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幾隻長箭從窗外射入,釘在了宿舍的牆上。然後銅鑼被人瘋狂的敲響,鐺鐺鐺的鑼聲迴盪在宿舍之中。一隻大腳毫不留情地踹開了宿舍的大門,趙班頭宏亮的聲音在宿舍中迴盪:「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們的起床號,你們這一群豬玀馬上給我穿戴整齊到操場上給我集合去。」
卓非凡剛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他娘的怎麼覺得像進了海軍陸戰隊了。」他的屁股就被一隻穿著官靴的大腳重重地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
「不許說話,動作給我快點,給我快快快。」趙班頭持續不斷地朝著這群菜鳥噴灑著口水:「不要以為你們進了公差學堂就能夠如願以償地當上公差,我隨時可以扒下你們這身皮把你們一腳踢出公差學堂。」
一群菜鳥在趙班頭的罵聲中,雞飛狗跳地在校場上排成了一列方隊。幾個公差將一把把水火殺威棍發到他們的手中。
隊列中有幾個新丁悄悄地嘀咕:「怎麼不是刀箭呀,給我們發這玩意幹啥。」
趙班頭這時候倒顯得挺溫柔的,笑瞇瞇地說:「朴刀會有的,弓箭也會有的,不過到時候你們真拿到了刀箭不要哭鼻子就好了。」臉孔一板,趙班頭繼續下令:「給我繞著山跑一圈,然後衝上山頂再回來。」
當下便有幾個手拿皮鞭的公差喲喝著揮動手裡的皮鞭,啪啪地在虛空中抽打著,催促著學子們開始跑步。
一開始跑起來倒還好些,跑不出二里地,整齊的隊列開始慢慢地拉成了一條直線。這一界的學子本來大部分都是些流氓地痞,偶爾有幾個正經人家出身的也是些圖著混個軍功謀個出路的小商小販。更有唐來福這樣想來蹭點功勞就腳底抹油開路走的紈褲子弟。一個個的身體素質早在狂飲爛賭中消磨的綠肥紅瘦。
更為操蛋的是那根水火殺威棍。
本來那根棍子在剛拿到手的時候誰也不覺得它重,掂掂也不過二十來斤的重量。剛開始的時候提著棍子跑還覺得挺有幾分威風的感覺,可越到後來,那棍子就越顯出了他的威力,沉甸甸地讓你想隨時把它給扔到一邊。
當然扔到一邊的事是沒有人敢做的,那便只有想辦法把它放著一個舒服的位置。提著它吧∼∼累。扛著它吧∼∼也累。抱著它吧∼∼更累。背著它吧∼∼你倒把一根細細長長比人還高的棍子背起來給我看看。所以一路上大家只有提著提著累了就扛著,扛著扛著累了就抱著,抱著抱著累了就拖著,反正誰都不敢停下腳步。邊上幾個拿著皮鞭跟著跑的公差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呢,一直在找機會給他們的皮鞭開開犖。
漸漸的,學子們跑著跑著分成了三個集團,領先的是那些身體尚算好的,出來混沒多久的小混混,包括蘇乞兒他們。中間的那些中不溜的人包括蘭成都在後面二三十丈處綴著他們。再往後是杜遠、卓非凡和唐來福三個。卓非凡是因為身受重傷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唐來福是個紈褲子弟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至於杜遠----以他的體力本來可以輕輕鬆鬆的把包括第一集團在內的所有人都給甩在後頭。不過出於偷懶----啊不對,按杜遠的說法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情誼,他要幫幫後進的卓非凡同學。當然嘍,順便也要幫幫唐來福同學,比方說在他跑的路線前面伸出一隻腳,或者是突然從後面衝上前把他撞在一邊諸如此類的事他就沒少干。
快到終點還有二里路的時候,杜遠扶住了卓非凡,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加快速度。」此前他們的速度不比老太太散步快多少。
這也是杜遠同志總結出的生活經驗:俗話說槍打出頭鳥,你太出采是容易遭人嫉妒的。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你是墊底的那一個那麼你也容易出事,養得太肥的豬和老得幹不動活的牛通常都得挨刀子。在杜遠的幫助下卓非凡和杜遠居然還能在最後一段路的衝刺中超越了兩個人分別以倒數第四和第五的成績到達了終點。
看著他們到達終點,趙班頭微微冷笑一聲。還沒等他們坐下喘口氣,趙班頭的大官靴已經在他們倆的屁股上一人給來了一下:「別坐著,去把那邊的石鎖給我先舉一百下再休息。」
待他們要死不活地舉完石鎖,校操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一堆的人。
白淨臉皮的蘭成早成了一個大紅臉,他躺著地上喃喃地說:「我的媽呀,這不是把人往死裡整麼。」
正巧這時候趙班頭就在他旁邊,一聽蘭成在這裡吱吱喳喳,二話不說就是一記大力金剛腿掃過去:「有種訓練時給我跑第一,要嫌苦自己把公差制服扒下給我滾回去,沒人攔著你。」
蘭成被踢了一腳,不敢再多話,齜牙咧嘴地捂著屁股跑到一邊揉屁股。
