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我二人已經準備停當,不知何時可以將證人交給我們帶走?」從府衙來的捕頭何世遠客氣地詢問道。
曹義民帶著一臉的春風得意,笑瞇瞇地說道:「何捕頭說錯了一個詞,不是證人。而是人犯。昨夜那人犯李媚娘已經供認她一時見財起意,先以美色將蘭成迷惑,然後趁其不備將他打暈,接著殺人縱火焚屍滅跡。」
「哦?」一聽這話何世遠與鄭明鋒對看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隱藏不住的驚詫之色。不過再看看曹義民笑得瞇成了一條縫的眼睛,知他不是撒謊,趕忙堆上笑臉對著曹義民一拱手:「恭喜曹大人,賀喜曹大人。想不到曹大人居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內破此大案,效率之高簡直堪比當今十大名捕。若是林知府得知曹大人能如此迅速破案,也必歡喜讚歎。」
「不敢當,不敢當。曹某不過也是湊巧發現幾個疑點而已,實在不敢憑此便與十大名捕比肩。」曹義民嘴裡說著不敢當,但瞧他臉色,顯然是十分的高興,沒有半點不敢當的意思。待得笑到過癮了,曹義民身子才向著二人略略傾斜,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曹某破了此案的同時,從人犯李媚娘的口中居然還發現了一件案中案……」
鄭明鋒神情一肅,連忙問道:「曹大人有何發現?」
「曹某在審詢人犯時,發現李媚娘可能還是巨匪王鬍子收買的眼線,奉王鬍子之命在此監視公差學堂。更重要的是……」曹義民的聲音壓得更加低沉了:「更重要的是據住她附近的村民所言,曾經看見人犯和一個捕快在一起鬼鬼崇崇的在一起說些什麼,可惜他當時也沒注意這名捕快長得什麼模樣。」
看著何世遠與鄭明鋒驚愕的神色曹義民顯得更是得意,拈著鬍子笑道:「還有一個可惜之處便是昨夜迅問時間太短,而且李媚娘這個女子的嘴也真是硬,否則的話,只要再細加詢問,必可以將這投*王鬍子的捕快給認出來。」
何世遠倒吸了一口涼氣,神情肅然地對著曹義民一拱手:「請曹大人放心,我們定不會放過這個公差中的敗類。不過此事茲事體大,還請曹大人能夠暫時保密。」
曹義民笑道:「曹某為官多人,這點規矩自然曉得。昨夜審訊之時只有曹某與公差學堂裡的老林頭在場。這次押送人犯回府,曹某想請二位將老林頭帶上。一來可以幫著二位打打下手,做些趕趕車喂餵馬之類的瑣事。二來嘛,曹某將昨夜的審訊經過和供狀都交與老林頭手上,想讓他親手呈遞給林知府。三來呢,這老林頭年紀雖大,但終究還是公差學堂的一名學子,讓他去府衙也有防他一時嘴快洩露機密的意思。不知二位怎麼看呢?」
何世遠與鄭明鋒心下暗笑:這曹義民做事倒是滴水不漏,嘴裡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怕我們搶了他的功勞。想是如此想,但是場面上的功夫卻不能不做,二人同時對著曹義民再一拱手:「曹大人辦案縝密細緻,我二人十分佩服。請大人放心我們一定盡快將人犯與供狀安全帶到林知府的面前。」
曹義民握著二人的手臂放聲大笑:「有二位捕頭這番話,曹某還有什麼不相信的。馬車已經備好,二位隨時便可出發。曹某在此祝願二位捕頭早日破此要案,抓住混入我大明軍中的敗類。」
二人陪著笑隨同曹義民出了學堂大門,只見一輛馬車早已等在了大門外。曹義民雙手一拍,從旁邊轉出一個佝僂著身子滿臉皺紋的老頭將兩個戴著鎖鏈的女人帶了出來。
看見這兩個女人遍體鱗傷,衣襟上沾滿著乾涸的血跡,連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顯然已經是神志不清的模樣。何世遠和鄭明鋒眉頭都不禁一跳,心下暗暗發怵:平日裡看這曹義民成天都是笑瞇瞇的一團和氣的模樣,只道他是個圓滑的老官僚。想不到這下手居然如此狠辣,一夜功夫便將兩個嬌滴滴的女子打成這般模樣,竟一點不怕有人參他屈打成招,看來這次公差學堂的學子之死是把他給惹火了。
二人朝曹義民一拱手:「曹大人,天色漸亮,為免打草驚蛇,引人注意,我們便要上路了。」
曹義民也不多話,道了聲好拱手作別。雖然他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但這兩名府衙來的捕頭再也不敢小視他。本來府衙的捕頭和縣衙的縣尉比起來官職雖然小半級,但因為身處府衙之中,自覺比縣衙裡的人物高上一等,所以平日裡也總是以平級之禮見面,這次兩人為曹義民的手段所攝,竟然規規矩矩地執以下屬之禮向曹義民拱手道別。
