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上馬車開始,方伯就不停的向我敘述著這幾日郭府的事。郭桓隨大軍出征前一日,小三就和郭桓鬧了脾氣。這回鬧得似乎還挺大,結果第二日郭桓出征就沒見小三去送他。而自郭桓離開後,小三就忽然得了病了,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發展到如今已經是臥床不起了。
請了大夫來看過,對於這病,大夫只說蹊蹺,不過絕大多數原因還是小三的心病問題。說是她心裡鬱結,導致氣血不順,這病才越發嚴重起來的。
聽後,我忍不住暗暗喃道:這又能怪得了誰?小三這脾氣性子,我是領教過許多回了,但是竟然能將郭桓這般好脾氣的人弄出火來,那就一定是小三相當過分的了。
眼下郭桓出征了,兩人之間的吵架算是延續成冷戰了。小三定是覺得郭桓有錯不認,就覺得是不重視她,不寵著她啦!這麼胡思亂想著才得了病的吧?說到底,又是怨得了誰呢?
但話最後又說回來,我不解得看著方伯,「可是方伯,眼下這時候,你們不想辦法讓你們夫人高興高興,讓她心境開了,來找我做什麼呢?」我可沒有學過什麼雜耍,更不是小三的閨蜜,能跟她嘮嗑什麼知心話,來喊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這個……」方伯小心翼翼的瞅了我一眼,吞吐了幾聲,就在我快不耐煩地時候,才張口吐實道:「實不相瞞,就是我家夫人讓老奴來請齊妃娘娘過去的。」
他家夫人?小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走了主子的郭府就跟陵王府似的,冷冷清清的,又趕上當家主母臥病不起,整座府裡就像快入冬的青蛙一般,沒了生氣似的。
過了花期的花,一大片一大片的頹敗著。被秋風吹得枯黃地樹葉不停的往泥地上掉著,一片片。紛紛揚揚,就像是落雪似的。可惜,顏色不對。
還沒踏進小三住的東廂房,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裡傳來一陣像是快要咳出肺來的咳嗽聲。果然是病得不輕啊!
我暗自搖頭,在方伯的示意下走入了屋裡。
走進裡屋。就瞧見兩個小丫鬟正忙著小三忙活著。一人扶著小三為其輕順背部。另一人則擰著帕子為其擦嘴。另一邊還圍著幾個小丫頭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
扶著小三地那小丫頭眼尖。我和方伯才剛進去就抬眼瞧見了我們。口裡忙有禮地喊。「方管事。」
喊完了方管事後。就不見她再開口喊過人。敢情。她是不知道我是誰?
叫她一喊。小三自然也抬起頭瞥了眼過來。
昔日紅潤地小臉蛋。如今卻是蒼白一片。兩道柳眉無力地下垂著。本來精神奕奕到發光發亮地美眸如今只剩眼神渙散。目光呆滯。更別提當初那一張紅艷艷地櫻桃小嘴而今就是慘敗地兩片大白菜葉梗。
這才幾多日啊。她竟然就被病折磨成這副模樣了?看著她。我只覺得是怪心疼地。
可惜……小三並不能體會到我的心思。看著我,她的眉頭狠狠一揪,面色不善起來。我嚇得忙閉上了眼。這表情配合著這一臉地病容,還真是猙獰恐怖。
眼下。方伯同我站在門口。沒有小三的令,方伯自然是不敢多往裡走一步的。倒霉的是我,連累著一塊站在門口,就等著小三開口招呼我進去,可偏偏這個小三,喚人把我請來了。現下卻不理我了,就這麼自顧自的讓人伺候著閉目養起了神。
好歹我這身份還是個妃不是?雖然早已是虛名的妃,可好歹實質上我還是宿凌昂的女人呢!她就這麼待我?也太不把我、把陵王放在眼裡了吧!
斜眼看了看身邊地方伯,方伯一雙老眼正驚慌而又萬分愧疚的望著我。那眼裡的意思似乎是在代小三同我道歉。可是他的道歉哪頂得了什麼用啊?琢磨了一會,我決定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山總成了吧!我可不想一直傻站在門口讓人當好奇瞧,好歹我也是陵王府的齊妃呢!
端了端氣勢,我深吸了口氣,嘴角向上一揚,一腳往前跨了步。笑道:「郭夫人這麼急匆匆地讓方管事來王府請我來。不知道是所為何事?」言罷,頓了一頓。故作驚訝的又道:「哎呀,小三。你這臉怎麼蒼白成這樣了?怎麼了?」
雖然這話一聽就說得忒假,我進屋也有些時候了,再看不出小三地病態就是不該了,可是這時候我還是得說,至少算是吐個槽吧!誰叫她請了我來還怠慢我!
