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順治十四年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五十二章 萬里江山一盤棋(二)
    人的力量,在皇權面前,實在不堪一擊。

    婚姻一事上,順治尚且拗不過孝莊,連著娶進數位蒙古后妃,被迫立了不喜歡的女人為後,何況根基未穩的陳旭日。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貝子尚善之賜婚與陳旭日的懿旨,逐漸成為板上訂釘的事實。

    如果說在朝堂上,孝莊甚有威望,在後宮,她根本就是實際上的掌權人。董鄂妃儘管為了表妹著急,卻不敢真的有違皇太后的旨意,連表示不滿都不能。

    幾天以後,禮部擬旨,董鄂寧馨被封為貞妃。

    皇貴妃的娘家堂妹一舉得封妃位,可謂是一種殊寵。這既是順治的堅持,也代表著孝莊某種程度的妥協。費揚古也被指了一門好親事,待過了年,來年春天時成婚。

    這事抵定,董鄂妃終於無奈的向陳旭日表示,他與金真兒的婚事,眼下她若多言,只怕有百害而無一利。

    又一位董鄂娘娘入宮,且甫入宮,位份就在幾位生了皇子皇女的庶妃之上,不消說,自然是拜承乾宮那位所賜,一時間董鄂妃又成為後宮的話題中心。陳旭日居於承乾宮,三不五時要攜四阿哥隆興往慈寧宮請安,時不時與一些個宮妃碰面,他的婚事,遂也成為議論的焦點。

    不知是無意間宮人們嘴碎,還是孝莊有意為之,總之,陳旭日堅辭婚事的消息,漸漸流傳開來。

    前有董鄂妃獨得聖寵,使得後宮諸人相顧無顏色,這會兒又一批新人要入宮,新人顏色美如玉,又佔著如花似玉的好年紀,宮妃們大抵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子,還學不來把不憤怨懟壓在心底,意氣難平,不免在口舌上加以宣瀉。

    既有皇太后這尊大佛在。後宮便還是以蒙古女人地勢力為大。所謂眾怒難犯。董鄂妃行事愈小心謹慎。承乾宮地宮人們外出。明裡暗裡。多有被刁難地時候。陳旭日因婚事。恰好授人口實。非議之詞聽地就更多了。

    「好好一位宗室女。不說嫁到蒙古做王妃。就是京裡勳臣貴戚人家做嫡福晉也做得。偏偏要嫁到在太醫院當值地漢人家裡。人家還不樂意……」

    「就是說嘛。要說人這命啊。真是沒法子看。在家裡做姑娘。父母兄嫂捧著順著。這一嫁了人。往後如何。可就難說嘍……」

    知書和陳旭日帶著四阿哥隆興打慈寧宮出來。隆興鬧著要往御花園玩上一會兒。進園子不數步。撞上過來遊園散心地宮妃。

    宮妃們故意提高了聲音說話。一句句往他們耳邊鑽來。

    陳旭日只做未聞。一路指點著旁邊地花花草草。與隆興說笑。漸行漸遠。把冷嘲熱諷遠遠拋開。

    知書低聲道:「再有幾天,貞妃娘娘就要進宮了,這是皇上對貴妃娘娘的體貼,宮裡邊因為這個不滿的娘娘多了,不好作貴妃娘娘,咱們受些遷怒,只得多擔待些,只是委屈你了。」

    「姐姐,這道理我懂。入宮前父親就叮囑過我,要我萬事忍為先,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這點,到了這會兒,經過的事也不是一樁兩樁,在宮裡的時間也不短了,我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一群不得男人歡心地人們整日裡在一起聚著,衣食無憂的,可不是沒事也要想法子生出些事來?道理雖是如此,只是這般小心小意的日子,實在過的讓人憋氣,陳旭日仍是皺眉道:「就是沒想到會這麼難熬!」還要搭上自己的終身大事。

    一想到這個,陳旭日便覺得煩燥起來。不論那個被指過來地姑娘心性為人如何,單單是她的身份,母親就很排斥,且又頂沒了她自個兒中意的媳婦,往後婆媳相處起來,能有個好兒?婆媳不和可不是小問題,到時候父親和他都得大受影響。

