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12 第二章1
    肉熟了,該揭開鍋看看湯燉得如何。面對一鍋熟透了的肉,卓遠之卻不敢輕易動筷子。肉已爛,所有的味道都在湯料裡,肉,早已索然無味。「很多事,旁人是不會明白的。有些時候保護並不是一味地衝出來扛下所有的問題,袖手旁觀或許是更好的保護。這些……平常人怎麼會明白?」「那幸之霧是不是平常人?那你要她如何明白你的決定背後的意義?」宇文寺人上前一步,他用食指戳著卓遠之的心口,「你在考慮自己處境的同時,也為別人想想吧!」誰讓你是卓遠之呢!鎖住眉心,卓遠之在宇文寺人那張棺材臉上找答案,「為什麼你那麼在意幸之霧?為什麼你寧可犧牲自己的清譽也要保護幸之霧?難道……你愛她?」一股扭曲的意志糾結在卓遠之的心底,他等著他的回答——否定!你快來否定我的猜測啊!要讓他失望了——「是!」宇文寺人在他面前誠摯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愛著一個人。因為那個人,我願意犧牲自己的清譽去做一些違背原則的事;因為那個人,我再也沒有愛上別人的能力;因為那個人,我在地獄裡受著煎熬。全都是因為那個人——這個答案,您還滿意吧?」只這一次,宇文寺人放縱自己承認感情。這一生,或許只有這一次!望著他依舊冷然的背影,卓遠之這個號稱梅非斯特的惡魔,被自己的陰影弄亂了心緒。「少堂主,你在這兒?」朵貓貓從跑車上走下來,握住他的手就往車裡拽,「津庭叔叫你回去呢!」他是該回去了!這裡是他的邀海軒,這不過是邀海軒眾多房間中的一個,站在臥房門口,卓遠之卻不敢踏進去。他也會有畏懼的時候,真是奇了。臥房中究竟藏著什麼妖魔鬼怪?只不過是一個年輕媽媽帶著一對龍鳳寶寶罷了!「優優!優優你別拉你哥哥,喂!你這小丫頭也忒野了,真不知道你這個性像誰。我又不會這麼倔強,你媽媽我小時候都是很乖巧的……嘿嘿!亦悠,你不要拉長著臉好不好?你是一歲多的寶寶噯!你就不能保持寶寶的可愛嗎?為什麼成天苦著一張臉,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一歲,還是三十歲——我那麼愛笑,你怎麼就不像我呢!八成像你爸爸……」她說不下去了,咬著嘴唇默默地望著亦悠和優優這對兄妹,似乎想從他們的容貌中找出他們爸爸的身影。那個男人啊……「之霧……」不用回頭,甚至不用聽聲音,但憑著氣息,她也知道他回來了,「你找我?」「我不是……」「你不是不管我,只是希望我能獨立面對問題嗎?」「其實我……」「其實你也不希望我被趕回英國,只是你認為我有能力留在羅蘭德學院。」「我真的……」「你真的為我考慮了,只是你認為從整體局面考慮,這樣做更好。」不管卓遠之說什麼,之霧都有辦法中途攔截,並且將他準備說的話全都說出來。太瞭解了,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的思維方式她全都瞭解。可他呢?他有沒有想過她到底需要什麼?在他獨自作出決定的時候,他又把她放到了什麼位置?她只是需要別人的關心,她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對她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她只是盼望著有個肩膀讓自己倚靠——即使它並不寬厚,即使一切仍要她獨自去面對,只要有人陪就好。太孤單了,她覺得自己只能抱著亦悠和優優孤零零地上路。那種危機重重的感覺,他能明白嗎?他不明白,因為他不會讓她遇到危險,他會將所有潛在的危機全部排除,然後讓她獨自上路。他以為這是為她好,可他想過嗎?她只想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對抗所有的危險。如果他不要她,那她也不會再要他。雙手抱緊亦悠和優優,她瘦弱的臂膀居然擔負著兩個孩子的重量。她要帶他們離開這裡,去哪兒都好,只要離開邀海軒就好。她沉重的肩膀擦過卓遠之結實的身軀,他沒有伸出手抱住他們母子三個。他眼睜睜地看那扇門關上,他甚至沒有眨眼。眼見著他們離去,他只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他撥通了度天涯的電話。「怎麼樣?查出來沒有?X國究竟是誰在哥倫比亞大鱷……什麼?還沒查出來?怎麼回事?不是我急躁,要知道……要知道殺手組織正在積極行動。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計劃,我不希望……算了!