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外 第一部 第六章 夜襲
    這張道臨居然真的會飛?這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

    會不會是一種輕功?好像武俠小說或是電影電視裡面,高人施展起輕功來都跟飛行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其它高人施展起輕功來怎麼沒有他這種狼煙動地的聲勢?難道是他功夫不到家的緣故?

    我安靜地躺在地上,思考著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

    為什麼我不起來?

    我當然想起來了,這地面凸凹不平而且滿是大大小小的石塊,躺在上面可不像躺沙發上那麼舒服,但我渾身生痛,根本就使不出力氣來,想起來也做不到。

    看到我掉到地上,護衛的士兵都大驚,紛紛跳下馬來,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我扶起來,連聲問:顧先生沒有事情吧。

    我當然有事情了,且不說摔得重不重,單這幫大頭兵粗手粗腳的扶我起來就差點要了我的命。十幾隻手同時落到我的身上,還都往各自的方向用力,那感覺就好像是要把我分屍一樣。呸,真是不吉利,我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被分屍?

    放開我,放開我!我連忙大聲叫喊,要是不趕快的話,那我十有八九要同金庸筆下那個為救郭靖而被楊過犧牲掉的小兵下場一般無二了。

    眾士兵聽到我大喊,知道我還沒有嚥氣,紛紛鬆手的同時,臉上都露出鬆了口氣的欣慰神情,全不知道差點成為謀殺兇手。

    他們這一鬆手,我便立刻再次掉到地上,完美地把剛剛的墜落行為重演一遍。

    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我真是想不通。

    曹道士卻是在馬上根本就沒有下來,而是在大喊,快走,可能出大事了。說完也不理會我們,就先策馬狂奔而去。

    出大事兒了?會出什麼大事?難道是這中軍駐地被敵人偷襲打了敗仗,大家都在準備逃命?我看像,要不然那位神仙張為什麼跑得跟喪家犬一樣匆忙?這種時候過去湊熱鬧那不是自己把脖子往鍘刀底下伸嗎?

    我不想過去送死,正打算賴在地上不起來,可那些大頭兵卻不肯和我統一想法,也不問我願不願意,再度出手,把我抬起來,往馬匹上橫著一放,然後其中一人跟著跳上來,好像綁架一般著急忙慌地策馬就跑。

    這是保護還是謀殺?面朝地表,呼吸著馬蹄下騰起的灰塵,在被嗆得有了種落水感覺的同時,我已經肯定他們這種行為可以稱得上是謀殺了。

    好在我們離軍營也不算遠,片刻之後,忽聽前方蹄聲轟鳴,似是來了不少人馬,又聽曹道士大聲問道:劉師兄,什麼事情?

    我連忙撐起頭向前張望,見前方已經到了軍營門口,一大隊同樣是灰布衣掛長劍背斗笠的道士正騎馬衝出軍營,打我們身前頭也不回地向著剛剛張道臨飛去的方向追了下去,騰起的如同濃霧般的灰塵嗆得我直翻白眼。

    一名黑臉膛高大得好像半截鐵塔般的道士正策馬停在曹道士馬前,急三火四地道:敬坤師弟回來的正好,剛剛接到急報,妖軍突襲我後方糧草屯積地上思州,情勢萬分危急,張仙長已經先行趕去救援,大軍隨後即發,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好!曹道士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轉過來對說,顧先生,你先到營中安歇,等晚些時候張仙長回來的時候,我再安排你們會面。不等我答應,又對護隊道,照顧好顧先生。然後急急忙忙與那黑臉劉師兄一同追著其它道士而去。

    護隊直到曹道士去得好遠,才算回過神來,互相望了一眼,便催馬入營。

    為什麼就沒有人肯問問我的意見?既然那張仙長已經飛跑掉了,為什麼不把我送回到何大人那裡?

