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順治十四年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婚事風波(四)
    多紛擾,盛於七月,終於七月。

    八月伊始,天氣露出轉涼的意思。天氣燥熱,容易使人的心情變的煩燥易怒,涼意一起,頭腦也便冷靜下來。

    順治情緒幾經起伏,到了八月,又開始輕快起來。雲貴戰事基本平定,南明永歷朝廷終告消滅,鄭成功方面經過上月的挫折,也傷了元氣,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大舉來犯,孤軍懸於海外,徐徐圖之亦可。彼時大軍自南線轍回,鞏衛京師,屯防江南,再不會生上月那般凶險態勢。

    戰事初定,百廢待興,林林總總的善後事宜,經過各縣各府層層整理上報,最後俱都匯呈天子御覽,順治仍舊不得清閒。

    承乾宮裡,直至半夜時分仍舊燭火通明。

    董鄂妃看看天色過晚,打了門口睡眼朦朧的宮人,親自往廚下整治了三兩樣宵夜,沖泡了一壺茶,用托盤裝上端到書案前。

    奏本太多,順治看得有些不耐煩,草草一翻就擱置一旁。董鄂妃輕聲問道:「這些不是朝廷機務嗎?陛下怎麼就隨意擱置了?」

    「不用細看,都是循舊例的老一套。有些臣子寫奏本就喜歡長篇累贖,用詞冗長,明明幾句就能說清楚的事,非得花上幾十句幾百句的筆墨。」

    「雖然是奉行成法,安知沒有因時期不同需要更張,或有其他緣故應該洞察的內容呢?筆墨冗長,陛下何妨建議下次改進?草草了事不太好吧?」

    「好,聽你地。」順治從善如流,拿過剛剛棄下的折子,從頭細看。

    「妾身多嘴了。」董鄂妃笑道:「陛下。歇會兒。吃杯茶。用點夜宵。

    今晚熬這般晚。這會兒差不多該餓了吧?」

    順治擱下奏本。伸了個懶腰。揉揉酸澀地眼睛。抬頭衝她笑笑。「真香啊。今晚上又做什麼好吃地了?」搓搓手。接過一條打濕地毛巾試淨手。低頭拿過粥碗。就著搭配地兩三碟小菜。一連吃了兩碗。才捨得放下筷子。

    「以後別這麼麻煩。隨便弄盤果子。我吃上兩塊墊墊就得。」為這事說了她多少回了。總是屢教不改。每每要變著法子給他弄吃地。就說這粥吧。基本上就不帶重樣地。肉粥。海鮮粥。疏菜粥。水果粥。蓮子粥。百合粥。藥膳養生粥。等等。還要用心琢磨清淡爽口地配粥小菜。既費心思。又不肯假手他人。真是……他就是個木頭人。就是塊石頭。也不由得不動心而一往情深呀。

    「比起你地辛苦。我這點活計算什麼麻煩事?夜宵吃果子。呆會兒睡了怕不好消化。你也不喜歡吃甜食。夜夜熬這麼晚。第二天又得早起。總是身體要緊。」

    收了碗盤。交與值夜地宮人。拿著銀剪刀細細修剪燭芯。重新續了熏香爐裡用以安神地熏香。董鄂妃又沏了杯茶。遞與順治慢慢喝。自個兒站到他背後。輕輕揉捏他地肩膀。

    順治把手搭在她手上,出一聲愜意的歎息,「早幾年讀漢人的書,看到一句詩,詩曰『紅袖添香夜讀書』,覺得十分嚮往。那時候我就在想啊,我這輩子,要是有這樣一位能伴我到夜深地喜歡的女人,為我紅袖添香夜讀書,我這輩子就不算白活。」

    有一位心心相映的紅顏之女,是古往今來多少中原文士嚮往的佳境,然而自古至今,得償心願又何其少?他貴為天子,人都說天子為至尊,他卻連自個兒地婚姻都沒有自主權,母親自幼耳提面命,時時不忘提醒他為君的責任,時時要他牢記祖宗為大業做出地種種努力,殷殷叮囑要他做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是,他知道自個兒的身份,也決意去做一個讓後人談起來豎大拇指的好皇帝。可是,他不僅僅是一位帝王,他先還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人,他不僅僅背負著責任,他還應該有獲得幸福的權利。讀了很多史書,書上都說帝王之路,是一條寂寞且清冷地孤獨的道路,他不想一個人走,他已經一個人走過了童年,少年,他特別特別想要有一個人,有那麼一個人可以不離不棄地陪在身邊,能明白他心中所想,能理解他腦中所思,能與他唱和應答,談詩作畫,趣味相投。這樣的女人,美貌在其次,血統高貴與否也是次要地,他期望的是意志相協,情投意合。

    順治抬頭看著依在自己身側地董鄂妃,她秀美的臉龐,在燭光映襯下越美麗的讓他著迷。一個美而慧的女人,而且有著世界上最體貼的性子,人美心更美,不管自個兒批折子批到多晚,總是陪伴在側……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讓人喜歡的女人呢?讓他越來越癡迷,而且最最美妙的是,這樣的好女人是他的,她同樣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順治抬手撫上她細滑的臉腮,由衷道:「珊瑚,能得你相伴左右,老天爺待我總算不薄!」

