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紫羽看見自己裙子上的血漬。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心裡便生出了一抹悲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她不敢回頭,唯恐看見那個可怕的人。
這兄弟兩人,都是如此固執而自私的男人,從來就只關心自己的悲喜,別人在他們的心中,不過是排遣心底不快的玩物罷了。
她忿忿地站起身,為何要照顧這樣可惡的一個人?
「你去哪裡?」破邪問。
她不願回答,自顧自地整理好衣裙。
破邪道:「你要走嗎?」
她已經抬起腳步,當然要走,不走還留在這裡嗎?
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甩了甩,卻沒有甩脫。
她惱怒地回過頭:「你還要如何?」
破邪道:「不如何,我要你跟著我。」
紫羽道:「為什麼我要跟著你?」
破邪哂笑:「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不跟著我,難道還回去找流火嗎?」
紫羽怒道:「你住嘴。」
破邪固執地重複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想回去找流火?」
紫羽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破邪冷笑:「別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如果你想去找流火就不行。」
紫羽道:「為什麼不行,我喜歡找誰就找誰,與你無關。」
破邪淡然道:「以前無關,以後就有關係。不過你不用擔心,你一定會見到流火。我會帶著你去見他,告訴他你已經是我的女人,然後用我的劍擊破他。」
紫羽默然,半晌才說:「我又不是瓔珞,就算你讓他知道這些事情,他也會無動於衷的。」
破邪道:「我不管,總之,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輸給流火了。」
紫羽抬起頭,看見他一雙幽黑的眼睛,她的心又是一跳。說來說去,我仍然不過是別人的替代品罷了。
她便有些自暴自棄的悲傷,隨便吧!這麼痛苦的生命,就隨遇而安地度過吧!
破邪似已經痊癒,向著東南方行去。
他走了幾步回頭道:「你可別想偷偷逃跑,你一動那樣的念頭,我就會知道的。」
紫羽咬著嘴唇不說話,遠遠地跟在破邪的身後。卻見他長長黑髮在風中飄揚起來,與流火的背影頗為相似。
她不由地跟上兩步,低聲道:「你要去哪裡?」
「去越地。」破邪頭也不回地回答。
「去那裡幹什麼?」
「找山中的鐵母精英。」
「你想煉劍?」
「是。」
「你,還想擊破流火?」
「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擊敗流火。」
雪落下之時,他們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歐治子故居。
他們於此處結廬而居,開始滿山遍野地尋找可以煉劍的鐵母。
破邪逐漸煉製寶劍,他很有契而不捨的衡心與毅力。最初時,煉出的劍皆是一擊便碎的凡品,但煉著煉著,劍越來越是鋒利。
然而他仍然不滿意,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好劍。但與歐治子所煉的劍相比,仍然相去甚遠。
他每天苦思,將手中幾本煉劍的古書都看得倒背如流,卻仍然無法煉出如同湛廬劍一樣的寶劍。
他卻全未查覺到,也許是他太全神於煉劍這件事上,連漆黑的頭髮也開始微微泛白了。
紫羽每天背著簍筐,在山野中尋找,只要是鐵母,她便撿起放入簍筐之中。下了雪後,要尋找鐵母就更加困難。
她每天天剛濛濛亮就出發,到了天黑時才會背著一整筐鐵母回來。
她身上紫色的衣裙都已經磨破了,便用獸皮粗粗地補上去。
雖然破邪曾經威脅過她,但她相信如果真地要逃跑,已經煉劍成癡的破邪卻未必就能夠找到她。
但奇怪的是,她全未生出逃跑的念頭。只是覺得破邪也許是整件事情中最可憐的那個人,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別人強加於他的,他甚至全無選擇的餘地。
除了尋找鐵母之外,她便是準備一日兩餐。兩人甚少交談,就算是偶然相對,亦是相對無言。
氣氛總是有些尷尬,誰都不願多看對方一眼。
她注意到破邪逐漸泛白的頭髮,她的心裡便有一絲微弱的心酸,為了一把劍,使自己痛苦了百年,到底值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