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羅傳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九節
    瓔珞終於來了。與她一起來的還有破邪、流火與紫羽。

    四人運用了風與水的結界,總算瞞過毗沙門天的眼睛,進入修羅火山。

    瓔珞一眼便見到持善身後的飛櫻,也見到飛櫻望著持善的眼神。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那一日持善會說那樣的話。

    人們的快樂都是一樣的,但每人卻有不同的悲傷。

    苦苦地使持善幾乎精疲力盡,八部眾的宗主已經有四位在此。除了提婆族的凌日之外,緊那羅族失蹤已久,而乾闥婆族則身染奇疾,摩乎羅迦族早已經覆滅。如果集合四人之力還不能戰勝毗沙門天,只怕八部眾真地便要不復存在於這個世間。尚還有一個不明深淺的流火。

    持善卻先問的並非此事:「瓔珞,你要和破邪成親嗎?」他一直很介懷,瓔珞,你便這樣屈服了嗎?

    瓔珞神色如常,雲淡風清,不見一絲波動,「身為八部眾的宗主,就沒有任性的餘地。我與破邪的親事,早就該定下了。」

    持善淡然一笑,「不錯,身為八部眾的宗主,真地沒有任性的餘地。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如你的心意行事,不要因為宗主的身份,而連最重要的東西也放棄。」

    瓔珞淡然道:「對於我來說,那迦族便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足一提。」

    她是這樣說,不經意地又一次刺痛流火的心。什麼都不能與那迦族相比嗎?總有一天,我要你為了這句話而後悔。他只是一個妖,依自己的喜惡行事,哪裡會有善惡是非之分。何況這世間的善惡是非根本便是無從判斷的。

    紫羽連忙打圓場,「不要再說這些事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對付毗沙門天?他實在太可怕了,我只怕合我們幾人之力,還是一樣無法戰勝他。」

    持善黯然,「不錯,他果然不愧是四天王天之首,靈力之強,真地無法匹敵。不過八部眾可從來沒有怕過誰,當初被佛陀收服,是心悅誠服於佛陀的法力與德行,雖然四天王天亦是佛陀座下弟子,還是天界之神,但現在是他自己找上門來,我們又豈可退縮。」

    瓔珞道:「他的靈力無懈可擊,若只是正面攻擊,只怕完全沒有機會。」

    持善道:「正是如此,除非能夠找到他靈力的缺口,一下子擊破。」

    瓔珞道:「找到缺口,只怕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故意製造。」

    紫羽忙道:「你莫非已經有了妙策?」

    瓔珞道:「如果有人能夠自我犧牲,正面引誘毗沙門天進攻。而其他的人則伺機而動,迅速地找到他進攻時的破綻,一擊而中。但那個引誘毗沙門天的人,只怕是無法倖免。」

    她才說完,紫羽立刻叫道:「我來引誘毗沙門天。」

    瓔珞微微一笑:「你先聽我說。這個方法雖然有可能成功,但成功的機率很少。他進攻之時會有破綻,這只是根據常理來推斷。任何人在進攻之時,都會有破綻出現,但很可能以我們的能力根本就看不到破綻。就算看到了,也未必就能抓住機會,一擊得中。所以很可能這個方法不僅不奏效,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而且在這樣大雨的天氣裡,只有我的靈力可以完全發揮,所以引誘他的人必須是我。」

    破邪立刻道:「不行,太危險了。由我來引誘毗沙門天。」

    瓔珞道:「並非我不相信你,可是夜叉與迦樓羅都是風之種族,你們的靈力在水中無法發揮到極致,只有水之種族的那迦可以在大雨中發揮出最高的靈力。就算你關心我,此時也不能與我相爭。毗沙門天不是普通人,稍有閃失,我們可能就會全軍覆沒,所以引誘他的事情無論如何由我來承擔。你們三人,分別守在他的後方和左方右方,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破綻所在。」

