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賴藥兒 第二部 地撼天威 第七章 水和木
    李布衣和飛鳥和尚到了「陡崖跳浪」,視野為之一闊,心境也頓為開朗,涼風徐疾倏忽,天色奇幻。飛鳥剛才差點沒給火陣烤成焦炭,現在看到水澈清涼,真恨不得躍下去象魚一般快樂自在。

    李布衣卻道:「飛鳥,游不得。

    飛鳥道:「我知道,這是水陣,」他不在意地笑道:「水陣裡做一條翻肚的魚,總比在火陣裡變成烤雞的好。

    李布衣道:「不見得。

    他拔起巖縫裡的一根草,在水裡浸了一浸,交到飛鳥手上。飛烏呆了一呆,道:「給我吃?

    李布衣遊目四顧,搖首。

    飛鳥仍不明所以:「給我種?」

    李布衣仍是搖了搖頭,皺著眉,似在估量形勢。

    飛鳥有些光火了:「給我紀念?你故作神秘什麼?

    李布衣仍是搖頭,向飛鳥手中的草指了指,微笑道:「都不是。給你看的。

    飛鳥一看,手指間的草葉,已變得一根髮絲似的。又黑又售。嚇得他忙丟了草葉,咋舌道:「看來到了水裡,還是變成烤魚。

    又為之瞠目道:「這……這麼多的澗水,全下了毒,不是毒害了不少魚蝦嗎?

    李布衣沉聲道:「這倒不會,只我們駐足這一帶的水才有毒。別處倒沒有,這才是水陣殷情怯的厲害之處。他是從武當天激上人口中才知道「水陣」乃由殷情怯主掌,「不知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飛鳥突喜道:「白青衣!

    只見一處象帆船一般的石上,有一人青衣飄飄,甚是儒雅,卻不是白青衣是誰?

    飛鳥笑道:「白青衣一定打贏了,過關了!他還受了傷哩!飛掠過去。

    白青衣卻一直對他微笑著,臂上、腿上都有血跡,岩石上沖激著浪花,端麗無比。變化萬千。

    飛鳥掠上帆船石,正要向白青衣掠去,忽然,背膀被人搭住。只聽李布衣沉聲道:「慢著。」

    飛鳥一愣:「什麼?

    李布衣對白青衣冷冷地道:「人不是白青衣。

    飛鳥幾乎要飛起來:「他是白青衣啊!你有沒有發燒……」

    李布衣道:「白青衣的暗器,斷不會打在他自己的身上。

    飛烏一看,果然「白青衣」腿、臂上都嵌著白青衣那葉子形狀的獨門暗器,這一來,再看過去,就越看越不像白青衣了。

    「白青衣」笑道:「來的敢情是李布衣?他這一笑,聲音竟是低沉。柔靡好聽的女音,甚有風韻。

    李布衣尚未答話,飛鳥即搶著道:「我早知道你不是白青衣。過來一試,果然是冒牌貨!

    這「白青衣」笑道:「若不是李神相。只怕你此刻已是一隻水裡的死鳥了。

    飛鳥也不生氣,哈哈一笑,道:「你看走眼了,我特地穿過來。讓你來不及借水遁或投水自盡。

    殷情怯伸手抹去臉上的易容藥物,冷笑道:「就憑你?

    李布衣忽問:「白青衣呢?

    殷情怯道:「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飛鳥怒道:「你殺了他?」

    殷情怯道:「也殺了你。她手上忽然多了一個水晶盒子,盒子裡盛滿著水,小小的空間裡有各種各式的魚類在游,珊瑚,海草,隨水勢飄晃,氣泡像一串串珍珠一般亮麗,整個水晶盒子剔透可愛,飛鳥不禁為之神往,道:「嘿,可真好看——…

    忽見氣泡「薄「地碎了一個,眼前忽然都是柔漫的水,滇樹瓊花,珊瑚魚蝦、貝宮珠閉,盡在其中,飛鳥幾曾見過這般美景,忽見自己身邊有幾串水泡冒起,迷糊中,只覺得可能是自己吐出去的氣,可是他又怎樣能活在水中?這些,他迷迷糊糊中,都不理了,只覺得縱葬身在如此宛似太虛的仙境中,生又何妨?幾又何妨?

