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聲,點滴到天明。
胡畔坐在窗邊發了一晚上的呆,這種淅淅瀝瀝的雨讓她想起錢六合,就在不久前的鳳棲城裡,他還借口收帳順路送她回程府,那個雨天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想起來都好像冥冥中有安排。那個雨天她第一次見到蕭夜楓;那個雨天她第二次被蕭聲所救;那個雨天她發現錢六合竟是這樣癡情可愛的人;那個雨天她第一次發覺自己和程無咎之間的距離……
窗外夜色中發生的一幕幕她都看在眼裡,直到端木送未希回了客棧。沒過一會兒,蕭夜楓居然也出現在院子裡,對著院中一棵樹發起呆來。
胡畔有些想笑,這算什麼呢,「你方唱罷我登場」麼?笑容還沒從眼睛裡傳到嘴角,就漸漸隱沒了,心頭浮起一絲苦澀——院子裡的那棵樹,是海棠。
海棠臨死前讓她問蕭夜楓的那些問題,她一直沒有問過,有些事旁人看得清清楚楚,主角卻還懵懂不知。海棠在那個時候是那麼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其實他們兩個都好傻,他為她隱瞞、為她掩飾,為她厚待整個錢家——如果不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妻子,他怎麼會為她做這麼多?
可是……胡畔看著蕭夜楓在那株海棠樹前雕像似的身影,想起在西山斷崖上他望著她時眼底的柔情,猜不透他的心,如果他愛海棠,那他對自己的感情又是什麼?
那個人在海棠樹下站到天光微亮,忽然轉身進了客棧。胡畔直了直幾乎僵硬的腰,暗罵自己也瘋了,居然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看了半宿。
吃早飯時看著蕭夜楓嘻皮笑臉地和蕭聲鬥嘴。又找死地去招惹程無咎,那無憂無慮、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好像那個在雨中站了半宿地人不他。如果不是她剛好睡不著。又剛好坐在窗邊,她一定會被他偽裝出的快樂欺騙了。她心不在焉地吃著點心。腦子裡卻忽然閃過一個問題——如果海棠還活著,他還會放棄那個他坐厭了的王位,跟著他們浪跡天涯嗎?這問題一浮上來就再也揮不去,直到客棧門口傳來幾聲沮喪地抱怨,她才回過神來.新最快.
那幾個清早趕路的住客居然又回來了。說是昨天那場大雨導致南邊一座小山滑坡,堵住了官道,馬匹和馬車都無法通行。也就是說,所有要往南去地人都被阻在這個小城裡了。
又聽見一個夥計跟掌櫃的說,昨日住進來的那位漂亮姑娘淋了雨生病了,燒得很厲害,要去請大夫來看一看。
未希忽然叫住那夥計「等等,不用去找大夫了,我們這有現成的!」
端木警惕地望著未希。見她的目光果然笑嘻嘻地轉到他臉上來「這小城裡地大夫水平怕是不高,還是你去看看比較保險。」也不管端木願不願意,拉著他就往後面走。
遠離了眾人的視線。端木反手握住未希的手把她拉近自己身邊,有些火大地問她「你在想什麼?」
未希有些委屈地往後縮了縮。這男人幹嘛反應這麼大啊。她又沒有說要把他讓給那個女人……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怔了怔。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會覺得他是她的了呢?她有些疑惑地看著端木俊美的臉,好像能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直到他握著她的那隻手緊了緊,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站在人來人往的院子裡,望著個帥哥在發呆。
「咳……」她忽然有些臉紅起來,瞪了他一眼「你的腦子不會轉彎嗎?她武功那麼好,身體一定也不差地,居然淋了場雨就燒得那麼厲害,肯定跟她中的蠱有關係,這小城裡的普通大夫懂得這些嗎?」
端木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這一層,看著她飛紅地臉,忍不住笑了。
