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希正看得入神,這一下嚇得頭皮發麻,餘光卻忽然瞥見肩上多出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小玄子!你最近想造反了是不是!」未希氣得大罵。一回頭卻看見程無咎和那書生連同胡畔坐的馬車都已經到了,小翠也懶洋洋地趴在車上,和他們一起注視著纏鬥不休的那三個人。
未希跑到胡畔身邊坐下,興奮不已「真是大開眼界!沒想到居然可以看到這麼精彩的武俠大片!」
胡畔白她一眼「也不想想他們是因為誰才打起來的,你完全沒有身為當事人的自覺性嗎?」
未希想了想,毅然搖頭「沒有!」
胡畔以手撐額,無奈地看著那打得正過癮的三個人。
這時候端木身邊已經從紫氣換成了金色閃光的粉末,似乎是毒藥升級了。蕭聲手中那把簫竟也開始金光流轉,隱隱還有類似寶劍的龍吟聲從簫上傳來。那灰衣人既不想認真和他們交手,又一直想瞅空子把他們給分開,手中長鏈便漸漸地不那麼自如了。
程無咎向那書生笑道「飄雨飛花宮的武功果然自成一派,端木從沒有過對敵經驗,竟也能與蕭聲打成平手,武功之高恐怕……」
蕭聲聽了卻不服氣,邊打邊說「我只使了七分力,這算什麼平手!」
端木嘲笑道「上了年紀的人竟還這麼沉不住氣,可笑啊可笑!」
「你說誰上了年紀?」蕭聲怒瞪端木,身形卻猛往後退,收了招退出戰圈。
端木和那灰衣人便也住了手,端木暗暗心驚,這個蕭聲武功當真高得嚇人,這種情形下竟還能說撤招便撤招。表面上看他們三人是打得難解難分,實際上全在蕭聲控制之下,他不想打了就立即退出,自己和那灰衣人連他一片衣角也沾不到。而且他一用上毒那灰衣人便已閉住呼吸,連週身大穴都封得嚴嚴實實,那蕭聲竟還能毫不在意地說話,這個人實在很可怕!
混戰過後一行人重新上路,臨近晌午終於進了江州城。四個帥哥騎著馬一進江州城門便如發光體般吸引了無數目光。端木從沒離開過飄雨飛花宮,江州是他平生見到的第一座城市,之前和蕭聲那一架打得兩人關係倒近了不少,一路上蕭聲就成了他的導遊,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解所見到的一切。
胡畔悄悄向未希笑道「你看他們兩個,化情敵為摯友啦!」
「那樣也算是情敵?!」未希鼻子都跟著眉毛一起皺起來「古代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行至一座錢莊,那幾個男人下馬去兌銀票,未希和胡畔也好奇地跟了進去,鳳棲城的錢莊她們沒進去過,她們對這古代的銀行可是慕名已久了。
和她們想像的不同,這裡的錢莊並不是像現代的銀行,一進去就是櫃檯,倒有些像大戶人家的正廳,規規矩矩的佈局和擺設。只有一個夥計在裡面,一見來人便立即迎了上來,看過程無咎手上的銀票笑道「原來是京城總店的貴客,裡面請。」
跟著那夥計穿過廳堂,後面是個很大的院子,四周有許多房間,有些房間房門緊閉,裡面似乎有人,剩下的就大敞著門,屋子裡的擺設極其華麗。
未希小聲說「看來這裡是VI貴賓房。」
胡畔若有所思地說「可能在這裡錢莊不是尋常百姓能來的地方,小門小戶一年的吃穿用度不過幾十兩,這裡存取的最低額不知是多少。」
未希很高興「還真是幾個超級大飯票吶!那個糊塗神仙對咱們也算不錯啦!」
那夥計安排他們在一間大屋子中坐了,又慇勤地吩咐人端茶送水,上水果點心。
不多時來了個一臉精明的中年男人,一見程無咎便滿臉堆笑,小跑著進來笑道「只聽夥計說是京城總店的貴客,沒想到竟是小侯爺!侯爺幾時到江州的?」他眼珠一轉又向門外喝到「這上的是什麼茶!去把前幾日才進的綠枝紫筍上幾壺來!」一回過頭來見程無咎沒啥表情地看著他,趕緊陪著笑說「小侯爺略等等,掌櫃的馬上就來。他這幾天犯了老毛病,走路有點慢……」