    突聽一聲叱喝,把飛鳥喝得猛然一省。

    飛鳥這才發現,在帆船石上,李布衣已經與殷情怯動起手來,兩人還打得十分激烈,「乒」地一聲,水晶盒在巖上摔破了,顯然是李布衣奪得了上風。

    飛鳥想過去助戰,突然眼前一黑,氣為之間,竟「咕哆」一聲,在石上摔了個仰八叉,差點沒卷人浪潮裡去…

    飛鳥這時才知道不知何時,自己竟喝了一肚子水,胃脹卜卜的,很不好受。十分辛苦。

    李布衣一見飛鳥仆倒,立即放棄戰鬥,向飛鳥處驚了過來。

    飛鳥氣呈呈地道:「這妖……女,施的……是什麼……魔法、他只覺鼻子口腔全漲滿了水,很不好受。

    李布衣道:「那是魔家的『寸地存身法』。

    飛鳥更氣,向殷情怯乾指道:「這……算什麼『水陣』!

    殷情怯心裡又好氣又好笑,但也相當驚震,「微未的水陣是以洪流滅頂,高深的水陣以柔水攻心,你又算是什麼闖關者?她口裡雖是這樣譏刺,但心裡也著實驚訝於飛鳥和尚在灌了那麼多澗水後,竟能在如此極短的時間內真氣系已調復,說話也一氣呵成得多了。

    就在這時,通向李布衣與殷情怯之間的距離的帆船石上,突然軋軋作聲,裂成兩片,向下沉去。

    而在殷情怯腳下所踩的那一片岩石,真像一艘帆船,順水流去,李布衣目瞳收縮,道:「覆舟之計?」

    飛鳥眼見岩石已快被水淹沒,心中大慌,急叫道:「我不口渴,我不想再喝一次水……」

    李布衣突然自包袱裡掏出一個錦囊,錦囊的皮質十分特別但繡上一層極好看的圖案,錦囊突起一渾圓的事物,李布衣把錦囊取出來的時候,臉上充滿了珍愛、不捨、緬懷之色。

    他終於把錦囊的絲緞收口一放,裡面倒出一物,迅即落人水中,飛鳥眼快,也只不過瞥見一顆橙大的珠子,骨地沒入水,但忽覺自上一陣涼浸浸的。眼睛有些刺痛,忙用手指試,竟在眼眶裡抹出一些薄薄的碎冰。

    飛鳥大奇,不禁問道:「這是什麼?」

    李布衣的眼睛全未離開過珠子掉落的地方:「雪魔珠。

    飛鳥一楞:「米纖的『雪魔珠』。米纖外號就叫「雪魔珠」在江湖上倒無人不識、無人不曉的,他當然不知道李布衣和米纖那一段情。

    這時候。水勢隨著岩石的沉落,已及腳踵,飛鳥只覺這澗水十分冰寒刺骨,苦著臉道:「想不到飛鳥飛不成,成了水鳥,還要變冰鳥。

    李布衣道:「鳥是飛不成,但冰是做成了。

    飛鳥定睛一看,大吃一驚,原來這澗水忽然都不洶湧,柔靜了下來,上面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李布衣道:「你輕功行不行?」

    飛鳥仍是給這奇景嚇呆了:「什麼行不行?

    李布衣道:」米姑娘的『雪魔珠』治水辟火,還克邪降魔,我們收了珠。只有片刻時間。冰就要融了。

    飛鳥抖擻精神,道:「我的輕功?沒問題。,

    李布衣一笑,甩手向錦翼一收,唆地明珠夾帶耀目華彩,吞入囊裡,寒意一瞬間,已重收回錦囊。

    李布衣叱道:「走!

