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 正文 Part5 第14話 愛,來的時候2
    度天涯支著手臂,海藍色的眼對著面前的場景——坐在沙發上,戰來手中的咖啡不停地晃動著。他的心就像杯中的液體從最初的滾燙漸漸冷卻,直至蕩漾迴環。站起身,他煩躁地耙了耙頭來回地走著。看著他,天涯不禁笑了起來,不管是戰野、戰郁,還是戰來,煩躁的時候,害羞的時候,尷尬的時候……總之,耙頭似乎成了戰家的標誌性動作。似乎來回踱步並不能緩解心情,點上一支煙,戰來猛抽了幾口。微瞇的眼沉浸在氤氳中,那微抖的手指是為了誰?放下阿野電話的瞬間,他只覺得心都快跳了出來。在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之後,他動用了所有手段去查她的資料。可是一無所獲,她似乎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甚至懷疑那天的相遇只緣於他等待的神經所產生的幻覺。直到阿野告訴他,她的養父願意見他。會是她嗎?那個同樣姓朵的女孩會是她的女兒嗎?一定是!一定是!她們太像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甚至連清澈的眼神都一模一樣。還有那副好身手,給他一個過肩摔的身手,簡直讓他回到了很久以前,她沒有離開他的以前。也許這一次,他真的能找到她了……也許!門鈴響起,戰來猛地挺直了腰背,盯著門,他的目光如箭。「我去開吧!」帶著小姐,戰野打開了門。打量著站在跟前的男子,棕色的視野裡泛起一層迷霧。帥哥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雙墨綠色的眼延伸出西方人高鋌而賦有個性的鼻樑,薄而清晰的唇角刻畫出歐洲人的五官,東方人的細膩特質卻又點綴在眉宇間。他的頭髮泛著淺淺的黃,不似天涯那麼金色耀眼,卻舒服地熨貼著每個人的心。跟身高87公分的戰野相比,他的個子不算高,停格在78和l79公分間。得體的休閒裝出賣了他溫文儒雅的個性,他的笑單純、怡人,不禁讓戰野想起了度天涯那個度假還未歸的小舅舅——羅蘭德學院的懶散校醫,度一舟。「你是……」「津庭叔?」因為不想和戰來有太多相處的機會,卓遠之剛剛一直待在白己的臥房中。相隔這麼遠,阿貓聽見津庭叔的聲音也會立刻躥出來,總算沒白疼它一場。卓遠之剛剛稱呼他「津庭叔」?他就是卓遠之常常掛在口邊的津庭叔,那個與卓英冠相交二十多年的朋友。他的臉讓人感覺只有二十七八歲,難道他十幾歲時就擔負了照顧卓遠之的任務?將他的反應一一收在跟底,津庭也不客套,「你是戰野吧?」「卓遠之跟你說起過我?」「他說笑得最燦爛的人一定是戰野,今天我總算看到了。」很陽光的大男孩,他有貓貓不具備的坦率,如果他們能……「津庭叔,你今年多大?」才想著這個男孩很坦率,他就坦率起來了。有點猶豫,終究津庭還是拋開西方人對年齡的神秘感,坦率地敘述起來「我也就三十歲剛出頭,依舊是年輕的、熱情的、迷人的……」「三十五歲老男人。」黑色的眸光毫不客氣地出賣了他的真實年齡,能做到這等直接也就是大智大勇的卓冠堂堂主卓英冠才能辦到。津庭很不客氣地捶了捶卓英冠的胸,「你又洩我的底,什麼老男人,我哪裡老?我走出去,照樣有十七八歲的小女生衝我拋媚眼。」「你一點都不老,津庭叔。」度天涯的馬屁拍得正點,樂得津庭嘴都笑歪了。「你是涯涯寶貝,還是那麼絕美,你媽媽好嗎?」能不能別用那麼噁心的稱呼叫我?能不能別把目光放在我的臉上?能不能別提起那個老魔女?她捉弄起人來依然興致勃勃,可謂好得不能再好了。一個寒假給她折騰下來,不好的人該是我吧!對著津庭可親的溫柔,天涯端起紳士風度,以最完美的外交辭令回答「你們一會兒要和戰野的三叔聊天,我們就帶著阿貓、阿狗開車出去轉轉。長期不鍛煉,它們的小腿都鬆弛了。」所謂的「轉轉」就是他們三個人坐在車上,它們兩個跟在後面跑,說是鍛煉奔跑能力,你也可以將這種活動當成累傻小子。