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慾望 正文 102-傷心事[訂閱慎重]
    02-傷心事

    此時,她的臉上表現出一種木訥的感覺,彷彿她變成了一座冰雕。

    晶瑩剔透,冷若冰霜。

    「我相信你會沒事的。」張楚看著她那美麗的眼睛,動情地說。

    「不,不可能會出現奇跡。」米小偉否定了他的話,她永遠是個唯物主義者,她堅信科學的力量,但從不相信幻想,她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換個話題吧,你給我說點有趣的事。」

    「好,這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什麼樣的故事?是傷感的麼?」

    「是。」

    「那,你可不能讓我哭出來。」

    「沒那麼嚴重,故事發生在一九九七年,就在香港回歸那年的秋天,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張楚坐正了身子,目光似乎飛到了一九九七年,那個令他終生難忘的日子。

    他清了清喉嚨,這幾天煙吸得比較多,嗓子有點難,順便看了一眼窗外,或許是臥室裡燈光過於太亮的緣故,外面顯得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米小偉靜靜地等待著他,下意識地也跟著清了下嗓子。

    「你怎麼啦?」張楚問了句。

    「沒,跟你學呢。」

    「跟我學?」張楚笑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異樣的神情「只是個故事,你不必太認真。」

    「我知道。」米小偉準備洗耳恭聽。

    「有一家人,住在在中國最北部的山區,那裡的夏天非常短暫,從樹葉變綠到落葉只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天氣一旦進入九月,寒風就開始吹來。每年的年九月一日是學校開學的日子,有一年剛剛開學一個星期,天氣已經變得很冷,而那裡每天早晚的溫差又非常大,早上去上學的時候,冷風吹在臉上就跟刀刮一樣,你能想像那種冷麼?」

    米小偉點點頭,確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他,中國真有那麼冷的地方麼?

    張楚笑了「有啊,那個時候出早市賣菜的人都穿棉大衣了。」

    「九月份,那麼冷?」

    「是真的,那裡是高寒地區。」張楚解釋道。

    他頓了一下,繼續講述那個故事

    「九七年發生了很多事,但對那家人來說,最重要不是香港回歸的歷史時刻,而是一個強烈的刺激,那是個天大的事。

    他們家本有四口人,四十多歲的父母和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

    孩子都是男孩,在那個小鎮唯一的一所高中裡上學,一個高二,一個高三。他們之間相差兩歲,哦,我就是哥哥。這是我們家好生的事。

    本來,學業也相差兩年,但是我學習不好,高一的時候留了一級。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都要上大學,從那一年開始,不管學習好不好,只要想上大學都能上——就算考不上還可以上自考的那種。

    有一天,弟弟突發奇想,跟媽媽說媽,如果我們兩個都上大學了,你們在家多沒意思呀?

    媽媽說那也得上啊。

    我們家的條件還可以,在那裡算是比較不錯的,同時供我們上學不是什麼問題。

    那個夏天,我們全家在外面旅行了近半個月之久,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去走訪一些親戚。家裡有台傻瓜相機,在外面我們拍了不少照片,令人遺憾的是,其中有一卷膠卷是假的,拍出的片子是藍色的。

    當時我們住在省軍區八一賓館,是三星級的,而且沒花錢。在哈爾濱這段時間裡,我們去了東北虎林園,太陽島公園等等一些旅遊景點,離開哈爾濱又去了不遠的農村。

    很快,日子接近了八月下旬,我們一家人返回哈爾濱,準備乘車回到北部的那個山區。

    在哈爾濱站前的一家音相店裡,弟弟專門去買了幾張邁克爾?傑克遜的光碟。我們兄弟兩個當時都比較喜歡邁克爾傑克遜,我捨不得錢,因為那點錢要留著回家泡妞,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泡妞,基本上就是一大幫同學出去滑滑旱冰、看看錄相什麼的。

    回到山城,很快就開學了。

    弟弟說聽說下個星期一,在體育場開縣運動會。

    我說沒什麼意思,那個體育場太髒。

    是的,那裡很髒,全是土,儘是灰。

    然而幾天之後的一個中午,弟弟是推著他那自行車回家的,那時我家住平房,他站在門口用力按下門鈴,一邊按,一邊砸著門。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慌忙跑了出來。

