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第九卷 二 添翼
    回到許志恆他們位於城郊一帶的那幢出租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早。才打開門,許志恆已經略帶些不滿地道:「我說文俊,你一整天去哪了,居然連電話都打不通,害兄弟們以為你出事。」

    我拍拍他左臂,笑道:「不好意思,害大家擔心,熬了兩夜,實在太睏了,在酒店關機睡覺呢!」遇見項嵐的事,可不方便告訴他們的。不過手機沒電了倒也是事實。

    許志恆無奈地聳聳肩,微笑道:「本還想第一時間告訴你個喜訊的,你這麼無所謂,那就算了啦!」

    喜訊?我怔了一下,道:「快說,別他媽賣關子!」

    許志恆嘿嘿一笑,手一抬招,帶著我向地下室走去。這間地下室原本只是個儲藏室,不過我們綁了張子范後,一直把他給關在這裡,許志恆雖然沒說,我也知道他們一定是從張子范的嘴裡審出了什麼。

    唰的一聲,許志恆拉開了地下室的暗門,一陣發霉的味道逼人而來。讓人有種發嘔的感覺。看來張子范這幾天的日子可不是一般的難過。

    藉著昏暗的燈光,只見被綁在角落中的張子范哆嗦成一團,一見到光影晃動,這老傢伙已經倦縮成一團,淒聲道:「求求你們放了我,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

    許志恆摀住口鼻道:「這老傢伙身體不行,關了幾天,就又嘔又吐的,他媽臭死了。看來我們得進一批口罩來才壓得住。」

    我從一旁堆放雜物的老式櫥櫃上拿起一盒火柴,點著了一根,笑道:「對付這種臭味,用火柴比戴口罩效果還好!」許志恆試探性地放開掩鼻的手,道:「喲,還真有點效果的。我說文俊,你還挺懂的嘛。」

    我笑笑不語,想起曾經的鐵哥們馬列,那傢伙是典型的一醉就嘔型。我都記不清有多少次在他醉後,送他回家幫他料理後事了。這招制臭絕招還就是他教我的。

    那些久無音訊的兄弟,一切還好嗎?

    許志恆輕輕朝張子范的肥肚腩上踢了一腿,冷笑道:「老頭子,很爽吧!還能說話不?」

    「說,說,我都說,你們要知道什麼,我都說!」張子范一臉懼意,顫抖地道。畢竟年紀不小了,被折磨了幾天,早已經把這老傢伙的傲氣給一點點磨失殆盡。

    「這就對了,合作一點,少吃點苦頭!」許志恆悠然道:「昨天你說的,現在再說一遍好了。」

    張子范抬起頭,顫抖地看了我們一眼,緩緩道:「我說,我說!你們那姓于的朋友我知道在哪的!」

    於浩東?我一下明白許志恆所指的喜訊是什麼了。前幾天我曾經拜託許志恆有空時幫我查找一下於浩東的下落,沒想到居然在張子范這兒就有消息。

    「你說的是於浩東?他還活著?」我大喜道。確實這是個意外之喜,我一直以為,憑肖萬全的狠毒,既然連安幼青都不放過,更是絕對不會饒過肖世傑的心腹於浩東的。

    張子范輕輕嗯了一聲,道:「沒錯,他還活著的,肖萬全曾經叫我們下手做了他,不過被他逃走了。」

    我點點頭,對於浩東的能力,我是絲毫不懷疑的。我也相信張子范沒有必要和我說假話。他根本就不知道於浩東和我的關係,因為他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一直以為我們是暗花刺頭這個殺手僱傭集團。

    以肖萬全的性格,殺人這種事,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直系去做的,肖萬全一向是條狡猾的大鱷,當年他即便對肖世傑恨之如骨,也不肯自己下手,而要假手乃巴頌他們對付肖世傑。讓張子范這些人去對付於浩東正符合他那借刀殺人的一貫本性。

    「那於浩東現在在哪,你知道嗎?」我向張子范問詢道。

    張子范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慘然道:「都讓他逃了,我怎麼還能知道,不過我想他應該是逃到了香港,我們曾經探聽過,他在香港有人罩的。」

    我點點頭,知道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知道故人平安,已經是很讓人欣慰的一件事。

    然而當我緩步走出地下室,卻忽然看見許志恆一臉的微笑,不由奇道:「你笑什麼?」

    許志恆一臉的笑意,悠悠道:「想不想見你兄弟?」

    我怔了一下,喜道:「你是說?」

    許志恆笑著點點頭,道:「如果只是知道他還活著而不知道去向的話,又如何能算喜訊呢,我只是一直不知道,銅鑼灣忽然冒出來的打仔阿東,居然就是你文俊的好兄弟罷了。否則在香港的時候,我就把他給拉來見你了。」