    似現在這般煎熬地日子,陳旭日已是過的夠了,只顧及到自己所處的環境特殊,捺了性子任他人隨意分說,但心裡邊的不滿卻實實在在兜在那兒。

    「這宮裡邊,不管是高高在上地主子,還是我們這些侍候人的,哪個不是在忍著熬著?你甭看主子們面上光鮮靚麗的緊,其實心裡邊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幾時舒坦。這樣想想,受委屈的時候,也就能嚥下去了。」

    知書安慰他:「太后說了,等你出仕時,就給你成婚,到時候就不用和我們一樣白裡夜裡在宮裡邊苦熬。」指著笑嘻嘻蹲在地上胡亂揪草摧花的隆興道:「到時候太子爺五歲了,差不多也要進上書房讀書。往後太子爺慢慢大了,有出息了,咱們這些打小侍候的人,都有份體面,現在苦點不算啥,將來過地舒心就好了。」

    皇子六歲進上書房啟蒙,不過三阿哥聰慧,五歲便早早入學,且時時得到師傅的誇讚。孝莊再三當著順治和董鄂妃地面提及,滿口的誇獎。

    順治私下裡不止一次叮囑陳旭日,要他務必對四阿哥盡心,將來不說越過三阿哥去,卻一定不能示弱於三阿哥。至少,五歲進上書房讀書這點是一定要地。

    「四阿哥生日比三阿哥小了半年,平平都是五歲進學的話,光時間上就要早於三阿哥半年還多,是不是早了點?」皇子讀書,按規矩是天不亮即起,很是辛苦。到底也算自己一手

    孩子,隆興對陳旭日表示出了十足的依賴,陳旭日對可愛的孩子也真是疼的緊。

    「要上學,隆興要跟……」小小的孩童撲過來抱住他的腿,聽到提及三阿哥,笑呵呵仰頭道:「要跟二哥,跟三哥一起、讀書。」他用手劃拉了一圈,歪著腦袋想了想,又道:「讀這麼多書……」

    三阿哥麼

    陳旭日揉了揉額頭。

    三阿哥已經七歲了,七歲的玄燁說話行事已經表現的可圈可點,透著穩重。孝惠皇后得了這個爭氣的兒子,真是拿他當掌心寶一般,每每往慈寧宮去,總要再三說起,使得孝莊對這個孫兒也越上心。

    陳旭日雖居於後宮,卻甚少見到他。但是三阿哥刻苦攻讀,表現優秀的讚譽卻是沒少聽聞。

    現下年齒漸長,平時表現良好,順治有心令他將來擔當四阿哥的講學老師之一,遂經常喚他到御前與一些文臣學士談經論道。御前的幾個侍讀學士與上書房的太傅傅以慚等人相熟,且傅以慚時時被順治傳喚,與陳旭日常有碰面地機會,說話間免不了提起這位得意門生。

    三阿哥比四阿哥年長四歲,自己比三阿哥恰好也是年長四歲。時間漸漸流逝,四阿哥在長大,自己在長進,三阿哥也在長大,進境益速……

    在這個秋日的午後,陳旭日沐浴著秋日的溫暖陽光,看著在陽光下壯成長的花草樹木,突然認識到:所謂的改變歷史,不是救了四阿哥,將養董鄂妃的身體,使順治不死於天花就算完事。

    不僅僅是這些,這些只是一個開始,對於因緣際會捲入政治中心的自己而言,已經有了兩個最大的敵人。

    孝莊和三阿哥玄燁!

    那個有可能成為他一生中最大對手地人,三阿哥玄,他曾經知曉的康熙大帝,正在努力學習,茁壯成長,日益嶄露頭角。總有一天,將成為四阿哥隆興,也成為自己最有威脅力的對手。

    目前都處於蜇伏期,單就目前的起步階段而言,那個人佔了皇家的主場優勢,自己也有自己地優勢,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不相上下。

    但是長遠來看,等自己離宮踏上仕途,怕是與他差距越來越大,因為那人身邊有一個最大的助力孝莊!

