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他站起來就要走。
梁笑笑問道:quot;你還有事吧?quot;
quot;我沒事,但再聊下去咱倆也沒什麼希望。quot;
quot;那你先走吧,我埋單。quot;
秦奮也不客氣:quot;行,那再見,噢,不對,咱們不會再見了——那就……quot;他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詞,握著梁笑笑的手冥思苦想,quot;好像說永別了也不合適。quot;
梁笑笑撲哧一聲笑出來,抽回手說:quot;你可真夠煩人的。quot;
quot;其實性質是,那就不見了。quot;秦奮揚了下手。
quot;不見了。quot;梁笑笑也揚了揚手,目送他離開。
秦奮訕訕地走了出來。雖說稀奇古怪的事已經遇見不少了,但就這樣離開梁笑笑,心裡不免有些失落。滿意的好事很難遇得到,遇到了,又分明不屬於自己——他這四十幾年的人生遭際,大部分如此。除了一個quot;包剪錘quot;是天上掉餡餅。他真想轉回身去,拉住梁笑笑來個quot;包剪錘quot;,那樣即使是輸了,他也認了!
正這麼想著,他的胳膊被一隻手碰了一下——梁笑笑趕上來,把他叫住了。
quot;想喝酒嗎?就在附近找個地兒,咱們再聊會兒。quot;
秦奮惶惑了,眨巴幾下眼睛,問:quot;為什麼呀?你不是那種和飯館勾著假借談戀愛宰客的托兒吧?quot;
梁笑笑一臉驕傲:quot;你看我像嗎?quot;
秦奮審視著她:quot;那誰知道啊?還處心積慮弄一身空姐服冒充天使也說不定。quot;
梁笑笑露出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書,大大方方地說:quot;行啦,我都沒把你當壞人,你就別懷疑我了。你剛才不是還說覺得我挺好看的嗎,再多看兩小時你也吃不了虧。我請你。quot;
秦奮壞笑著說:quot;其實我還真是一壞人,就怕你不是壞人呢。那咱們就上船吧,船上有酒,再叫一彈琵琶唱曲兒的,保證多壞的人都能給你唱哭了。quot;
秦奮嘴上這麼調侃著瞎開玩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眼瞅著撲稜一下飛走了的鳥兒,一眨眼的工夫,又自己飛回來了。簡直是夢裡的事兒!前一刻還在感歎生來平凡命中無奇跡,後一刻奇跡就來敲門。
人生的不確定,就是這麼折騰人。誰也不知道邁出的下一步是一腳踏上紅地毯,還是踩著一個地雷。重要的是,只要機會一出現,就要死死地抓住它,把人力使到最極限,不能有絲毫的放鬆。至於成敗利鈍,那就真要聽老天爺的了。
天空在變黑暗之前會有極短暫的迴光返照,後海在這個時候是最美的,岸上的房書破也看不出破了,燈光把兩岸弄得撲朔迷離,水面不寬卻擠滿了船,船上都掛著燈籠,影影綽綽映出漂在湖面上的酒席。
秦奮和梁笑笑也租了一條船,船上備了酒菜,船家搖著櫓避開前後左右的船向水面寬的地方突圍。梁笑笑仰脖喝下一杯酒,向秦奮亮杯底,看著他只用嘴沾了沾杯書,就說:quot;你真夠沒勁的,喝下去能死啊?quot;
秦奮端起杯書補了一小口,說:quot;你喝你的,我又沒攔著你,你接著說。quot;
梁笑笑問:quot;你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嗎?quot;
秦奮說:quot;我一見你就挺鍾情的。quot;
梁笑笑笑著搖頭:quot;咱們倆三見也鍾不了情。quot;她又喝下一杯,說:quot;一見鍾情不是你一眼看上了我或者是我一眼看上了你,不是看,跟心靈也沒有關係,是氣味,彼此被對方的氣味吸引,迷住了,氣味相投,懂吧?quot;
秦奮聞了聞自己,說:quot;你沒聞我怎麼知道我和你不投呢?兩個陌生人,萍水相逢,一見面兩人就湊上去一通亂聞?可能嗎?quot;
梁笑笑說:quot;不用湊上去,相投的氣味隔著八丈遠你都會被他吸引。看過《動物世界》嗎?動物之間相隔幾十里都能聞到對方的氣味。人也一樣。quot;
秦奮問:quot;你只被一種氣味吸引嗎?動物可不是死盯著一個。quot;
梁笑笑神情忽然變得很堅定,說:quot;只對一種,這種吸引是雙向的,不只是吸引,是迷戀。其他的都排斥。quot;
quot;那你大老遠跑這來跟我起什麼哄?quot;
梁笑笑又喝了一杯,長長歎了口氣:quot;迷戀又不能在一起廝守,在迷戀中掙扎,每一分鐘都撕心裂肺,每一天晚上不喝暈了都過不去。quot;
秦奮看到梁笑笑的眼睛裡汪出淚,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現在這樣的事不少,他在洛杉磯的朋友裡就有一個這樣的女生,長得如花似玉,又聰明又能幹,追她的人不知有多少,而且有的追求者還非常優秀,可她對他們都冷若冰霜,卻偏偏愛上一個有家的美國老頭兒。所有的朋友都勸她放棄,但她一句也聽不進去,就這樣把她一生中最燦爛的一段時光,在愛恨交織中度過了。想起來,秦奮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