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
蒴菽躺在床上,正陶醉在沉沉的夢境中。很長時間都不翻個身。黑暗之中,有個身影悄然從窗戶外跳進來,無聲無息,蒴菽渾然不覺。他悄然地靠近蒴菽,一步、兩步、三步……沒一會兒,他就來到了蒴菽的身邊,藉著用幻術幻化出來的微光,他對蒴菽施了『迷惘術』,一道流光緩緩地飛入蒴菽的身體,她依然熟睡著,絲毫沒有發覺似的,一動不動。他伸出手,悄悄地從蒴菽的手指上取出她戴的那枚戒指還有她脖子上的項鏈。把東西收好後,整個房間依然平靜著。他走到窗戶下面,準備躍窗而出。
啪——
像是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在頭上,皮膚差點裂出一道痕,疼痛瞬間洶湧地撲來。他摔了下來,倒在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房間裡一下子光亮起來,刺眼的光線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繼而是蒴菽的笑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節奏整齊、不緊不慢地傳入他的耳朵裡。
「居然有人打我身上的珠寶的主意啊!真是識貨啊!」蒴菽笑著說,伸了個懶腰。
「……」他用驚訝的眼神望著蒴菽,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小女孩,竟然是那麼地有心機,又有一身不錯的幻術。因為太過於驚訝與恐懼,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也不知要說什麼?盜賊老頭心裡盤算著如何逃脫?
「別這麼奇怪嘛,大爺,你以為你那麼一點小小的玩意就可以讓我一覺睡死過去嗎?喏喏喏,大爺,你可小看本姑娘了!」蒴蒴繼續得意地說,心裡想著:本姑娘何其聰明,你這點小伎倆算得了什麼。
「我——」他還是無言。到比漠國當盜賊這麼久以來,他從未出事情的,這是第一次,並且是栽在一個小姑娘手上,此時,他真想一頭撞死在牆壁上得了!
「大叔,你可真識貨啊,你知道嗎?我的這枚戒指看起來很普通,簡直不值什麼錢啦,不過,你看,剛才你偷走了它,它現在又好好地在我手指上呢!它可是價值連城的啊,喔,不,你們比漠國的王城都不比它值錢的。還有啊……它是有魔法的。你啊你啊,你識貨過頭了!」說到這裡,蒴菽笑了起來,冰冷地笑、得意地笑。
「你——」盜賊渾身顫抖著,無能為力,他再次望著那窗戶,做最後一次的努力,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往窗戶跳去,可是,還是依然彈了回來,他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說不出的疼痛。
「你跳啊,再跳啊,你要是能跳出去,我可以考慮一下,再給你一次機會來偷我的戒指!」蒴蒴繼續放聲大笑。冷冷的笑像寒冰一層層地在盜賊的身上凍結起來。他洩氣地說:「我已經落在你手上了,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承認我鬥不過你!」
「大叔,喏!」蒴菽對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她下了床,笑著望著她,說:「嗯,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吧!要是答得好,我可以考慮放了你!」盜賊眼中滿是希望,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想放過。他平靜地說:「好的,你問吧!」
「你從事盜賊職業多久了?」
「我從二十八歲到現在一直都是做盜賊這一行的,30年了!」
「嘖嘖,可憐啊,做了30年盜賊還是窮得要靠偷盜來生存。」蒴菽對他甚是鄙視。
「你不懂一個愛好賭博的人手氣不好的時候,會碰到什麼倒霉的事情!就算再有錢,也會有輸光的時候,更何況,我一直都喜歡賭博。」盜賊哼了一聲。對蒴菽的鄙視表示不屑。
「看來,你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賭博上,偷盜的技術一般嘛!」蒴菽繼續對他攻心。她的話嚴重傷害了一個擁有30年盜賊生涯的老盜賊,所以,他憤憤地說:「誰說的,我做了三十年盜賊了,今天是第一次失手,而今天之所以失手的原因就是我小看你了,我以為你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便沒有做什麼準備。」盜賊老頭被激得有些衝動。
「喔,你是說,如果你準備得很充分的話,就可以成功偷走我手上這枚比比漠國王城還值錢的戒指嗎?」蒴菽裝作很驚訝。
「那當然,只是——嘿嘿——你的戒指真有那麼值錢嗎?」盜賊一臉地壞笑,他覺得蒴菽的話簡直是誇大之詞,哪有什麼珠寶比一座繁榮的王城更值錢!