    破邪皺眉道:「但是,」

    持善截口道:「就如瓔珞所言吧!在大雨之中,也確實只有那迦族最可以一展所長。」

    破邪默然,他雖然不放心瓔珞,卻知道這件事情關乎八部眾的存亡,兒戲不得。

    紫羽看了流火一眼,囁嚅道:「那流火做什麼?」

    流火微微一笑:「我負責保護你便是了。」

    紫羽臉上一紅,不敢再去看他。

    四人關係如此微妙,持善不由輕輕歎了口氣,回過頭便見到飛櫻一雙癡癡的眼睛,他不由又歎了口氣,這世間上,情之為物,真是能叫人生死相許啊。

    計劃已定,便撤了結界,向著毗沙門天迎去。卻見他站在風雨之中,撐著一把破傘。那傘已是破得遮不住風雨,但雨水卻又退避三舍,似乎不敢落在他身上。這樣的靈力。

    他冷笑:「八部眾的宗主居然有四人在此,這也好,免得我麻煩。」

    瓔珞使了個眼色,餘下三人便向著三個方向悄悄退去,只剩下流火遠遠地站在她身後。她卻斂衽為禮,道:「尊神為何還不回返天界?」

    毗沙門天道:「我早已經說得清楚,如果不殺死八部眾的小鬼,是不會回到天界。」

    瓔珞道:「就算要人死,總要有個理由,尊神為何就是不願告訴我們這個理由?」

    毗沙門天冷笑:「不要再藉故推托,你們是否想找到我出手的破綻?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破綻你們是無法看到的。」

    瓔珞心便一沉,他們的心思,他居然已經猜到。

    她微微一笑:「雖然與尊神相抗,頗有自不量力之嫌。但八部眾就算是戰死,也不敢臨陣退縮,更不會任由人宰割。」

    她以手結出施無畏手印,輕聲念誦六字真言。雨水便如有靈一般,逐漸向著她的掌中集結。水龍忽然形成,張牙舞爪,似要向著毗沙門天撲去。

    毗沙門天笑道:「又是水龍嗎?你不怕水龍反噬?」

    瓔珞淡然道:「再試試吧!」

    那龍騰空而起,身子一抖,身上的萬點鱗片如同利箭般向著毗沙門天疾射。

    毗沙門天笑道:「這樣是傷不了我的。」

    他將傘一轉,鱗片便射在傘上,紛紛落下,不過是雨滴罷了。

    水龍忽然縮小身形,雜夾於萬點鱗片之間,快愈閃電,似想穿過傘上破洞,擊中毗沙門天。

    毗沙門天道:「果然比上一次聰明多了。」他驀地收起傘,用力將水龍撥回,他仍想像上次一樣,以水龍來擊敗瓔珞。

    瓔珞雙手食指拇指相接,做出圓鏡之狀,輕叱道:「鏡花水月之法。」

    在她手中的雨水形成了一面水鏡。那水龍被水鏡一彈,又向著毗沙門天飛去。

    毗沙門天皺起眉頭:「真是不死心的八部眾小鬼。好吧!讓你們見識一下天神的真正力量。」

    他怒吼一聲,只見他身上靈光乍現,他將手中收攏的破傘用力向著瓔珞擲了出去。這一擲,他似真地用了無上的神通,那傘雖然還未到瓔珞身前,靈力卻已經直逼了過來。

    瓔珞連忙在身前做了三重結界,然而傘卻直入無礙,結界紛紛被擊破。瓔珞疾退,一邊退一邊不停地在身前做出結界,希望能夠將傘的攻勢擋住。但傘的攻勢卻一點也沒有減慢,越來越是逼近瓔珞。

    瓔珞輕歎,難道毗沙門天真是不可戰勝的嗎?

    忽見黑光一閃,一道黑色的劍光從身側飛了過來。那劍光一下子擊在毗沙門天的傘上,傘被這劍一擊之下,居然滯了一滯。

    碎風劍?!是流火使出了碎風劍嗎?

