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事物是矛盾的,都具有兩面性的,對於和張妍分手這件事,我一直強迫自己用正面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種思維定式。
晚上老媽給我打電話,說快入冬了,南京的天氣很冷,聽說會下雪,要我注意保暖防寒。老媽趕了一個星期,織了兩條毛巾,一條送給張妍,一條給我的,今天已經寄出來了。
老媽不知道我和張妍分手了,一個勁的問我現在兩個人如何,問我有沒有欺負她,有沒有見過張妍的父母,還說上別人家一定要懂禮貌,講禮節……。
老媽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我靜靜的聽著,一句話也沒說,但是竟不知不覺兩眼模糊了。老媽說了半天終於累了,最後叮囑我春節邀請張妍到我們家玩,我含含糊糊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一個人最真實的想法往往在不經意的時候會自然流露。我以為我已經完全說服自己和張妍分手是正確而聰明的決定,但是我必須承認對張妍,我一直都放不下。
整個週末我都呆在寢室裡面無聊的打發著時間,「三友」對我行同陌路,也沒有張妍的任何消息,當然我也沒有給她打電話或者是發短信。
倒是收到幾條曾子墨發過來的短信,為那天的事給我道歉,我沒有回,她也沒有再發。
雖然不用買兩張演唱會的門票而拚命掙錢,但是還必須繼續努力爭取在月底前把書稿翻譯完。
好幾天沒開工了,進度已經落後,這兩天必須加班。我才想起必須找夏天找個晚上加班的地方,否則真的是不能按時交稿了。
和文夏曦一起去出版社找夏天,她也很想看看我已經翻譯好的部分書稿。
夏天翻了翻我已經翻譯完的書稿,非常滿意,答應先付給我一半的稿費,直接存入我的帳號。
一半的稿費都有七千多元,我還從來沒有掙過這麼多錢,立刻覺得很興奮。
「翻譯還比較順利吧?有沒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們出版社幫忙的?」夏天每次都會這樣客套的問我。
「還好,都比較順利,不過如果要在月底翻譯完書稿,可能這段時間晚上要加班。現在一直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我覺得正好趁機會給她提提這個問題。
「哦,這樣,我想想辦法,看晚上能不能讓你到我們出版社來?」夏天想了想問,「晚上加班的太晚,不會影響你第二天上課?」
「沒事,現在上午基本都沒課了」我心裡想,即使有課我也基本上是要撬課的。
夏天給社長打了個電話,商量了一下,然後對我說:「你這段時間晚上到我們出版社來加班,具體地方呆會兒我叫小王帶你去。不過小伙子,掙錢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體,我們可是想一直和你合作下去……」。
我覺得夏天是個好人。
小王是個到出版社實習的大學生,領著我去看了一下的辦公環境,很寬敞,還有免費的咖啡飲料,我很滿意。
夏天給我配了一台電腦,這樣不用每天提著電腦上下班了,我想可以把筆記本電腦還給曾子墨了。
既然拿了稿費,晚上自然要請文夏曦吃晚飯。
文夏曦說拿了七千塊的稿費,一定要吃頓好的,我們決定去必勝客。
我從來沒過必勝客。我一直囊中羞澀,父母每個月給的生活費,除了吃飯,剩下的錢基本都是買書。張妍知道我沒什麼錢,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在外面吃飯基本都是張妍付錢,偶爾我付錢,也都只是在校門口小餐館。
想想當初接下這活的時候,我是為了掙錢買兩張周傑倫的演唱會票,幫張妍過生日;而我也答應過文夏曦和曾子墨,拿到稿費就請她們吃飯。如今,同張妍共渡今年的生日已經成為奢望,估計也不會請曾子墨吃飯,只有對文夏曦的許諾還沒有落空,也許是因為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必勝客的服務小姐長的比較漂亮,臉上還印了一個「PIZZAHUT」的標誌。小姐熱情給我們推薦「無比大鳥」的批薩。文夏曦說要個九寸的就好,要厚的不要薄的。我不知她所云,一看菜單八十八元,著實嚇了一條,頂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了。
接著又點了一些飲料,雞翅,意大利粉,差不多一百五十多塊錢,要在平時我肯定嚇的臉都綠了,不過今天拿了這麼多稿費自然有恃無恐。
第一次吃西餐,我用刀叉的手法自然相當拙劣,切的碟子「光吱,光吱」亂響,餐廳經理終於按奈不住了,怕我把碟子切成兩半,趕緊走過來說:「先生,要不要給你換一雙筷子?」
我很是尷尬,說:「好吧,不過最好不要那種一次性的」
文夏曦再也不顧在公共場合的淑女形象,坐在我對面笑的人仰馬翻。
文夏曦和經理交涉了幾句,然後過來教我怎麼用刀叉。
「用刀叉吃東西時,應以叉子將左邊固定,……」文夏曦一邊說,一邊給我做示範。我不禁又想起張妍。
有一次她做一篇英文的閱讀理解,講吃西餐的時候如何用刀叉。她突然來了興致,用鉛筆和直尺給我做示範,我在一旁聽的很不耐煩,就努力搗蛋。最後張妍怒了,命令我把「豬手」放在她面前當食物,然後她一邊用直尺在我手背上比劃,一邊說「豬手」紅燒比燉黃豆好吃,聽的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也發現家庭背景的不同,也會在我和張妍身上打上深深的烙印。張妍經常在吃飯的時候會給我說:美式的吃法是先將食物全部切成小塊,再換右手拿叉子慢慢吃;吃體積較大的蔬菜時,應該用刀叉來折疊、分切,而較軟的食物可放在叉子平面上,用刀子整理一下。我卻會告訴她,杭州的名茶是龍井,有獅峰、龍井、雲棲、虎跑、梅花五個名號,其中以獅峰龍井品質最好;蘇州的名茶是碧螺春,蘇州太湖中有東洞庭山和西洞庭山,說東洞庭山的碧螺春比西洞庭山的好,但是西洞庭山的茶樹比東山多。
但張妍給我講吃西餐如何用刀叉,如何區別紅酒的品質好壞,往往習慣用一種刻板單調的方式來說明,我聽的乏味無精打采,她就會「玉顏大怒」,用命令式的口氣要我重複一遍剛才她說過的內容,所以即使我已經聽的索然無味了,我還得表現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不時的請教她在談話中提到的單詞,或者是故意問幾個傻瓜都知道答案的低級問題,這時候張妍就覺得非常有成就感,一邊給我耐心講解,一邊用手使勁的捏我的半邊臉。
所以,當張妍的忠實聽眾很累,但是我累的很開心,有時候看見張妍講的如此專注,我真的不忍心打擾她,因為她認真的表情太讓我喜歡了。
而我則是屬於比較會講故事的那一類,一個歷史典故,名人逸事,由我加油添醋的包裝一下,聽的張妍將信將疑。過幾天,張妍突然就會跑過來敲我的腦袋,「你這個死神童,又騙我,那個宋朝的XX哪有包二奶……」,張妍嗔怒,我在旁偷笑。
想著想著,我情不自禁的笑起來。
「我講的很好笑嗎?」文夏曦奇怪的看著我說。
文夏曦問我,我才回過神來,原來活在記憶中總是讓人開心,而回到現實中這種開心又變得那麼奢侈,更多的是沮喪,張妍已經離開我了。
「又想起張妍了?」文夏曦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覺得文夏曦有時候真的具有第六感,總是能看透我的心事。
「嗯,」我頹廢的點點頭。
突然,手機響了。是曹敏的電話,肯定和張妍有關,我緊張的接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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