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呂順明、呂宣撫使大人通敵賣國,十惡不赦,罪及連坐。而身為「女婿」的陵王大人為求自保不但朝堂之上親參岳父,更是將最寵愛的呂妃趕出了府,以此劃清界限。
當然,說這話的人自然是沒有好好學過天業律法的。
有人說,呂妃的父親大人失了勢。心情欠佳的呂妃遭陵王的新寵齊妃趁機奚落,一時氣不過出言辱罵了齊妃。齊妃同呂妃大打出手,陵王護愛心切,一怒之下將呂妃趕出了府。
說這話的人必然是王府內吃飽了沒事做,嚼舌根外加添油加醋的。
霍泰送呂秋荷出府的情形我沒有看到,也不知道究竟是個怎樣的場面。只是知道第二日起來就多了許多閒言碎語。話流來傳去說多了自然也就你添了一筆我加了一條,一直到今日,早已是弄得府外謠言滿天飛,府裡也是舌根不間歇。
在歎氣的同時,我也忍不住懷疑這王府的規矩,不是說了不許下人亂嚼舌根的麼?那現下怎麼走到哪都能聽見兩三個小丫頭,四五個老婆子聚在一處細細索索的說著大八卦?而且這說到最後還全成了我的不是?哦,還有陵王這不念舊情的狠心人陪我一同被批判。
這幾日,我已沒有了別的愛好,就光是聽壁角就夠我聽一天了。這一日,府外又有了新消息傳入,幾個丫頭婆子湊在一處談得起興。
「聽說刑部已經定下日子了,三日後午時三刻,問斬呂大人。」一個秋葉素色衣裳的老婆子神神秘秘地對身邊的人說到。
旁邊一個著青色衣裳的婆子瞥眼瞅她一眼,一幅你真後知後覺的模樣開口,「我早聽昨日進府送菜的那王二說起了。聽說連坐的那些人也在那日都要充入官家為奴。」
「是啊。而且聽說呂妃娘娘也難逃罪責。」一道聲音緊接著說上,「就連宮裡頭的兩位呂娘娘也都被送出宮了。真不明白這呂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如此禍害家人。」
三人忍不住一歎,一人錯連累舉家不幸啊。
「不是啊!不是啊!」在旁做著針線的小丫頭忽然放下手裡的針線活,擺擺手。「我聽說其實呂大人根本就沒有通敵賣國,都是咱們王爺為了彈劾呂大人故意編排出來的。」
「不是吧?」
那三人一陣怪叫。我也忍不住跟著差些脫口而出。這話可是還沒聽說過。
「你們都不知道嗎?」小丫頭一臉驚奇地望著三人,三人相繼搖了搖頭。又央著小丫頭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小丫頭這才一臉神氣巴拉地開始說起她聽到的事。
看著那三個婆子一會「哦」一會「哇」,臉色變來變去。我的臉色也跟著又是吃驚又是大歎。小丫頭說的有模有樣,聽上去真實至極。難不成,事情真的是這樣的?
亥時三刻,已經是快子時的夜了,可是這疏雨小院真正的主人卻還未回來。主人不回,我們自然也不敢擅自關了門歇息。屋內燭淚流了一串又一串,呵欠也是起了一串又一串。左右瞧了瞧兩抹不住搖晃的身影,我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開口喊:「水窮,雲起啊!我看王爺今日該是不會回來了吧?要不你們就下去休息吧!」
「娘娘,再等等吧!王爺平日裡若不回府都是會事先告訴我們的。今兒個沒說,那王爺是必會回來的。」雲起在一旁溫言勸我,她該不會是以為我累了想休息吧?
真是沒有默契!我撇了嘴,繼續道:「必會回來?他是王爺,你們的主子。做主子的還會向你們稟報今日回不回府啊?你們也太對他抱以厚望了吧?」也太抬舉自己的身份了。這句話太傷人,我不敢吐出。
兩人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我們相信王爺!」
這默契……隨後雲起又追了句,「別的王爺或許是這樣,但我們王爺不會。」
我剛要張嘴問為何?屋子外頭忽然就有人動靜。先是霍泰的聲音,而後又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下一刻,有人闖入內室來。
喂喂喂,這是內室。怎麼總有人如此不合規矩的就往裡沖呢?
