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章
展令揚、雷君凡和南宮烈趕到擎風閣時,安凱臣因為被向以農和曲希瑞制伏,無法如願試飛,正在發飆。
一見到罪魁禍首展令揚到來,立即朝他開炮:「臭小子,你是存心找碴嗎?我不過是想試一下新引擎的性能罷了,你幹嘛阻撓我?」
「人家以為你要自個兒飛出去兜風,人家也想去,所以才要小農農和小瑞瑞阻止你,好等人家來嘛!」展令揚裝可愛的撒嬌。
安凱臣掙脫向以農和曲希瑞的鉗制,開門見山直言:「夠了!別再和我裝迷糊,你給我老實說,你究竟在擔心什麼?是因為聖羅倫斯號上那顆子彈?」
「沒錯。」展令揚正面肯定。
「那只是湊巧。」
「那才不是湊巧,槍是瞄準你射擊的。」
「就算如此,對方針對的也不是我,而是我易容的那張面孔真正的主人才是,你不必反應過度。」
「不!我事先調查過了,那張面孔真正的主人和人素無冤仇、交往單純,而且對方的目標如果是那張面孔真正的主人,那麼那個人早該蒙主寵召了,可是那個人現在還毫髮未陽地活著,足見對方的目標不是那張面孔真正的主人,而是小臣臣你。」展令揚極具說服力地分析。
「但我昨夜是易容成別人,就算對方發覺我不是本尊,也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所以他的目的應該只是要除去冒牌貨,而非針對我真正的身份而來。」展令揚的心意讓安凱臣很窩心,但就因為如此,他不要他擔不必要的心。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令揚的顧慮是正確的,對方的目標確實是凱臣沒錯。」南宮烈奇靈的第六感已獲得公認,因此他話一出口,在場的人態度全都變得認真起來──包括安凱臣本身。
「你自己有譜嗎?」雷君凡問道。
「沒有。」安凱臣自己也很納悶。
「那這樣吧!由我易容成凱臣到外頭去晃晃,把敵人引出來,你們覺得這個主意如何?」向以農提議道。
「小農農果然和人家很有默契,人家也是打算這麼做耶!不過誘餌由人家來當,小農農幫人家化裝就行了。」展令揚一向是自個兒說了就算數。
但這回向以農卻很強勢,力爭到底:「不!還是由我當誘餌比較恰當。不是我自吹自擂,本山人可是演技天才,要論演技,我敢說沒有人比得上我,所以我才是誘餌的最佳人選。」
一方面是因為他真的很在乎安凱目的安危──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在聖羅倫斯號那次一樣。
可,另一方面,他也不願讓展令揚去冒險。一想到令揚那張漂亮的臉蛋有可能會受傷,他就受不了。
他寧願自己渾身是傷,也不願意令揚少一根頭髮。
展令揚自然不可能放行:「OOO!小農農的腳程是咱們六人之中最快的,萬一要追犯人非得小農農出馬不可,所以咱們還是分工合作,由人家來當誘餌比較適合。」
「追捕犯人和當誘餌並不衝突。再說,以常理論之,犯人的目標定是誘餌,所以最接近犯人的正是誘餌,因此由誘餌的位置去追犯人最容易得手,所以還是我最適合當誘餌。」無論如何,向以農就是不讓展令揚去冒險。
展令揚也是相同心態,當然也不會輕易讓步:「可是人家──」
「你們都不必爭了!我決定親自去釣犯人。」當事人安凱臣打斷他們的爭執。
「不行!」居然是五人合奏。
霎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在六人之間澎湃流竄,那種觸動內心深處的莫名熟悉感令人心醉,卻又夾雜著無從形容的酸楚。
曲希瑞忍不住脫口問:「令揚,你老實說,我們幾個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了,而且是像現在這般常常膩在一起?只是我們幾個因為某種原因失去了那段記憶,但你全記得,所以你才會對我們幾值的一切都極為熟悉,對不對?」
雖然以他獨行俠的個性言之,這是個極為荒唐的推揣,可不知怎地,最近他心中卻亂沒道理地產生這樣的想法,而且還愈來愈強烈!