綠蘿的確燒得很厲害,嘴唇都裂開了血口子,連坐起來地力氣都沒有了,看見端木和未希進來,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端木只看了看她就去提筆寫方子,未希邊倒了些水潤濕綠蘿乾裂地嘴唇邊問他「你怎麼連脈都不診就寫方子?」不過帥哥寫毛筆字的樣子很養眼耶!她看得入神,手中地杯子傾得過了些,水沒喂到綠蘿口中,卻順著她的臉流下去,把枕頭濕了一片。回過頭來,卻正對上綠蘿一雙冷冷的眸子,像是在控訴她虐待病人似的。
瞄了眼正專心寫方子的端木,未希伏在綠蘿耳邊低聲氣她「你瞪我幹嘛,再瞪我倒到你鼻子裡去!」
端木手中的筆停了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麼近的距離,她聲音壓得再低他也聽得見。
「心蠱之毒忌寒涼,她昨夜淋了雨後可能沒有及時換下濕衣服……」假裝聽不見她對病號的威脅,他邊寫邊解釋。
「你居然一直穿著濕衣服?!」未希一伸手掀開綠蘿的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又摸了一下被子的裡面,果然都有些潮濕。
「你不會是故意的吧?你應該是知道中了心蠱之毒應該忌寒涼的,偏偏要穿著濕衣服睡……」未希瞪著綠蘿「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她這麼做有什麼用處?瞥了眼正讓夥計照方去抓藥的端木,未希心裡一亮——端木連脈都不診就開方子,必定是因為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斷定她發燒是蠱毒引起的。雖然自己不懂醫術,也不懂這蠱毒有何特異之處,但是想必蠱毒引起的發熱和普通風寒在症狀上有些區別,這區別是看一看就能分別出來的。她故意不換下濕衣服,故意讓他看到她生病的樣子,就是要證明給他看她沒有騙他,她是真的中了蠱毒,所以,不想她沒命的話,就不能甩掉她!
可是她整個早上都不出門,就不怕他們吃了早飯就離開嗎?那樣的話,她的這些計劃不是全部落空了?想起剛才在樓下那夥計說話的聲音似乎格外大,一定是綠蘿事先給那夥計塞了銀子,讓他去說的……這女人膽子好大,如果他們知道她病了也不理會,依然要上路呢?除非她早就知道官道不能走了,他們都會被阻在這裡,可是這個消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疑問令未希對綠蘿的身份好奇起來。
未希心裡轉著念頭,嘴上卻也沒停,笑嘻嘻地看著綠蘿「是因為病美人比較楚楚動人麼?這法子未免太爛了點吧?帥哥不是這麼追的!我去找人來幫你換衣服。」對於未希來說這世上最簡單的事就是裝傻,人家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她何必不知趣地揭穿呢。
叫夥計找了幾個婦人幫綠蘿換了衣服和被褥,又留下一個看著順眼些的照顧綠蘿,未希正要離開,卻聽見綠蘿啞著嗓叫自己。
「你為什麼要對我好?我可是來跟你搶那個你很喜歡的男人的!」即使嗓子啞了,綠蘿的話還是很彪悍。
未希衝她一笑「我對你不好你就不會來搶了麼?或許我是指望著感動了你,你以後搶人時能客氣些。」
退出那間屋子,關上房門的一瞬間卻忍不住問自己未希呀未希,連只見過幾次面的人都看得出你很喜歡他,你究竟有多喜歡他呢?這兩個男人,你究竟喜歡哪一個更多些呢?冷不防又想起了浮黎,胸前的墨玉扳指像是在回應她,發出些淡淡的光來。
正胡思亂想發著花癡,卻聽見外面亂糟糟的,有人大聲喊著「殺人了!死人了!」跟著又有人興奮地尖叫「神仙!是神仙!」
神仙?是浮黎來了麼?她的心跳頓時快了幾拍,那天夜裡在宮中的旖旎情動,獨自一人時總會想起……等等,前面那句「殺人了」又是怎麼回事?!
今天臘八,大家喝粥快樂最近不知為什麼掉收掉得厲害,大家有什麼意見和建議要告訴我哦,本文老家在起點,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