    軍營之內一片忙亂,步兵騎兵一隊隊的跑來跑去進行集結,盡顯出大戰之前那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不多時,蹄聲步聲擂動如鼓,震得地皮都輕輕顫動,集結完畢的騎兵率先衝出軍營,隨後大隊步兵緊跟其後,掀起的灰塵漫天而起,連日頭都遮住了,氣勢極是驚人。

    等馳援的部隊都離去後,軍營內冷清了下來,護隊騎兵擔心後軍也有行動,所以找到管事軍官,把我好像貨物一樣交到對方手裡,便也急急離去。

    好在我現時的身份算得上是坐上客而非階下囚,加上護隊交割貨物時特意交待那管事小軍官我是曹敬坤仙長帶回來見張仙長的,唬得那小軍官搞不清楚我是什麼身份,再加上我身上那套軍官級別的盔甲,對我的態度便畢恭畢敬,好像侍候親爹一般小心翼翼在意,把我帶到一處獨立的營帳休息,安排飯菜,並特意在門口加派了兩名士兵當護衛。

    想不到我顧東居然也會有得到門口有人站崗的領導待遇的一天,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軍營之中的飯菜做得都極為粗糙,算不上可口,但那一大壇米酒味道卻是酸酸甜甜的極為可口,令我極為驚喜。

    原來這宋時的酒都是這種飲料味道,怪不得梁山好漢們都喝酒有如喝水,就我這種水平喝它十幾二十碗也不會醉。有機會我也要到景陽崗去喝他十碗八碗,顯顯氣派。

    只是我記得軍中好像不許飲酒才對,怎麼會有酒可喝?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問這種不關緊要的事情,有酒就喝不會有錯。

    從拍賣會突發異變蹦出兩個妖怪我被送回到宋朝,一直到現在已經有一天半的時間,我一直是吃沒吃好,睡沒睡好,始終處在緊張匆忙慌亂的狀態之中,此刻難得安穩下來,也不去想別的,先開懷大吃,米酒就牛肉吃吃喝喝暢快淋漓好不痛快,至於那難以下嚥的糙米飯扔在一邊就是。

    米酒喝了一碗又一碗,足足灌進肚子裡大半壇,真是讓我不得不感概,人的肚子真是奇妙東西,居然能裝下這麼多東西。

    這米酒雖然入口綿軟,但後勁實足,片刻之後酒意上湧,我便覺得暈陶陶飄飄然如上雲端好不舒服,把手中碗筷一扔,隨便往後一躺,便即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從睡夢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靜,是我的第一感覺。彷彿世界上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了,我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砰砰聲,好像小鼓在敲個不停。

    頭好痛,這是宿醉的必然後果。

    渾身酸軟無力,四肢酸痛,好像剛幹完了累活一樣。

    我輕輕呻吟著,拍著額頭,思維一片混亂,感到說不出的迷茫。

    我這裡在哪裡?是家裡嗎?為什麼會這麼靜,屋外那經年不息的汽車聲怎麼沒有了?

    思緒在腦中搜索著相關的記憶,慢慢的回現了那離奇的一幕幕景象。

    在拍賣會上遇到兩個妖怪?

    妖怪打起來,鏡子砸到我的頭?

    我回到了宋朝!

    是作夢嗎?這種離奇的事情怎麼可能在現實中發生。

    我努力的睜大眼睛,黑暗中的景物在視野中浮現出模糊的輪廓。

    我依然是在那簡陋的營帳中,席地躺著,酒碗胡亂的扔在地上,酒罈半翻,卻沒有酒水流出來。

    這不是夢,我真是回到了宋朝,此刻仍在軍營中。想到這裡,我的心中不由一陣**。

    剛回來的時候事情發生的太急太快,讓我根本就沒有時間來想太多的東西。

    此刻安定下來,沉醉初醒,所有的事情重新翻上心頭,恐慌、不安、緊張、彷徨、茫然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如同突然爆起的毒蛇一般咬噬著我,讓我感到說不出的脆弱無力。

    我真的回到了古代。

    難道以後就要這樣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嗎?再也見不到我的親人朋友,再也見不到可惡的老闆,再也見不到討厭的客戶,再也見不到正追求到關鍵時刻的可愛女孩?