    弟弟無力地把自行車推進院子裡,這個時候的中午,還是很熱的。

    我怒火頓生「你沒帶鑰匙啊?」

    弟弟大喊「我沒勁!我在學校爬了一上午,我推著回來的!」

    我無語,認為他從小嬌生慣養。

    午飯通常是三個人吃,父親基本上整天在外面應酬。那頓飯我記得很清楚芹菜、青椒炒瘦肉,勾的薄芡,媽媽盛上了三碗雪白的大米飯,三個人圍在桌前吃了起來。

    我埋怨了一句「你不是沒勁麼?」

    「我不吃飯能有勁嗎?」弟弟的脾氣突然變得很不好。

    那天下午弟弟沒有上學,身上的力氣不斷地在消失,到了夜裡,上廁所都需要有人扶。

    家裡換了新房子,還是平房,但離父母的工作單位很近,準備後天搬家,我這幾晚便住進了新房子裡。

    甚至我曾經認為弟弟的表現是在「裝」,然而事實卻不是那樣,一大早,我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你快點來醫院。」

    正好又是週六,放假,我急急奔往縣醫院。非常近,走路最多八分鐘,同去的還有我的一位同學,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在新房子裡看了租來的《真實謊言》。

    到病房的時候,只見裡面圍滿了人,父親在外面一支接一支地吸著煙,手機不斷地撥打著電話。

    九七年,有手機的人不多。

    我奔進病房,穿過眾人,此時的弟弟依靠在媽媽身上,嘴唇已微微浮腫,一動也動不了,旁邊的垃圾桶裡滿是用過的衛生紙。

    兄弟相見,淚如雨下。

    旁邊的人紛紛勸說……

    原來,就在昨天夜裡,弟弟幾乎已經坐不起來了,父母已經被嚇壞了,天還沒亮就把他送去了醫院。

    這是住院的第一天,父親和單位的同事們想盡了辦法,找了最好的醫生,電話也打到了哈爾濱。

    醫生說有可能缺鉀。

    父親說不應該,他喜歡吃西紅柿。然後對我說去把你弟弟的同學找來。

    弟弟無力地說不,不要,誰都不找。

    那一晚,父母是在無眠中度過的,就在這個夜裡,弟弟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呼吸也有了困難,轉院!立即轉院!

    坐火車還是汽車?權衡之下,決定汽車,就圖一個快。

    一大早,父親單位開來了那輛全新的三菱帕傑羅,隨著發動機一聲低吟,車子上路了。

    司機,父母、主治醫生、護士,加上弟弟一行六人,緊緊地擠在了車上,我留在了家裡。

    一方面,我以為弟弟不會有事;另一方面,車裡坐不下;還有一方面,這邊正在搬家。

    天色漸晚,太陽偏西。我接到了電話通知帶上弟弟喜歡的東西,準備去地區某市。

    在父母的單位,我看到了副縣長、縣公安局政委等等父親的朋友,還有父母工作單位的許多同事,而我卻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豐田海獅裡載滿了人,怒氣沖沖地出發了。

    六個小時後,夜色深沉。車停在地區某賓館門前,一行數人匆匆上樓。

    剛到房間門口,我聽到了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是刻骨銘心的哭聲,母親的聲音已經變了形你弟弟沒了……

    我想起了兄弟兩人在一起的風風雨雨,日日月月,年年歲歲。

    我愣了好久,隨即,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然後再也止不住。

    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事實,後來才知道,弟弟在中途就已經呼吸困難,隨車的護士立即給他上了氧氣,無效,強心針,無效。

    弟弟上車時曾經和媽媽說過一句話媽,我不行了……

    母親說,他那聲音是非常微弱的,極小,極小,到後來,全靠猜。

    那一晚的痛苦,無法用語言形容。第二天,火化,車隊是豪華的,隆重的,然而這些東西卻沒有任何光彩。」

    米小偉聽到這裡,眼圈隱隱泛紅,好久,她都沒說一句話,最後輕輕地問道「這是真的麼?」

    「完全是真的。」十一年過去了,對於殺手楚來說,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無數個夜裡,他和弟弟在家鄉的小河邊玩耍。

    可是那只是個夢。

    「那,你的父親,一定非常傷心了。」米小偉目光裡帶著暗淡的憂傷。

    「那是當然,每逢節日,母親總會悄悄地跑到一邊哭泣……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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