正說著,門口人影一晃,兩個下人攙著個胖老頭走進來,那胖老頭兩個膝蓋像是打不了彎,直著腿邁進門檻,看起來非常好笑。胖老頭一進門就蹣跚著直奔程無咎,程無咎一側身,露出身後坐著的那書生,那書生也不在意,結結實實地受了那胖老頭一拜。
胖老頭笑得臉上直要擠出油花來,一臉傾慕地看著面前的大金主「侯爺許久不來江州了,小人著實惦記得緊啊!」
程無咎微笑道「勞掌櫃何必多禮,都是老熟人了,你的腿疾又犯了麼?去年托人帶的藥有效麼?」
勞掌櫃趕緊又拜謝「要不是侯爺叫人帶的藥,小人哪有命活到現在。侯爺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吶!」他眼睛往四周瞄了瞄,笑道「這幾位公子姑娘有些眼生……」
程無咎笑道「不會個個眼生吧?你再仔細看看。」
那勞掌櫃把幾個人細細看過,看到牆角里的蕭聲,眼睛一亮,直著腿撲過去激動不已,眼圈竟有些紅了「小王爺……真的是你嗎?」
蕭聲站起身握住勞掌櫃有些發抖的手,笑道「勞叔,是我。」
原來這勞掌櫃全名叫做勞布斯,早年是蕭王府的下人,因為家鄉老母病重,老王爺便贈了大筆銀兩給他,讓他回去好好侍奉老母。這勞布斯是個經商的天才,沒幾年便用蕭王爺贈的那筆銀子發了大財。近幾年才改做錢莊生意,因有蕭家和程家做靠山,幾年光景生意便做得極大,分號遍佈全國,總店設在京城,讓大兒子管著,他自己就留在江州老家養老。
未希和胡畔對望一眼,都覺得勞布斯這名字十分搞笑,加上勞掌櫃那兩顆門牙又大得好像兔子羅傑,配上那兩條不會打彎的腿,二人都不敢多看他,生怕再看幾眼就要笑出聲來。
勞掌櫃相貌雖有些滑稽,人卻精明,幾句話寒暄下來已經發現座中那始終不發一言、只是微笑的書生才是幾個人中最重要的角色。蕭聲和程無咎身份已極顯貴,此人身份尚在他們之上,那麼——勞掌櫃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已經增派人手,不僅要將錢莊裡外保護妥當,連呆會要去吃飯的酒樓也派了人去。錢莊和官府一向多有來往,官府收了銀子派人給錢莊當保鏢也是常事,勞掌櫃又假稱有大買賣上門,向江州府借了一批官兵,都做便裝打扮,散入酒樓內外隨時聽命。
一切安排妥當了,這才找機會向蕭聲和程無咎悄聲道「小的有些話,不得不壯著膽子說出來。江州城這幾日正籌備迎神賽會,城中魚龍混雜,明日便是賽會的正日子,到時候城裡怕是不安全,屋裡的那一位怎麼偏偏這個時候跑到這裡來了?小的曾聽王爺說起過那一位的性子,明天的賽會恐怕是一定要去看的,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小的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蕭聲笑道「勞叔啊勞叔,年紀越大膽子越小了。我們兩個還能跑了不成,你擔的哪門子心!」
程無咎也冷笑道「哼,他這兩年到處遊山玩水,大事小事還經歷得少嗎,不是連根汗毛也沒少過!真有不開眼的想動他,那是嫌自己命長了。」
三人正在院子裡嘀咕著,冷不防瞥見那書生不知何時已從屋裡踱了出來,站在簷下笑吟吟地望著他們,陽光灑在他身上,更襯得他那雙淡金色的眸子極為攝人。勞掌櫃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膝有鬆動的跡象,僵直的膝蓋有些發軟,幾乎不聽使喚地要向那書生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