我站起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一人扶著閉了眼的宿凌昂進來,一抬頭,這不正是郭桓郭大人麼!郭桓先扶了宿凌昂進來,隨後瞧見霍泰跟在身後搭了一把手。
看到我,郭桓一笑,規矩地喊了一聲「齊妃娘娘。」
霍泰則在旁補充了句,「齊妃娘娘,王爺喝醉了。」
呆呆地點了點頭,有些不明就裡。伸手指了指床。「那扶去躺下吧!」
郭桓同霍泰一起扶了過去,將宿凌昂安置到了床上。我這才想到了什麼似的,跟了上去問郭桓,「他怎麼喝醉了啊?」心裡頭的第一個反應是為情所困,一人買醉去了。
「你們先去弄盆熱水,擰條帕子來幫他擦擦吧!」郭桓也不忙著回答我的問題,先是指揮著水窮和雲起,後又轉頭對霍泰說,「霍總管,麻煩你搭了這把手。」
「郭大人言過了。」霍泰低頭回了句後就先下去了。按照規矩,內室這樣的地方是他不該久留的。
這是他家的主子,他搭把手還需要人家來謝的?我暗哼著這郭桓的話語有問題。而郭桓也已在上下打量起了我。被他瞧的奇怪,我忍不住出口問:「郭大人幹嗎這樣瞧我?」
「做了一段時間的齊妃娘娘,人似乎也貴氣了些。不同與往日了。」郭桓笑著點了點頭,倒是有些讚許的味道,只不過他話鋒一轉,又叫我氣了起來。「但是怎麼瞧著還是男裝比較順眼。」
「郭郭郭、郭桓!」早在他第一回說我女裝不如男裝時就成了我心頭的傷了,此刻竟然還要再揭我一回,我也不給他任何尊稱了。「我現在可是王妃了,王妃!雖然是個側的,但你也好歹尊敬著我一些,不然……不然……」不然如何?我卻沒想出來。
「呵呵……」叫我這麼惱怒的一喝,他倒是也不生氣,愈發笑得開懷起來。
這人真是,在人家的府邸笑得這麼花枝亂顫的。我忍不住打斷他的笑聲,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他怎麼喝醉了呢!是不是為了呂秋荷?」
「呂秋荷?」他停了笑,一愣。不解地反問我,「你怎麼就想到王爺喝醉酒就是因為呂秋荷?」
「不是嗎?」瞧他的表情似乎是我猜錯了。
果然他搖搖頭,回我:「不是。」
「哦,那是……」
「你怎麼好似挺關注呂秋荷的?」
他探索的眼神直盯緊我眼裡,弄得我倒心虛起來。「我只是聽說他們倆是兩情相悅,現在鬧到這般田地,那個王爺當然是會這樣的吧?」
「就因為如此?」
他問,我點頭。
「果真?」
他再問,我依然點頭。
「今日賢王大婚,陵王高興與眾人暢飲了幾杯。」他忽然丟出了這麼一句,叫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只望著他眨眼又眨眼。這跳躍性的說法方式,我還真是難以跟上。直楞過了半天才忽然意識到他話裡的意思。
「賢王大婚!?」我驚詫。自從進入陵王府起,就沒見過郭桓或是賢王來陵王府。久而久之也倒忘了問問這三人怎麼沒見往來的事,現下突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個大的消息來。怎麼沒聽人說起過呢?好歹也是條大消息不是?
郭桓點了點頭,「班師回上京後,賢王就去王妃府上提了親。這婚事在王妃家裡頭已辦過了,現在不過是在上京城內補辦一回,以告天下而已。」
這情形聽起來怎麼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納悶地邊聽邊想,忽然就開竅自己就是如此的。當下心裡頭不禁有絲懷疑地問郭桓,「賢王該不會同陵王一樣吧?」
郭桓樂和,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賢王娶的是正位王妃,不是你這等混淆視聽者。」
不好意思地回了聲。被人看穿心思,最丟臉的莫過於此。
「那個……」正還想問郭桓關於賢王大婚的事,水窮和雲起兩丫頭卻已端著水盆,捧著醒酒茶進來了。我只得閉了口。
看兩人手腳勤快又自然地服侍著陵王,而我和郭桓卻只能傻站在一旁,總覺著怪怪的。忍不住就出口說:「不如讓我來伺候他吧!」
這話一出,雲起和水窮面面相覷,半晌雲起才笑道:「娘娘嬌弱,伺候不來的。而且奴婢們伺候慣了,知道王爺醉後的反應。」
我嬌弱?這是要笑掉我身邊的郭桓的大牙麼?只是她們說的也甚是,我尷尬地回了聲「哦」後也就乖乖地繼續傻站在了一邊。瞅瞅旁邊的郭桓,正如我想的那樣,正含著朵笑花玩味地瞧著我呢!
狠瞪了他一眼,我以無聲斥他,別笑得這般恐怖、嚇人!
郭桓笑意不停,轉頭對那丫頭說道,「二位姑娘,你們可以下去歇息了。就讓齊妃娘娘來伺候吧!反正王爺醉後也挺踏實的,應該難不倒齊妃娘娘。明日早晨你倆還得起來伺候呢!累一夜明日誰來伺候啊?」
我沒想到郭桓會開口這麼說,兩丫頭也沒想過他會開口。忽然叫他這麼一說後才覺得行為似乎是不妥了,互望了會後就起身離開了床榻邊。
兩人口中說了一句「奴婢告退。」正待要走,郭桓又開了口。「兩位退下前可否為郭某準備間屋子?這時辰太晚,我府上估計也沒人等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