曲希瑞這份不合理的揣測,同樣存在向以農、雷君凡、南宮熱和安凱臣四人心中,而且同樣是與日俱增,只是誰也沒說出口罷了。
展令揚斂起玩世不恭的神情,以難得的認真口吻道:「我認為我們以前認不認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存在於我們彼此之間的感覺和引力。如果我們彼此間的感覺和引力依然存在彼此心中,那麼,就算我們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忘了彼此,我相信只要有緣再次相遇,我們還是會互相吸引而聚在一起。
無論忘記多少次,只要存在於我們彼此之間的感覺和引力不變,我們永遠都會互相吸引、重新建立屬於我們的友誼。
反過來說,如果記不起以前的事就無法重新打造出讓我們彼此珍惜的情誼,那就表示我們之間的感覺和引力已經不復從前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即使我們都記得昔日的交情,終究還是會因為志不同、道不合而漸行漸遠,終至分道揚鑣。
真演變成那樣的話,記不記得又有何差別?你們說是不是?」
不可思議的,他們五人居然很理所當然地認同了展令揚的看法,而且沒來由的篤信彼此的想法都一樣!
誰也說不出為什麼,就是很自然的這麼深信……「唉呀呀∼∼別淨說些嚴肅的話,咱們還是來討論究竟要用什麼法子捉犯人,玩起來會比較有意思,如何?」一轉眼,展令揚又是滿眼邪氣的心惡魔樣兒。
「贊成!」五票全數通過。
於是,六個志同道合的小惡魔便合作無間地開始打造全新的遊戲……不知何時來到附近的一人一虎,始終靜靜的待在暗處,無意現身介入他們也無意離去。
不請自來的急促腳步聲和喧天怒吼卻打破了原來的局面──「臭小鬼,你們通通給我滾出來!」這個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已離開布蘭登堡的青龍門主安德烈。
奉命送行的那瑟西斯亦尾隨追趕而至。
不待東邦六人響應,暗處的一人一虎──赫爾萊恩和寵物黑帝斯──便先行現身安德熱和那瑟西斯眼前。
「你又折回來幹嘛?」赫爾萊恩冷淡中透著不悅。
那瑟西斯相當興奮的搶著告狀:「啟稟門主──」
誰知才起了話頭便被赫爾萊恩截斷:「我是在問安德烈,退下!」
「是……」自家主子難得如此露骨的表示不悅,那瑟西斯驚訝之餘,極識時務的立刻退到一邊去。
安德烈倒是處變不驚,理直氣壯的回答赫爾萊恩:「我是被迫折回來找那六個臭小鬼算帳的!」
「敢問大叔,你這回又想把什麼栽贓給無辜的我們呀?」展令揚裝出一副小羔羊般的神情,眸裡卻閃爍著顯而易懂的邪惡光芒。
安德烈沒好氣的道:「少給我裝蒜,快給我從實招來!為什麼我的直升機會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機殼,其它的組件配備全都不翼而飛?」
老實說,他挺佩服這幾個小鬼的,居然這麼好本事,在短短的時間內,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一架直升機的組件偷得那麼徹底!
「此事當真?」赫爾萊恩搶在東邦六人之前,出聲向安德烈確定。
安德烈雖然很意外赫爾萊恩會有如此反常的舉動,但還是按兵不動地回答他:「當然是真的,你那個為我送行的首席心腹就是最好的證人。」
「你如何確定是君凡他們幹的?」
「你和我一樣清楚,有這等好本事又有天大膽子幹這等好事的,除了這幾個臭小鬼還會有誰?」
「你想怎樣?」
「當然是要他們負責──」
安德烈話才說一半,赫爾萊恩便下了決斷:「我明白了。」
話方落,他已展開懲罰行動──只見他輕觸右手腕上的白金腕飾,展令揚脖子上的白金項飾便倏地急劇收縮,緊緊勒住展令揚的脖子,令他完全無法呼吸!
「門主──」東邦五人見狀,爭相開口替展令揚求情。
可赫爾萊恩卻先發制人封住他們五人的口:「誰敢開口求情,我就立刻勒斃他。」這話有一半是說給安德烈聽的。
想挺身替展令揚解危的安德烈聽赫爾萊恩這麼一說,果然有所顧忌而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令人難以捉摸的赫爾萊恩真個當場勒斃展令揚──那可不是他所樂見的結果!
