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一言不發的含笑看著,他看了那幾位衛士幾眼,見他們的黑甲護心鏡上都凸現一個字,與府匾上的甲骨文泉字一樣,明白這些盔甲專為泉王府定制的。
此時天己正午,舒太夫人吩咐買飯,石頭忙取出了一錠金,兩名府丁恭敬的接過後出了府門。飯買回來後,石頭與兩位太夫人在前廳進食,小月恭立在舒老太身後,另一十二歲的奴婢小玲恭立在芷太夫人身後。
剛吃上兩口,石頭就聽到了兩個小女孩的腸鳴聲,他順口道:「你們也坐下吃吧。」
小月驚慌的搖頭道:「小婢不敢。」
石頭一皺眉,他很不習慣這樣。舒太夫人笑道:「很好,還知道規矩,大王憐愛你們,都出去吃吧,午後還有許多事呢。」
兩小婢一齊屈膝女禮道:雙歡喜的走了出去,她們餓的都快昏了。
女婢一走,舒太夫人正色道:「大王,尊卑有序,若失了規矩家國必亂,大仁可存,小仁卻會縱容臣下輕視你。」
石頭點頭道:「孩兒受教。」他現在也不知為什麼,對舒太夫人的話都愛聽。
舒老太笑道:「吃吧,我也餓了。」說完伸手抓過一隻鳥腿肉狂吃起來,那吃相嚇的石頭一呆,再看芷夫人也是如此,他苦笑著搖搖頭,餓成這樣還能守規矩,立刻上手也抓吃起來,三人邊吃邊互望,臉上都笑了起來。
這一頓吃的爽,從早上勞累到中午全用這頓找回來了。一吃完,女婢告進時三人又恢復了莊重模樣。桌上菜餚基本盤盤盡,女婢們並不驚訝,她們也是吃的精光,所以並不奇怪桌上的現象,她們在外面頭一次飽餐了可口的飯菜,個個歡喜慶幸找到了心善的主人。
淨面洗手後,舒太夫人吩咐備車,除留下兩名衛士護門,所有人都跟著,石頭和舒太夫人,還有小月一起坐進了車內,舒太夫人吩咐車伕慢行,帶著數十人向掌管戶籍的衙門行去。
車是四匹馬所拉,車體是雕花木製,顏色淡紫,車內寬大的是可容下八人,京城的車駕是分等級的,像這種車一般只有皇族可用,再有就是三品以上的高官。
石頭在車內穩坐,一身破衣的小月拘謹的靠在一邊,舒老太閉目端坐,頗有一些貴儀,吃飽了的她身體也挺拔了不少,落魄的宮人在皇宮裡跟個奴隸沒什麼兩樣,像她這種年紀更是半饑半飽的湊合活著。現在攀上了大樹,潛隱在心中的那些奢望有了迸發之機,開始努力的抓回著那些失去了很久的東西。
泉王府座落在西華門附近,離掌管戶籍的左司徒衙門並不遠,車速遷就著後面跟著一大群男女老少,路人紛紛好奇的打量這支怪異的隊伍,一群衣裳的襤褸的人裡混雜著六個頂盔披甲的衛士,實在是不倫不類。
一個時辰後到了,車伕開了車門,小月乖巧的下了車挽扶舒老太,一身王袍的石頭也下了車。與舒老太順府階向那高大的府門走去。
左司徒衙門權威很大,戶籍只是該管的一項,一般辦理過戶都直接去偏衙門,這正面大門只有高官才可以走的。六個扶刀而立的護門衛士一看來了皇族車駕,倒是不敢托大,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都不知這些是那路神明。
「怎麼啦,左司空大人告訴你們見了皇族太夫人不用守規矩嗎?」到了府門面對衛士的挺立打量,舒老太冰冷的斥說著。
六個衛士臉色齊變,驚惶的一齊蹲跪齊喊道:「恭迎皇太夫人。」這也不怪他們,頭一次有太夫人來這裡,他們對太夫人浩服很陌生。
「罷了,老身來這兒是為府丁過戶,你們不要驚動各位大人,請一位主薄大人辦一下就行啦。」
舒老太聲音和緩了許多,這左司空衙門不少都是二三品的朝臣,她一個仗些皇威的太夫人那能真的惹事,裝勢嚇嚇這些下層官兵倒是十拿九穩。
衛兵忙恭敬的讓這些奇異人群從大門進入府內,請石頭和太夫人入內堂奉香葉。一位主薄被請來,向太夫人見禮後,認真迅快的調出戶檔,只用了一個時辰就辦完移戶手續。舒老太客氣了幾句,在主薄恭送下威風的離開了左司空衙門。
上了車,舒老太吩咐去一家成衣鋪,新手車伕還行,對京都地理很熟,駕車到了最近的一家桂記衣鋪,下車進去後,一個微胖的藍衣鋪女老闆慌忙親迎,舒老太在小月的陪扶下聽著老闆的介紹,最後舒老太吩咐買下了幾十件一樣的衣物,又訂了一些貴重衣物,其中一件是石頭的新王袍。
