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驚動露可,在天還濛濛亮時,哈維輕輕的拿起昨晚早已準備好的行囊,
低聲對趴在一張粗布毯上的伊達斯招呼道:「該走了,懶狗。」老狗伊達斯抬起
耷拉著的耳朵,一隻眼微睜著看了一下已經收拾妥當的哈維,嘴裡嗚嗚的叫喚了
幾聲,好像是相當的不滿,不過也還是晃晃悠悠的起身,像哈維一樣躡手躡腳的
走出門。
「露可!」哈維輕輕的推開門,一個嬌小的人馬站就跳入他的眼簾。小人馬
正站在門口,不停地向手裡哈著熱氣,身上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裹,眼神一會兒飄
向遠方的道路,一會又看向門口。「你怎麼來了,快回去,早上濕氣重,會生病
的。」哈維看到露可淡粉色的長髮上熠熠生輝的露珠,心裡的責備怎麼也說不出
口了。露可看著哈維略有些蒼白的英俊臉龐,聽著他關懷備至的話語,一股甜蜜
不知不覺的湧上心頭,因冰冷而略有些僵硬的臉上不知不覺的也出現了一絲笑意。一轉念,卻又嗔怪起來:「哈維哥哥,你這麼早就出去,難道是想躲著我嗎?」「怎麼會,呵呵。」哈維被人一眼看穿了心思,不由得大窘。還沒解釋,就聽
露可說道:「雖然叔叔不讓我知道你們要去哪,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可千萬不要
逞能,我要叔叔好好照料你的。」露可還想說什麼,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只
把身上的包裹遞了過來,「這是一點吃的,你路上吃吧。」
「露可,你放心好了。」哈維感激的道,「你哈維哥哥這次回來,一定能成
為大英雄的。到時你可一定記得給我做點好吃的。」
「哈維哥哥,我不要你成為什麼英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了,到時
露可也給你做好吃的。」露可用調皮的語調說道。再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卻有什
麼能比這真摯的關懷更能哈維感動。雖然語氣有些調皮,可是話語中的關心卻是
發自內心的真誠。
「謝謝你。」哈維緩緩的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再也不敢回頭。因為他知
道只要回頭望一眼,那深深的關懷就將溢滿他的胸膛。在他的心裡有太多的仇恨
,他怕自己從此留戀這個世界,而不能像以前一樣,孤單一人的生活,不畏懼生
命的消失,不擔憂靈魂的墮落……
……
站在船首的定石(帆船時代,固定船帆的繩索的結構)上,哈維的心中澎湃
著激盪,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大海,平和的海風吹拂著他的臉龐,白色的浪花拍
擊著船身,幾條藍旗魚猛地從水中躍出,飛行了幾百米後,又猛的一下扎進海裡。天空中的幾隻白色的海鳥歡叫著,在船桅周圍來回的徘徊逡巡著。
「哈維,感覺如何?」羅伊靜靜地走到他身後說道。「還不錯,看著大海,
心裡也平靜了許多。」
「是啊,當我年輕的時候第一次來到海上,在剛開始的震驚過後,心裡也感
到了寧靜,或許和無邊無際的大海相比,我們的很多煩惱就像船底激起的浪花一
樣,看似猛烈,可在下一瞬間就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此時的羅伊似乎顯得
有些落寞,「人生也不正是如此麼,不知道下次日出的時候,我們身邊的誰又會
消失。」
「要開戰了麼?」哈維望著天海交界處,靜靜的問道。
「或許會吧,預計明天我們就要登島了,恐怕會有一場血戰。」羅伊慈祥的
看著哈維:「放心吧小子,我會照看你的,畢竟露可那小丫頭發起飆來我可受不
了。」
哈維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不好意思道:「呃,相互關照,相互關照。」
「哈哈,你小子。」羅伊一把摟住了哈維的肩膀,突然無比嚴肅的對他說道:
「真正上戰場的時候一定不要手軟,我們這次的敵人很強。」
「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哈克特伯爵並沒有告訴哈維關於敵人的消息,所
以他一直很好奇。
「我不知道,可能是地精,也可能是獸人,甚至是亡靈。總之我們這次要去
的是一個數十年從未探索過的荒涼而神秘的島嶼,有許多危險的魔獸和狡猾的敵
人在環視著我們,而我們卻沒有足夠的兵力。」羅伊耐心的解答,語氣中卻有許
多的不確定。
「不管是誰,想要消滅我們也沒那麼容易,」哈維傲然說道,「更何況我可
是魔法師哈維。」哈維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集合伊露蘭現在所有的力量,大概有
20名精靈神射手,50名飛馬騎士,還有200多新招募的人馬民兵以及伯爵親衛隊的
5名角鷹獸騎士也作為斥候加入進來,還有20幾個精靈魔法師和7、8名和自己類此
的半精靈魔法師。除去3艘運輸之用的船隻還有三艘重弩船護航。這樣的力量雖說
