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23 鎮壓
    紅色多瑙河

    這個冰鎮的清晨透著一絲寒意。天空堆滿了紅色的厚厚雲層,即使是清晨的紅色陽光也被雲層拒絕於紅色之外。人群慢慢的從四面八方湧出家門,慢慢的……人群佔領了街道的每個角落,他們頭上繫著印有紅色的帶子,手臂帶著紅色的袖標,一面面的紅旗在人群中狂亂的揮舞著。慢慢的……慢慢的……整個冰鎮城邦的街道上到處是一片鮮紅,似乎人群已經代替了被雲層拒絕的陽光撒滿了整個冰鎮。

    人群洶湧著,這發散的紅色「陽光」一點點的向新冰鎮聖戰廣場聚集著,似乎這裡是整個陽光聚焦的地方。只是這「陽光」的焦點卻是一塊黑色的巨幅遺像——那是劉野蠻的巨幅遺像,那塊被人群簇擁著的遺像一點點的在廣場上被立了起來。整個廣場上的人群與紅旗都停止了揮舞,人們肅穆的站在廣場上默默的注視著遺像中那位表情剛毅的軍人。

    「公民們!城邦統帥野蠻公民與世長辭了!」一個帶著眼睛,身穿夾克衫的瘦弱青年爬上了一座臨時搭建的紀念台。「……他——是一個冰鎮城邦的清官!他——所有的配給物品都分給了手下的官兵!他——沒有自己的黃金儲備!他——沒有因為自己身居城邦高位而忘記冰鎮的城邦公民!」

    「劉統帥永垂不朽!」人中爆發出一陣陣瘋狂的口號聲。

    「……可是!我們偉大的元首卻被『反聖戰暴徒』的『反聖戰欺騙』蒙蔽了!我們敬愛的劉統帥被反聖戰暴徒無恥的暗殺了!今天我們要在這裡沉痛悼念我們敬愛的劉統帥——就是為了讓那些可恥的『反聖戰暴徒』明白——聖戰——是不以一小撮『反聖戰暴徒』的意志所轉移的!」

    「為劉統帥平反!打倒反聖戰暴徒!」整個城邦廣場上的口號十分一致。

    「我們偉大的元首喚醒了我們冰鎮的公民!今天我們也要喚醒我們冰鎮公民的偉大元首——懲治反聖戰暴徒!」那個青年人發狂的吶喊著。

    「懲治反聖戰暴徒!打倒反聖戰暴徒!」

    「現在——我們的勇士就要出發了!他們手中拿的是我們整個新冰鎮城邦公民的情願書!他們將代表全體新冰鎮公民直接對我們的偉大元首進諫!現在讓我們給這三位勇士壯行!」那個青年領袖剛說完,三位「勇士」立刻將一隻寫著「死諫」的紅色布條繫在了頭上,然後各自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萬歲!紅色血腥!」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陣的瘋狂喊聲,似乎是對三位勇士的激勵。那三個勇士也立刻向台下鞠躬,並瘋狂的帶頭喊了起來,只是這喊聲似乎有些怪異。三個勇士一邊喊著一邊走向新冰鎮城邦官邸走去,幾個士兵立刻攔住了他們,他們也不繼續前進,而是並排的站在官邸前,中間的一個人將進諫書高高的舉過頭頂。

    「賤民!愚蠢!」這是滾兒接到通報後的唯一表態。滾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將辦公室的窗簾拉開一些看了看城邦廣場上的人群,然後又一下子將拉起的窗簾甩在一旁。

    「我想你至少應該看看公民們的進諫書。」我對正在快速的踱著步子的滾兒說。

    「看什麼!——你看看……」滾兒用手指了指廣場上人群中簇擁著的巨大劉野蠻遺像。「那些賤民將劉野蠻這個反聖戰叛徒頭子的遺像擺在了我的眼皮下面,難道我處決一個反聖戰份子還要經過他們同意?他們有什麼權利來要求我改變對劉野蠻的態度!誰同意他們可以上街悼念了!誰同意了!」滾兒的情緒激動的繼續指責著廣場上的人群。