    這話才讓我真正大吃一驚。渾沒有想到,於浩東和許志恆竟然是相識的。

    「他現在在哪?」我急問道。許志恆笑道:「那天你叫我打聽他下落的時候,我還以為和我認識的那個尖東打仔阿東只是同名,後來知道他跑去了香港,才知道是同一個人!」

    我無奈道:「又來賣關子,快說啦,他現在怎麼樣,在哪兒呢?」許志恆道:「我辦事,你放心!我一知道是他,就把他給叫回來了,他和我關係還不錯的!」說著輕笑著舉起右手,一指窗外,道:「就在那,今天早上剛下的車!」

    江邊的綠柳下,一個男子正蹲坐在草叢裡,抓著碎石,無聊地朝江面上輕拋著,看著水花片片濺起。

    我抱著雙手,對著這男子的背影笑道:「喂!在那幹嘛呢?」

    於浩東怔了一下,一下轉過身來,茫然地看了看我,然後揉了揉眼睛,一下狂喜道:「阿龍?真是你?」

    伸出右手,我笑道:「怎麼,才一年不見,就認不出了嗎?」

    於浩東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走上前來,啪的一聲,兩掌相擊,然後和我緊緊一擁,道:「真***是你,阿龍你小子,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要不是我事先聽恆仔說過,根本認不出來了。」

    我放開他,看著他微笑不語。經年不見,於浩東這傢伙居然也蓄須了,看上去一下成熟了許多。

    我身邊的許志恆笑望著我,道:「你到底叫阿龍還是文俊?」然後嘿地搖搖頭,道:「不管你們了,你們哥倆好好敘敘,我叫兄弟們準備點酒菜,一會大家好好搓一頓。」

    等許志恆走開,我才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看了於浩東半天,方道:「你不也是,居然留鬍子,裝滄桑呀!」

    於浩東長長歎了一口氣,笑看著我道:「你可真夠命大,我一直以為你早掛了。」

    「你不也一樣命大,我也以為你小子早死了。」我彎身抓起枚小石頭,朝江面上遠遠拋去,道:「你這傢伙,怎麼跑到香港去了?」

    於浩東哈哈一笑,道:「我以前沒跟你說過嗎?我舅父本來就是香港尖東一帶的船頭老大。你們出事後,我被肖萬全的人追殺。要不是我命大,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為了活命,只好跑去找我舅父。」

    我嗯了一聲,道:「打仔東哥,好牛逼的名頭。怎麼,現在開始靠拳頭吃飯了嗎?這不太像你的風格吧。從沒見過你打架,真不真呀?」

    於浩東笑道:「你就別笑話我了,寄人籬下,也得盡點綿力吧。要說打架,一百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倒是趕緊說說,你這一年,都怎麼過來的。」

    我輕歎了口氣,把這一年來的事簡單地向於浩東說了個大概,除了把方藝珍等的事略過不提,其它基本沒什麼隱瞞。對於他,這一年來的事,原本就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於浩東聽得嘖嘴,笑道:「你娘的,真服了你,這麼危險也能活下來,真他媽是九命怪貓!」

    「大家的命都一樣硬吧。」我笑笑。

    於浩東嗯了一聲,輕歎了口氣,道:「可惜傑哥沒能看到我們兄弟聚首!」

    說到肖世傑,我心中有些無言,於浩東又怎麼可能想到,曾經一門心思想殺死肖世傑的人,就是我。

    「對了阿龍,你這次回來,是想報仇的嗎?」於浩東問道,隨即一臉歉意地道:「你表妹的事,我很抱歉。你們走的時候,你曾經叫我有空照顧她的,但我真的沒想到肖萬全下手這麼快,對不起!」

    我慘然道:「這不關你事的,誰都想不到會出這種事。只怪我們太大意,太小看了這老賊,才會上了他的當。」

    於浩東歎氣道:「我當初就是忽然聽到了她的死訊,才預感不對勁馬上逃跑的,如果肖萬全一開始就是先對付我們,我根本跑不掉。」

    「其他兄弟呢?」我問道。

    於浩東臉上浮現出慘淡的神情,低聲道:「小一輩的那些馬仔應該就沒什麼事,大了不換個老大跟。不過我們這些傑哥的心腹就基本沒什麼好下場了。就我所知的,B仔、何勇都被人砍死,小羅他們也都人間蒸發,相信不是被棄屍荒野就是沉入大海了。」

    心中一陣黯然,雖然這些傢伙都一個個絕對不是什麼好人,但畢竟共事一聲,也曾經是所謂的兄弟,聽到他們的噩耗,心中總有點悵然。

    這一路上,我已經見證了太多江湖上的兄弟一個個死去。馬彬、曹永紅、秦正陽、小K……甚至閉上眼,這些傢伙的面目仍然是如此鮮活地浮現腦海,但人卻已經早已經不在。

    「對了,我前幾天見到女人英了,他還沒事的。」

    於浩東冷笑,道:「那死人妖,本來就是個牆頭草,我一直懷疑那傢伙就是個二五仔。大家都死的死,逃的逃,就他沒事。他沒問題才怪呢,就算阿龍你這次不回來,我也打定主意了,遲早要做了他!」