鋪老闆為石頭量身後,又記錄了王袍的式樣,最後一算帳恭敬道:「泉王殿下,一共十三錠金。」
石頭聽的有些肉痛,他知道新王袍就用去了十錠金,包裡是有四十多錠金,可他知道這個世界也是有錢才有好日子活的,也想著日後有錢讓蘭溪和阿亞生活的好一些。現在全讓他掏私錢為別人買單,心裡自是不樂意。
不樂意也得掏,手才一動舒老太忽道:「桂老闆,我們今兒手緊,你掛帳明日午後去泉王府取吧。」
桂老闆一愣,看了石頭一眼,恭敬道:「是是,小民這就開單。」
石頭愣住了,卻見桂老闆真的寫了份文書,送到舒老太面前道:「您請過目。」
舒老太接過看了一下,伸手對石頭道:「大王,寶印。」
石頭一聽取皇子寶印給了舒老太,看著舒老太用了印,他有種哭笑不得的窘迫,堂堂大王的印竟用來蓋債單,真是一印多用呀。
收了印,出了鋪舒老太吩咐那些府丁府婢,取衣後回去洗澡換上,要求人人儀表整潔,回府中各司其職,有怠慢者一律嚴懲十鞭,府丁府婢們恭敬應命。舒老太這才和小月、石頭上了車,領著六名甲兵,吩咐車伕去西場奴隸司。
石頭一聽去什麼奴隸司,琢磨舒老太又要買奴隸啦,這麼花下去他包裡的金錠肯定是不夠的,不由憂慮的看了舒老太一眼。
舒老太微笑著,似乎看穿了石頭的心思,和聲道:「大王不用擔心花銷,明日就會有官禮上門,足以應付的。」
石頭一愣,訝道:「明天有官禮上門?」
舒老太笑道:「我是按慣例推斷的,您己封了親王,京中的大小官吏多少會上些禮品致賀,表示一下親近。」
石頭恍然,道:「您是說明天京中官員們會去泉王府做客。」
舒老太搖頭道:「京官們是不會親自登門的,因為交結封地親王是大忌,他們頂多派人送些禮金禮品以示友好,我估計明後兩天應該能收到價值五百錠金以上的官禮。」
石頭哦了一聲點點頭,才知這裡還有官禮一說,自己倒是白揪心啦。
「母親,我需要去拜見一些人嗎?」石頭問的這句是出於故鄉禮尚往來的習俗,因為他短期內隱在王府,多少也得做些表面的事。
「按理大王應該去拜望一些長於您的皇親重臣,不過以目前的朝中形勢,低調無聞的不表露傾向更好些。大王不必擔心別人說你不知禮數,您的情況盡人皆知,沒錢備禮自是不能獻醜,目前不必費心的去理會。」舒老太為他分析了一下定了主意。
石頭點點頭,他只是問問,舒老太的建議正中下懷,從心裡根本不想去露面應酬。行途中舒老太又介紹了奴隸司,京城有東西兩大奴隸市場,屬於官辦民營的性質,國家對人口和奴隸管制極嚴,奴隸的買賣必須到國家合法設定之地辦手續買賣,私下不辦手續買賣的會受到重罪的懲處。
車到了西場奴隸司外停下了,石頭下了車抬眼看去,見奴隸司的建築規模不小,高大的門樓,兩邊五米高的青牆伸展出很遠,門樓處有十名手執長戈的甲兵守衛,警戒的很森嚴。
小月扶舒老太下了車,與石頭步向奴隸司大門,六名泉府衛士挺胸扶刀的威武相隨。到了大門石頭以為會被盤查,意外的是那些守衛只是肅立行注目禮,沒有一個出言攔截的,一行九人大搖大擺的走過了大門。
到了裡面,石頭一看全是青色的各種小樓,很像地球的別墅區。他有些詫異這裡不像賣奴隸的地方,忽一個穿青色官衣,系青色腰帶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向石頭恭敬的拱禮道:「卑職奴隸司丞伊令拜見封王殿下。」
石頭一怔,頭一次有官先拜他,太夫人在這兒他竟沒下拜,想是不識太夫人封誥。面上笑道:「丞伊令不必客氣。」
丞伊令恭敬道:「殿下親來奴隸司,想是購買上品奴隸吧。」
石頭心道可不是我想買,順話應道:「是的。」
「請殿下隨卑職來。」說完恭敬的肅下手在前引路。
石頭邊走邊低聲道:「母親,這官好像不識您的身份。」
舒老太笑道:「這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在他面前用不著用身份嚇他。」
石頭笑了笑,明白不入流的官是沒品級的,不入國家官冊,沒有官俸,一般都是一個部門主管官員放任的。像他在鳳梧郡被玉華郡主用特權任為百兵長副衛,相當於八品參將,同是百兵長,正衛隊長方浩卻是七品的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