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緋兒在試穿大紅的嫁衣,她的婚期訂在二日後,這幾日,全族的人都忙於他們兩人的婚禮。
賀蘭曉雪坐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投身在銅鏡中的身影,她便不由自主地嫉恨起來。但她卻仍然微笑著指出哪些地方需要再修改,似乎全心希望姐姐能夠成為天下最美麗的新娘。
「你真地要嫁給賀大哥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賀蘭緋兒幸福地微笑:「當然,都在試嫁衣了,怎麼還能反悔?」
曉雪小心地說:「你忘記了嗎,我們小的時候,有人給我們算過命,說我們將來都會成為皇后。賀大哥雖然是一族之長,但賀蘭族偏處賀蘭山下,再怎麼樣,也無法與皇后相比的。」
緋兒笑道:「你真地相信那些算命的說過的話嗎?」
曉雪悶悶地說:「為什麼不信?他說母親不會活過三十歲,母親果然是三十歲死的。」
緋兒歎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也不願意離開賀大哥,其實做不做皇后有什麼關係?只要有一個真心相愛的人能夠共度一生,我寧願不做皇后。」
曉雪咬了咬嘴唇,「你就知道賀大哥是真心愛你嗎?」
緋兒如夢如幻地微笑著:「我相信他是真地愛我。」
「那要是他背叛了你呢?」曉雪脫口而出。
緋兒一怔,疑惑地看著曉雪:「你在說些什麼?」
曉雪笑道:「我只是說如果,如果他真地背叛了你,喜歡別人了,你會怎麼樣?」
緋兒默然,半晌才說:「我不知道,也許我會殺了他和那個女人。」
曉雪雙眉微揚,「你捨得殺賀大哥?」
緋兒輕歎:「我不知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不會背叛我。」
曉雪微微冷笑:「只有最愚蠢的女人才會相信男人。」
緋兒心裡一動,「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你是否在對我隱瞞什麼?」
曉雪卻故意笑道:「哪裡有?我只是隨便說說。我要出去了,你結婚的時候,祈福儀式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舞蹈了。」
她蹦蹦跳跳地向著帳外而去,緋兒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不由狐疑,曉雪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不由地怔怔地坐下,燭火忽然一跳,「啵」地爆出一團小小的火焰,她的心便不由地一跳,是有不祥的事要發生了嗎?
她便不由地站起身,向著賀訥的帳篷走去。
她全不知道,當賀蘭曉雪離開她的帳篷時,並非去練習舞蹈,反而是先她一步向賀訥的帳篷走去。
在賀訥的帳外,她輕輕地解開自己白色的衣襟,衣內居然是一件緋紅的衣裙。
白衣逶迤於地,如同蟬褪,她的眼中便也閃現出一絲奇異的光彩。
她與緋兒都不是常人,她們有些一般人所沒有的靈力。
這靈力可以用於預知,可以用於治病,也可以用於其他一些地方,不過在此之前,她卻從未嘗試過這樣做。
她掀開帳簾,賀訥仍然坐在燈下,他抬頭望見曉雪,眼中便現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雖然曉雪身著緋紅的衣裙,相貌也與緋兒一致,但他卻覺得這個不像是緋兒。
他皺起了眉:「是緋兒還是曉雪?」
曉雪微微一笑,「你看著我的眼睛,就知道我是誰了。」
賀訥不由地望向她的雙眼,只見她的雙眼中似乎有一團桔紅色的火焰在跳動,他心裡一動,不由地望地更加深入。
曉雪笑道:「賀大哥,我是緋兒啊,你不認識我了?」
賀訥作夢般地笑了:「緋兒,緋兒。」
他站起身來,向著曉雪走去。
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緋兒的心又是一跳,會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心緒不寧?
她看見賀訥帳外的白衣,雖然只看了一眼,她便已經認出那是曉雪的衣服。
她的心不由地亂了,為什麼曉雪的衣服會在這裡?
她怔怔地站在帳外,該怎麼辦?進去還是不進去?
她靜靜地站著,夜已經深了,風從賀蘭之頂來,透著千年不化的冰雪般的寒意。該怎麼辦?
她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帳內傳出含意不明的喘息聲,她呆呆地想,進去還是不進去?
也不知想了多久,只覺得身子越來越冷,冷得連心都似乎要結冰了。忽見天色已經開始轉白,原來已經在賀訥帳外坐了一夜。
帳內發出一聲低呼,帳簾一下子被掀了起來。
她看見賀訥衣衫不整地站在帳內,身後是她赤裸的妹妹。
兩人面面相覷,她抬頭看著賀訥,賀訥則低頭看著她。
只有一天,只有一天就要成親了,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改變了。
兩人相對無言,緋兒想,你會給我個解釋嗎?哪怕只是騙我。
她怔怔地看著賀訥,想他會給她一個解釋嗎?
解釋,只要一個解釋。
賀訥的嘴唇動了動,她的心裡便不由地惶恐起來,他要說什麼?他是要解釋嗎?
他終於開口了,「對不起緋兒!」
她的心便有些喜悅,他要給她一個解釋吧!
「對不起,緋兒,我要和曉雪成親。」他低低地說。
她慘然一笑,其實這是意料中的結果。賀訥的為人,向來要對一切都有個交待。
她含笑站起身:「那麼就恭喜你們了,連喜服都不必再做了。」
她看了曉雪一眼,她妹妹低著頭,似乎不敢再面對她。
她便一笑,重重地又說了一次:「恭喜你們了。」
她轉過身,眼中的淚水悄悄地滑落,但她只是咬了咬嘴唇,沒關係,現在是你背叛了我,你很快就會後悔。
她向著賀蘭山上行去,努力抬頭迎著風,使風吹乾臉上的淚,眼中的淚,心裡的淚。原來人悲傷的時候,會變得又苦又澀,所以淚的滋味才是又苦又澀的。
不過沒關係,很快你們也會知道這種滋味。她自言自語地說,似乎是說給自己聽,也似乎是說給天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