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希回到程府時發現府裡下人們無論老少都在忙,大小兩個廚房忙著做甜果,做出來的甜果擺在院子裡,足有三竹筐。其餘下人們忙著扎紙燈,手藝好的扎得精巧些,差的就粗糙些,奇的是這些紙燈都是同樣的花色款式,小丫環們剪出各種花樣五顏六色的紙花貼在紙燈上。
問過才知道,原來今天竟是北芪國的甜食節,有點像是她那時空裡的兒童節,這些甜果和紙燈都是傍晚時分要拿出去分贈給城裡的孩子們的。每戶大戶人家都會做,不過程府每年都做的特別多,這甜果和紙燈還有講究,必須是當天做的才行。
小蔥興高彩烈地跟著大人們跑前跑後地忙活著,未希站在院子裡看了一會,心情也好了起來。小蔥遠遠地嚷嚷著「未姐姐,蕭哥哥剛才問你去哪裡了,他想你嘍……」
未希看著那小破孩子一臉三八兮兮的表情,拿了個甜果塞進他嘴裡,一抬頭卻見蕭聲正靠著廊柱望著自己。
她和蕭聲前些日子一傷一昏迷不醒的事已經被京城裡的百姓們改出了個版本,隨便拎出一個都感天動地的,聽府裡的丫環小廝們講了幾個,她怎麼聽都聽不出那故事裡說的是她和蕭聲。還有更離譜的傳言,說是皇上已經決定賜婚了。端木一直悶悶不樂,和這些傳聞也有些關係。
旁邊的幾個老媽子低聲笑起來,小丫環們卻一看見蕭聲就紅了臉,一邊紅著臉偷偷看蕭聲,一邊還衝她笑著。
未希尷尬地走過去推了推蕭聲「走吧,別在這裡讓人看笑話了……」
「我是病人啊……」蕭聲笑嘻嘻地看著她「你攙著我.wap,更新最快.」
「你還要人扶嗎?」未希的聲音高起來「你是不是自己走過來的嗎?」
身後傳來幾聲輕笑和竊竊私語。未希滿臉黑線,抓起他的手往肩上一搭「走吧!」
蕭聲滿意地把大半邊身子地重量都讓她承擔了,未希怔了怔。她從來不知道男人是這麼重的。扭頭看他一眼,鼻尖剛好擦過他的鼻子。呼吸相聞間,不禁有些暈眩地感覺。忽聽身後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兩人這才驚覺過來,未希心裡暗罵這程府地丫環們都是被她們那溫柔的主子慣壞了,膽子一個賽一個的大。
攙著蕭聲到了他住處的院中。想放開他,卻被他抓住了,甩都甩不掉。
「這幾天不能出門,每天看著你和端木在一起,我真想找他打架啊!」蕭聲哀歎。
「那就打呀!」
「這種情況下我怎麼打得過他……」他像是早有預謀,院中一個下人都沒有,那些三班倒的御醫們也全部消失。即使有傷在身,他地力氣還是比未希大得多,何況她輕輕動一動他就胸口疼。未希只好乖乖不動,讓他抱著「還疼嗎?」她看著他受傷的胸口,聽說那一劍刺得很深。稍偏一點就會要了他的命,聽不見他答話。抬起頭。卻對上他一張大大的笑臉「笑什麼?」不是刺了胸口嗎?怎麼好像腦子變傻了……
蕭聲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你在我身邊我就高興。」
未希想起在客棧裡的那一幕,她和胡畔不同。她是可以回去的,這是她心裡不願想的一個結,想起來就會隱隱作痛,好像那個被刺傷了胸口的人不是蕭聲,是她。何況……何況……她覺得自己很惡劣,這兩個男人,她好像都喜歡……
「我……我是從很遠很遠地地方來的,遠到你無法想像……」她看著他,後面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一個大男人憑什麼長得這麼好看,簡直是誘人犯罪啊,抬手把他地臉推向另一邊,不讓他看著自己,想把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告訴他「你想沒想過回到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前地北芪國?」
「……」蕭聲回過頭來看著她「沒想過。」
「你沒有想像力嗎?你每天都想什麼啊!」未希捶了他一下,看著他齜牙咧嘴地樣子。
「你想說你是從幾百年或者是幾千年前來的?」蕭聲笑嘻嘻地「我不在乎,就算你是從丐幫來的,也沒關係。」
忽然有淚水浮了上來,未希把頭抵在他胸前,悶悶地說「真是雞同鴨講……京城的事一了,你就帶我去看草原吧,好不好?」能看就早點看吧,說不定哪一天她就忽然回去了。
蕭聲抬手拍拍她的頭,正要說話,手卻在她頭上停住不動了,她詫異地抬頭,就看見院門口站著一個人,端木。
未希怔怔地看著端木,直到他轉身走了才忽然回過神來,想去追上他說些什麼,說什麼她也不知道,只是想追上他,卻被蕭聲拉住了。回頭看蕭聲,一臉「病號最大」的無賴笑容。
未希歎了口氣,這一刻她無比盼望蕭聲的傷快一點好起來,看端木怨氣沖天的樣子,如果蕭聲不是傷員,一定早衝過來打架了吧。
好不容易說服蕭聲回去躺著,才到前院就看見胡畔正跟小丫環們一起剪紙。
「聽說你剛才被某人抱走了?」胡畔促狹地笑著。
未希好懸咬了自己的舌頭,難怪阮玲玉說「人言可畏」,這些女人真可怕!
小蔥在旁邊拽她的衣服「姐姐,晚上陪小蔥去放燈吧,胡畔姐姐已經答應了,端木哥哥也答應了……」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再叫自己啟兒,改叫小蔥了。
「答應答應……」未希摸摸小蔥的頭,用眼神訊問胡畔開導雲石結果如何,胡畔輕輕搖頭。
未希拿了個甜果嘗嘗,還挺好吃的,忽然發現坐在她對面的小丫環們表情不對,回頭一看,端木正站在剛才蕭聲站過的地方看著她。
無力地垂下頭,快速離開這幫八卦女,過去扯了端木的袖子就走,聽見身後嘻嘻哈哈一片笑聲。她在心裡暗暗決定程無咎一回來立刻就搬走,到時候蕭聲總不至於厚著臉皮跟她們住到新宅子去吧,這兩個男人見不到面,她也就省心了。
一路拉著他到了後花園,覺得自己好像個偷情的小媳婦,一會是那個男人,一會是這個男人……只剩下她和他兩個人時,卻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找了個水邊的歪脖樹坐下,不敢看他。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她覺得有風吹動她的衣擺,垂眼一看,卻是他的手。衣擺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了些灰塵,被他輕輕撣掉了。她忽然覺得那些灰塵像是飄進了眼睛裡,澀澀的,有些痛,一直蔓延進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