    我歎了口氣走到窗前,那三個人已經保持著那個將進諫書舉過頭頂的姿勢好幾個小時了。他們依然不動的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著「元首」的召見。突然,他們跪了了下來,那一刻我突然打了個寒戰。「滾兒!他們跪下來了!」

    「那又怎麼樣?」滾兒坐在辦公桌前喝了一口茶,似乎比先前平靜了很多。

    「他們已經跪下了!你還想怎麼辦樣!」

    「直諫、哭諫、跪諫……他們還可以死諫,暫時還沒有人攔著他們……」滾兒又慢慢的喝了口茶,似乎在細細的品味著什麼。「……這茶確實不錯。」

    「你還有心思品茶?你不是標榜你要建立一個沒有貧富、沒有痛苦的新冰鎮嗎!這些公民的跪倒,跪倒的不是自己,他們跪倒的是整個新冰鎮城邦!」

    「狂人,你不要太幼稚。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如果一個劉野蠻就可以讓這些公民盲目崇拜……那麼誰能保證明天不會出現一個『趙野蠻』、『金野蠻』、『馬野蠻』,這些愚民太幼稚,盲目的崇拜除『紅色血腥』以外的人,如果不給他們一些教訓他們是不會學聰明的。」

    「難道只有盲目的崇拜你才是聰明的嗎?」

    「劉野蠻是個左傾的極端主義者、一個軍事獨裁者、一個只知道暴力的莽夫。這樣的人怎麼可以盲目崇拜?我與劉野蠻不同,只有我能拯救冰鎮。」滾兒完全的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萬歲!紅色血腥!」姜鼻子很利落的行了一個舉手禮。

    「萬歲!公民。」滾兒轉過椅子還了禮。

    「偉大的元首,這裡有一封夢州發來的緊急電報。」姜鼻子將一封電報遞給了滾兒。

    「怎麼?這麼急……明天早上就到?」滾兒一邊看著電報一邊陷入深思。「狂人,新夢州的元首『紅色瘟疫』要來冰鎮訪問……」滾兒把電報遞給了我,坐回辦公桌前又陷入了深思。

    「『紅色瘟疫』是什麼人?」我想起了曾經在我耳邊反覆迴響的那句口號——「萬歲!紅色瘟疫!」

    「你見了面就知道了,她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來……姜總長,立刻準備歡迎儀式……」

    「請問,我的元首,我們在什麼地方歡迎?」

    「當然是在城邦的聖戰廣場!」

    「可是……現在廣場上……」姜鼻子看了看滾兒,似乎意識到了一種恐怖。

    「去籌備吧。」滾兒冷冷的說。

    「是!我的元首。」姜鼻子似乎更加堅定了那種恐懼,他走出門的時候和匆匆走進來的豬仔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險些摔倒。

    「元首!元首!」豬仔根本不去留意姜鼻子的慌張。「我的元首!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反對我的人,我該怎麼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履行我對您效忠的誓言,我的元首!」

    「金統帥,我不會懷疑您對您元首的忠誠。」滾兒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的低著頭看著豬仔,她的目光很犀利。「據我所知,並不是所有冰鎮的公民都反對你、擁護劉野蠻。不過是那些反對你、擁護劉野蠻的人都走到了廣場上而已。」