一路行來,何世遠與鄭明鋒坐在車後座不斷地旁敲側擊,有一搭沒一搭地向趕車的老林頭打探曹義民審詢人犯的詳情,可那小老頭也著實是過於愚笨了一些,只是嗯嗯啊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卻對審問的詳情一點也說不出來。何世遠與鄭明鋒相視苦笑,心下卻更是佩服曹義民:也只有此等老實木訥之人方才可以無視美色尊從上司之命對著一個美女下狠手。也只有此等老實木訥之人才能保證不會將事情洩露出去。日後若是有人查究詳情,便把所有事情往此人身上一推,諒這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人肯定無法分辯清白。念及此處,二人心下都不由對曹義民伸出了大拇指:這曹義民還真不愧是做了二十年的老公差,做事滴水不漏,用人人盡其材,現在才發現這曹義民實實在在的是公門中的一名高手。
何世遠拍拍老林頭的背:「我說老林頭,趕了這麼久的車也乏了吧,不如找個蔭涼的地方歇歇腳吧。」
老林頭半天才嚅嚅地從嘴裡蹦出了幾個字:「這……這……偏……」
何世遠笑道:「你是說這裡太偏僻了,怕不安全是吧?」
老林頭也不答話,只是點點頭。
鄭明鋒笑地直打跌:「老林頭你能不能不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要不是咱們何頭我還沒聽清你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呢。」言畢抽出腰刀在車駕上一拍,很豪氣地說道:「有我手中這把鋼刀,我倒要看看有那個不長眼的毛賊敢來此搗亂?便是那王鬍子來了,老子正好一刀將他砍成兩段,倒也可以撈上一點酒錢。」
何世遠笑罵道:「就你小子這兩下子,恐怕遠遠看到王鬍子一來你便轉身要逃了,到時候別說撈酒錢,不被林知府一頓板子打得你屁股開花就該謝天謝地了。」笑罵了鄭明鋒一陣,何世遠又轉頭向老林頭說道:「我說老林頭,此案事發突然,我看那幫賊子的反應也未必有那麼快。再說即使你趕車不乏我們坐車的顛簸了這一路也都乏了,就在路邊稍稍歇歇,然後再上路也不遲。」
老林頭點點腦袋,手輕輕地一拉疆繩,那匹老馬便乖乖地停了下來。不待車子停穩,鄭明鋒便跳下馬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這鬼路還真是差,也不找人好好的修修,差點把老子的腰都給顛斷了。」
何世遠也跟著跳下車,從懷裡掏出個小酒瓶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這才舒服地仰天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鄭明鋒眼睛一亮,一伸手就想奪那酒瓶,嘴裡叫道:「你這小子居然還藏著好東西不拿出來和兄弟分亨,真是不地道。」
何世遠右手將酒瓶往身後一藏,左手橫切,擋住鄭明鋒伸過來的魔掌,再一個側身,右腳順勢朝鄭明鋒踢去,把他逼開三步開外,這才得意地笑道:「本來是想給你喝的,現在看你居然敢說我不地道,我便真的不地道給你瞧瞧,偏偏不讓你喝。」
鄭明鋒作勢大怒,啊呀呀怪叫一聲,擺開架勢,直朝著何世遠撲了過來。嘴裡哇哇叫道:「好膽子,居然敢襲擊捕快,照打。」
何世遠一招黑虎掏心直擊鄭明鋒胸前空門,不待他打實,鄭明鋒已雙手抱住了他的拳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何世遠說道:「這位爺,你就可憐可憐我,賞我一口酒喝吧。」
何世遠又好氣又好笑,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笑罵道:「從沒見過你這般不要臉的人,呶,拿去吧。」
鄭明鋒眉開眼笑地接過酒瓶子,一仰脖子咚咚咚地灌下去一大口,用手抹去瓶口的唾沫,把酒瓶往老林頭那兒一伸:「老林頭,你也來口酒。你放心吧,我可不會像某些人那樣小氣,只會吃獨食。」雖然是對著老林頭說話,他的眼睛卻是斜視著何世遠,一副挑釁的樣子。
何世遠無奈地搖搖頭:「慷他人之慨的事你倒是做得挺好的。」
老林頭卻把身子往後縮了縮,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嘴裡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會……」
鄭明鋒故意把臉一板:「怎麼著?不給面子麼?看不起我是不是?」
何世遠也在一邊勸道:「老林頭,你就喝一口吧。這大熱的天,喝上一口也好解解暑氣。」
老林頭這才抖抖索索地伸出手來,接過瓶子湊在嘴裡輕輕抿了一口。
鄭明鋒依舊板著一張臉,不過卻掩不住嘴角里藏著的笑意:「只喝這麼點?我的面子不給連何大捕頭的面子也不給是不是?再喝一口,大口點兒!」
老林頭苦著臉皺著眉猛喝了一口。鄭明鋒這才噗茨一聲笑出聲來,大力地拍拍老林頭的肩膀說道:「這才對嘛,你雖然是老了一點,但是只要是男子漢大丈夫又怎麼能不喝酒呢?」
老林頭苦笑一聲:「我不是不喝酒,我只是不習慣喝下了蒙汗藥的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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