對被施了「移情術」的東邦五人而言:移情作用讓他們對白虎門主赫爾萊恩有著無法形容的敬愛──他們過去對展令揚的喜歡有多強烈,移情之後對赫爾萊恩的敬愛就同等強烈──所以他們無法違抗赫爾萊恩的任何命令。
另一方面,他們對重新認識的展令揚那份一見如故的難言喜歡,也是與日俱增,所以他們亦無法坐視展令揚遭受傷害。
然,他們卻十分清楚自己敬愛的門主言出必行的作風,因此面對此情此景,他們和安德烈一樣不敢冒然採取任何行動,只能心急如焚的靜觀其變,再伺機而動。
在眾目睽睽之下,赫爾萊恩以不變的冷淡睇了身旁的白色西伯利亞虎一眼,白色西伯利亞虎便似和主人心靈相契般有了行動──它動作敏捷的撲向即將因缺氧而昏迷倒地的展令揚,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口銜住展令揚,將已然不省人事的他用到自己背上安置,那動作竟出乎眾人意料地輕柔,未傷及展令揚分毫。
確認昏迷中的展令揚無摔落之虞後,便敏捷依舊地默著他走回赫爾萊恩身旁。
之後,赫爾萊恩冷淡而不留轉圜餘地的對安德烈道:「直升機這檔事我會全權懲處,以示負責。」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安德烈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借題發揮」──一則可再向展令揚要求「補償」,二則可順便堂而皇之的留在布蘭登堡作客。
赫爾萊思不待安德烈說完,便又先發制人地堵住他的口:「若是這樣還無法令你消氣,我就當下勒斃這個陷入昏迷的主謀。」
「犯不著如此嚴厲!這檔事就由你全權處理即可。」赫爾萊恩話一出口,安德烈旋即感受到五股足以毀天滅地的殺氣齊襲上身。
不過他並非懼於可怕的殺氣才放棄爭取懲處權,而是出自自身的意願──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展令揚,不是冷冰冰的屍體。
赫爾萊恩得到想要的回答之後,立即又對安德烈下起逐客令:「那麼你可以打道回府了。」
安德烈卻拖三延四,硬是不肯馬上走人:「拜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直升機才剛剛報銷,至少也得讓我待到我的手下前來接我吧?」
「不必如此麻煩,我讓那瑟西斯立即送你回去。」赫爾萊恩擺明不願留人。
「這主意倒也不壞,不過現在是落日餘暉時分,而且經過這一番折騰下來,我著實有些累了、餓了,你應該不至於連留老友吃個便飯、借宿一晚都不肯吧?」雖然赫爾萊恩不好應付,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或者……你有什麼非要立刻把我趕走的特殊理由?」
最後一句話雖也是用來促使赫爾萊恩讓步的手段之一,但安德烈確實愈來愈有這種感覺。
赫爾萊恩不改冷淡的睇了安德烈一眼,態度終於有所轉變:「明天一早,我就讓那瑟西斯送你回去。」
語畢,他便示意馱著展令揚的黑帝斯走人。
於是一人一虎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眾人眼界。
因自家主子的命令而被迫封口的那瑟西斯悶了一肚子氣,好不容易等到赫爾來恩離開,立刻對東邦五人發飆洩憤──然,那瑟西斯萬萬沒想到他方才張開嘴,連話都還來不及說,雷君凡便先下手為強地點了他的穴道,迫使他當下定住,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說話。
「這是你舉槍威脅令揚的懲罰。」雷君凡一副欲將他大卸八塊的氣勢──若非礙於這傢伙是赫爾萊恩的得力助手,雷君凡絕對不會這般略施薄懲就輕易繞過他。
雷君凡的發言旋即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製藥高手曲希瑞算帳不落人後的在那瑟西斯頸子上打了一針。
「你給這傢伙注射了什麼,會不會死人啊?」演戲天才向以農故意在那瑟西斯面前問曲希瑞。
「安啦!死不了的。那是我最近剛開發完成,正在進行臨床實驗的瑪麗蓮夢露3號藥劑。」曲希瑞默契十足的和向以農一搭一唱。
「瑪麗蓮夢露的號藥劑?那是幹嘛用的?」
「簡單的說就是豐胸藥。」
「豐胸藥?」向以農刻意拉高聲調以加強驚訝效果地怪叫:「拜託!這傢伙雖然自戀到以水仙花為名,但好歹還勉強算是個男人,你給他注射豐胸藥幹嘛?難不成這傢伙有當人妖的打算,所以拜託你助他一『劑』之力?」
「喂喂喂!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沒格調嗎?誰會接受這種傢伙的拜託呀!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好不好?至於這傢伙有沒有當人妖的打算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倒很期待瑪麗蓮夢露3號的人體實驗能順利成功。」曲希瑞雀躍萬分的說著。
「怎樣才算實驗成功?」
「以我給這傢伙注射的劑量來說,能變成Bup就算成功了!」
「那要多久才會知道?」
曲希瑞一臉認真的算了一下,才道:「差不多是明天早上吧!」
「真的?那我們就等到明天早上再來驗收實驗成果吧!」向以農下了結論。
曲希瑞附和道:「我正是這麼打算。不過……」他刻意輕輕一歎,「就不知道實驗體有沒有辦法原地不動的保持到明天早上……」
雷君凡聞歎立即自動自發的為曲希瑞排除不必要的擔憂:「你大可放心,我給這傢伙點的穴要到明天中午才會自動解穴,所以你只要別賴床睡過頭,我保證這傢伙明早一定還是會堅守崗位的在這兒恭候你的大駕光臨,乖乖地等著你來驗收實驗成果。」
「原來如此,那我就安心了!」曲希瑞聽得眉開眼笑。
「好了!別再為那種會污染視力的廢人類費神了,真是浪費生命!我要走人了。」安凱臣說走就走。
「你要去哪?」南宮烈警戒心大作地追過去。
他沒忘記有人想對安凱臣不利一事!