    當那些或喜歡,或討厭,但卻熟悉無比的臉孔依次在腦海中劃過時,我感到眼睛澀澀的,兩行熱辣的液體不由自主地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再堅強的人也總有脆弱的時候。

    當初次離開家鄉前往陌生城市打拼時我掉過眼淚,為了茫然的前途;

    當初戀情人離我而去投入他人懷抱時我掉過眼淚,為了純潔的戀情;

    當得知自幼照顧我的祖母突然去世時我掉過眼淚,為了逝去的親情;

    可這次我掉淚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或許是悲傷,或許是茫然,或許是恐懼。

    太多的情緒翻滾著,好像掀起的巨浪將我淹沒在那一片悲觀之中。

    我緩緩合上眼睛,盡情放縱著這種悲觀失落,同時緩緩伸手去撫我那因為低落的情緒而有些弊悶壓抑地胸口。

    手按在胸口上,卻摸到一個圓圓硬硬的東西,不是很大,也不是很突出,但卻讓我心裡一動。

    是那老古董鏡子,讓我來到這古代的門!

    既然是門,那就能進能出,既然它能帶我來到這個時代,也就能再把我帶回到自己的時代!

    我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線希望,仔細回想著當時事情發生的情況。

    先是安心身上的烈焰燒紅了它,然後掉到我的頭上,變大,跟著安心以撞牆自殺的氣魄猛烈撞擊,接著事情就發生了。

    也就是說只要用火燒一下它,然後放到額頭上,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

    我不禁激動起來,回去的希望就在眼前,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動力。

    我不能再躺下去,我要起來,我要點堆火,我要燒老古董鏡子,我要把燒紅的鏡子頂在頭上,我要回家!

    動力迅速變成強大的壓力,壓迫得我渾身冒汗,下腹發漲,而且越漲越厲害。

    終於我不顧頭部的疼痛與身體的酸軟,騰地坐起來,再緊接著以最快速度站起來,大步向著營帳外走去。

    不能再躺下去了,我要立刻行動,必須得馬上就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尿急的嚴重問題。

    雖然我很想回家,雖然我恨不得立刻就鑽到那老古董鏡子裡面回到我的時代,但是,我必須得先去放水!

    雖然說這種時候居然還想要撒尿,看起來實在是很衰,但這也是生理必然情況,真要尿急起來,任你是神仙偉人救世主那也弊不住,在拯救世界與方便之間,估計救世主創世神也得先行方便以免尿褲子,然後才會穿著乾淨的褲子去拯救或是創造世界。你聽說過尿褲子的救世主或是創世神嗎?沒有吧。很簡單,因為他們在世上露面之前都已經解決過,自然就不必擔心在人前會尿急出醜。

    掀開帳門,往外一走,就聽身旁聽響起一聲大喝,大人。跟著便是啪的一聲,在靜夜之中分外響亮。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哆索,循聲看過去,見門兩側的衛兵精神抖擻地站得筆直,四隻眼睛直鉤鉤盯著我,便盡可能小聲問道:你們這軍營的洗……咳,茅廁在哪裡?好險沒依著原本的習慣說出洗手間來,幸好及時剎車,要不然這衛兵還不得琢磨我半夜洗手做什麼。

    雖然以前看過的小說裡面凡是軍營都沒有提到過有廁所,但我琢磨著這軍營裡怎麼也得有個集中方便的地方,要不然這數萬人都隨地大小便,那還不得遍地金黃?

    左側衛兵立刻扯著嗓子回答,回稟大人……

    我連忙道:小點聲,小點聲……我只不過是問個廁所,用不著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吧。

    那衛兵果然聽話,立刻壓低聲音,給我指點了方位。

    我也顧不上道謝,便急不可耐地一溜小跑,來到地方,解開褲子,痛快淋漓的發洩一氣,保守估計足足能放滿一礦泉水瓶。

    解決了心腹急患,渾身輕鬆,連帶著剛才的悲觀失落也隨著消減了不少,摸摸胸前的老古董鏡子,不禁信心大增,豪情滿懷地邁著大步,就準備回帳玩火,重新開門,打道返鄉。

    此刻夜正深沉,一輪圓月高掛中天,夜空青碧如洗,稀疏幾顆明星如同點綴得恰到好處的寶石,給青冷夜空添了幾絲華貴之氣。

    月光如水,輕輕流淌,地上便亮得好像黎明一般。遠近的帳篷頂載著銀色的光華,在夾縫之中烘出一道道陰暗的黑線,其間火光躍動,隱隱有人走來走去,但四下裡偏卻安靜異常,可以清楚地聽到小蟲鳴叫、微風拂動。

