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實的城牆開出了一個寬幾達十米的豁口,碎石死屍堆起一座小小的丘包。黑煙與余火仍不停地自其中冒出,讓那裡看上去好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城裡的士兵與城外的妖怪正拼了命地向丘包上衝去,搶佔著控制權。
城頭城下更多的士兵則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著,還有一些呆呆站在當場,似乎完全被剛才那驚天一擊給嚇傻了。
撕心裂肺的喊殺聲掩蓋了所有的聲息,我看到那人與妖都好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向前衝著。小小的丘頂如同可怕的絞肉機,吞噬著衝上去的生命。
不斷倒下的屍體將丘包堆得越來越高,淋淋的鮮血在城下匯在了溪水一樣的小河。
這是怎麼樣的人間地獄啊。
我呆在房頂上,一時間被眼前的修羅景象所驚呆,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跑過來。
幾個山嶺巨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豁口外,人類士兵的兵器落到它們身上,基本上就跟給它們搔癢也差不了多少。粗大的木棒橫掃間,攔路的士兵就好像玩偶一樣紛紛掉下丘包飛上半空。
局勢向著妖軍方向傾向,*著巨人開路,後方的小妖呼喊著衝上了丘包頂端。它們的身體是血紅的,它們的兵器是血紅的,它們的眼……也是血紅的。相信如果讓它們衝進城中的話,那麼它們會把所看到的一切都變成同樣的顏色。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現在是超人,難道還會怕這種小場面嗎?
我深吸了口滿是怪異味道的空氣,定了定神,在心裡不斷地給自己打氣,讓因為恐懼緊張而有些發抖的雙腿雙手都鎮定下來。目測了一下那豁口的距離,用力一躍,騰空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直落向丘包頂部,那電光閃爍的長刀在黑色與紅色混餚的世界拖起一抹雪亮的光跡,好像一顆劃過夜空的奪目流星。
夜風吹面,身體輕飄飄好像失去了重量,在那一剎那,我忽然間有了種飛翔的暢快感覺。
快感一閃而過,隨即重重落地,噗嗤一聲悶響,腳下傳來一聲壓抑的慘叫。
*,踩到什麼東西了?
低頭一看,還真是巧了,我居然正落到一個山嶺巨人的腦袋上,這麼大的力量落下來,立時把它的脖子連同鼻子以下的腦袋一同踩進了胸腔裡。
可憐的巨人痛苦地揮舞著手中巨棒,結果將身邊的妖怪全都打得飛了出去,猛一瞅去頗有幾分刑天失頭持干而舞的氣派。
我不禁暗讚一聲,然後再次躍起,於空中出刀斬下。
巨人被一刀兩斷,刀勢不止落到碎石與屍體堆積而成的丘包上,發出轟的一聲,無數說不清楚是什麼東西的碎塊雨點般向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打得我身前身後身左身右不分人類妖怪全都狼哭鬼嚎,紛紛躲閃。
我這一刀還真他***有氣勢啊。
左右兩個巨人看到同伴被殺,明顯憤怒異常,像猩猩一樣用巨拳捶打著胸口,搶著大木棒就向我砸來,大約是想把這個不知從哪裡落下來的臭人類砸**肉餡餅以洩其憤吧。
我當然不會配合他們的想法了,如同最靈活的猴子一樣連蹦帶跳躲過這兩下,隨即高高躍起急速轉身。刀在空中劃了個漂亮而燦爛的閃亮圓圈,兩個巨大的光頭飛上半空,鮮血像噴泉一樣射向半空。
「啊!」看我如同斬瓜切菜一般連斬三個巨人,身後本來已經有些嚇破膽的士兵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一邊吼一邊重新向上衝,妖軍失了充當肉墊的巨人,紛紛後退,很快再度佔據了丘包頂部。
將乃軍之膽氣,這話果然很有道理,只是當我看古代軍事小說的時候,卻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成為軍膽的這麼一天。
斬了巨人,稍得空暇,見那些士兵又衝殺得有聲有色,我便沒有再動地方,按著手中刀,威風凜凜地站在丘包頂上,揚頭向城外看去。
