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血腥 正文 Side.B15 聖戰前的寧靜
    聖戰前的寧靜

    整個建院都亂了套,到處是高呼的口號、狂亂的人群以及被「揍死」的無辜者。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不管做了什麼的人,只要在他的名字前加兩個字——「揍死」,然後大聲的呼喊出來,就會有不計其數的人跟著一起呼喊後付諸行動。有的時候他們剛剛「揍死」別人立刻又被別人「揍死」,在現在的建院,想「揍死」一個人僅僅只需要一句口號而已。

    操場上到處是被撕碎的屍體,破碎的玻璃與折斷的木棍,活著的人繼續高呼著口號並瘋狂的揮舞著雙手。我茫然的站在操場上看著那些不知道還可不可以稱為「人」的人,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他們瘋了還是因為我瘋了才看到他們都瘋了。

    「請問你是胡悠嗎。」我被一個聲音叫住。我轉過身,一個學生呆呆的看著我,我恍惚著,模糊的視覺一點也看不清他的面孔與打扮。

    「公民,您不必對我存有戒心,是滾兒派我來的。我奉命接您走出您目前所在的『意識空間』。」漸漸的……他的面目更加的模糊了……

    「你醒了,狂人。」滾兒的臉龐在我的面前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的頭依然有些暈暈的。我吃力的坐起,發現自己正躺在滾兒臥室的床上。

    「不是你突然在電話裡說想我了,然後就跑到我這裡來的嗎?結果你一到這倒頭就睡。」滾兒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建院現在怎麼樣了?」我問。

    「建院現在一片混亂,每天都在死人。」

    「怎麼!難道一切都是真的?」

    「狂人,在現實面前我們最好都去承認這一切,現在你明白『紅色血腥』的正確了吧……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出去走走吧,我突然很想找個人陪我逛街。」滾兒站了起來,她背影顯出的身材很好看。

    傍晚的冰鎮一片深藍,涼爽清風中依然飄著冰鎮特有的淡淡塵埃,只是當我伸出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抓住。拉著我手的滾兒有些漫不經心的四下看著,她似乎若有所思卻又似乎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穿過步行街就是冰鎮廣場,巨大的冰鎮城邦總領主塑像屹立在廣場的中央。紅色的「總領主」向前方伸出一隻強有力的大手,下面是一座座紅色的矮小身軀組成的群雕,他們做著各種公式化的動作,似乎在顯示著某種堅持,又似乎象徵著某種信仰。廣場四周鋪著粗糙的剁斧石,一座座比塑像還要高大數倍的黑色鐵籠擺在塑像的四周,裡面關押著各種身份打扮的人,他們像關在籠子中的動物一樣供人欣賞。只是那些籠子中的人表情堅毅,全沒有冰鎮人特有的那種麻木神情,見我與滾兒走了過來,一個身材高大,面孔剛毅的人立刻站了起來,似乎身上的鐵索早已失去了意義。

    「公民!團結其來!我們就要建立一個沒有貧富與貪婪的世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那個人死死的盯著我與滾兒,他的雙手緊緊抓住鐵籠粗大的鋼條,似乎是由於看到了我們身上有著和他相同的某種信仰,而我似乎是被他的可以稱作「信仰」的東西所感染,有些不好意思在他沒有說完的時候離開,似乎傷害他的熱情就是在傷害自己的靈魂深處。

    「公民!請把我的話告訴每一個人!我們要團結在一起,用『非暴力』的手段……」

    「夠了!你已經被奪走了自由怎麼還不知道悔過。我們有多少公民都在『非暴力』的宣傳下被『自我』用『暴力』殘害,你自己不是也正在被殘害嗎。」滾兒的聲音不大卻很犀利。

    「我……我……我們該怎麼辦……」那個高大的男人突然像受到了致命的打擊似的,雙手無力的抓住粗大的鋼條,緩緩的在滾兒面前一點點的癱軟的跪下,似乎一個一切信仰與幻想都已破滅的聖徒。

    「公民,只有『紅色血腥』才能拯救這座墮落的城邦和整個意識世界。」滾兒的手中突然變出了一隻紅色的芯片,那只芯片夾在滾兒的兩隻手指之間。那個男人則像等待洗禮的聖徒似十分虔誠的跪下,滾兒將芯片輕輕的放入那個男人的頭顱……

    「公民,歡迎你加入『紅色血腥』。你願意為『紅色血腥』奉獻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嗎?」

    「為了『紅色血腥』,我願意奉獻上我的身體、奉獻上我的一切。」那個男人跪在滾兒的腳下瘋狂的親吻著滾兒的鞋。

    「好了,把『東西』給他吧。」

    「什麼東西?」我被滾兒問的莫名其妙。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身材矮小的婦女立刻走到鐵籠前將一隻包裹遞給了那個高大的男人。

    滾兒沒有再說什麼,她徑直的向廣場一側的台階走去。滾兒和我在台階的最高點坐下,眼前深藍色的冰鎮已經被各種閃爍的***如星光般的點綴著,而這一刻我和滾兒正坐在她的上面觀看著她被大氣層包裹著的深藍夜空。