    董鄂妃心裡歡喜,有些羞喜的別開眼神,「陛下,呆會兒該歇了,現在妾身不打擾你批折子。」

    她走到旁邊不遠處一張桌前坐下,先拾起筆,把剛剛一

    尾的畫做完,放到一旁晾乾墨跡,又取了一本書讀。時不時抬頭看看這邊,留意他有什麼需要。

    「是什麼奏疏?陛下這麼為難?」

    董鄂妃時不時抬頭看看順治這邊,留意他有什麼需要。突然現他拿著一本折子,猶豫再三,眉頭緊緊皺起,一臉沉吟難決的表情,不由有些關切。

    「洪承疇的折子。」

    「哦,前線的軍情折子?」

    順治點頭,跟著又搖搖頭,「夾了一道私人請托地奏折。」

    「私人的請托?」既是非關軍國大事,董鄂妃好奇,便開口問道:「什麼樣的請托,讓陛下這麼為難?」

    「他欲請我做主保媒,把他一個孫女許給陳旭日。」順治有些苦惱,另外從旁邊拿了幾本奏疏堆過來,「你看看,都是些為自己家女孩兒保媒的折子。」

    自上月裡陳旭日不顧自身安危,勇敢承擔勸服皇帝的重擔,皇太后亦當眾贊其忠心可嘉,王公顯貴們等一眾大臣看在眼裡,自是領了他地情,並開始重新估量這個少年的份量。

    七月開始選秀女,到現在有一些秀女已經確定被撂了牌子,可以自主為女兒擇婿。而宗室女免選,宮妃的娘家姐妹免選,京裡一大堆適齡女孩兒要擇婿。不光是旗人的女孩兒,漢臣們也紛紛動著自己的腦筋,因著私下裡漸漸傳開,皇帝撂下話要為陳旭日擇親待定,便有許多做媒的折子一一呈往御前。

    董鄂妃略略翻了翻,掩嘴笑道:「哎呀,這麼多呀?陳旭日可真是個香餑餑啊……也是,滿天底下劃拉劃拉,能被天神垂青的還真是就他一個,但凡能往御前遞得上話的,覺得條件差不許多,誰不惦記著招他為婿?」

    語氣稍頓,「陛下前兒說要給他許婚,心裡已經有了人選吧?」

    「珊瑚,還是你瞭解我的心思。」順治點頭承認道:「上個月範文程生病,聽太醫說他身體不甚好。範文程有一個孫女,今年恰好十一歲,跟陳旭日一般大。我想著賜他件喜事,讓他高興高興,只盼著他心裡一歡喜,精神好些,往後身體也能有些起色……范大人不容易啊,三朝元老,對我大清始終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

    範文程自努爾哈赤時代就效命大清,參與政事,成為大清最早的漢人文臣。皇太極繼位後,範文程大得寵信,是朝廷最重要地謀臣,凡軍國大事,皇太極無不向他咨詢。當李自成攻進北京、推翻明朝時,範文程又以明睿的政治眼光,看到了千古難逢的機遇,向攝政王多爾袞進言大軍入關、中原、奪取天下。大清定鼎燕京之初,範文程為穩定局勢、收攬人心、緩和民族矛盾做了很大努力。一旦多爾袞專擅朝政,焰熏天,範文程又明智地後退,與這位攝政王保持相當的距離。

    現下範文程又是最得順治重用地漢大臣,倚之如胘股,言聽計從,授議政大臣,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又進太傅兼太子太師,禮遇極厚。

    董鄂妃知道,順治曾親自調製藥餌賜給生病的範文程,還特遣畫工到他府上為他畫像,並將畫像收藏在宮內,以便「見畫如見人」,能日日=:面;恩賜給範文程地御用衣物食品,更是多不勝數。而且還考慮到他形貌頎偉,下令為他特製衣冠,以求合身稱體。老臣與少主之間的感情,已越一般的知遇之恩了。

    「陛下若是拿定主意,何必又如此心煩呢?」

    順治只是搖頭。別人所求,也還罷了,偏生是洪承疇。

    自從順治十年洪承疇授命經略南方,解決南明永歷朝廷以來,直到孫可望投誠前,數年間他基本上是圍而不攻。朝中親貴大臣對此猜忌百出,不是攻擊洪承疇老是餉,不堪重用,就是猜度他念明朝舊情,不肯進軍,甚至刻毒地密奏他私通南明,紛紛要求將洪承疇革職罷免。

    洪承疇為此也是自危不安,多次上奏自陳:「年已六十有四,須全白,牙齒已空;右目內障,久不能視,只一左目晝夜兼用,精血已枯」,而且任職三載有餘,「一籌莫展,寸土未恢;大兵久露於外,休息無期;民人供億於內,疲睏莫支」等等,請求皇上予以罷斥處分。

    洪承疇在順治心裡之地位,與範文程不相上下,而且洪承疇有大功於朝,對他忠心可嘉,奈何手握重權,又掌重兵,朝中非議實多,他自己也多惶恐,倘使這門親事,能安老臣之心,實不該吝嗇,況且他領兵在外多年,新近為國家立下大功,只這一項私求,實無不允之理……

    說到陳旭日的婚事,董鄂妃又想起一轍,有些不安道:「前些時候聽太后的意思,一定要為他選個滿洲格格,讓他好專心為朝廷做事……」

    ps:鬱悶,剛剛網絡莫名其妙斷了半個小時,怎麼都連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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