    兩人跳著水面上的薄冰借力,飛躍急掠,縱過數十丈,在寒濤、伏流上飛馳。薄冰也時有碎裂渙散處。所以下足非常小心,這時地勢忽然一隱。四面土堰堤丘,雖十分枯乾,滴水全無,地面已出現又深又闊的龜裂痕跡。

    飛鳥走到來了冰已融解,「格」地一聲,他下腳重了,踩碎薄冰,一足隱人澗水裡,全身就要下沉,李布衣聞聲出手,閃電間已把他偌大的身子拋飛出去,自己也緊跟著提氣急縱,飄然落在干地上,回頭望去,薄冰己全融化為水,微微細響著碎冰的聲音,很是好聽,奇的是澗水盈而不溢,並不向土堰下流去,滿滿的盈注成一道透明的水牆,煞是好看。

    飛鳥結舌地道:「那……那妖女會使邪術。幸好……達到了安全地。

    李布衣突然伏耳於地。聽了半晌,臉色一變,疾道:「這裡也非可留之地。

    飛鳥詫然問:」為什麼?」

    李布衣道:「這裡地勢低。水勢不可不能往下流,只要她把上游沙囊毀去,水疾衝下,以激水之疾,避高而趨下,避實而擊虛,我們難有活命之路。說著正要退走,飛鳥卻好整以暇。

    這回輪到李布衣奇道:「你想做只淹死的鳥?」

    飛鳥悠然道:「我才不怕,你有雪魔珠,水都成了冰,哪裡淹得死了。

    李布衣跺足道:「現在我們不是在水上,而是在水下,就算水結成冰。那麼我們在水底只有變成了冰魚/

    飛鳥這才恍然大悟,一拍光頭:「是啊!正要走時,水聲澎湃,高浪如山,暴雨密雪般迎頭罩落,轉瞬間,堰下的凹地已被洪水填滿!

    堰上有一個女子,水珠濺在她身上,她仰著雪白脖子,來承受水意輕蒙。

    她臉上的表情,似是笑,也像在哭。

    在水聲嘩然中,她喃喃自語:「又兩條性命……又兩條性命

    忽聽背後一人沉聲道:「『又』是什麼意思?白青衣是不是已經被你殺了?」

    殷情法人在風中,突然像凍結了一般,她沒有立即回頭。只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出來的?」

    背後的李布衣道:「凹地上有深闊的裂紋,這裂紋直通往高地內層……當然,我也用了一點『土遁法』。」

    殷情怯一笑道:「我忘了,土止水,你不是用遁法,而是用五行相生相剋來破陣。

    說到這裡,她霍然回身。

    李布衣大喝:「出手!」喝聲甫起,殷情怯雙袖暴長一丈。如水揮出,飛鳥聽後一震,如虹驚電掣,兩道板斧閃兩道白電急光,憑空切斷雙袖,同時間,李布衣如雁貼地而掠,疾如電飛,青竹竿已向殷情怯攻了一招。

    殷情怯倏然掠起,半空身子一扭,水蛇一般疾投入水裡,激起的白浪隱帶血色,而李布衣立在堰上,杖尖也有血跡。

    飛鳥猶有餘悸地道:「她死了沒有?

    李布衣道:「她命不該絕。」只有他心裡才知道,剛才那一刺,在出手的時候已震動了他的伏傷,壓力也有所不足,所以這一刺之速度,力道已大打折扣,否則殷情怯決逃不掉。

    但他心裡隱隱有一個聲音在自問:「若他這一擊真能把殷情怯殺死,他會不會真的狠下心,去殺死一個女子?

