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見胡畔和程無咎正笑吟吟地站在旁邊,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
未希想起剛才幻覺中胡畔的眼神,不禁心裡有些惴惴,看了看胡畔,見她笑靨如花,一副戀愛中的小女人模樣,也並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看著胡畔和程無咎往前面去了,未希碰碰蕭聲「哎,你有沒有覺得胡畔最近怪怪的?」
蕭聲搖頭,看著未希「我倒是覺得你有點怪,早上端木為什麼突然把你扔到我的馬上來?」他忽然一笑「莫非你告訴他你的心上人是我麼?」
「你少臭美了,」未希眼中浮起一層淚光,迅速把頭轉到一邊去「端木心思單純,認準了什麼,容易鑽牛角尖。我只是勸勸他罷了。」
蕭聲酸溜溜地說「怎麼沒想過勸勸我?」
未希看他一眼「端木和你不一樣,你什麼都有,他什麼都沒有。你什麼都不會太當真,端木認準了就會死心踏地。你不會受傷害,端木……」她的話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束花打斷了。
蕭聲舉著那束新鮮的山花笑道「你說過在你的家鄉,追求女孩子是要送花的。」
未希接過那束花,訥訥地說「我喜歡別人愛我,可我從來就不知道怎樣愛別人……你……」見蕭聲疑惑地望著她,她一笑,踮起腳在他頰上輕輕一吻「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
蕭聲怔怔地看著她輕盈的背影往坡下走去,心中忽然充滿了無力感。
臨近京城,遠遠地就看到前方路上浩大的儀仗,足有幾千人的龐大隊伍在官道上鋪出去老遠。槍、旗、刀、傘、扇各二十;玉輅、金輅各五輛;鼓樂車七輛;侍衛、宮人以及其他執禮人員數千。打頭躬身站著一排人,都是朝服在身,看起來是朝中重臣,那多日不見的灰衣人和妙空和尚竟也在其中,妙空身邊還多了個瘦小的中年和尚,面相極具威嚴。午飯時分被皇帝派出去的端木此時也在儀仗隊伍的旁邊,跟他們隔了老大的距離,並不下馬,只是遙遙地看著未希坐的那輛馬車。
行至近前,那幾千人呼拉拉地跪倒,萬歲聲喊得山響。有小太監跑上來伏在地上給皇帝做下馬的人肉凳,皇帝大人竟看也不看,直接雙腳落地,朝那一班大臣走去。剛走上沒兩步,又不知從哪裡冒出個太監,這太監的模樣十分像女子,貌美如花,身材纖細,皮膚白嫩得好像輕輕一掐就能掐得出水來,真是叫許多女人看了都眼紅。這美貌太監趨近皇帝,臉上堆起一個媚笑,道「陛下有旨,所以這儀仗從簡了……」他瞧著皇帝臉色和善,便又道「只是陛下不在宮中,好多人都不聽奴才的話,陛下……」語氣中竟有撒嬌的意思。
那群跪著的大臣中有些人面上已帶了不屑之色,更有兩個輕聲咳了起來。
皇帝看著那太監,微微一笑「辛苦你了,聯會記得。」神情和語氣竟都出奇地溫和,看得未希和胡畔眼珠都要掉出來了,這皇帝大人莫非真有斷袖之癖,和這個美貌太監?!
皇帝繞過那太監向那班大臣走去,口中笑道「聯早說過,不在朝堂便可不跪,快都起來吧!」說著親手扶起一位年歲最大的。那美貌太監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嘴角帶笑,默默地站到一邊。
妙空身邊那中年和尚跨前一步,皇帝恰好正向他看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片刻間似乎交談了千言萬語,到嘴邊的卻只是一句「陛下,臣回來了。」
皇帝微笑著點頭,看了看旁邊的妙空,轉身向他的玉輦走去。妙空這素來沒正經樣子的八卦和尚竟在皇帝一轉身之際做了個鬼臉,被中年和尚看到,狠狠地瞪了一眼。
皇帝上了玉輦,前頭有騎兵和侍衛開道,後面龐大的儀仗隊伍跟著啟程,餘下的人騎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緩緩跟在後面。那些朝臣、太監等人便都向蕭聲和程無咎圍攏過去,寒暄的、敘舊的、巴結的……未希和胡畔的馬車走在最後,只有端木騎著馬緊隨著她們。
直到看到京城的城門上懸著的巨大匾額「天都」,未希和胡畔對這趟京城之旅才開始有了一種真切感。只見中門大開,耳聽得禮炮鼓樂齊鳴,一路走過去,兩邊跪滿了天都城的百姓,每個人臉上都溢滿了一種仰望神祇的熱切與崇敬。
這裡就是京城了麼,未希和胡畔隔著紗簾看著車窗外的一切,一個國家所有的文化和歷史、雍容與繁華都集中在這裡,這裡是權貴世家最多的地方,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所在。這裡的繁華,果然不是鳳棲城和江州能比得了的。在街邊的人群中,還有些形象特別突出的外國人,模樣與她們那時空的白人、黑人一樣,也都像所有北芪國的百姓一樣,眼巴巴地看著皇帝盛大的儀仗隊伍走過。原來這北芪國很像是她們那時空裡曾經繁華一時的大唐盛世呢。
胡畔悄聲笑道「照電視和小說的規律,這會兒該有攔路喊冤的才是。」
未希也笑起來「若是真有攔路喊冤的,這位皇帝大人不知會是個什麼表情呢。有人攔皇帝的路喊冤,當皇帝的其實是挺沒面子的。」
這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擁著皇帝的玉輦從南門進入,穿過整個天都城,往北邊的皇宮行去。
遠遠地看到朱紅色的宮牆,二人還在想蕭聲和程無咎這兩個怎麼還不過來,難道他們這一行人都要跟著皇帝大人進宮不成?就聽到一陣鼓聲,這鼓聲極有規律,先是一下一下沉重卻緩慢的敲擊,接著便越來越快,漸漸地激烈了起來。
她們自然不知道這鼓聲意味著什麼,卻發現周圍的百姓面上都一齊變了顏色。
未希喃喃道「這不會就是著名的擊鼓鳴冤吧……」
這鼓聲一響起,整個儀仗隊伍就停了下來,幾個侍衛匆匆往鼓聲傳來的方向奔去。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個人過來,這人一身素白,頭上別著一朵雪白的絹花,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一張素顏不染半點脂粉,看髮型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只是那張美麗的面龐上籠著濃濃的愁緒,還帶著一團令人心驚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