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故人來
「我的天,終於是撐過來了。」杜遠感歎之後轉頭巡視一圈,發現在場各位也都是一臉如釋重負、心有慼慼焉的表情。
自從杜遠收羅了近萬名犯人和家屬來到向陽坡後,向陽坡邁入了最最艱難的時刻。
不說別的,光這一萬人的住和食兩方面,就把向陽坡的領導層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住的方面還好些,大伙擠一擠也就是了。而且人手和木料都不缺乏的情況下,蓋些簡易的屋子倒也不是那麼的難。
糧食這問題就難辦了,在東疆這地方,你就是有錢一時半會也買不到這麼多的糧食。向陽坡原本也不是什麼大地方,存糧當然沒有多少。好在金錢攻勢發揮了一點效用,杜遠又從錢不憂的那兒買到了一點糧食。
那段時間裡,為了糧食問題,孟浩然差點揪光了他所剩不多的頭髮,其它人也急出了一嘴的大泡。
心情不好的杜遠很自然地把火發在了民兵們的身上,一個個民兵被他操練得叫苦連天鬼哭狼號。嵩陽鐵手費正彬費老爺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自被杜遠騙到向陽坡以後,杜遠便給他安了個民兵總教頭的職位。這老小子似乎對教書育人有著特別的愛好,十分熱情地投入到了這份工作當中去,可就是手段那個了一點。
他一般先是瞇著眼蹲在一邊看著民兵們操練,等到他發現你出了錯,就跳起來開罵,南北各地的髒話夾雜著他的唾沫星子到處飛舞。罵得地動山搖山河變色,罵得整個訓練場都臭烘烘的。罵完之後還得讓民兵們重新再把做錯了的動作再做上幾十遍,他繼續蹲著一邊挑刺。
在這種情況下,向陽坡民兵的武力值大增,除了還沒有上過戰場聞過血腥味,已經可以說是一隊精幹的士兵了。
依著杜遠的意思,本來還要帶著民兵找一些土匪練練手,可方圓百里的土匪都讓杜遠給招安了。所以杜遠在地圖上比劃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練手對象,只得悻悻地作罷。
不過杜遠好歹也是偵察連長出身,腦子裡整新兵的方法多得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花樣層出不窮,繼續把民兵們操練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直到世祖十八年一月尾,情況才有了一些好轉。李若冰終於聯絡上了王鬍子,王鬍子也拍著胸脯保證會在二月中旬將一批糧食和生產工具送到向陽坡,這個好消息讓杜遠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其實月餘來的辛苦,並不是沒有報償。新來的犯人並家屬的居所已經全部蓋好。武器廠和煉鋼爐雖還未全部建好,但亦勉強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鐵匠鋪了。杜遠親手設計的幾款新式武器也都新鮮出爐,雖然尚不能大規模的列裝,但畢竟是造出樣品來了。
橫豎向陽坡民兵編額不過五百餘人,朴刀、弓箭等普通武器已經做到了人手一件。現在最緊要的倒是守城的一些大型機械尚未造好。
只不過眼看著寒冬將過,春天就要來臨。匈奴的威脅也越來越緊迫,人人都被這巨大的威脅壓得喘不過氣來。到了這個時候,便可以看出卓非凡的不凡來了。
按杜遠的私底下的評價,卓非凡這個人在戰爭的時候是個好政委,在和平的時候是個頂尖的傳銷導師。現在卓非凡把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超水平發揮之下,對匈奴入侵的擔心只是流傳在向陽坡的領導層之間,普通百姓卻對向陽坡的未來充滿了信心,認為匈奴不來則已來則必敗。
今天王鬍子就要率人帶著第一批糧食和生產工具從海路過來。早已視此為救命稻草的向陽坡領導層全體出動,到十里之外迎接王鬍子也是很自然的事了。
幾個月的海上生活,倒把王鬍子似變了一個模樣一般,滿臉黝黑,像一個老漁民,一見之下讓杜遠和李若冰一下認不出來了。
杜遠不可思議地打量著王鬍子,很誠懇地做了自我批評:「看來我讓你下海的主意是出錯了,當海盜也不是那麼容易混的呀。」
王鬍子苦笑著道:「可不,我現在還是一起風就暈船。我這次來除了帶來一批糧食外,還想把幾個暈船暈得特別厲害的手下交給你。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地盤了,他們跟著你總比跟我天天暈船好。」
杜遠大喜過望,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王鬍子的手下都是多年的老強盜,個個見過血,也都敢拚敢殺,此時杜遠手下正缺這樣的人。杜遠自然答應得乾乾脆脆。
「對了,我還特別給你帶了一個人過來,你看看這是誰?」王鬍子說著把身子一側,一條大漢正站在他身後。
李若冰驚呼一聲,一臉震驚的表情。李娟卻早撲過去,又哭又笑地和那漢子鬧成一團:「馬如龍,你還沒死?你怎麼逃出來的?」