    「那我們該怎麼辦!元首!」

    「我想這些人一定是劉野蠻左傾路線的人,反聖戰頭子劉野蠻的人就是反聖戰份子……如何對待反聖戰份子我想我不必告訴你吧……」

    「我十分清楚!我的元首!那麼現在我就去準備!」

    「……記住!一定要在明天早上夢州元首到達前清理乾淨——不要像上次拘捕老娜那樣,還得我給你收拾殘局。」滾兒底下頭繼續漫不經心的批閱著文件。

    「請元首放心,我一定會完成的十分出色。」豬仔說完行了個舉手禮就離開了。

    「滾兒,你打算怎麼『清理乾淨』?」我對滾兒與豬仔的啞謎有些不解。滾兒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繼續的批閱著文件,偶爾會突然停下來,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傍晚的時候,滾兒邀我到冰鎮官邸的一處開敞陽台上喝咖啡。從這裡可以完全的俯瞰整個城邦廣場,也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城邦廣場上響亮的悼念聲、口號聲與歌聲。

    「你嘗嘗,這咖啡的味道很不錯。」滾兒穿了一身便裝,我很久沒有看到她穿便裝了,這讓我想起了剛剛認識滾兒時的樣子。一切都變化的太快了,即使是身穿便裝的滾兒也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

    「我沒有心思品咖啡,滾兒……」

    「狂人……你現在的話比以前多了——你自己發現了嗎,而且總是要把什麼事情都問的很清楚。」滾兒親自給我的杯子中倒滿了咖啡,這位新冰鎮的「元首」穿便裝倒咖啡的樣子到是更像一位妻子。「別總是這麼陰鬱,狂人。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灑脫的狂人。」滾兒似乎想打破我堅硬的表情。她衝我笑了笑,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一股殺氣似乎在整個冰鎮城邦的空氣中瀰漫。

    我端起了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那苦苦的咖啡中摻雜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我恍惚中發現我的杯子中滿是鮮血,一隻腐爛的手指慢慢浮出了杯子,然後向我伸來。我將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這時的杯子裡裝的不過是褐色的咖啡而已。

    「我想你是太累了,狂人。做領袖不能太天真,你對『舊自我』仁慈就是對全體公民的殘忍……不過我還是給了這些反聖戰份子一個機會,我想命運是掌握在他們手中的。」……

    「我們不要在這裡請願了!我們的元首是無比英明的!元首做什麼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只有服從元首的責任!沒有要求元首的權利!」廣場上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個帶頭的人用高音喇叭衝著人群高喊,他的追隨者立刻也跟著喊了起來,看來一部分悼念者已經開始「動搖」了。

    「元首已經被蒙蔽了!我們要喚醒元首!元首被反聖戰欺騙者蒙蔽了!」另一個人高喊,他的追隨者也很多。

    「你們這麼做就是反聖戰!」

    我根本分不清哪一派是哪一派。

    「你們是反聖戰!」

    「你們是反聖戰!」

    「你們是反聖戰!」

    「你們是反聖戰!」

    當語言不足以判斷誰是「反聖戰」的時候,暴力就成了唯一的證明標準。廣場上的人群大打出手,鮮血與紅色的旗幟攪成了一片。幾個維持秩序的士兵將原本拿在手中的槍支在地上,身體靠在槍上悠然的看著人群,其他的幾個士兵則坐在廣場一側的台階上談笑著……

    「吵死了!吵死了!——豬仔怎麼還不行動!」一滴鮮血流出了滾兒的眼眶。

    ——「所有廣場上的公民請注意!現在宣佈戒嚴!請廣大公民迅速離開聖戰廣場!」廣場上的廣播開始宣佈戒嚴了,三分之二的人迅速離開了廣場,原本廣場上聲勢浩大的悼念行動突然減弱了很多。現在廣場上留下的都是態度十分堅定的人了,他們的人數依然十分可觀。

    「我們的行為是正義的!我們需要元首對我們的正義行為表態!」一個人群中的人高喊著,其他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各位公民請立刻無條件服從元首的正確領導並離開廣場……如果再不迅速扭轉局面,廣大聖戰先烈用鮮血創造出來的……新冰鎮的前途和命運……都將面臨著嚴重的威脅——元首將動用一切手段對這種反聖戰暴亂行為進行鎮壓!」廣場擴音器中傳來了豬仔激昂的聲音,這似乎就成了唯一的回答。