    真是好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剛才被尿弊得暈頭轉向,一路跑來什麼都沒有注意到,此刻方才注意到這夜晚的景致竟是如此美妙。

    大營中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馬,便顯得冷冷清清,巡邏隊好半天才過去一支,見到我這個陌生人卻是連問都不問一句,防備真是鬆懈到極點,連我這個外行人都有點看不下去。

    想來是因為主力戰場已經移到了那個什麼上思州,這裡基本上不會有戰鬥,所以這些士兵們才會如此懈怠吧。

    不知道那個上思州離這裡有多遠。單從白天馳援的士兵都是輕裝出發來看,應該沒有多遠的路程,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留下這個大營了。

    不想這些,反正我馬上就要回去了,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也跟我沒有關係,更重要的是我這種軍事外行也想不明白這些東西。

    索性放鬆心態和步伐,盡情觀賞這美妙的月夜。

    古代的環境真是好啊,看這夜空多乾淨,比起我那時來,好像用水洗過一樣,月亮又圓又大,連我這種輕度近視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起伏的山巒陰影。

    馬上就可以回去了,我反倒有點捨不得了。

    說起來這古代也不是一無是處,最大的優點就是環境好,不像現代天烏禿禿地烏禿禿水黑乎乎,再荒僻的深山老林裡,空氣中也還是有那種若有若無的汽油煙塵味兒,就好像是一個爆發戶身上那種怎麼也擺脫不了的腐俗氣。

    對啊,要是可以通過門自由來去的話,隔三岔五的回古代來休個假不也是件挺美的事情嗎?或許我還可以辦旅遊公司,搞個宋代三日游、唐代五日游、秦代雙飛七日游之類的時空旅行線路,口號就是……觀秦始皇登基、看趙飛燕跳舞,窺楊貴妃洗澡,還可以悄悄地宣傳嫖宋代的李師師、睡明末的陳圓圓……,肯定能賺個盆滿缽滿。

    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算得上因禍得福呢?

    一想到坐家裡數鈔票數到手抽筋的情景,我忍不住發出類似於癡呆的呵呵傻笑,嚇得剛剛經過我身旁的一支五人巡邏隊人人都面色怪異的瞧向我。但我不管這些,被美好未來刺激得精神極度振奮以至於亢奮,剛剛慢下來的腳步不禁再次加快。

    別了,可愛的古代;別了,清新的空氣;別了,宋時的明月;別了,天上的大蝙蝠……

    什麼?大蝙蝠!

    我猛得停下腳步,從賺錢的白日夢中清醒過來,出於一種對於危險規避的本能,下意識的彎下腰,把自己藏在旁邊營帳的陰影之中,小心翼翼地向著天空望去,恰見一個巨大的蝙蝠樣身影正無聲無息的快速落下,從我這種角度看去,就好像是從圓月中飛出來的一樣,還真是蠻酷的。

    蝙蝠俠?

    我可以看到,雖然這個巨大身影張著兩支蝙蝠樣翅膀,但身體卻明顯是人的形狀,背著月光看不清楚具體長相,但單從這種陰影效果所得的印象便可以感覺到一種石質效果,硬硬壯壯,很奇怪的感覺。

    雖然沒有任何聲息,但大蝙蝠下落的速度卻快得驚人,我剛剛停下腳步藏在陰影中抬頭看過去,它就已經落了下來,好像滑翔機一樣,低低地自那支巡邏隊上方一掠而過。

    血光飛濺!

