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夕陽餘暉的呂秋荷勾唇一笑,那模樣只給了我一種惡鬼夜叉的錯覺。
「我們寨裡頭難得來貴人,一來卻是大貴人。真叫人受寵若驚了。」她用著陰陽怪調的語氣對我們說道。
「呵呵,沒想到這黑風寨是秋荷姐姐的。真是太好了。」我臉上的笑容越發僵硬,這下可真死翹翹了。就我倆以前有的那點過節她不會不放過我吧?越想越是擔心,我微微朝著宿凌昂身邊靠了靠。
或許是我這動作幅度過大,也或者是太過起了別的作用,呂秋荷的眼神更為凌厲起來。我知她心裡該是還有宿凌昂這人的,但就不知道宿凌昂心裡是不是有她。這麼想著我忽然覺得,今天的事未免也太過湊巧。
宿凌昂正好來祭拜爹娘,山賊們正好瞧見了他的馬,我們又正好遇上了山賊,被山賊綁,山寨內卻又正好住著呂秋荷,世上有這麼多的湊巧嗎?我下意識地去看宿凌昂,是湊巧,還是他刻意的安排?
舊情人見面該說些什麼?說一聲近來可好,還是說一聲真沒想到會是你?這兩句似乎都不見得多有創意,也並不符合宿凌昂的為人。所以他看著呂秋荷只說了一句:「你來了。」
你來了,是你來了!他竟然吐出口的是這麼一句話。出乎我意料之外,卻又像是在情理之中。心裡忽然有些憋悶的感覺,他這麼說不就完全證實了我剛才所想的那些問題。祭拜是假的!擔心馬是假的!讓山賊綁了要贖金是假的!來見呂秋荷才是真的!
心中越發憋悶起來,他要來見她為什麼還要扯上我?現在我能為他起到什麼作用?話或許也不該這麼說,我同他的關係不就是要為他起一些作用麼?他這心裡始終都存著呂秋荷的吧!既然存著當初為什麼趕她走?我的疑問越來越多,卻是沒一個想得到答案的。
「你知道我會來?」呂秋荷聽他這麼說也是怔愣了一下,卻又有些欣喜在眼中一閃而過。
瞧他們這模樣,我覺得我真像個外人。暗自搖搖頭,瞧我真是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我停下胡思亂想,想看看他們倆如何繼續演繹這重逢戲碼。只不過兩人對望著都沒有人再開口。好不容易呂秋荷像是要先開口了,門口邊卻又忽然闖入了三人,一瞬間打亂了原先的氣氛。
來人為兩女一男,那男人正是先前打劫我們的山賊的為首。而那兩個女人卻沒見過,但見她們雖穿著一般的粗布衣裳,可那自身流露的氣質卻怎麼瞧都是貴氣的很。而且瞧她倆同呂秋荷眉眼之間的相似,難不成她們就是那被攆出宮的呂家二女?
像是印證了我的猜測一般,二女中較年長的那位開口同呂秋荷說道:「妹妹,你走的這麼匆忙,難不成你還想著我們的殺父仇人?」殺父仇人?說的應該就是宿凌昂了吧?
