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第七個讀者續集) 實體書版 17、蔡家屯
    這天下午,方木拿著鄧偉幫他複印的一些資料,到自習室找了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裡,希望從這些資料裡找出兇手的蛛絲馬跡。

    當鄧琳玥向方木走過來的時候,方木正在看那幾本色情漫畫的複印件,根本沒注意到她。「你好。」她笑吟吟地打了個招呼,「你也看漫畫啊,哪一部?」鄧琳玥好奇地俯下身子。方木想蓋住那些捆綁著的、一絲不掛的肉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鄧琳玥怔怔地看了幾秒鐘,臉紅到了耳根:「嗯……品位很獨特啊。」說完,她連看都不敢看方木一眼,就飛快地走開了。方木忙要解釋,可是鄧琳玥已經走出了教室。

    方木有些懊惱地回到寢室時,已經傍晚了。剛到寢室,就接到了鄧偉的電話:「我在蔡家屯,你馬上打車來!」方木聽得出鄧偉的口氣很急,連忙問:「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這次事情大了,你快來吧,快到時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說完,鄧偉就掛斷了電話。

    蔡家屯位於城郊,居民屬於城鎮居民。雖然無地可耕,但是這裡的居民仍然保持著農民早睡的習慣,儘管不到七點,村子裡卻是漆黑一片。只有一個地方,燈火通明,還能看見警燈在無聲地閃爍。

    方木趕過去的時候,看到鄧偉臉色陰沉地正在吸煙。幾分鐘後,他隨著鄧偉走進了一家農家小院。一個蹲在牆角的人突然開口:「終於來了。」方木循聲望過去,是一個法醫。

    旁邊蹲著另一個人,抬頭看了方木一眼之後,就把頭低下去,一聲不吭地吸煙。這個人也認識,方木知道他叫趙永貴,曾經在喬老師的心理咨詢室裡和他見過面。

    鄧偉在院子角落裡招呼方木:「這邊。」還沒等走近,方木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這是一個用碎磚、木板和樹皮搭成的豬圈。豬圈裡的情形一覽無遺:裡面的爛泥足有半尺厚,到處散落著豬食。儘管看起來臥在爛泥裡的那個傢伙紋絲不動、渾身黑乎乎的,方木還是肯定那是一個人。

    方木抬起手,聲音低啞地問:「那是……誰?」鄧偉沒有回答他,而是遞給方木一個物證袋,裡面有一個沾滿污泥的、打開的證件。右上角,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男性沒心沒肺地咧著嘴笑著。托馬斯"吉爾,美國國籍,青大公共外語部。

    死的是個外國人,就像鄧偉說的,事情大了。方木猛地抬起頭,四處環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鄧偉知道他在找什麼,又遞過一個物證袋,裡面是一塊手錶,同樣污穢不堪,時間正好停在下午5時5分5秒上。

    兩個穿著雨靴的警察跳進豬圈,費力地把屍體抬出來,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塊塑料布上。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全身糊滿爛泥。法醫一邊戴上手套,一邊皺著眉頭說,「鄧偉,你先忙你的,這個樣子,」他指指屍體,「估計得驗一陣子。」

    鄧偉點點頭,帶著方木走進了屋子。穿過亂七八糟的擺放著炊具和農具的堂屋,他們進了裡屋。裡屋同樣燈火通明。一個乾瘦的農民模樣的人老老實實地坐在屋角的小板凳上。兩個警察坐在炕沿上,中間的小炕桌上擺著詢問筆錄。

    見鄧偉進來,兩個警察停止了詢問,站了起來,屋角的農民也趕忙站了起來。鄧偉伸手拿起了筆錄,翻了幾頁,對仍然緊張地站著的農民說:「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報案人一臉苦相地說:「我都說了好幾遍了,領導,我還沒吃飯呢。再說,我的豬還在隔壁吳老二家,這摳門兒肯定不會給我餵豬。」

    鄧偉只好先保證請他吃飯,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口:「我那個敗家媳婦昨天下晚跟我幹了一仗,回了娘家。我在小賣店打了一下午撲克,下晚5點多鐘熱了一鍋豬食。餵豬的時候,我尋思省點電,就沒開燈,可是我查來查去覺得不對,我家只有4頭豬啊,圈裡怎麼有5頭?我拿棍子捅捅它,也不動彈。後來我拿手電一照,我的媽啊,那是個人啊!我就報警了。」

    方突然靈光一閃,轉頭面向鄧偉,急切地說:「上起案件中,那具屍體聽的那張C呢?」鄧偉很自然地回答:「在局裡。怎麼了?」話音未落,方木已經抬腳往外走了:「回去,拿那張C!