「如果你擁有了它,說不定哪天,你會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我不騙你喔!」蒴菽扮出一幅很天真的樣子,盜賊望著蒴菽手上的戒指,仔細地端詳半天,揣磨著蒴菽說的話。
「你想不想掙很多很多的錢,多得花不完,就算你天天賭輸,也還是花不完呢?」蒴菽用小眼睛瞄了一眼盜賊,盜賊並不為她的美貌所動,不過,他的神情變得很激動,想著無數的花不完的錢,他的心跳頓時跳得很快!蒴菽終於明白:美色對眼前的這個盜賊是一點不起作用的,唯有金錢與偷盜才能刺激他。
「我當然想了,做夢都在想啊,我平生就三大愛好,賭博、偷盜、金錢。只是,怎麼掙?」
「我給你一個機會,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只要能掙錢,我就有興趣!」
「很好,比漠國首富暮苒的珠寶你敢不敢盜?」
「哎,這個……」
「怎麼,怕了?」
「不是啊,只是,暮苒的住所裡面隱藏著什麼樣的高手,我還不太清楚,冒然進入萬一被逮到的話,我會死得很慘的!我還想多活幾年!」
「這個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他的住所的地圖我有,你行事的時候,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蒴菽放低聲音,小心地說。
「那你想讓我偷什麼珍寶?」盜賊老頭來了興趣。心裡想著,這小丫頭居然能摸清暮苒的住所情況,看來真不可小瞧啊!
「也是一枚戒指!跟我手上的這枚看起來一模一樣,只不過,我必須提醒你:暮苒把這枚戒指放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要找到它,並不容易,不過,那些聰明而又資深的盜賊倒說不定了。」盜賊想了想那枚戒指居然那麼值錢,反正偷到它並不是什麼難事,不偷白不偷。於是,他開始講價了,他說:「我要是偷到手了,有什麼好處沒有?」
「當然有了,你看那裡的箱子。」蒴菽指了指她床邊的四五個箱子。她走了過去,掀開其中的一箱,裡面全是金光閃閃的金子,看得盜賊一陣暈眩,實在太多了,他真想馬上擁有它們。
「如果成功的話,這五箱金子全是你的。以後,你沒有錢的話就找我要,你要多少,我給多少!我們燕祈國人做買賣是很講究誠信的,我說到就會做到!」蒴菽開價甚是爽快。
「我不是在做夢吧!」盜賊激動地跳了起來,大聲地問,一臉地驚訝!
「你再跳上窗戶試試,看是不是真的!」蒴菽將手輕輕一揚,心裡樂著:搞定。
「嘿嘿,我信我信!你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偷到手的!」盜賊開心地嘿嘿笑著。
「嗯,很好!」蒴菽隨手拿起三四顆金子往窗戶扔去,說:「本姑娘要休息了!」盜賊自然領神會,蒴菽話剛說完,他也就從窗戶一閃而過,接過金子,心裡樂開了懷。但是,因為過於興奮而忘了自己的身子還處於半空中,所以,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從四層樓高的高度上摔下來!他疼得咯咯叫,嘴裡罵了句:我操!還好,作為擁有30年盜賊生涯的他,早已練就了耐摔的本事,所以,不多久,他就能忍著疼痛,站起來,消失在長長的街頭上。
(2)
深谷,密林裡。卓彥正痛苦地奔跑著。
「悅恬叔叔,你要撐住啊,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的。請你一定要撐住啊!」卓彥邊說邊流著淚,他忘了自己已經在密林裡飛奔了多久了,雖然感到十分地疲憊,但是,他還是使勁地跑著,跑著,只希望快點回到王城裡,找最好的醫生,為悅恬叔叔去毒。
天漸漸亮了,天氣慢慢地轉熱。卓彥流了一身的汗,汗水一路灑落!沒有方向、沒有思想,卓彥像發瘋了一樣,使勁地往前跑,密林深處,他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卓彥的心火越升越高。如果悅恬叔叔因為他而丟了性命,那麼,他會自責一輩子。
像是行走在永無止盡的黑暗之中,密林的盡頭是那麼地遙遠,卓彥的視線在樹與樹的縫隙間胡亂地穿梭,漸漸模糊,最後陷入深淵。
(3)
幾日後,北漠街,賭場裡。
「老頭,你這次是押大還是押小?」
「大,還是大,老子我今天不押小!」盜賊老頭吐著煙,得意地說。
「哼哼,老頭,你都輸了十幾回了,你還有錢賭嗎?」老頭不緊不慢地抽著煙,眼神輕蔑地掃了一眼對面的壯漢,冷冷地說:「哼,老子沒錢會來賭嗎?」