夜正深沉,但城外火把如林,篝火處處,將沿江的空地映得亮如白晝。
黑壓壓的妖軍擠滿了每一塊能站人的土地,甚至許多足夠高大的傢伙直接站到了江水裡邊。
此時戰事正酣,城頭矢下如雨,石落似雹,滾木沸油一樣不缺。城下各式妖怪奮勇攻城,這些妖怪進退有序,分工明確,那身高體壯力大的負責出力推動攻城車、雲梯,身體靈活強悍的則是衝鋒隊,後陣整齊規則,一長排的投石機列於陣前,將石彈以及命夠強硬的妖怪不停地彈向城中。就算是我這種菜鳥也看得出來,這顯然絕不是那種臨時組織起來來的烏合之眾,而是百戰的精兵。
奇怪了,夜思語不是說這些妖怪都是在兩個月之前突然變出來的嗎?那些明顯久經訓練的妖怪部隊又是哪裡來的?莫不成這妖怪之中真有什麼天材的將領,可以把那些野獸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訓練成精銳之師。
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戰場上也不是什麼思考問題的好地方,我只不過略略思考了不到一分鐘的工夫,就見那些剛剛衝上去的士兵又紛紛退了回來,如同潮水一般自我兩側跑過,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就見他們兩條腿挪動了。
我連忙向前看去,只見一隊頂著牛頭的高大妖怪正呼呼喝喝地衝上來。為首的牛頭怪比平均海拔三米的部下還要高出一個腦袋,光銳的牛角高高衝向天空,鼻子上還掛了個圓環,這裝扮還是蠻前衛的。它全身上下只穿了個小褲頭,滿身賁起的肌肉在火光之下閃著健康的光澤,結實的腹部起碼有十二塊。
諸牛頭妖人手一把三叉戟,猛衝猛殺,銳不可擋,人類士兵那小胳膊小腿的哪敵得了這些蠻牛,真稱得上挨著就死碰著就亡。
眨眼工夫,人類士兵就全都飛快地跑下丘包,整個丘頂又只剩下我老哥一個傻呼呼孤伶伶地提刀站在那裡,對著如同怒濤般衝過來群牛,頗有點螳臂擋車的不自量味道。
我是超人,我是超人,我怎麼可以怕妖怪。
以前聽說一句話反覆說多了可以給自己進行催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現在心裡反覆念叨這一句,居然也不是很緊張害怕。
待群牛衝到近前,我很有氣派地大喝一聲,一振長刀迎著他們衝上去。
打仗不是比武,我雖然沒學過什麼刀法,但想來那些提著西瓜刀上街砍人的小混混也一樣不是名門出身。這種貼身肉搏什麼招式都不需要講,只管揮刀砍就是了。
我把手中刀掄圓了,卯足了力氣,也不看眼前沒有敵人,也不管眼前的敵人倒底是在做些什麼,只是一刀接一刀地砍出去。速度實在是太快,無數刀影像突然盛開的千絲菊花瓣一樣在我身前綻放,一時竟把我的視線全都擋住,只有那不停濺起的血花,接二連三響起的慘叫,告訴著我這些刀基本上沒有落空的時候。
電花隨著戰刀的快速揮動在與空氣的磨擦中越來越多,那把平凡普通的長刀越來越亮,簡直變成了一把火炬,比星球大戰裡面傑迪武士們用的光劍還要氣派上好幾分。
電流越聚越多,小小刀身已經無法容納,驀得啪一聲輕響,一道電弧自刀鋒上飛出,也不知擊到了哪裡,轟的一聲悶響,飛起無數焦糊的碎塊,緊接著又一道,再一道,電弧接二連三地從舞動的刀身上飛出,四下裡隨即響起了不絕於耳的隆隆爆炸聲,石塊碎屍加上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飛上天再辟哩啪啦地落下來,砸得我身上臉上生痛。
更離譜的是,那些散落在四周的金屬兵器被電光吸引,好像離開水的鯉魚不安份地在地上跳動幾下之後,便紛紛飛起來,聚到我身體的四周,隨著那一條條電弧不停地飛出去收回來,相信如果現在從高遠處看的話,我的形象看起來一定很像是一隻不停放著尖刺的笨豪豬。
幸好那些人類士兵跑得夠快,都躲到丘下去了,要不然按著我這種打法,肯定殺敵一百自傷一千,估計等把敵人打退,自己人也就讓我給誤殺得七七八八了。
漸漸地揮出去的刀再砍不到什麼東西了,我下意識放緩刀勢,謹慎地向前看去,卻見前方除了那個領著的牛頭怪還站在那裡艱難地躲閃著閃電與飛刃外,再沒有其他敵人了。原本是黑紅參雜的丘堆此刻變成了通體的漆黑顏色,大大小小形狀可異的焦炭狀碎塊散落滿地,縷縷青煙不時冒起,空氣中居然瀰漫著烤牛肉的撲鼻香氣。
此時距離我跳上小丘不過短短四五分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