我先掛了。」掛上電話,卓遠之坐在臥室的地上。這裡是亦悠和優優的遊戲室,他們倆還不會走路的時候總愛在這裡爬來爬去。那時候之霧還沒從英國回來,他每天下午就帶著兩個小惡魔在這裡學習爬行。他們經常一邊爬一邊嘟囔著簡單的音節,最常說的便是「BaBa!」做學生最開心的就是放假,暑假作為最漫長的假期,總給人帶來諸多快樂。就在羅蘭德學院的學生紛紛收拾行裝,準備離校返家的當口,記者團卻全面行動了起來。這次他們不是為別人而忙,而是關起門來解決繁雜的鎖事——全體記者窩在資料室裡找照片。會讓柯柯動員所有「校記」做這件事的理由只有一個一年一度的高校新聞攝影展即將到來,這一年來她為校報做了這麼多事,她要一個肯定、一個回報、一個證明。所以,大家全部動起來選照片吧!「柯柯,你覺得我拍的這張怎麼樣?」梅忍禮翻了一個早上,參加比賽的照片他是一張沒找著,到是找出了許多拍了沒用過的照片。電腦裡顯示的這張是他去年年底拍的,照片上這個粗壯的男生是學生會秘書長武征。一米九的個兒,長得虎背熊腰,身為拳擊隊隊長,雖然看上去野蠻又粗暴,其實心眼兒頂好的,他還做得一手美味中餐,簡直就是梅忍禮的偶像。照片上一米九的男兒蹲在地上,用打拳擊的大手去餵一隻瘦弱不堪,渾身淋得濕答答的小野貓。小貓渾身發抖,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手心裡覓食,他攤開的掌心裡包著食物,另一隻手撫摩著貓的脊背,為它拭乾濕意。他的眼中凝著一抹渴求愛的神采,他想要愛與被愛,沒有人能成全他,他只好將他的心意用在一隻流浪的野貓上。那天梅忍禮湊巧路過,看見這一幕便將它拍攝了下來。柯柯說這種照片跟武征這個人一樣,毫無新聞價值,所以一直放在電腦裡,沒洗印出來。今天翻出來再看看,梅忍禮卻越發地被打動。他喜歡這張照片,他想用它去參加比賽。「我可以將它發給評選委員會嗎?」柯柯只是瞄了一眼,隨即得出結論「那你不是在浪費報名費嘛!這種毫無新聞價值的照片能起什麼作用?評選委員會不會對它感興趣的,他們只會覺得羅蘭德學院的記者太不專業。」還是她選的這張照片比較有意義,這是羅蘭德學院美術系和體育系的學生打群架的場面,攝影者抓住關鍵的一瞬間,將爭執雙方第一個出拳頭的畫面記錄了下來。柯柯帶著梅忍禮冒著拳頭雨追蹤了整件事的發展過程,她拍下的照片後來成為學校處罰學生的第一手資料,可見她這個記者做得多有水準。決定了,就用這張照片去參賽。拍拍手,她集中眾人的注意力,「大家選好了各自參賽的照片沒有?今天就要交到評選委員會了,快點兒準備好照片和新聞資料送交到梅忍禮那裡吧!」這些雜事一向是梅忍禮在做,誰讓他總是充滿耐心呢!像她這個記者團團長一直是只做大事,不以小為,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概就是她這種行為的最高定義吧!梅忍禮任勞任怨地收集著每位「校記」的參賽作品,卻將自己的作品壓在最底下。柯柯眼尖地拽了出來,「還是這張?都跟你說了,這張照片根本沒有新聞價值,是不可能獲得評選委員會青睞的,你為什麼一意孤行?」「因為覺得它足夠展示我的心情。」你所拍攝的照片能表達你的心聲,即使不能獲獎又有什麼關係呢?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既然是參加比賽,自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拔得頭籌——求勝心旺盛的柯柯是不會理解梅忍禮這種坦然到近乎放棄的心理。「那資料呢?即使這張照片沒有新聞,為了去參賽,你也要編出點兒道道來。不如說學生會秘書長武征充滿愛心,每天練完拳擊都會去餵貓。再不然就說武征愛上貓了吧!」人貓戀,這倒是大新聞。之所以選擇這張照片就是因為它譜寫出了梅忍禮的心情,人的心情怎能做假,假的心情對梅忍禮來說又有什麼用?「雖然沒有新聞,不過我給這張照片取了一個名字——《神啊,救救我吧》!」這是什麼怪名字,跟這張照片有什麼關係?「你沒聽過嗎?」梅忍禮用震驚的眼神看著她,「這麼有名的歌,你都沒聽過?」這是一首歌的名字?柯柯快被他弄瘋了,他居然敢用一首歌的名字去命名這張參賽作品,他想糊弄評委也用不著這樣吧!梅忍禮才不管評委會怎麼看他呢!反正他也沒想過要獲獎。收拾著滿桌的照片,他隨意地哼唱著「神啊,救救我吧!一把年紀了,沒人愛……」在羅蘭德學院的校記們準備收工,等待下學期再干的時候,羅蘭德歷史上最大的新聞爆發了!柯柯的參賽作品以其嚴肅性、真實性和極高的新聞價值奪得一等獎,讓羅蘭德學院的校記好好風光了一把。