聽了我這話,小三果然睜開了眼。衝著我就是狠狠一瞪,她這瞪眼的功夫很好,雖然氣虛但是架勢在了,比之夏家的二小姐好太多了。這麼一提,我才忽然想到,自打宿凌昂壽筵那夜見了她一面之後,好似再沒有見過她了,就連大軍出征那日也沒有見她出現,她不是很愛慕宿凌昂嗎?這麼重要的時候,怎麼會不出現呢?
思緒似乎是扯遠了,我微甩甩頭,扯回思緒,繼續涎著笑望著小三。
在身旁的小丫鬟不停的替她順氣後,她的情形似乎好了許多,示意讓身前兩個小丫頭扶著她靠坐在床上後就揮手讓屋裡的人全出去了,包括她跟前的那兩個小丫頭以及方伯。
當屋裡就剩下我和她兩個人的時候,我也沒再傻傻站著了,自顧自搬了張繡墩到床榻邊放下,這才舒服地坐了下去。
自打揮退了人後,小三又閉著眼養起了神。看著她地面色,我依然是感覺,可憐,可也是自找的。
她是病人,此刻又是在她地府上,我不好太過主動,既然她閉目養神,那麼我就等著她養完神,再問問她請我來的用意。
這麼想著,我也就定了心。
她閉目養神,我自顧坐著發呆。不知不覺間腦子就混沌了起來,接著就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才覺得眼剛閉上,忽然就受了一陣疼。
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撫著額頭慢慢得睜開眼。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我竟然從坐著的繡墩上跌倒在床榻上了,不禁如此,額頭還磕到了床沿,現下一陣鑽心的疼。
一手還搭在額頭上,我抬著頭望床上看了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小三已經睜開了眼,正直直的看著我。先前蒼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一些紅光,人看著也精神了一些了。
「我讓你來,不是讓你來磕頭的。」發現我在看她,小三一動嘴皮子,口裡果然是沒什麼好話。
那你讓我來到底是幹嘛的?揉揉額頭,我又爬起來坐好,「那你請我來,究竟是所為何事?」我強調著那個「請」字。
才問完話,她忽然又咳嗽了起來,一陣陣的乾咳,我聽得心顫,忍不住就懷疑她這樣會不會咳出血來什麼的。正想著要不要坐過去替她順順氣,她忽然又不咳了,只白著一張臉道:「有些話,我趁著我還有盡力的時候,都跟你說了,免得到時候我想說也說不全了。」
這話說的,她是在觸自己的霉頭嗎?我沉默不語。
她似乎是剛才咳得累了,喘著氣道:「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幾天,趁著我還有力氣的時候,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話?」
「離郭桓遠些。有多遠離得多遠!」
緊抿著唇,我完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腦子裡也只剩下一堆回不彎來的豆腐渣,這個小三……到底該讓我說什麼好?病成這樣,興師動眾的讓方伯將我請來,到頭來就是跟我說這些?敢情她是生病生傻了吧?
我也知道生病的人很痛苦,身體難受不說,心情連帶的也不會太好,可也不用這麼玩我吧?還是說看我無語的模樣,對她的病情會有所幫助?如果這樣,那我也不願意成為她病好的藥引呢!
呲牙咧嘴,我堆出一臉的笑意,「郭夫人,我現在可真的離郭桓很遠呢!」他去了邊關,一到邊關可就要進軍玄冥,一直打進玄冥國都呢!我現在離的他還不夠遠?難不成說要我到盛月國的最最南邊才算遠?
「你知道我討厭你的。」小三幽幽的看著我,一雙眼裡有些迷離。「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
我搖搖頭,我還真的不知道。
看著我,她繼續幽幽的道:「因為你會令郭桓發生不測……」
「噗——」如果我口裡有含了水,那麼現下一定悉數都噴到小三的臉上去了。可惜沒有,所以我只能將口水噴到她的臉上。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小三一直以來討厭我的原因是因為、是因為我會令郭桓發生不測。不測……自原先聽到這答案所覺得的震撼之後,我開始嘴角抽搐,而後面部也跟著抽搐了起來。
我會讓郭桓發生不測?我會讓他發生不測!「小三,你怎麼會知道我會讓他發生不測呢?」呲牙,我扯出一道不自然的笑,尖著聲氣問道。
「咯咯咯」的聲音傳入耳裡,我知道這是牙與牙互相摩擦所發出的聲音,也就是磨牙的聲音。
小三不理會我已然開始扭曲的臉,繼續她那幽幽的語調道:「我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