    「豬仔下台!豬仔下台!」一陣陣聲音從仍留在廣場上的人群口中喊了出來。

    我重新拿起咖啡仔細的看了看,那的確只是褐色的咖啡。

    「元首!元首!您庇護下的公民在向您死諫了!」陽台下的廣場上,先前那三個人突然站起,彼此將一桶什麼液體澆在了身上。「萬歲!紅色血腥!」他們高呼著口號點燃了自己,火焰一直衝上我和滾兒品味咖啡的陽台邊,那火光中透出的不是肉體燃燒時的惡臭,而是一陣陣怡人的芳香。

    「現在可以開始了。」滾兒的半邊臉龐被一側的火光照的鮮紅,陰影中的另一側臉龐上流下了一滴紅色的鮮血。

    冰鎮所有的燈都突然熄滅了,只有我和滾兒的陽台上還亮著一盞燈。

    「元首!元首!元首在看著我們呢!」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陣喊聲,他們顯然看到了這個唯一有光亮的地方。「萬歲!紅色血腥!萬歲!偉大的元首!」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夾雜著哭泣的激動喊聲。這時一束束從坦克上發出的強光照亮了整個人群,荷槍實彈的士兵站在坦克的周圍。「別怕!我們有元首的庇護!」人群並不害怕,他們手牽手結伴著向軍隊走來。坦克開動了,一輛輛坦克從人群中瘋狂的壓過,荷槍實彈的士兵緊隨其後向人群開槍。

    「城邦軍隊殺人了!」

    「這些城邦軍隊背叛了元首!」

    「衝啊!公民們!誓死保衛『紅色血腥』!」

    人群高呼著口號憤怒的與軍隊對抗!與子彈對抗!與坦克對抗!與冰鎮的城邦機器對抗!而他們自己卻手無寸鐵……

    「住手!我命令你們住手!這是元首的命令!」我拚命的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狂衝著廣場喊著。與廣場上的聲音比起來,我的聲音是那麼的微弱。「滾兒!不能再殺了!你聽聽!你聽聽!他們到了現在還在想著對你的捍衛!」我跑到滾兒的面前,這一刻瘋狂的人似乎並不是滾兒,而是我這個手舞足蹈的人。

    「狂人公民!我不需要崇拜我的同時還崇拜別人的人來捍衛!」滾兒也站了起來!大滴大滴的鮮血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吵死了!吵死了!我的音樂呢!我的音樂呢!」滾兒拿起身邊的咖啡壺扔向一個副官的腦袋。鮮血流滿了那個副官的臉,他立刻行了一個舉手禮後跑開了,音樂則迅速的響了起來。

    一輛輛城邦坦克伴著交響樂《紅色多瑙河》的優美旋律在人群中反覆的穿行著。紅色的河水在坦克周圍泛起層層波紋,偶爾也會濺起陣陣優美的浪花。揮舞著槍托與刺刀向下擺動著的士兵如搖櫓的漁民般在紅色的河面上穿行著,點點的浪花在他們的身下飛濺。一個個站在坦克上揮舞著手臂指揮軍隊的城邦軍官更像是連同交響樂曲一起指揮的音樂指揮家。各種聲音伴隨著旋律在絢爛的河面上空盤旋,似乎這只是一場在紅色河面上的狂歡……

    掉落在地上的咖啡壺中不斷流出咖啡。那咖啡是鮮紅色的,我想這不是我的幻覺,慢慢的……那些咖啡流滿了整個陽台。

    「狂人,能陪我跳個舞嗎……」

    「是命令嗎,我的『元首』。」我亢奮的情緒突然冷卻的有些讓自己感到恐怖。

    「不!這只是我對你的邀請……」滾兒擦去了臉上的鮮血,她的目光依然恐怖。

    我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滾兒將手遞給了我,我們在《紅色多瑙河》優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地上紅色的咖啡在我們的身邊點點飛濺,就如同遠處廣場上飛濺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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