這時候熊飛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坐在一旁的台階上瞧熱鬧,看見蘭成被踹了一腳還不敢吭聲就在旁邊嘿嘿嘿地興災樂禍。
趙班頭看見熊飛站在一邊樂呵呵地,就衝著他喊了一嗓子:「熊兄弟,你也不過來露一手給這班子新丁蛋子瞅瞅麼?」
見趙班頭髮了話,熊飛興頭也起來了,拍拍屁股走過來:「我就幫你試試他們的功力吧。蘭成你過來,咱倆摔個角。」
趙班頭笑了笑:「好你個熊飛,你難不成就懂得欺負新人麼?」
熊飛反倒勁頭更足了,起著哄道:「蘭成你有種沒種,這樣吧,讓你一支手,上不上?」
趙班頭也起哄:「蘭成你過來,就和他打又怎麼了。他也就是一假把式而已,不過仗著身材嚇人,你加把勁把他人摔倒了我這個月就不安排你站夜崗。」
蘭成又往同學的隊伍裡看了一眼,周圍的新丁都不吭氣,低著頭不敢看他。這幫公差新丁都知道這熊飛是個老兵油子,若是得罪了他也不知後果如何。
蘭成一咬牙:他姥姥的豁出去,要打就打,誰怕誰呀。
蘭成和熊飛兩個人來到校場中央,兩人緊緊地摟在了一起。
頭一局,蘭成心虛,又怕落了熊飛的面子會有什麼後果,手上的勁就鬆了。熊飛很輕易地贏了,一贏就得意地叫:「沒勁沒勁,讓你一支手還贏得這麼輕鬆,還是換個人再試試,我連汗都沒出呢。」一邊哈哈笑著,一邊站起身來,高聲叫著要換人。
蘭成一下子就火了,心說你這熊飛也太狂妄了吧,就不肯下場了,說:「熊大哥,再來一局怎麼樣?」
熊飛哈哈大笑:「好小子,有種,還不服是不?那就再來一局試試。」
於是兩人又重新摟作了一團。
哪知接下來一連三局,蘭成局局慘敗。
熊飛站起身拍拍手掌,看蘭成的臉色這麼難看,就安慰道:「其實你力氣也蠻大的,就是不太懂得摔角的技巧,以後多和教頭們學學就好了。」
蘭成通紅著臉退了下去。
熊飛巡視了一下周圍,突然發現有一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居然也混雜在人群之中看熱鬧,身上還穿著公差學員的制服。
於是他就很詫異,指著杜遠轉頭問趙班頭:「那人也是你們學堂的學子。」
趙班頭有心挑撥熊飛給杜遠一個難看,故意說道:「你可別小看他,他可是特招來的學子,手底下很有幾手硬功夫。」
熊飛的興趣便起來了,對著杜遠招招手:「來來來,咱們倆練兩手試試。」
杜遠苦著臉不願應戰,怎奈何熊飛牛眼一瞪,杜遠也只能乖乖地出列了。
走到近前,熊飛發現杜遠比遠看還似老了幾歲,便有些疑惑:「聽說你手底下很硬?咱們來比什麼?摔角還是格鬥。」
杜遠很謙虛地跟熊飛說隨意,反正他都不很在行。
熊飛便說咱們來玩玩格鬥吧。
杜遠對打架還是蠻有一手心得的。當了那麼多年的偵察連長,幾手捕俘拳還是玩得比盜版少林羅漢拳要順溜得多。加上熊飛怕真下壞了這糟老頭子也不好交待,手下留了情。所以一擺開架勢就被杜遠鎖住了喉嚨,掐在了地上。
在場的學子和教頭們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
杜遠鬆開手,站起身子,佈滿皺紋的臉上還是笑得很謙虛很憨厚,只說了句「熊兄弟手下留情了」。然後就退下了。
熊飛不可置信地望著杜遠半天,一拳打在了地上:「再來!」
於是便又再來。
這回熊飛倒是使出了全身功力,全神貫注地與杜遠對練。
但是杜遠打架從來不講規矩。
他很有高手風範地面帶徵笑地走到熊飛身前。彎腰鞠了個躬:「我認輸。」然後便施施然回到了隊伍中。只剩還沒明白過來怎麼一回子事的熊飛一個人站在校場中央發愣。
趙班頭心中讚歎:「想不到這小老頭還真是個武林高手,難怪胡縣令要特招他進學堂。尢為難得的是,他不但武功高強,看起來武德也不錯,不願輕易與人爭強鬥狠。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不顧顏面地認輸。真是一代高人哪。」
其它人的想法也跟趙班頭差不多,校場上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這時候突然有人喊了起來:「哎呀,唐來福還沒回來。」
接著便有人揣測:「這麼久了還沒回來,不會是跑了吧。」
趙班頭一驚,轉頭問杜遠:「剛才你不是和他跑在一塊麼?見著他沒有。」
杜遠也挺納悶:「剛才和他拉開距離的時候不過距這裡兩里來遠的路,這會功夫爬也該爬到了。」
正討論的時候,大門口上唐來福終於是出現了。他手裡提著根水火棍,背上還背著曹縣尉。
曹縣尉笑瞇瞇地在他頭上一打:「小子,下次還敢跑得這麼慢不?」
唐來福一進門口便癱倒在地下,只是呼呼喘著粗氣,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
蘭成看著唐來福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再回頭看看站在一旁微微笑著的杜遠,他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真是----太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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