    我不贊成道:「沒證據前,別慌下手。」

    於浩東道:「我不會輕舉妄動的,以前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勢單力薄,什麼也做不了,既然阿龍你也沒事,那我們兄弟聯手,一定替傑哥和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我慢慢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不過都已經忍了這麼久,不在乎再等一段時間的。你放心,肖萬全這老傢伙猖狂不了幾天了。」

    於浩東惡狠狠地道:「不錯,他別以為退居幕後我就會放過他!這麼多兄弟的帳,我會一一跟他算清楚的。」

    我心中亦強烈地縮了一下。肖萬全,我要對付你的理由,真的越來越充分了!而於浩東的重新加入,對我來說,無異於如虎添翼。

    「對了,阿龍,你有什麼對付肖萬全的計劃了嗎?我聽說天星社馬上就要重新推選龍頭,如果肖堅順利上位,肖萬全很可能會去海外享福,如果我們再不動手,只怕以後要對付他,機會會更渺茫。」

    我淡淡一笑,道:「放心,他沒這個機會的。再說了,他這麼有野望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放手的。肖堅就算上位,幾年間我看肖萬全也不肯真正放手的。」

    於浩東應道:「話是如此。可是我們該怎麼做。」見我沒說話,他斬釘截鐵地道:「實在不行,我們暗中下手吧!我這次到香港,認識了些專門做這事的狠角。」

    一看於浩東那殘酷的臉色,我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從海外請殺手來幹掉肖萬全。

    我搖搖頭,道:「肖萬全不是平常人,身邊的保鏢這麼多,沒這麼容易下手的。而且即便能找機會幹掉他,也太便宜他了。何況真要下黑手,何必請人呢。」

    於浩東自然知道我的意思,輕輕歎氣道:「你說得也對,只是想著他活得這麼滋潤,就讓人打心裡不爽。」

    我冷笑:「他滋潤不了幾天了。你等著看,不用幾天,他就會有大麻煩。」

    於浩東怔道:「什麼意思?」

    我笑笑,道:「很簡單,要對付他的,並不止我們一個人,白老二找來韓進東,不會只是想供個傀儡的。」

    於浩東也曾經是天星社的人,自然知道這些內幕,聞言不禁一喜道:「你的意思是,白老二這次出山的目的,不但是為了爭龍頭,而且想讓肖萬全坐大牢?」

    我嗯哼一聲,冷笑道:「不錯。如果白老二這次不是太愚蠢的話,應該能做到!我們只用坐山觀虎鬥就行。」

    於浩東亦笑道:「想不到他們自己窩裡鬥,那是最好不過了,就只怕肖萬全早知道了這事,嘿嘿,那韓進東豈不是很危險。」

    「這事很隱密,肖萬全暫時應該還不知道這事的。」說是這樣說,我心中亦有些煩惱,查了這麼多天,我們還是沒有查到韓進東的下落,甚至在我們綁架張子范後,包括白老二在內的天星社所有的高層深居簡出,更加大了我們調查的難度。

    這時候許志恆走了過來,對我們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有什麼話吃飯時說吧。」

    我忽然想起一事,向許志恆道:「你吩咐弟兄們,最近都小心點。準備好轉移的地方,如果有陌生人打探這裡,大家馬上撤退。」

    許志恆道:「有什麼麻煩嗎?」我笑道:「也不是,只是大家最近到處調查韓進東的下落,這兒畢竟是天星社的地盤,我們的調查難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許志恆應道:「文俊你放心,我們一直是在暗中調查的,除非白老二沒有把他藏在E市,否則遲早一定把他給挖出來。」說著亦奇怪地道:「不過我看白老二還真是沉得住氣,這幾天我們一直派兄弟緊緊地盯著他,也沒見他到什麼陌生的地方去,難不成他會把韓進東藏在自己的家裡?」

    我緩緩搖頭,道:「應該就不會這麼招搖。」這時候遠處阿威的手機響起,我心頭一亮,道:「如果有可能,你幫我查一下白老二的電話記錄,不管是手機還是住宅的,也不管是接聽還是撥出的。」

    許志恆怔了一下,道:「這個有點難度,我們不是警察,很難查到這種資料的。不過我會找人試試!」

    話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一下笑道:「麻煩就不要了,免得打草驚蛇,這事還是由我來辦吧,你只需要把他的號碼查給我就行了!」

    說這話時,我心頭浮起那個俊秀的黃發青年那一臉冷靜的面容。如果陳臨峰這個超級黑客肯出手,別說查白老二的電話記錄,就是查他的銀行帳戶也沒問題的。

    於浩東奇怪地道:「你準備查白老二的電話記錄幹什麼?」

    我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一種直覺吧。」其實對我而言,只是心頭忽然有一種直覺,如果白世伍真的和某個警察有聯繫的話,那人應該就是施少強。

    我甚至有強烈的感覺,如果真的證實那個警察是施少強,那很可能離我們找到韓進東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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