馬如龍感慨道:「命大死不了。想不到救我的卻是我一直想抓的人。要不是王兄,我恐怕只能和你們來生再見了。」
原來當日馬如龍被陸雨軒關在牢裡之後,便一直無人理睬,陸雨軒離開蘇州城後,旁人未得他指令,既不敢放他也不敢怠慢他,只是關在牢中不聞不問。把一向生龍活虎的馬如龍給悶個不行。
馬如龍也是一代神捕,哪受得了這不死不活的日子。一咬牙便偷偷越了獄。哪知在杜遠幾個月的管理下,蘇州城的各項保衛措施做得實在是太好了。馬如龍一出獄就恰好碰上巡街的公差。一番打鬥之下,馬如龍雖然突出重圍,但已經行蹤敗露了。
胡縣令哪敢讓陸雨軒交待下來的重犯給跑了,立馬就點齊人馬追趕。馬如龍雖是武功高強,但好漢抵不住人多。加上他又不想真個出手傷了那些公差,所以自己反倒是受了傷。
逃亡路上,馬如龍很幸運地碰上了同樣在跑路的王鬍子。王鬍子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出手幫了他一把。但馬如龍雖然感激卻自恃著是前任錦衣衛神捕,不願留在王鬍子的土匪窩裡。所以王鬍子這次順便也把他給帶過來了。
敘過舊之後,接下來,按照國人的規矩,便是一番杯盞交錯。王鬍子的酒量並不如杜遠,在酒桌上被杜遠灌了不少酒。王鬍子酒一喝多,說話也就不那麼顧忌起來了。
「我說杜遠哪,你們這向陽坡也太差勁了些吧。別的不說,就說這地形吧。整個一易攻難守的平地。而且你們居然連防禦工事都沒造幾座。除了幾個箭塔之外什麼也沒有。民兵的訓練我看了一下,也還算可以,但終歸不過是些未上過戰場的雛兒而已。而且人數也不過區區五百人。你們手下人口那麼多,也不多招些兵。」
一席話講得向陽坡在坐的幾位臉都黑了下來。
誰不想手底下多些兵啊?可就這五百人的兵器還是勉勉強強才湊齊了的。向陽坡確實還有三千多的青壯,可這些人完全沒有受過訓練,只拿著鋤頭讓他們去和匈奴拚命不如讓他們自己自殺好了。
誰不想把自己家蓋得跟城堡似的呀?可這上萬人的糧食住宿問題現在也不過剛解決而已,哪有空閒去建造其它的什麼東西。再說那年頭建城可沒有水泥,全都*著一塊一塊大青石壘起來的,沒有三年五載根本完不了工。雖然說向陽坡不缺木料,但總不能整座城鎮都用木頭圍起來吧?發生了火災怎麼辦。
不過話再說回來,大家雖有著各種各樣的借口,但都明白現在的向陽坡是經不起任何風雨的。等到春暖花開之時,如何抵擋匈奴氣勢洶洶的進攻。
一時之間,酒桌上靜了下來。
王鬍子也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快陪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王某酒喝多了便胡亂說話。我先自罰一杯。」
卓非凡擋住王鬍子手中的杯子,歎了一口氣:「我們倒希望你說的是胡話,可惜你說的句句卻又都是大實話。這些天我們也一直在為這些事頭疼,倒和王兄你沒多大關係。」
李娟也難得地歎了口氣,一反她平素嘻嘻哈哈的樣子,說道:「說實話,現在是匈奴勢大我們弱小。想要以少勝多無非是以奇擊正,以精銳擊平庸而已。可惜我們不但兵力比乃顏部少得多,就連咱們這些民兵的素質也不如匈奴多矣。」
杜遠接著苦笑:「我本以為可以憑著一些新式武器,守住向陽坡不是很難。可是兵工廠到現在還不能量產,鋼鐵等原料又緊缺。咱們自己的煉鋼廠到現在連廠房都沒蓋起來。我現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李若冰安慰道:「你也別太著急了,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說不準過個十來天煉鋼廠就可以出鋼了。」
「哪有那麼容易。」孟浩然搖搖頭,實話實說了:「若是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還可以讓煉鋼廠投產,可是咱們這兒除了人之外什麼都缺。一些主要的生產工具和原材料現在是一點都沒有啊。」
「何況就算兵工廠在十天之後能夠量產新式武器,我們的民兵也要有一定的時間方能熟練掌握手中的新武器,如果乃顏部等不及要報仇的話,我們確實來不及準備了。」卓非凡說道
「啪」地一聲,杜遠一拳擂在了桌子上,站起身說道:「咱們思維都進了一個誤區,為什麼非要我們坐這兒等匈奴來打呢?我們可以主動出擊呀。這樣還可以減少匈奴人對我們向陽坡的傷害,保留向陽坡的元氣。」
其它人都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杜遠,覺得這位老大又開始發瘋了。倒是李若冰有些不忍心看情郎受窘,開口道:「咱們的民兵素質太差了些,人數又太少,不然倒可以考慮一下杜遠的建議。」
卓非凡與杜遠合作過很久,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在心中默默盤算了半天,才揮手止住眾人嗡嗡的議論聲,對杜遠正色說道:「不如你將你的計劃說一遍,然後我們再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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