「大姐,我沒有。」呂秋荷回了女子一句,眼卻是哀怨地望著宿凌昂。
若不是宿凌昂的彈劾,呂順明就不會死吧?那眼前的三位,起碼宮裡的那兩位也不會被逐出皇宮來這山寨過苦日子吧?所以她們必然是恨他的。而至於究竟有多恨,接下來真是叫我心驚膽顫了。
被喚為大姐的女子不理呂秋荷,狠狠地瞪了一眼宿凌昂才哼哼著笑開。「有句話說的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闖進來。今日你落到了我們寨裡頭,那也是上天的安排,要我們同爹爹報仇了。那我們還需要對你客氣什麼?」
她一說完,一旁始終沒開過口的三女也恍然,跟著笑了起來。「大姐,你說的沒錯。宿凌昂不但殺了我們爹爹,聽說還為了一個無鹽女趕走了三妹。今日好像也不是他一人來的,那我們不妨就一同討要回來好了。」
「是啊!」
兩人歹毒的目光隨著話聲間斷雙雙移到了我的身上,我被她們瞧著不禁一陣發毛。此刻又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三妹,現在這兩人都落在了我們寨裡頭。別說大姐不給你機會,你想怎麼對付那無鹽女?」那大姐一通歹毒的話問著呂秋荷。
呂秋荷因為她的問話移眼看了我,眼裡本有些哀愁,卻在盯著我越發久之後慢慢轉換成了怨恨與妒恨。我慢慢地朝旁邊的宿凌昂身後靠著躲避她的視線,心中不禁一遍遍大喊著糟了。
「三妹,想好怎麼對付她了嗎?」站於一側的二女又追問。「你要不會,二姐可以提供你幾招。拔指甲、扎針、刺眼,你想怎麼選?」
怎麼選都是恐怖哇!這就是從宮裡頭出來的人?真真是鬼母夜叉啊!我兩手緊緊拽著宿凌昂的手臂,也不知道是雙手太使力還是自己被嚇著了,只覺得身子一陣一陣地顫抖不止。
呂秋荷看著我越發像是入了魔般,兩眼竟是閃起了光。她開口,聲音飄出也似鬼魅般,「何信,把她拖出去,拖到大院裡。就說我把她送給兄弟們了,大傢伙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高興了就好!」
喝!這個女人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把我當青樓女子一樣丟給一堆男人吧?那會是一幅怎樣一幅畫面?身為黃花大閨女的我自然是想不出來的。我一邊往宿凌昂身邊靠,一邊安慰自己莫怕,宿凌昂總不至於看著我被人拉走的吧?
只不過我總是對宿凌昂期望抱的過大,以至於後來總不免更是失望。那名喚何信的山賊一聽呂秋荷的話忙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就衝著我走來了。他走的越近我越是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他敢跟我動手宿凌昂就會同他動手。
何信走到了我們,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身邊卻是一點動靜也無。何信使力將我拖了起來,我被扯著鬆開了他,我被何信扯著走了幾步,他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我無措地看著,好嘛,整個人的視線全聚在呂秋荷的身上了。他這就是要置我生死於不顧了?
再不敢指望他,我扯開喉嚨自救便是。「哇——救命啊——我不要,放開我——」我有多害怕,但從這尖叫聲中就可聽出。只是那幾位聽眾中,兩人笑得極為舒暢,兩人卻是默不作聲。
我邊使勁想掙脫,邊還不死心地想去引那宿凌昂的注意。他始終不理我,另一頭的二女卻是笑得更歡,「大姐,你瞧啊!傳說這陵王愛煞新側妃,為了她不惜這般那般的,現在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嘛!」
「哼!可笑至極。瞧他那模樣,可不是只看著我們三妹嘛!」那老大邊說邊衝著我揚了揚一個所謂勝利的眼神。
我瞧著這一屋子的人,無力地仰天大喊救命。難道說我這朵年輕的小花今日就要命喪於此?我不甘心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剛被何信拖拉著步出柴房,房外頭忽然就炸起了一道吼聲。何信聽著聲音一驚,忙停下了動作。我一看那人,卻像是溺水的人見著了救命稻草一般。
「呂校尉,救救我!我是齊師啊,我是您手下的齊師啊!」此刻我再也顧不得曾經與宿凌昂的約定,反正那小人也不願救我。我只想著憑著曾經從呂校尉的那丁點關係,他該還是會救我的吧?
「齊師?」呂校尉皺眉上下看了我,果然就令了何信放開我。「你真的是齊師?」
「是啊!是啊!我是齊師,呂校尉,是我,真的是我!」一得了脫,我趕忙像是個只小狗見了主人一般就湊到呂校尉身邊搖尾乞憐。「呂校尉,實不瞞你,我就是那旗兵齊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