    此時三人也一起奔回瓔珞身邊,持善手持火中紅蓮,輕叱道:「結界!」

    紅色的結界迅速形成,將眾人包裹於其中。

    瓔珞歎了口氣:「你們可看到破綻?」

    三人一起搖了搖頭。

    瓔珞道:「難道真地全無破綻?」

    流火淡然道:「也並非沒有,雖然沒有看見,但我猜測他的破綻在頭頂。」

    破邪道:「沒有看見,只是猜測,你不覺得過於兒戲嗎?」

    流火冷冷一笑:「信不信隨你們,他要殺的人又不是我。」

    持善道:「我也這樣猜測,他的靈力似乎是頭頂為中心發出來的,在身體的周圍形成一個圓圈。如果能夠攻破他的頭頂,想必就可以擊破他。」

    紫羽道:「可是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可能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四人黯然不語。

    破邪忽然道:「流火,你為何會用碎風劍?」

    流火漠不經心地道:「什麼碎風劍?」

    破邪道:「就是你剛才使出的劍氣,你怎麼會用?」

    流火道:「我可不知道什麼碎風劍,我剛才一伸手,那道劍氣自己就出來了,我可沒想用。」

    破邪冷哼了一聲:「你不過是個妖怪,想必也無法使用碎風劍。」

    流火反唇相譏:「是啊,那麼高貴的劍法,除了你們夜叉族的人誰還敢用?你以為我很想用嗎?在我眼裡,那種劍法根本就是垃圾。」

    破邪怒道:「你說什麼?你居然說碎風劍是垃圾?」

    流火道:「不錯,我剛才就是說碎風劍是垃圾,怎麼樣?」

    破邪道:「好,那我就讓你嘗嘗夜叉碎風劍的滋味。」

    兩人一言不合,居然便要大打出手。

    紫羽連忙道:「你們不要吵了,大敵當前,先研究一下怎麼擊敗毗沙門天吧!」

    瓔珞冷冷看了兩人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走開。

    紫羽歎道:「你看你們,瓔珞都生氣了。」

    破邪怒道:「都是因為你。這件事和你有什麼相關?你跟過來幹什麼?」

    流火道:「我喜歡去哪裡就去哪裡,又關你什麼事?」

    持善歎道:「你們不要再吵了,現在同舟共濟,有什麼事情,等擊退毗沙門天後再解決吧!」

    他心裡憂愁,要怎麼樣才能擊敗毗沙門天呢?那麼可怕的力量,就算集合八部眾中四個宗主的靈力也無法抗衡。

    忽見飛櫻對著他招手,他走過去道:「你還是回魔界吧!這裡太危險了。」

    飛櫻卻搖了搖頭,她遲疑著說:「也許我有辦法幫你。」

    持善道:「你又有什麼辦法?」

    飛櫻道:「我父親說,阿修羅族本來是魔王。」

    持善微笑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飛櫻道:「他說如果阿修羅王能夠恢復魔性就可以產生巨大的力量,也許這樣你就可以與毗沙門天相抗。」

    持善一怔,恢復魔性?他疑惑地望向飛櫻,「如何才能恢復魔性?」

    飛櫻道:「父親叫我引誘你,便是為了使你恢復魔性,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該如何使你恢復魔性。」

    持善啞然失笑,不由輕撫她的長髮。他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很失敗的魔女?」

    飛櫻垂下頭,咬著嘴唇道:「我知道。」

    持善微微一笑:「不過我很喜歡你,也許我會考慮娶你為妻。」

    飛櫻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持善:「可是你剛剛才說不會娶我。」

    持善半開玩笑地道:「怕什麼?頂多阿修羅王不做了,改做魔王好了。」

    飛櫻眨著眼睛,「你真地這麼想嗎?」

    持善笑道:「你猜猜是不是真的。」

    飛櫻噘起嘴:「一定是騙人的。」

    持善笑道:「若是這一次我能夠不死,我就娶你。」

    飛櫻大喜,撲到持善的懷中,重重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她是魔女,只覺得即是喜歡他,親他自然是理所當然。持善的臉微微一紅,輕輕推開她,道:「這種事情在別人面前不可以做,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才可以如此。」

    飛櫻奇道:「為什麼?」

    持善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但人間的規矩就是這樣的。」

    飛櫻疑惑地點了點頭,人間的規矩就是隱藏起自己的心事,努力不讓別人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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