    五個人頭齊齊飛上半天,斷頸上如同噴泉一樣激射著鮮血的無頭屍體卻還依然邁著整齊步伐向前走了幾步才紛紛頹然倒地。

    好像在看一幕恐怖而殘忍的啞劇,恐懼讓我不由得雙腿發軟,呼吸困難,上下牙齒輕輕撞擊,發出咯咯響動,好在剛才已經方便過了,要不然肯定會很沒面子地尿在褲子裡,如此說來,我還算是很有運氣地嘛。

    從好的方面來說,我的運氣確實是不錯,一般人哪有機會在短短幾天中遇到這麼多的事情和這麼多的怪物,而遇到這麼多怪事與怪物之後還能活下來的相信為數不多,而活下來之後沒有瘋的基本上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再要像我這樣還可以興致勃勃的盤算發財大計的,應該就屬於怪胎一類吧。說實話,我都佩服自己那堅韌的神經和跟蟑螂一樣頑強的生命力。

    完成了殺頭任務的大蝙蝠隨即在空中盤旋一圈,就好像幽靈一樣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死屍。

    還好沒有被發現。我不禁鬆了口氣,心裡琢磨著要不要通知軍營裡的其它人,但轉念一想,自己外人一個,身份還有待確定,要是莽撞去把這事報告上去,弄不好就要先成第一個嫌疑犯,來個嚴刑拷打之類的,估計我多半是忍不住便要屈打成招然後被宰掉。不要跟我說什麼我是報案人怎麼可能有嫌疑,賊喊捉賊的事情不在少數,被懷疑賊喊捉賊的典故更是數不盛數,我看電影電視裡面這種情節多如牛毛。

    算了,還是那句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死了好幾個有,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其它巡邏隊發現,還用得著我報告?我還是快走為妙回去喝點米酒壓壓驚,然後立刻燒古董鏡子回家轉,這古代真是太危險了,我還是回我的現代為妙。

    這些念頭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不到半秒鐘的時間我就已經想得明白,也不敢再多看那血流滿地人頭亂滾的可怕場面,轉身欲走。

    這一轉身,眼角餘光忽見斜上方有一陰影好像一片浮雲般低低飄過來,濃重的腥自臭味隨即迎面撲來。

    這陰影來得又快又靜,要不是我恰好轉身想溜,也絕對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大蝙蝠!它剛才根本就已經發現我了,只不過為了麻痺我所以才會故作離去,轉到身後來偷襲。

    依著普通士兵的習慣,看到這種情景便會應該立刻出聲示警,然後向前跑去看那死屍情況。我要是這麼做了,那麼以它在我前面消失不過一秒種就已經接近背後的速度來看,估計不等喊出聲來,我就會立刻像前面那些榜樣一樣身首異處了。偏偏我不是這宋代的士兵,反應不怎麼一樣,看到此情此景居然是立刻轉身就溜,結果也就大不相同了。

    我已經有一些應對危機的經驗,回身眼角一瞥到那陰影,心裡念頭還在轉動之間,身體已經率先行動,那一勢已經用得極為純熟的驢打滾剎時施展出來。身子剛剛一矮,那陰影已經貼著我的頭皮掠過,濕淋淋的液體滴得滿頭儘是。

    好險,只要慢上一點,我就可以結束此次時間旅行,從而開始新的陰間或是異世或是重生之旅了。

    依著原來的行動慣性著地滾出的同時,也顧不上慶幸逃過一劫,我先扯開嗓子用勁全部力量,以生平最大的聲音,聲斯力竭地大喊,有妖怪啊……聲音因為過於恐懼緊張而變調,聽起來好不難聽,有點像野狼嚎。

    幾乎是我這邊剛剛喊出來,身後上方就傳來一聲淒厲的長嘯。

    這嘯聲又尖又利,直上九宵,效果可遠比我的大喊驚人許多,此處尖嘯一起,遠天邊立刻響起回應般的尖銳呼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初時尚能一聲接一聲的分出個數來,但眨眼之間,就已經連成一片轟轟赫赫有如悶雷鼓動響徹天際。

