過?還記得那兩顆神奇的子彈嗎?那兩顆子彈改寫了選舉進程,甚至可以說改寫了歷史,可最終不是斷成了一樁糊塗案嗎。還有美利堅六十年代那個著名的艷星,不也死得不明不白的嗎?到了現在,那還是一樁疑案。」
卓非凡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樁案子,周劍平會將它辦成一樁糊塗案?他不會認真追查陸雨軒的死因?」
杜遠一撇嘴:「你別把我們天朝上國和那些西夷蠻夷相提並論,那些西洋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咱們明國人怎麼會似他們那麼傻。這樁案子是個多好的機會呀,可以利用這樁案子攬權,可以利用這樁案子做交易,可以利用這樁案子打倒政敵。周劍平又不傻,他怎麼會將此案辦成一個糊塗案,他肯定會將此案辦成一個鐵案!只不過最後抓到的那個兇手到底是不是真兇,那可就說不定了。」
卓非凡感到一陣茫然:「那咱們怎麼辦?不把真兇抓出來麼?」
「抓真兇幹什麼?」杜遠很驚訝地看著卓非凡:「咱們又不是大理寺的提刑官,皇帝老子也沒付給咱們薪水,咱們幹嘛要替他追查真兇。周劍平現在扯著咱們的大旗,肯定得幹一些勾當出來,現在最主要的是將咱們與他的關係撕扯開,省得被人當做擋箭牌用。」
「那麼我們現在去找真觀幹什麼?」
杜遠笑得十分的邪惡:「當然是去找他談一筆生意。咱們要不反擊一回,周劍平還有皇帝老子還不把咱們當作軟柿子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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