    「冰鎮!——她是多麼美麗的『意識之城』啊……狂人,你愛這深藍色的夜嗎……」

    「啊……」我被滾兒突然的發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小的時候很喜歡藍色,因為那象徵著自由,可自由並不能拯救這座城邦。」滾兒把手放在我們之間的台階上。那隻手慢慢的向我伸來,慢慢的抓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間我的靈魂似乎被震得粉絲。

    「我很害怕,真的。我知道我是一個男人,可我現在卻很害怕,我感到有一種巨大的恐怖正在接近著你和我。」我的身體開始發冷,不由自主的開始不停的發抖。遠處廣場邊的街道上,一排排的車停了下來,一個腆著巨大肚皮穿灰色軍裝的老頭在幾個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那個老頭沒有帶軍帽,頭上的頭髮似乎也稀稀拉拉的。

    我不想被滾兒看出自己的窘迫,於是一邊發抖一邊吃力的站了起來。

    「狂人……會好的……」滾兒也緩緩的站起,兩隻手臂從我的雙臂下穿過,身體慢慢的融入我的懷中。遠處那個沒戴軍帽的老頭走到鐵籠前愉快的看著什麼,似乎在看鐵籠中的人時得到了無比的幸福與快樂。他走到那個剛剛被滾兒植入芯片的高大男人的鐵籠前,興奮的指指點點,似乎發出了聲音很大的笑聲。

    滾兒把我抱的更緊了,她即將發育完全的胸部緊緊的貼在我的胸前,那胸部充滿了彈性。籠中的高大男人突出從衣服中拿出了那只包裹,一聲巨響瞬間劃破了冰鎮夜色中的深藍,那個高大男人不見了,而那個老頭則被炸的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他身邊的幾個保鏢用身體擋住了他,我想他也會與那個高大男人以及他的保鏢一起粉碎。

    滾兒依然緊緊的抱著我,她緊閉雙眼上長長的黑色睫毛微微顫動著。遠處的廣場上一片慌亂,幾個穿城邦軍裝的人立刻將那個老頭裝上一支臨時的擔架準備抬走。他們迅速的跑到一輛車邊,圍觀的冰鎮市民已一層層的湧了上來,「自我」管束下的蒼白生活使他們對熱鬧的好奇更勝過對死亡的恐怖。軍人用警棍驅打著人群以讓抬著老人的擔架可以快速上車,這時候剛才那個遞給高大男人「東西」的矮小婦女衝上前去,一陣火光與聲響立刻將整個擔架與周圍的人群包圍,鮮血迅速的在整個廣場上瀰漫……

    我突然也緊緊的抱住滾兒,死死的,一種無以復加的恐懼包圍著我。我顫抖著,那一刻我的大腦已經完全的近乎空白。我們就這樣在充斥著各種「色彩」與「聲音」的廣場邊緣緊緊抱在一起。我想永遠也不放開滾兒,我想永遠遠離那種恐怖……

    「狂人,好點了嗎?」滾兒慢慢的放下了雙手。

    我想說,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和滾兒說,可我最後也只是緊緊的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狂人,答應我,在這座城邦建立沒有貧富、沒有痛苦的『理想世界』前我們都不要愛上任何人。」

    我沒有回答,依然緊緊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那個被炸死的人是冰鎮邪惡『自我』城邦政府軍的總司令,在聖戰前必須除掉他,否則我們就會犧牲很多公民……」

    「難道只有這種如此血腥的手段嗎?——而且這『血腥』傷到了無數無辜者……」遠處……無數被炸得粉碎的圍觀者屍體散落在廣場各處。

    「狂人,不要太幼稚。聖戰策略中應該允許使用最不道德的一切手段,而且不要忘記邪惡『自我』就是用這種血腥手段控制我們的,『非血腥』的手段只不過是一種書生的迂腐想法而已。」

    「難道凡是那些關心道德操守,認為任何聖戰行為都應該具有道德底線的人,都被你認為是『書生的迂腐』?!」

    「認為任何聖戰行為都應該具有道德底線的人是無法取得勝利的。」

    「我不信!我討厭血腥!我討厭!你***欺騙了我!」我語無倫次,是因為滾兒的血腥,還是由於滾兒說我們都不要愛上任何人?我咆哮著,呼喊著,可我卻無力反駁滾兒的觀點,難道滾兒已經說服了我?我的情緒依然失控著,眼前的一切只剩下紅色鮮血點綴下的一切。血腥的味道堵塞了我的呼吸,我看到滾兒的臉上流下了淚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幻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滾兒的眼淚,那淚水是鮮紅色的血液,就如同滾兒身後流滿廣場的鮮血。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將一切染成紅色,是廣場上的鮮血,還是滾兒臉上的淚水……

    (主人公的回憶:我只是質疑「紅色血腥」而已,可直到今天我依然無法對那一刻的質疑提出什麼有力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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