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羅傳 第六卷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 第四節
    流火似覺已與無雙離開了月宮,無雙的毒也無藥而愈。

    兩人經過這件事,感情益好。一路行來,兩情相悅,甚是歡暢。

    忽然見苻宇帶了一隊人,在前面的路上等候,一見兩人行來,便躬身道:「請公主和附馬回宮。」

    流火怔了怔,他幾時成了附馬?

    他不由地望向無雙,見無雙巧笑嫣然,道:「我已經奏請了父皇,回宮後,我們便大婚。」

    流火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見到無雙的笑臉,便也覺得與無雙成親,正應該是他沉睡一百年的宿命,也便欣然同意。

    回到長安,果然姚興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兩人一進了皇宮,無雙便被宮人簇擁著離開了,他亦被幾名宮娥太監包圍著,帶到一處偏殿,換了一身大紅的喜服。

    然後便見身著喜服的無雙,手中捧著卻扇,半遮著面頰,美若仙人。

    他怔怔地看著無雙,百年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總算發生了。兩人行了禮,成了正式夫妻,便被宮人擁入後殿。

    紅燭之下,只見無雙臉泛紅暈,更加嬌美。

    他卻仍然覺得惴惴不安,為何只覺得一切都是夢境?

    次日晨起,見無雙坐在銅鏡前梳妝,初為人婦,尚帶三分嬌憨,兩人相顧微笑,亦不知說些什麼好。

    忽又聽殿外傳詔,說是皇上要見附馬。

    他連忙整頓衣冠,到殿上拜見姚興,文武百官也都在側。

    見一太監,手持詔書,大聲宣讀,內中的字句也不甚了了,只聽到有一句說:「冊立附馬流火為太子。」

    詔書讀完後,所有百官都來道賀,他卻有些愕然,姚興既然有兒子,為何要冊封他為太子?

    無雙亦來恭喜,他便問:「如何讓我做太子?」

    無雙道:「是我請求父皇冊你為太子。」

    他問:「我又不懂得治國之道,怎麼做得了太子?」

    無雙笑道:「治國之道學學就會了,你做太子,就可以平定北方,然後便可擊敗南晉,統一天下,這一直是我的心願,你可願意替我完成?」

    他忽然之間,也覺得豪氣頓生,只覺得做一個妖怪,不若做天下間的皇帝。

    從此他便帶兵東征西討,用了十年的時間,終於平定了北方諸國。

    北方一統後,便開始計劃南征的事情。

    南晉由長江天險相隔,北方士兵本來也不熟悉水戰。他帶領大軍,到了長江北岸,卻見江對面,敵人的艦船首尾相連,不計其數。

    手下的將領都勸他要小心行事,但十年來,他從未戰敗,便不免生出狂妄自大的情緒。

    他道:「區區南人,哪裡會是我大秦鐵騎的敵手,馬上渡江。」

    眾人無奈,只得跟隨他渡江,然而船到江心,有人驚呼道:「南人從水下鑿穿了我們的船。」

    他低頭一看,只見江水已經滾滾湧入。

    許多秦國的士兵紛紛落水,北方人本來就不通水性,一落了水被南人斬殺的,淹死的,不計其數。

    他雖然靈力高強,卻也擋不住對方千萬軍士,終於也失手被擒。

    那些晉人對他尚算客氣,將他押解到晉都健康。他被囚禁在一處密室,每日都有年輕女子服侍他的起居飲食。

    忽一日,一個美麗女子來訪,自稱是晉國的長公主,說是一直對他很是仰慕。

    長公主道:「若是大王能夠答應我一件事,不僅可以保大王平安,我還願意嫁與大王為妻,將這大晉的江山相送。」

    他疑惑不語,世上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長公主道:「大王的志向不就是成為一統天下的皇帝嗎?現在天下一統指日可待,只差大王一句話。」

    他問:「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長公主道:「只要大王答應我,統一天下後,殺死秦國的結髮妻子,以我為正妻。」