看上去不是很強大,但是想要擊敗自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錯的鬥志,」羅伊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也要小心,因為敵人總是比我
們想像的強大。」
遠遠地,哈維已經能隱約的看到在地平線上埃奧島的輪廓,平靜的海面此時
卻彷彿有著無形的壓力一般,哈維心中總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安,而他的這種感覺
,向來都是很準的。
一對信天翁焦急的撲扇著翅膀飛過,沒有平日裡的閒庭信步,就像是發現有
名牌減價促銷品的血拼族,閃電樣飄過。
四周突然靜得可怕,「彭」兩聲巨響過後,平靜的海面上陡然升起兩道巨大
的黑色影子。一艘精良的重弩船被攔腰斬斷,船上的弩手還來不及反應,巨大的
弩弓沿著傾斜的甲板滑向無底的深淵,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大海龜,敵襲!」桅桿頂上的哨兵此時才發出絕望的警告。重弩船上的精靈被突如其來的打擊
弄得完全陷入了混亂,紛亂的呼喊聲,奔逃著,也有些不甘心毀滅的精靈神射手
零星的羽箭射向海底逞兇的魔鬼,精鐵箭頭射在黝黑髮綠的海龜背上,根本無法
對它造成傷害,只冒出一片火星。卻激起大海龜的凶性,恐怖的巨鄂上那鋒利的
牙齒充斥著屍臭,充斥著曾經無數海底生物的怨靈,發狂似的一口咬碎了粗壯的
桅桿無數精靈戰士的長劍,月輪趁機砍在巨龜的頭上,只割出一道道血口,卻根
本無法擋住來勢洶洶的巨吻。無數的生命伴隨著飛濺的木屑被收割……逞威之後
,隨著一陣水波浮動,兩隻碩大的大海龜消失在幽深的海面。
「所有船隻防禦,減小間隔,空騎兵出動搜索,弓箭手和魔法師隨時準備戰
鬥,其他人救助落水者。」孟斐拉坐在另一艘戰艦上,沉著而快速的發佈著一道
道命令,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指揮精靈的軍隊展開反擊。
「快,快」羅伊拚命地招呼麾下的半人馬,推了一下還在發呆的哈維:「別
愣著,快準備戰鬥。」
維從慌亂中恢復了過來,念過一陣急促的咒語,雙手各出現了一
個小火球,目光緊緊盯著眼前浮動的海面。
「撲」的一聲,一道粗如石柱的水箭從海底飆射而出,向著空中一名角鷹獸
騎士猛撲而去,一道血霧噴出,儘管進行了躲閃,可是快如奔雷的水箭還是打穿
了騎士的半邊身子,頹然的倒伏在角鷹獸的背上。其他空騎兵也攝於巨型水箭全
部撤回到戰船上方。
什麼!竟然是可以瞬發魔法的魔獸,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兩隻凶殘而狡
猾的大海龜正在海面下擇人而嗜的恐怖畫面。
「轟,」又是一聲巨響,在側後方的一艘運兵船被一隻大海龜狠狠地撞歪,
木屑飛濺,許多士兵摔倒在在甲板上,甚至有不少人被突如其來的震盪震飛到船
外,一陣漩渦閃過,海面迅速的染紅又被沖淡。幾個弓箭手和魔法師射出的羽箭
和風刃只徒勞的在龜殼上劃出幾道淡淡的痕跡。
這仗沒法打下去了,如果說剛才精靈們腦海中的是恐懼,現在則是徹底絕望
了。沒有陸地生物能和擁有無比神力和魔法力量的大海龜在海上一較高下。就算
是地形龍在海上也只能是大海龜的獵物而已。
所有精靈都絕望的握住手中的武器,看著面前那平靜的海面,誰都無法想到
前一刻還風和日麗的大海此時卻變成了所有人的歸宿,一些柔美的精靈女戰士輕
輕的抽泣著,有些虔誠的教徒已經開始禱告,訴說著自己生平所犯的錯誤和悔恨
,祈求月神的寬恕,讓自己的靈魂也能得到月光的洗禮。
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哈維看著眼前絕望的人們,一股無力感籠罩了全身。看著遠方已顯出輪廓的埃奧島,咫尺天涯,就要在這裡全軍覆沒了麼?
看著漆黑如墨的海底,哈維扯過身邊一個精靈法師:「用翔風術把我傳到那
個角鷹獸背上,快。」」為什麼?」精靈法師的聲音因緊張而顫抖。
「不想都死在這裡就按我說的去做,快!」哈維緊攥住他的衣領,咆哮著。
「你想幹什麼?!」羅伊摁住了哈維,「送死還輪不到你呢?」
「我必須去做,角鷹獸的身體無法承受半人馬的體重,沒有受過訓練的精靈
也無法抵抗空中凜冽的朔風,只有我是最好的人選。」哈維掙脫了羅伊的手,放
開了那個精靈,「開始吧,一旦我能引開那兩隻魔獸,您就通知孟斐拉大人盡快
離開前往埃奧島。」
「可是露可會傷心的。」
「我不去,同樣會死,既然去還能救更多的人,我為什麼選擇不去呢。」哈
維背對著羅伊,「露可是個好女孩兒。讓她忘了我吧。」
「可是……」哈維用眼神制止了羅伊的話,那是一道無畏而驕傲的目光,就
像斗室中縱橫的劍氣,高高在上的俯瞰著芸芸眾生。
「再見,羅伊大叔。」哈維腳下一陣氣流湧動,不一會兒,一陣小型的龍卷
風從船頭衝向那血泊中的角鷹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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