「老頭,你可得老實點,要是沒錢就不要賭下去了,前幾天你的錢都輸光了,欠人家錢被扁了一頓再扔出去,我當時可也在場看著呢,我看你一把年紀了,不跟你計較!喏,這點錢,你拿去,回去吧!」壯漢開心地說著,他贏了不少,心裡甚是高興。
老頭聽罷,頓時憤怒了起來,拍一下桌子,罵了句:「你奶奶的,你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繼續玩下去不就得了!」說到這裡,啪的一聲,老頭把一塊閃著金光的金子放在桌子中央。所有在場的人目光都齊齊地往金子瞄去,差點流出口水來。
「你要是有本事再贏老子一回,這塊金子歸你,老子就不信這次還輸!老子賭了幾十年了,最慘的也不過連續輸了九十九回,老子不信這個紀錄會在今天被你打破!」
壯漢看著金子,嘿嘿笑了出來,討好地說:「原來老先生發達了,晚輩瞎了眼,沒看出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這點小事。」
「廢話少說了!如果你這次輸了,喏,那些錢都歸我了。」老頭抽了口煙,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話。
「好,爽快!」壯漢拍了一下桌子,心裡樂開了懷,想著,都贏了你九十九回了,第一百回怎麼會輸呢?於是,他們各自搖起了篩子。參差不齊的聲音隆隆地響著。是大還是小?所有的旁人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桌子的色子,各自猜測著勝敗如何?
「我看好大爺,風水輪流轉,這次該輪到大爺轉運了!」一個旁人打破了沉默!
「我看好這位大哥,畢竟他都贏了九十九回了,怎麼可以說輸就輸呢?」說完,哈哈大笑出來。不同的人猜測各不同,各自嚷嚷著。壯漢與老頭表情各異,壯漢一臉地自信,心裡卻暗暗有點顫抖,老頭,還是不焦不燥地抽著煙。
開——答案終於揭曉:清一色的『九點』。壯漢不可思議地看著桌子上清一色的九點,一臉地驚訝,這怎麼可能?無數的問號在他腦海裡浮現。老頭吐出了口中的煙,嘴角露出得意的笑,他說:「老弟啊,看來,你沒能破我的紀錄啊,哈哈!」老頭很高興。
壯漢很快就恢復理智,他笑瞇瞇討好老頭子,說:「大爺您賭術真是深不可測啊,在下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些錢全是大爺您的了!」壯漢把面前的錢全推到老頭的面前。老頭抽掉最後一口煙,說:「今天跟你賭得開心,這些錢,一半你拿回去,另一半請大家喝酒!」旁人喊了起來,說了幾句拍馬屁的話,幾個小混混拿著錢高興地朝酒館走去。壯漢請老頭到另一家高級一點的酒館喝酒,以示感謝,兩人開心地邊談邊笑邊喝。
這個老頭就是夜訪蒴菽房間的盜賊,他拿了金子後,並不急著去辦蒴菽交給他的事情,而是爽爽地在小賭場裡過把癮,再到酒館裡醉上一醉。不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蒴菽的掌握之中。從酒館回到家裡,老頭一身的酒味,踉踉嗆嗆地停在了家門前,用腳使勁地踹門,好一會兒,門才被踹開,他也跟著撲倒下去,摔了個狗吃屎。
「他奶奶的!」老頭狠狠地將拳頭捶在地上,罵了一句,再吃力地爬起來。老頭依然踉蹌地走進了房間,他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個小廳與兩個小房間,家裡沒有別人,老頭打了幾十年的光棍了,年輕的時候尚且對女人提不起太大的興趣,更何況現在,已經白髮蒼蒼了。老頭沒有脫掉外衣,一屁股就躺了下去,眼睛慢慢地合上,睡意漸漸濃。美麗的幻覺浮上他漸漸模糊的視線,金光閃閃的金子、價值連城的珠寶、氣勢恢宏的城樓……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
老頭睡覺的時候,一動也不動,像死去一般,面容僵硬得很難看。直到半夜的時候,才翻了個身,打了個呵欠,牙齒咬得咯咯響。蒴菽派去監視他的人聽到了這聲響,心裡的石頭才放了下來,本來,他還以為老頭死了,打算過去看看的。
……
老頭就這樣天天打發著日子,賭場、酒館,每天好吃好喝好睡的。蒴菽的下人再也受不了了,就回去向蒴菽匯報。蒴菽一邊品著甜點,一邊思考著。一會兒,她輕輕地說:「只要他每天好吃好睡的就可以了!」
下人不解地問:「可是,主人……」
「你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下人不敢多嘴,便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