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看著我胸膛上的那道道觸目驚心的殺痕,半天沒有說話。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她的表情是明顯震撼的,我身上的傷痕別說對一個女子,就是對一個男人來說,也是誇張到極致的。從她的眼神中,我知道我這招應該有效果的。嘿,想不到自己也學會搏同情這招了。
我緩緩收攏了衣服,扣著鈕扣道:「理由夠充分了吧。」
肖雪嘴角輕輕觸了下,終於道:「可以接受!」頓了頓,又道:「對不起,我雖然知道你們之前曾經有過矛盾,不過我真不知道居然是這麼嚴重的。現在沒事了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道:「還好吧,我運氣不錯,現在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傷好了,疤痕卻要背一世的。」
「那你到底想怎麼做?」肖雪方轉柔和的面孔忽然又板起。
「那你說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我反問道。
「好,既然你這麼坦誠,那我也就直說吧。」
「說吧,我知道你很生氣。如果需要我做點什麼彌補下,我會考慮的。」
肖雪臉上忽然似笑非笑地道:「那好,有空的話,陪我一起吃個早點?」這話讓我愣了一下,不由笑道:「不是吧,就這麼點要求?」肖雪點點頭,道:「還能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責怪又有什麼用,盡力挽救吧。」說著把整理好的頭髮向後一甩,米色的健康肌膚上溢出滴滴的汗水,卻有一種熱力燃放的性感。
「怎麼樣,陪我吃個早餐也這麼顧慮?」肖雪微笑著望著我道。我輕輕嗯了一下,道:「請恕我直言,我確實並不想讓人知道我和你有接觸,不論你的保鏢,或者其他人。」
「我的保鏢你可以放心,都是我的人。可信度方面沒問題。怎麼,你擔心肖世傑知道?」
我笑著搖搖頭,道:「你是龍頭,如果要我相陪,他也沒話說的。我只是想,如果讓肖進知道了,也許未必是件好事。」
「怎麼這麼說?」肖雪陪著我緩緩走出亭子。
「很簡單,你大哥現在正在抓狂。如果這時候知道你和我走在一起,說不定會以為你和肖世傑走到一起,對你未必是件好事。」
肖雪嫣然一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嘿,真是太操心了。好吧,既然你連這都不願意,那我不為難你。」說著走下了一級台階,移步的瞬間,忽然又轉頭道:「經過昨天的事,你決定把這一注押在哪邊了嗎?」
我笑道:「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你說呢?」肖雪笑吟吟地望著我。這女子的面色改變從來都只在瞬間。讓人根本無從判斷她的真實想法。
「真想聽真心話?」我直視她的雙眼。肖雪微微點了點頭,道:「否則我這麼早見你做什麼?」
「那好。我告訴你!我誰不都不押。」
「什麼意思?」肖雪愣了一下,奇怪地望向我。我笑笑,走過她的身邊,向前獨自行去,頭也不回地道:「我等人來押我,就像你當初找我一樣!」說完我扭頭就走。她永遠也想不到,我想的卻是:「無論你們怎麼押,這一注都不會贏的。因為這一局的莊家,已經換成了警察。而我,就是站在你們身後偷看底牌的奸細!或者說,我就是那張會變化的底牌!」
「你給我站住!」肖雪厲聲道。
我轉過身,朝她笑了笑,道:「既然來了,我可以報個料,讓你知道一件事。肖世傑之所以昨天攻擊你大哥,為的只是獲取他私存起來的五千萬的現金。」
肖雪怔了一下,道:「五千萬?有這麼多?」
我輕輕嗯了一聲,道:「五千萬隻是個保守估計了,而且我們知道,他這些錢根本就沒有讓你老爸知道。你現在接撐了公司,應該知道公司的帳上並沒有這一大筆錢吧。」
肖雪望著我,雙目中流露出思索的神情,問道:「你想說明什麼?」我笑笑,道:「我不過想提醒你,你這個大哥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把這大筆錢截留下來,絕對不是為了養老用的。」
「那做什麼用?」她追問道。
我冷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好,既然你問我,那我也直說吧。我知道你想維護你的家族。不過你更應該清楚你幾個哥哥是什麼人。他截留下這筆錢,只是為了對付你二哥和你堂哥兩個人的。堅少因為你爸的病去了美國,算是他幸運,暫時逃過一劫。」
「為什麼說得這麼肯定?」
我懶洋洋地一笑,道:「很簡單,因為他最近花了很多錢,正在頻繁地招兵買馬。可惜很不巧,聯繫買槍的那個中間人,跟你堂哥關係不錯。所以就把這事給供了出來。」說著我悠然一笑,道:「你說換了你,如果知道有人即將馬上動手對付自己,還能不及早反撲嗎?」
我雙眼直視她眉心,緩緩道:「也許你只是想把肖世傑趕出E市,但你大哥可不是這麼想的。他想的只是趕盡殺絕四個字罷了。這其中,就包括我。」
雙眉一掀,我步步緊逼道:「要不是你爸一直壓著不讓他們兄弟相殘,肖進早就想動手了。現在你爸生病,他還能忍得住?你真以為他是真心站在你這一邊?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大哥一切計劃得逞,他的目標……」
「不要再說了!」肖雪臉色一變,如冰雪樣寒,道:「我不想再聽這個!」
我輕輕哼了一聲,道:「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肖進如果不是早打好了除掉堅少和阿傑的打算,何必把你拉回來,扶你上位做掩飾呢?他這麼做,不過想讓你爸以為他甘願退居二線,可以安心去美國治病罷了。既然自己當不上,他當然也不願意堅少或者阿傑上的。」