    孝莊現在就開始插手自己的人生,將來不知還會給自己製造多少麻煩。三阿哥玄燁身邊有她相助,將來四阿哥隆興能否繼位,只怕還是個未知數。

    但現在最大地問題是:不論他想不想,事實上他已經站到了孝莊的對立面,站到了三阿哥的對立面。倘若隆興最終無緣皇位,不但自己心裡的思量全部成空,還將惹來殺身之禍……

    陳旭日挺起胸膛,深深吸了口氣,心裡突然萌生了一個忘頭

    趁著自己還在宮裡,趁著一切還來得及地時候,說不得只有想個便宜法子,讓那個女人永遠閉嘴才好……

    「你在尋思什麼哪?臉色怪嚇人的。」

    知書見他半天沒動靜,伸手碰了碰他,「太子爺讓你抱呢。」

    陳旭日定了定神,彎身抱起隆興,與他貼了貼臉,低語幾句,逗得他咯咯笑起來。「太子有些倦了,咱們出來的久了,別讓娘娘擔心,這就回去吧。四阿哥,咱們回去聽故事好不好?」

    「聽故事,聽故事……」隆興立刻送上燦爛的笑臉。

    陳旭日近距離看著他無憂無慮的笑,咬了咬牙,心裡終於下定了決心。

    有清一朝,積弱始自康熙朝,老天爺既然讓他生於廝世,說不得他就要在其中插上一手,打亂佈局。

    萬里江山一盤棋!

    這天下就像一盤棋,隨便皇家的人怎麼下,一局終了,另一局又再度開始,反反覆覆,哪有棋子們說不地機會。

    但是,不是人人都甘願做一顆唯唯諾諾的棋子……

    「陳旭日?」

    陳旭日應命往養心殿見駕,在門口與簡親王撞見。

    濟度叫住他,「聽說你不樂意太后地指婚?」語氣很是不善。

    濟度和尚善是同一個爺爺的孫子,所謂同氣連枝,尚善地女兒受到傷害,也等於是削了他的面子。

    陳旭日躬身道:「簡親王見諒,旭日與金之俊大人家議婚在先,不敢毀婚,乃向太后當面陳情。」

    「不敢?爺看你是不想吧?」濟度瞇起眼睛,「爺地侄女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金貴著呢,憑你也敢拒婚?一個白身漢人,要惦量清楚自個兒的身份!」

    陳旭日最煩這套身份論,真受不了這些滿人大爺,一個個真以為自己身份高貴,真不知道哪來的這般自高自大,倒退回幾十年前,不過是關外牧馬以搶劫為樂的野蠻部落。這會兒別的沒學會,倒把那套自以為是的自大嘴臉學了個十成十。

    「齊大非偶,旭日自知身份低微,不堪匹配,不敢耽誤您的侄女。」

    濟度被咽的頓了一下,滿腹怒氣,偏是瞅著他不卑不亢地謙順,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只瞪大了眼睛瞧他,半晌後方拂袖道:「你好自為之,不要讓你的莽撞,傷害到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旭日謝王爺指教!」無辜的女孩子?指的是尚善的女兒吧?

    陳旭

    不屑,真正被傷害的是金真兒好吧?

    至於那位滿洲格格,是,他地言行對她倒的確是一種傷害,不過陳旭日並不因此覺得愧疚。

    自己諸多瑣事纏身,尚且理之不清,哪裡有精力去關注未曾謀面的陌生人的悲喜?

    便是有甚不如意處,那邊自有關愛她的父母和親人給她安慰。尚善雖遭貶斥,到底是有真功名在身地宗親,再為女兒擇婿,不是難事。那位格格,比起生在這世上的絕大多數的女孩子來說,已經很幸運了,既便是自己這件事真地傷害到她,她也仍然是很幸運的一個人。

    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一帆風順的人生,根本就是個不切實際的童話。

    「爺,今兒衙門裡有什麼不如意地地方惹您心煩了?」

    尚善還家,臉色陰沉,董鄂氏打了侍候的小子,親自為他寬衣,換上居家的便服。

    「下晌和簡親王敘了會兒話。」

    「簡親王說什麼了?」濟度在宗室裡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位高權重,在他們莊親王舒爾哈齊這一支的後人裡,算是族長類的領頭人,說話最是有份量。