阿貓、阿狗又不是傻小子,當然不甘心被耍。狼頭向左,豹首朝右,它們很有骨氣地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不干?硬的不行來軟的,天涯蹲下去衝著黑豹和雪狼展開王儲殿下特有的高貴笑容,「小姐會和我們一起坐在車上,你們不想將自己的男兒本色展觀給她瞧瞧嗎?現在的女生都很喜歡陽剛氣十足的男生,尤其是小姐這種可愛、嬌小的女生往往覺得那樣的男生很有安全……」他話未說完,阿貓、阿狗擠破頭地往外衝,黑色撞擊著白色,誰也不肯謙讓一步——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它們都激動成這樣了。戰野和天涯再沒有拖延的理由,和卓英冠打了聲招呼,這就跟了上去。從爸和津庭叔的身邊走過,卓遠之黑色的眼眸迷霧一片。忍不住,他開了口「戰來早就到了,他等得很著急。我們只說你是個生意人,他並不知道你和卓冠堂的關係,你們……會告訴他貓貓的事嗎?」「這得由他和貓貓共同決定。」卓英冠穩健的步伐踏進303寢室,津庭尾隨其後,陽光從窗戶裡射入,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朦朧中竟不可分……除去簡單的自我介紹,戰來直搗問題核心「卓先生,你知道朵貓貓的母親是誰嗎?」冷酷的眼凝望著面前可以說是死對頭的反黑組組長,卓英冠不溫不火地吐出兩個字「朵愛。」他在等他的反應。他等到了,戰來的神經一震,頃刻間變了臉色。直直地守著前方,他像一個失去焦距的相機拍攝下模糊的景象,只屬於曾經的景象。下一刻他倏地站了起來,耙耙頭髮他煩躁地叫嚷起來「朵愛……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朵愛?她也配擁有女兒嗎?難道她還活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用她沾滿血的手玷污人的生命?那種女人早該去死……」他的憤怒尚未發洩完,卓英冠已經往門的方向走去。用背影對著戰來,他僵硬的背脊訴說著不想再繼續談下去的冷漠。「津庭,咱們還是回去吧!亦悠和優優不是還在家等著我們嗎?我想這位戰來先生並沒有要交談的意思,如果他想找個人發發牢騷,可以去酒吧隨便拖住一個醉鬼。」「不!我不是要發牢騷。」戰來慌亂的手茫然地從口袋裡掏出煙,他想點著它,打火機卻不聽使喚,一次、兩次怎麼也打不著。一小團溫和的火光跳動在他的視野裡,是津庭。他不抽煙,但是卓英冠抽,不知不覺當中把打火機放在口袋裡就變成了習慣。「願意和我們談談朵愛嗎?」關上打火機,津庭和煦的微笑是最好的邀請。點燃的煙在空氣裡燃起小小的火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不時地眨眨眼。過了半晌,戰來的聲音響起來,卓英冠無奈地看看津庭,走了回來。「那時我才二十歲,作為一名實習警察,我像所有的熱血男兒一樣揮灑著只屬於白己的青春。」伴著熟悉的煙昧,戰來跟上了回憶的腳步……「戰來,你運氣真好,剛來實習就跟上這麼一件大案。說不定你能找出什麼線索,破獲這起殺人案哦!」面對老幹員的調侃,額頭上還冒著青春痘的戰來只是乾笑了兩聲。雖然能參與探案很有意思,但親臨現場面對那一具具倒在血泊裡的軀體,他還是無法平靜下來。換上便裝,他想出去走走,找回那點新鮮空氣。一路走來,在夜的引導下,他走入一片黑暗中。彎彎曲曲的小巷好像不屬於這個現代化的都市,竟有種置身時間之外的錯覺,直到看見那古樸的路燈。疲憊的身體靠在燈柱上,剛才的血腥場面再度佔領了他的靈魂。似乎是為了趕走那些不快的記憶,他抬起眼四下尋覓著想要找出點兒什麼。他找到了,一個女子。半蹲在地上,她逗著前方的小野貓。清瘦的五官揉進微弱的光線中,看不真切,只有那淡淡的笑容迷惑了戰來的視網膜。他怔怔地盯著她,連一個細小的鏡頭都不願錯過。「咪咪……咪咪,過來啊!」