    鄧偉一路拉著警笛,風馳電掣般地趕回市局。半小時後,那台C機擺在了方木和鄧偉面前。方木打開C機,戴好耳機,一聲不吭地聽音樂。鄧偉點燃一根煙,坐在方木面前靜靜地看著他。方木一首一首地聽,不時在紙上記錄著什麼。終於,他在一首歌上停了很長時間,反覆聽了幾遍後,他在紙上飛快地寫了一行字,然後在那行字上重重地畫了個圈。鄧偉忙湊過去:Helterkelter。

    「驚慌失措?什麼意思?」鄧偉不解地問。方木慢慢地摘下耳機,鄧偉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查理"梅森。」方木的聲音低啞。這個名字鄧偉似乎聽過,而且隱約記得是個什麼邪教組織的頭領。他與這起殺人案有什麼關係呢?

    「查理"梅森是美國六十年代末著名的邪教組織『梅森之家』的頭子,他宣稱自己受到一首披頭士歌曲《Helterkelter》的啟發,發動了一場末日戰爭。目的是殺死白人,然後引發黑人與白人之間的階級戰爭。第一批受害者就是猶太裔導演波蘭斯基的家人,除了波蘭斯基之外,他的老婆和另外4個人都被殺了。這首歌,」方木指指那台C機,「就是專輯《Revolution9》中的一首單曲《Helterkelter》。」

    鄧偉目瞪口呆地聽著,好半天才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兇手在模仿查理"梅森的犯罪?」

    「是的。」方木低聲說,「因為歷史上有很多連環殺手都曾經在殺死被害人後,採取某種方式來羞辱被害人,最典型的就是查理"梅森。而且我隱約記得他的罪行緣於一首搖滾樂。所以,我推測第四起案件中的C裡一定有這首歌。」方木疲憊地*在椅子上,「果真沒錯。」

    鄧偉沉吟了一下:「那前幾起案件,會不會也是模仿其他人的作案手法呢?」

    「有這種可能。不過我不能確定,需要查查資料。」方木站了起來,「我得回去查查資料,你也趕快回現場,所有的異常特徵都要記錄下來,也許……」方木舔了舔早已乾裂的嘴唇,「會有第六起案件的預示。」

    整整一夜,方木都在電腦前查找有關資料。直到天亮前,他才疲憊不堪地和衣倒在床上。這一睡,直到快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才被室友叫醒。方木在食堂胡亂吃了點東西,就直奔圖書館。午休時間的圖書館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看不到。方木看看手錶,還不到1點,距離開館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方木徑直來到3樓的資料室,把書包放在水磨石地面上,然後背*著牆坐在上面,打算在開館前再打個盹。方木閉著眼睛,半夢半醒地瞇了十幾分鐘後,聽到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還夾雜著一個男子似乎在通電話的小聲細語。

    方木費勁地睜開眼睛,是圖書館的孫老師。孫老師驚訝地俯下身子:「你怎麼在這兒睡覺啊?也不怕著涼。」方木不好意思地搔著頭。孫老師看看表:「呵呵,還沒到開館時間,不過你先進來吧。」說完,他打開了資料室的大門。

    整整一個下午,方木都在埋頭查資料,記筆記。除了去書架拿書、還書,他幾乎沒動過地方。窗外的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方木疲憊不堪地放下筆,揉著太陽穴,去飲水機邊接了一杯冷水一飲而盡。

    資料室裡已經沒有人了,方木看了看手錶,已經接近下班的時間。他慢慢地整理著書包,突然感到倦意一陣緊似一陣地襲來。怎麼會這麼困呢?手腳都彷彿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眼皮不住地打架,椅子前所未有的舒服……

    吳涵在籃球場上倔強的身影;孫慶東坐在廁所門前,顫抖地說:周軍死在廁所裡了;圖書館裡,借書卡上的名單裡赫然是一連串熟悉的名字;小超市裡,長髮紛飛的陳希笑著說:你說,那樣該多好;俱樂部裡,面目猙獰的惡魔高高舉起斧頭。鮮血噴湧。陳希蒼白平靜的臉。

    突然,352寢室門前,火光中,王建和祝老四卷曲的身體。吳涵緩緩轉身。方木張皇失措地說,你,你是第七個讀者。吳涵微笑著默認,手握著軍刀慢慢走來,嘴裡輕輕地說,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

    「不——」方木一下子猛跳起來,面前有一個黑影被方木嚇得倒退兩步。「你怎麼了?」黑影原來是孫老師。

    「哦,沒什麼。」方木偷偷地把手從書包裡抽出來,書包裡放著那把軍刀。「馬上下班了,我看你還趴在桌子上睡著,就想把你叫醒,沒想到你『啊』的一聲就跳起來了。」孫老師驚魂未定地說,「嚇死我了。」

    「對不起,做惡夢了。」方木勉強笑笑。「沒事。」孫老師拍拍方木的肩膀,「年輕人,也要注意休息啊。」

    木沒有多說,收拾好書包就離開了資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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