    ——除非她先殺了白青衣……

    他沒有再想下去:他知道目前最緊急的是先闖金、木二陣,如果白青衣已遭不測,那麼這種不測決不能重演。

    枯木在木陣中,在木製飛鳥、黃蜂、蟄蟲的攻擊之下本來就難以倖免於難。

    何況農叉烏也已經出了手。

    農叉烏的兵器是一根木忤,長達九尺九,枯木的武器只是半尺不到的王管,但農叉烏卻不能把枯木攻殺。

    枯木雖然佔盡上風。但每到危急,遇木鳥猛襲或木蟲蜇噬之際,總是先一步在大靈蓋一拍,然後硬掌一擊,總能安然無事。

    枯木雖敗,但不倒,更不能置他於死地。

    他一面奮戰,一面冷沉地道:「農叉烏,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枯木冷然道:「我遲早會把你的樹木一把火燒光。

    農叉鳥陰笑道:「燒!燒呀,你不燒,我自己來燒。

    只見他袖中一點星炎飛溜而出,沾著樹身。立即蔓延。頃刻形成萬木齊焚,烈焰沖天,釀致大災。

    只見火焰熊熊中,萬木齊吟,飛灰濃煙,和著焚枝燃木,不斷塌下,時傳畢剝爆發之聲,枯木神色中已沒先前鎮定如恆。額上汗珠不斷淌下。

    農叉烏怪笑道:「怎麼?你本性屬木,而今我反以火焚木,先毀木陣,可燒著你的本命元神了吧?」

    枯木怒道:「你……你這不是木陣!

    農叉烏嘿聲道:「誰說木陣不能有火,本成火正是相生,我以火制木,是我的聰明、你的愚笨。

    枯木叱道:「你——」忽被木鳥啄向肩膊,他急反拍天靈蓋。但全無效用,肩膊被扯下一大塊肉,鮮血淋漓。

    一時之間,那些木蜂木蟲,全飛襲向枯木道人,農叉鳥也全力反撲,卻在這時,著火的巨木紛紛坍倒,只見一金盔甲人伏滾火頭上,所過之處。火勢大受阻礙。

    農又烏怒叱道:「柳無煙,你要反了!

    柳無煙在盔甲裡沉聲道:「金能削木滅火。你還是降了吧。農叉烏氣得臉色都綠了,手一揮,木鳥木蟲都向柳無煙襲去,們柳無煙在層層盔甲護罩之下,這些攻擊對他而言,根本不生效用,反而一一被他擊毀。

    農叉烏突然向枯木虛擊幾招,人影一閃,閃入一株帶火的茂葉巨木之中,驀然之間,火勢大盛,火舌向柳無煙捲來,只聽樹裡農叉烏道:「火可熔金,我先熔了你這個叛徒!

    柳無煙雖有金甲護身,但在火勢熔焚之中,既難呼吸,而盔甲漸熱。出手也困難了起來。

    忽見一柄如寒玉浸泉般的劍影,破木而入,登時把火焰壓挫,一個如同寒玉般清艷的女子,在木影火搖中間人,一劍刺人巨木。

    只聽樹內慘哼一聲,一人捂胸踉蹌閃出,枯木玉管一樣,衣叉鳥急閃得快,但右臉鮮血長流,一目己被挑出,柳無煙急長身攔在農叉烏之前,道:「兩位住手,請賞我薄面,不要殺他。」

    枯木頹然住手,道:「我命是你救的,你說不殺,便不殺。」

    農叉烏掩臉低吼道:「我道你為啥轉了性,原來是為了女色……」他看到葉夢色和柳無煙一齊出來,便作如此推斷。「我早知道你這小子吃碗麵,翻碗底,不是什麼東西,但宮主還是派了你守金陣。給你來這個陣前倒戈……」

    柳無煙怒喝道:「住口!顯然因為十分恙怒,這一聲暴喝震得鎧甲鍵然迴響。

    卻在這時,地上忽裂了一個洞,柳無煙隆然而倒,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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