她伸出手輕輕喚著小野貓,它停在她的一步之遙,不靠近也不逃離,只是用一雙晶亮的眼回應著她的關注。突然,它向她跳去,猛地撲了過來,「啊」的一聲,女子驚慌地跌坐到了地上,小野貓惡作劇成功,忽悠一下子竄出了光的區域,逃得不留痕跡。這下子糗大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想要站起來。穩穩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出於直覺地抬起頭睜大黑白分明的眼向上望去——戰來站在她的身後,雙腿與她纖細的背齊平;垂看頭,他也在看她。一上一下,他們的視線找到了焦點。沒有言語,透過昏暗的路燈,他們在對方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癡望的眼神。「流星!有流星——」她清脆的聲音亮在他的耳旁,順著她的目光,他望向滿天星辰,流星沒見到,落在他心上的隕石卻有一顆。「遇見你能看到流星,今晚果然很美。」她的話伴看笑聲蕩在他的耳邊,清脆得像潔白的瓷器掉在石板上,有著疼痛的美。她向他伸出手,牽著那佈滿繭的小手,他扶她起來。「你家在哪兒?這麼晚了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感覺這話說得有些唐突,他羞紅了臉補充說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畢竟你是個女孩,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我不是個壞人,我叫戰來,今年二十歲,我是個實習警察,我們家是警察世家,等實習結束我將進入重案組,所以我不是什麼圖謀不軌的色狼……我都在說些什麼啊?」對於他的驚慌和忙亂,她回以微笑,淺淺的,很舒服的那種。指了指旁邊一棟小樓,她清楚地告訴他「我家就在上面,你要進來坐坐嗎?」「不了!不了!」他不好意思地直擺手,連額頭上新冒出的青春痘都泛起了紅色,「你趕快回去吧!很晚了。」她不再推辭,乾脆地轉過身地走進那棟小樓。被甩下的戰來依舊守在樓下,看著三樓的燈亮起,看著她的身影出現在窗簾後面,他竟感覺到神跡的存在。「喂!」他發楞的時候,她已經走向對著他的陽台,推開所有的遮蔽物,她衝著他喊去「我叫朵愛,你叫戰來,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天。」第一天,也就是說還會有很多個「一天」,累積起第一百天,第十個一百天……他真的創造出第二天、第三天……從那天之後,每到夜晚,他開始頻繁地走進那條擺脫塵世的小巷。每次走進去,就像走進一條時空隧道,終點就是有她的那棟小樓。他並不上樓去,只是靠在路燈邊靜靜守候著有她的燈光。有時候她沉浸在昏黃的燈光下,有時候黑暗中卻沒有她孤獨的身影。像今天——雙手環胸,戰來遙望著點點星光,她沒有回來,他只好在天上找尋她的身影。「你在等星星嗎?」清冷的聲音為他響起,他知道那是朵愛。羞澀地耙了耙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二十歲了,這還是他頭一次認真地跟一個女孩相處。「要上我家坐坐嗎?」她歪著臉發出邀請。有點興奮,有點期待,還有點不知名的東西在胸口跳躍。戰來重重地點了點頭,跟著她的腳步向樓上走去。在女孩的房中,他顯得很拘束,端坐在椅子上,他放縱自己的目光搜尋著所有和朵愛這個名字有關的信息,並將它刻在腦中,收藏在心底。他看得太過專注,連她坐到他的對面都沒發現。「你在想什麼?」「呃?」他一愣,用羞赧帶過,「你一個人住嗎?我都沒有看過你的家人。」「我沒有家人。」這是她的回答,「我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她只是單純地在敘述一個事實。不自在的人變成了他,喝了一口熱茶,是她泡的,他喜歡,因為有她的味道。