而這並不算是最大的新聞,真正讓大伙噴飯的是「沒人理」的梅忍禮居然在高校新聞攝影比賽中憑借那張被柯柯認為是垃圾的《神啊,救救我吧》摘得特等獎的桂冠,高額獎金撲騰著翅膀直接向他飛去。怎麼會這樣?柯柯在接到消息後,整個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來。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獲得特等獎的人竟然是他?竟然是那張《神啊,救救我吧》?根本不具備新聞價值的照片居然可以摘下特等獎,究竟是評選委員會那幫人的腦子有問題,還是她的記者素養已經被這個時代所淘汰?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她被淘汰,她是柯柯,是記者團團長,梅忍禮只不過是她的助手,怎麼可能超越她的視角呢?一定是評選委員會對參賽作品的認知不同,一定是這樣!確定了這一點,柯柯顯得輕鬆了許多。報著這一學年來記者團的工作資料,她去找宇文寺人——好久沒見他了,一想到在匯報工作的同時能夠跟他單獨相處,她就樂啊!「恭喜你啊,『沒人理』——不對不對!現在不能這樣喊你了,你取得權威比賽的特等獎,不但將柯柯那女人壓了下去,順道也將她囂張的個性給打擊得一塌糊塗,你真厲害!」「我不是……」「什麼不是!」那些「校記」紛紛圍了上來,「我們現在算是看懂你小子了,平時跟在柯柯背後像龜孫子似的,原來只是忍辱負重,等待超越她的機會。你還真厲害,總算有熬出頭的機會了,看以後柯柯那死女人還敢不敢跋扈下去。」眾人對柯柯「一言堂」的作風早就不滿,只不過礙於她出眾的能力,所以才不好發作。梅忍禮這次在攝影比賽上超越了柯柯,著實為眾人出了一口惡氣,也讓大家找到趨趕柯柯的契口。「下學年不如由你來出任記者團團長一職吧!你能力比她強,你出任理所應當。」「不不不!」梅忍禮連連擺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我的個性不適合做團長!還是柯柯做比較合適。」他的個性太軟,要是真做了記者團團長,羅蘭德的「校記」恐怕就要上房揭瓦嘍!再說,平時他一直處於「沒人理」狀態,現在偶爾火了一把,也難燒得很長。正因為如此,大家才要慫恿他取代柯柯,「你行的!行的!你有本事超越柯柯的記者素養,就一定能超越她的領導水平。你不要怕,我們帶你去跟學院領導講,跟學生會主席宇文寺人說,相信他們一定能看到你的長處,讓你……讓你……」讓他怎麼樣?他們怎麼都不說了?「說呀!你們倒是說呀!我還等著聽呢!」尖銳的聲音劃過眾人的耳朵,柯柯冷眼瞅著眾人。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呢!但她卻出乎意料地在乎梅忍禮的反應,「你想當記者團團長嗎?要是想,我倒可以讓賢。」「不是……那個我……我沒那個……你不要以為我……總之我沒……」梅忍禮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本來他見到柯柯就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獲得特等獎以後就更是如此了,生怕不小心觸怒了她,惹她不開心——他不想當記者團團長,不想獲特等獎,不想成名成家,他只想讓神救救,他只想她快樂。柯柯才不會理他到底怎麼想呢!她煩躁的情緒得不到疏解,她看誰都不順眼,「你那麼優秀,自然也不適合做我的助手,這不是太貶低你的能力了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故意整你呢!從現在開始你不用跟著我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敢管你。」撂下話,她匆匆地離開。梅忍禮想追卻邁不開步子,對於她的決定,他從來不知道拒絕。如果她想拋下他,他也不敢追上去。可這一次,如果他再不追上去,也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柯柯啊!我到底是按照你的指示去辦,還是遵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你告訴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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