    他大驚,這便是要他殺死無雙。

    長公主笑道:「聽說無雙公主艷麗無雙,但到底年事已長,大王為了一個已經老去的妻子,難道連天下都不要嗎?」

    流火默然,半晌才道:「公主要以舉國相贈,只不過是想成為我的正妻,這本也是合情合理。」

    長公主笑道:「大王是答應了?」

    流火道:「可惜的是,只怕我無福消受。」

    長公主柳眉倒豎:「大王寧可天下不要,也不願殺妻嗎?」

    流火道:「對於我來說,無雙比天下重要得多。」

    長公主冷笑:「若是如此,我也不勉強大王了。」拂袖而去。

    到了晚上,侍兒照樣送來飲食,他才吃下,就覺得全身疼痛,他一把抓住侍兒道:「這酒菜中有毒?」

    那侍兒道:「長公主說,如果大王願意殺死無雙公主,就會將解藥相贈,若然大王不肯,很快就會毒發身亡。」

    他知道逼迫侍兒亦是無用,解藥必然在長公主手中。

    他便盤膝靜坐,想要將毒逼出體外,可是無論如何用功,毒卻仍然在血液中流轉。他只覺得全身劇疼,如同千百把刀一齊割在身上,又忽然,全身騷癢,似有無數的小蟲在身上叮咬。

    這痛苦折騰越來越甚,他忍不住用手抓撓,到後來,全身的皮肉都被撕破,生不如死。

    那長公主忽然又來到,「若是你願意殺死無雙,我立刻便給你解藥。」

    他雖然痛苦已極,卻仍然冷笑道:「就算是我死,也不會殺死無雙。」

    長公主怒道:「你真地以為我不會殺你?」

    她便拿出一把刀,向著流火心口刺去。流火已全無抵抗之力,眼見那刀便要刺中心口。

    忽見一個纖細的人影飛掠過來,一掌擊飛長公主手中的刀,抓起流火,如飛逸去。

    流火勉強抬起頭,一張冰雪般清麗的面頰,瓔珞!

    他低語:「瓔珞,你沒有死嗎?」

    瓔珞道:「我身懷摩合羅,怎麼會那麼輕易死?」

    他倚在瓔珞的身上,瓔珞的體溫還是如此冰冷,可是卻讓人覺得很是安心。

    待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蘭橋旁的那間農舍,百年前,他曾在這裡苦苦等候瓔珞。

    只見瓔珞仍然坐在火爐之旁,正在專心地煮一鍋湯。聽到他醒來的聲音,瓔珞回過頭,衝著他微微一笑。

    於是百年的時光似乎都已經不在了。

    瓔珞道:「我們成親吧!其實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他也如此,他亦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他立刻便忘記了一切,當天晚上便與瓔珞成了親事。

    兩人便住在蘭橋之釁,如同一對普通的鄉間夫婦。流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瓔珞就會在家中紡紗織布,做好了晚飯等他。

    生活平淡而美好,外間的一切都已經離他們遠去,再沒有爭戰,沒有殺戮,只有這恬然的安靜。

    可是,為什麼好像忘掉了一些事情?

    流火努力地想,忘記了什麼呢?

    有一個人,似乎一直在記憶的深處,雖然看不清是誰,但卻一直站在那裡提醒著他,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

    忽一日,秦兵包圍了這個小小的農舍。

    原來是無雙率兵來捉拿逃夫。

    看到無雙,流火才猛然想起,原來他忘記了他結髮的妻子。

    無雙與瓔珞兩人對恃,一樣的容貌,但他卻一眼便能認出哪個是無雙,哪個是瓔珞。

    無雙道:「流火,你是我夫君,跟我回去吧!」

    他搖了搖頭:「不行,我愛的人是瓔珞。」

    瓔珞道:「怪不得流火一直沒有來找我,原來是你在迷惑他。流火,替我殺了這個女人。」

    他一驚,「為什麼要殺無雙。」

    瓔珞道:「因為她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你不是愛我嗎?證明給我看,殺了這個女人。」

    他道:「我不會跟她走,我愛的是你,讓她走吧,不必殺她。」

    瓔珞道:「你還憐惜她嗎?如果你不殺她,我便不能相信你是愛我的。殺死她,在我面前殺死她,證明給我看。」

    流火回過頭,見無雙臉色蒼白,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他歎道:「對不起,對於我來說,瓔珞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手,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短劍,只要用這劍輕輕一刺,便可以殺死無雙。

    可是,手卻在顫抖,心也在顫抖,不對,有什麼事情是不對的。

    有些事情錯了,可是卻想不起來。

    瓔珞尖聲道:「殺死無雙,快殺死她。如果你愛我,就證明給我看。」

    他遲疑著伸出手,手中的短劍已經到了無雙的心口,只要再刺下去,無雙就會死了。

    可是,為什麼心裡很痛?為什麼?

    不對,瓔珞已經死了,瓔珞明明已經死了。

    他回過頭,瓔珞還站在身後,那真地是瓔珞,就算容貌可以倣傚,但身上的氣味卻是模仿不了的,他是雪狼,他有世間最靈敏的嗅覺。

    到底哪裡出了錯?

    他忽然反轉手腕,一劍刺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一劍刺得深可見骨,鮮血汩汩而出。眼前的幻像都消失了,無雙站在他的面前,玉蟾站在他的身後,他險些真地殺死了無雙。

    他的額頭不由冒出了冷汗,好可怕的幻術,用他心通使出的幻術,比顏清的幻術不知強出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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