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過於爆炸,未希聽得頭皮直發麻。
她一直也無法成功地在心裡轉換身份,在她心底裡,她依然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女學生,常常計算著銀行存款的利息,數著手指頭等著大學報道的日期。十八年來她獨自長大,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長腿叔叔,現在她知道那是浮黎。
居然忽然告訴她,她有個爸爸,是天界的主神?!
「我那個……爸爸,是親的嗎?」她欠揍地問,聽到門外傳來兩個男人更加欠揍的笑聲。
「是不是親的我怎麼知道,」胡畔黑著臉「去問你爸爸!」
未希揉揉要炸開的腦袋,在小凳子上坐下來「我只是懷疑哪有這麼心狠手辣的爹,居然這樣罰我……」
胡畔停止切菜回頭看著她「如果你不是這麼笨,這懲罰其實一點也不重!你的頭髮和眼睛天生就是黑色,你的法力也沒有被削弱。」
「那……他把我貶下來幾十年,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你沒聽過?對於他來說還不到一星期,他氣還沒全消,想你這惹禍精幹嗎?!」
「不是天上一日,是上一年嗎?」
「那是謠言,實際上是十年!」胡畔切完了菜,又開始用力刮一條魚的鱗。
未希看著她的費力的樣子忍不住笑話她「你現在是神仙了呀,用得著這麼費勁嗎?變出一桌菜不就行了!」
胡畔停下來,呆了半天才說「你能這麼快就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很好。」她用力刮魚鱗,好像那條魚跟她有深仇大恨.新最快.邊刮邊低聲說「無論怎麼選都是錯的……」
未希看見她地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忍不住也流下淚來。
外面門響,游奕愉快的聲音響起來「今天趕上超市打折。人類地生活真爽啊!那小丫頭醒了?」
秦淮無情地嘲笑他「人類?人類會像你一樣把採購的東西放在另一個空間裡,自己空著手回來?」
游奕立即反唇相譏「你以為你就很像人類麼?你手下地員工有幾個曾經見過你的?沒聽過關於你公司的傳聞嗎?說你是個鬼老闆!」
秦淮毫不在乎地笑著說「哎。你的頭髮和眼睛變回出生時的樣子,怎麼智商和性格也跟著變了?」
「他地天性終於得到釋放了吧。」浮黎淡淡地說。「哈!」游奕像是好不容易才抓到浮黎話中的把柄,一下子興奮起來「你是不是太久沒得到釋放,憋得心靈都扭曲啦?現在那小丫頭回來了……」
「光!」他腦袋上被拍了一鍋鏟,未希怒視著他「究竟是誰扭曲了?!」
「一家人果然會護短啊……」游奕揉揉腦袋嘟噥。眼睛不斷往廚房裡張望,從回來到現在,胡畔都還沒跟他說過話呢。他好不容易才在浮黎的徇私幫忙之下想起從前的事,又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帶回到現代來……
未希看著他賊兮兮的神情,把鍋鏟往他手裡一塞「酒吧老闆是嗎?去炒菜!」不由分說把他推進廚房,「啪」地拉上門。
游奕握著那把還帶著手溫的鍋鏟站在廚房裡,看著因為他進來而停止動作的胡畔,廚房裡靜悄悄,只有正在控水的盛菜籃子發出滴噠的水聲。
「我能幫什麼忙嗎?」游奕有些尷尬地問。
依然很安靜。胡畔沒有說話,只是肩頭微微顫動起來,游奕握著那把鍋鏟呆呆地看著她。直到一聲細細地抽泣聲刺痛了他的耳朵。也刺痛他的心。
他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擁住她,聲音輕得好像在歎息「別哭……」
「明天如果主神同意了。蕭夜楓要多久才能恢復?」胡畔問。
「很快……」
「你地話一變少。就一定是有事瞞著我了,」胡畔回身看著他「把極惡果從小巫身體裡取出來。要費一番功夫吧?」
游奕笑了笑轉開目光「那是浮黎的事,你不用擔心我。」
「游奕,」胡畔把他地頭扳回來讓他望著自己「你知道我想問什麼了對不對?你是用什麼造出我現在這具身體地?」
離得太近了,游奕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吻她的慾望,低聲說「和浮黎地法子一樣,用靈魂的一部分……」
「浮黎的法子?靈魂?」
「強大的靈魂是可以實體化的,這樣造出來的身體非常完美。」游奕笑得沒心沒肺,好像說的不是他自己。
胡畔的身子輕顫起來「抽離出一部分靈魂……那不是很痛苦嗎?」
游奕摟緊她笑著說「那都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進行的。忘記從前的事情也是對我懲罰的一部分,但是你的靈魂在人類的身體裡無法穩定存在的,我跟浮黎約好,一旦有一天你的靈魂發生問題,他就抽出我的一部分靈魂為你再造一個身體……」
胡畔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要抖得那麼厲害,牙齒卻還是不停地相碰著「那浮黎又是怎麼回事?你剛才說他也做了和你同樣的事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也用靈魂造了一個身體出來啊!哇……」游奕摸著頭,那把他才放下的鍋鏟剛才竟飛起來打了他一下,浮黎那小子原來一直在偷聽他們說話,這會居然威脅他不許說出來。
「神仙都是這麼瘋狂的嗎……」胡畔喃喃低語。
未希根本想不起天界的主神——她的父親是什麼樣子,胡畔更是從來沒見過主神。兩人都有些興奮,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天一亮浮黎和游奕就帶著她們「出發」了。
說是出發,過程卻實在太短了點,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已經置身一座花園裡。
花園不大,幾株迎春花將謝未謝,嫩黃的花朵旁生出些新綠來,小小的花園裡春意盎然。
「這是哪個國家?怎麼在過春天?」未希東張西望。
「主神喜歡春天,他的花園裡永遠是春天。」游奕好心地解釋了一下。
未希點點頭「在品位之中透出些變態……」
浮黎低聲警告她「那是你的父親。」
「我根本就不記得他,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騙我!」
「不記得我了?我怎麼會生出這麼笨的女兒!」一個聽起來很有磁性很年輕的聲音忽然從迎春花後面那間房子裡傳來,很窗子開著,窗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邊說邊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