「你想吻我嗎?」「噗——」他口中的茶噴了出來,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一時間連呼吸都倉促起來。「你不想吻我?」她的眼中透著一股清瘦的受傷,但只維繫了一秒鐘,接下來的熱浪為他揚起,「可我想吻你。」話落下的同時,她的手臂順著桌子攀上他的頸項間,吻……吻上了他滾燙的唇。熨燙著冰冷的心,她在他的生命裡找到了完整的自己。那天之後,戰來頻頻出現在這棟小樓中,他甚至會在這裡過夜。只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戀愛。說真的,他不瞭解她,不瞭解她的身份,她的職業,她的經歷,她的現在,她的一切他都不甚瞭解。他只知道她叫朵愛,剛滿二十歲,獨身一人活在這個城市中。有的候她會連續幾天處於失蹤狀態,沒有聯絡的方式,他只能一天又一天守候在那間小屋裡。如今他已經習慣了等待,等著和她相見,等著分離,等著再一次的重逢。不去追問她的過去,不去干涉她的現在,甚至不想瞭解她失蹤的因由。害怕熟知她所有的一切,就該是他放手的時刻。想著她,戰來提起了手中的項鏈,一條水晶項鏈,像她清澈的眼。這是他做實習警察第一個月的薪水,他買了這條透明的水晶項鏈。很簡單的款式,惟一特別的就是項鏈中放置的那張照片——他們倆合影的大頭照,他跑遍了所有的手工藝店,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家能夠將照片置放在水晶中的店。懷揣著興奮,他要將它送給她,作為他們相識第一百天的禮物。他做到了,他累積起了這一百天。時鐘敲響第十二下,他落寞的眼神滑過鐘面落在水晶項鏈上。她又失蹤了嗎?「嘟嘟嘟嘟……」冷澈的空氣中傳來BBall的呼叫聲,是他實習所在小組的組長。「有暗殺事件發生,迅速趕往案發觀場……」他不再猶豫,一頭衝去了案發現場。跑進國際大廈,他按著電梯,久久沒有反應,性急的他直接走安全梯,他箭步如飛,一層一層向上爬去,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猛一轉身,他似乎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他的左後方一閃而過。他的腳步停在樓梯道上,困惑的眼想要尋出一點什麼。冥冥中有個聲音提醒他不要回頭,不要探究,不要……「戰來,你幹什麼這麼慢?」衝他大吼大叫的人是戰午,他的二哥——重案組組長,「都像你這樣,就是有十個罪犯也跑了。」戰來的眼神迴盪在樓梯間,裝作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嫌犯已經跑了嗎?」「不跑難道還等你來抓?」沒抓到罪犯,戰午的口氣顯得很沖,「最近你都在幹什麼?工作的時間你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工作結束你不回家,在外面蕩什麼蕩?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你完蛋了!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他的反應告訴他沒有!他陷入白己的思緒中,連動彈的力量都沒有。有扇門堵在胸口,揮不去也推不開,他該怎麼辦?「我有事,先定一步。」丟下話,他不理二哥的怒吼,順著心的感應,他老進電梯。電梯在迅速下降,那種超重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手揣在口袋裡,他緊握著那串水晶項鏈,被握著的還有他的信心——相信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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