    我駭然抬頭往聲音傳來的遠天處望去,驚見一大團烏黑雲朵般的陰影正迅速從天際湧起,以氣吞山河的氣勢向著軍營方向撲來,所過之處,原本明澈的夜空盡成一片墨黑。

    好大的來頭啊!我心裡感歎一句,動作上卻沒有停止,第一個滾翻結束之後,又一個滾翻接了下來,我並不知道那大蝙蝠有沒有繼續攻擊我,但根據所看過的武俠小說電影電視來判斷,通常情況下偷襲失去的敵人都會惱羞成怒採取連環攻勢,這道理就跟小偷行竊時被發現為了不空手而回便改為明搶一樣。

    果然,我離開的地方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了地上,再度出手又告失敗的大蝙蝠發出一聲怒吼。

    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了。但現在可不是自我感動的時候,逃命還是第一位的。我盡可能以最快速度一個滾翻接一個滾翻,好像皮球似的一路滾出去。

    只要堅持到其它士兵出來,就可以擺脫了吧。

    我心裡的想法很簡單,身後的攻擊落空的聲音響密如鼓點,我可以感覺到崩濺起的泥石沙土打在頭臉上。

    蝠翼妖!前方傳來驚慌的大喝,快示警,敵襲!

    尖利的警哨聲隨即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盔甲兵器撞擊聲、呼喝大喊聲向著我這個方向湧來,劇烈的戰鬥聲、垂死的慘嚎聲緊跟著響成一片,顯得極度混亂。

    終於有人出現了,我心裡說不出是感動還是驚喜,按著慣性又滾出好遠,才算停止,一時間暈頭轉向眼冒金星,胸中說不出的煩噩,直想嘔吐。

    我定了定神,搖搖晃晃的勉強站起來,向著戰鬥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最先入眼的卻是一大堆晃來晃去的模糊影子,足足過了三十幾秒才慢慢清晰起來。

    聽到了警報的士兵都已經衝出了營帳,幾十人圍著那個雖然卑鄙但卻不太走運的偷襲者呼喝苦戰,更多的人卻還在向著這個方向跑過來。

    此刻,我才算看清楚那差點要了我小命的偷襲者的樣子。

    體型與人類差不多大小,但卻又乾又瘦,屬於皮包骨頭的典型實例,一對翅膀完全是蝙蝠翅膀的形狀,伸展開來足有兩米長,邊際閃著鋒銳的寒光,舞動起來呼呼風響,逼得圍著它的士兵全都無法近身。它的腦袋相對於瘦干的身體來說卻又太大了,瞧起來好像是竹竿上頂著個大皮球,額角生著對襯的兩隻彎曲犄角,圓圓大大的眼睛沒有眼皮,閃著凶厲的血紅色光茫,配合著伸出唇外的尖銳獠牙和從頭到腳的漆黑皮膚,讓人一望之下不寒而慄。

    老實話,第一眼看清它那對雙翅時,我差點以為是見到了伊羅,它們的翅膀實在是太相像了,但身體卻是天差地別。

    這東西怎麼看都像是魔獸世界裡的石像鬼,為什麼士兵都管它叫蝠翼妖呢?真是讓我不理解。

    此刻這石像鬼,不,是蝠翼妖,左手持著一隻六稜形的大鐵鐘,右手拎著個匕首大小的超大號釘子,揮砸劈刺雙翼翻飛,將圍上來的士兵逼得紛紛後退,瞧起來真是威風八面,感覺好像是對付宵小圍攻的武林高手。

    但現在是作戰而非高手對拼,所以士兵們並不欣賞敵人的威風,紛紛發出大聲的咒罵,竭盡所能地圍住這只蝠翼妖。

    更多士兵趕到了近前,已經有軍官開始組織起散亂的士兵。

    神臂營上!一名軍官大聲下達命令,一排十名士兵整齊上前,摘下背上兒臂出的大弓,搭箭對準了奮力苦戰的蝠翼妖。

    看到情況不妙,蝠翼妖不再像剛才那樣氣定神閒了,有些慌亂的揮著大錘翅膀,想要飛上天空。那些圍住它的士兵雖然無法傷害它,但在牽制它的行動上卻做的很成功,讓它每每展翅卻都無法如願飛起。

    放!

    崩的一聲悶響,十張硬弓居然同時鬆開,以至於響起根本分不出先後。

    利箭帶著尖銳的呼嘯破空之聲飛向蝠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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