    濟度對尚善主動上折子,請把閨女嫁與陳旭日為妻一事很不高興,認為他這事做地太欠考慮。「還不是為了咱們寶珠的婚事。」

    董鄂氏勸道:「簡親王和安親王一向面和心不和,咱那女婿跟安親王走地近,是太子爺的嫡系,也難怪他看不過眼,埋怨兩句是有地,爺且聽著,別往心裡去。」

    尚善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什麼女婿不女婿的,你倒叫地順嘴。」

    「我的爺,您這話怎麼說的?寶珠是咱的寶貝閨女,你做阿瑪的向來疼的緊,皇太后親自下旨,把她的終身許給陳旭日,往後都是一家人了,我叫他女婿不應當啊?」

    「你且別樂呵,指婚歸指婚,將來寶珠真要過了門,正經過起日子,還不知道能過成什麼樣子,說不得有你做額娘愁的時候。」

    「爺,這話從何說起?」董鄂氏吃了一嚇,立刻撂開手裡的活計,回身坐到尚善跟前問:「莫非他陳家不樂意怎的?」

    「是有這個意思。」

    尚善煩燥的擼了擼袖子,「陳太醫那邊倒沒傳出什麼話,聽說陳旭日自個兒在宮裡求情,意思是想維持和金家的婚事。皇上那頭默許了,被太后她老人家給駁了回來。」

    「這……這可怎麼好?」董鄂氏又氣又急:「他怎麼能這麼做,傳揚開來,人人都知道他中意的是金家的小姐,咱們寶珠不是平白受牽累?怪不得陳家這會兒還沒有動靜,也沒派人過來談納吉下定的事,看來他們一家人的心都偏到金家那頭了。真是,咱們寶珠招誰惹誰了?憑什麼要受這種侮辱?」

    「簡親王說,那小子是真狡猾,不可等閒視之……」

    他這樣一鬧,雖得罪了自個兒,到底是人家訂親在先,爭上一爭,也不是說不過去。傳到金之俊那頭兒,肯定得大受感動,說不得就答應把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嫁過去為妾。據說那金家小姐是真的漂亮,與陳家小兒見過,他說小也有十一歲了,也到了對女人有感覺的歲數了,私下裡不定如何得意攤上恁麼一個漂亮媳婦,哪捨得就這樣白白便宜了別人?倒不如拚上一拚,做做高姿態,給自己贏得美人歸。偏偏他年紀小,這事還真沒法子真個兒跟他計較到底,外人見了,倒是要怪罪自己這邊以勢壓人,欺負小孩子……

    尚善夫妻倆合計了半天,也拿不出個正經主意。

    婚事已成定局,人家這番小動作,自己就只有生受不成?想想覺得不甘心,這一時半會兒又覺得無計可施,尚善歎氣道:「現下咱們不好做些什麼,不然平白卻讓外人看熱鬧,好在來日方長,日後要計較有的是時間。」

    「阿瑪」

    門簾乍響,寶珠摔簾子出來,臉上含怒,蹙眉憤聲道:「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姑娘,憑什麼要受這種氣?」

    適才母親正與她坐一塊兒說話,父親回來後,母親出去打點,她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便往父母這邊找來。

    在門外聽父母說起她的婚事,本自含羞,卻不料越聽越是著惱。

    「陳旭日,他有多了不起啊?現在還沒入仕就敢不把我們家放在眼裡,將來還不得爬到女兒頭上指手劃腳……」

    前幾天得皇太后的召入宮覲見,那金真兒也是座上客。那時候皇太后親口說要給她指一門好親事,她卻推三阻四搬出母親遺命不肯應從,說什麼自個兒已經訂了親。

    好啊,全天下都知道她訂的親事是陳家,單單就瞞著自己一個,害她出宮做別前,還專門客氣的勸她聽從皇太后的好意……

    丟死人了,早知道是這麼回事,她何苦要說出那種話?那金真兒不定得在心裡怎麼笑她無知呢。

    寶珠越想越著惱,忍不住紅了眼圈,落下淚來。

    董鄂氏攬過女兒,心疼的哄道:「好閨女,不哭,咱不哭,萬事有額娘和阿瑪給你做主,絕不能讓陳家委屈了你……」(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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