很奇妙的,安凱臣發現自己居然明白南宮烈的心思──他一向不懂、也不想懂別人在想什麼的。
「別窮緊張行嗎?我是要去找令揚。」難得安凱臣肯開尊口向人交代自己的行蹤。
南宮烈聞言釋懷笑道:「那就跟我來吧!」
「你知道令揚現在在哪裡?」安凱臣眼透驚喜。
「我不知道,不過我的第六感會讓我找到。」南宮烈篤定地保證。
「那就快走吧!」安凱臣發現竟有人為他這句話「和音」,而且還是三個!
不用說,那三個「和音天使」就是雷君凡、向以農和曲希瑞。
當五個好夥伴齊步動身時發現多了一個顧人怨的跟班──青龍門主安德烈。
「老頭,你幹嘛跟著我們?」向以農臉上露骨的寫著「不准跟」三個大字。
可是安德烈卻有看沒有到的照跟不誤:「當然是跟去看那小鬼的情況了。」
「不必你多事!」向以農老實不客氣地賞了安德烈一大塊鐵板。
安德烈不以為忤地哼笑道:「我堂堂青龍門主想做什麼有必要經你們批准嗎?」
「你──」
雷君凡出面阻止向以農的拳頭:「犯不著和廢人類的同胞多費氣力。」才說著便手口並用地襲點安德熱的穴道。
安德烈牢料到雷君凡會故技重施,卻動也未動一下,搶在雷君凡的指尖吻上他之前,從容不迫的語出威脅:「誰敢以下犯上,我就讓姓展的小鬼吃不完兜著走。」
這話果然讓雷君凡投鼠忌器,及時踩了煞車。
曲希瑞挺身聲援夥伴:「你們儘管放手做無妨,我待會兒再對他施以催眠暗示,讓他忘記就行了!」
安德烈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江湖老舊,非但未見動搖,還老奸巨猾的反過來挑撥他們:「你們該不會是忘了你們週遭隨時有肯和那瑟西斯的眼線,在暗中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吧?或者你們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所有的眼線都一網打盡、一起催眠,不會有漏網之魚逃走去通風報信?」
「……」安德烈一番合情合理的話果然起了牽制作用,令東邦五人不敢輕舉妄動──若按他們以往我行我素的作風,安德烈的話不應起不了作用。
可眼下不同:事關展令揚的切身安危,他們不願輕言冒險,以免弄巧成拙陷展令揚於更糟的處境──方才門主在他們眼前毫不留情地懲罰展令揚的可怕畫面猶歷歷在目,令他們無法天真的說服自己說:下回門主會對展令揚手下留情。
「你果然和令揚說的一樣:『狡猾、老奸、卑鄙、無恥、下流、沒品、滑頭、老狐狸、黑心肝、沒良心、不要臉、沒有格、好小人、大欺小、羞羞臉、喪心病狂、無血無淚、入神典憤、天地不容、冷血動物、任為靈長類。』」記憶力超強的雷君凡,一字不差的把展令揚曾說過的話搬出來,對安德烈復誦一遍。
安德烈吹了一聲口哨,不怒反笑的對雷君凡稱讚有加:「了不起!真不愧是那個臭小鬼最在乎的死黨之一。」
南宮烈冷靜的提醒大夥兒:「我們還是快去找令揚吧!」
權衡輕重緩急之後,雙方達成共識暫時鳴金收兵,尾隨南宮烈探尋展令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