說完這話,我輕輕舉起手來,向肖雪揮了揮,道:「再見!」舒展著身子向前走去。當我繞過山道彎角的時候,視線的餘光處,看見肖雪仍然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遠遠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有些頹痺的心靈,似乎又復甦了。
回到公司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在那兒等候。在確認了沒事以後,大家都陸續回來了。我因為在紫竹嶺耽擱了一會,差不多是最晚到的一個。
肖世傑出現的時候,居然把於浩東也帶回來了。看來他是專程去保他出來的。
兩人顯然已經在路上交流過了,所以於浩東一見到我,就主動上前給了我一個擁抱。輕輕捶了一下,笑道:「你小子,害我蹲了一晚上黑房子。」
我亦笑道:「怎麼?他們不是刑訊逼供,對你嚴刑拷打吧!來,讓哥哥我看看,有沒有把你那身細皮嫩內給打腫了。」說著我就作上前撕他衣服的樣子。
於浩東笑著推開我,道:「離我遠一點,死玻璃,要發騷,找女人英去。他就喜歡你這號肌肉男。」
「喲,誰在提我呀!」女人英照著鏡子,雙手捂耳,扣著耳環走了過來。還別說,雖然五大三粗,打扮下來,還是有幾分媚樣。女人英朝我眨了眨眼睛,一下抱過來,道:「龍哥,你不是真喜歡我吧!唉喲,你身上肌肉真的好結實。」
我被他這一抱,全身都是毛骨悚然的,寒毛直豎。趕緊推開他道:「得了,阿英,我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真的怕你!」
眾人都是一陣大笑。肖世傑揮了揮手,把手頭的晨報一扔,道:「得,別再鬧了,鬧心事還嫌少嗎?不過這次警方倒挺配合,昨天的這些事一點沒有見報,封鎖得很嚴。」說著轉向我道:「阿龍,剛才我去保浩東出來,見到馬大炮了。」我怔了一下,道:「他怎麼說?」肖世傑哈哈一笑,道:「你丫可夠狠的,我看他現在完全是個熊貓了,還裝模作樣戴了副墨鏡。我就逗他,說寶爺,你這是怎麼啦?馬大炮只氣得臉都青了,讓我心裡那個爽!」
我心中一陣好笑,暗想以馬大炮這脾氣,這臉發青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他心裡現在肯定真是把我恨得牙癢。
肖世傑對我讚道:「還敢跟我們阿龍過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下次找機會廢了他!現在還在風口浪尖上,暫時容他猖狂一下。」
「算了吧,他好歹是一個有星的警察,廢了他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處!」
肖世傑嘿嘿一笑,道:「以馬大炮那種衝動的個性,他要真敢對付我們,要整他簡直是易如反掌!何須我們動手,隨便支個套讓他自己鑽,自有大把的人等著收拾他。」我心中一凜,暗想馬小寶雖然並不如他們想得這麼不堪,但確實衝動了一點。以他的性格,肖世傑真要整他,還真是容易不過,自己得找個機會暗中提醒他一下。
畢竟我現在和馬小寶已經完全縛在了一起,完全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他要是出事,對我的安全也許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對我們已經約定了的計劃卻是一個致命的打擊。而且,在我看來,馬小寶雖然也很討厭,但畢竟算是一個正直的警察。不論站在什麼立場,自己都不能坐視不理的。
肖世傑正色了一下,對著大家沉聲道:「閒話說完,談點正事。昨天的事鬧得很大,現在警方正在嚴密偵查。我希望大家都合作一點,低調行事,不要給我搞出事來。」阿粉道:「傑哥你放心,我們做事,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肖世傑點點頭,道:「肖進現在成了替罪羊,正在調查之中,估計沒上幾天出不來。最近找我們麻煩的可能性不大。但大家也不要大意了,都守好自己的場子。」
肖世傑扳摸著手指上的戒指,又沉吟了一會,似乎想說點什麼又忍住的感覺。最終揮了揮手,道:「阿龍和浩東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先出去。」我和於浩東對望了一眼,不知道他有什麼要交待的。
等其他人出了門,肖世傑親自走到門前把門反鎖上,神情顯得很嚴肅。
「怎麼了?傑哥,看你很有心事的樣子!」於浩東問道。
肖世傑緩緩落坐,手按著桌上的鼠標沒有方向地划動著。顯然是在思考中。過了一會,忽然抬起頭來,視線從我們兩人的臉上拂過,沉聲道:「我懷疑我們中有內鬼!」
我的心猛然一縮,但長久的臥底經歷早讓我根本不可能有一絲臉色變化的反應。反倒做出了一份茫然的神情,以一種只比平常略高的驚訝語氣道:「內鬼?」自從很久以前,方藝珍在車上一句讓我大驚失色的玩笑話後,我已經隨時提醒自己要多做遇到這種突發情況的表情練習。這種表情的瞬間變化自然不能是慌張。但也不能是完全沒有一點反應。我想,在這一點的角色拿捏上,即便是奧斯卡影帝也沒有我老練。
於浩東也是驚道:「怎麼這麼說?」和這個無心人相比,我們的表情幾乎是一致的。
肖世傑眼睛盯著我們,緩緩收回了視線,忽地一笑,道:「感覺而已!」
「傑哥你懷疑我們的人中有肖進的臥底嗎?按理說不會吧,如果有,我們的事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於浩東問道。
肖世傑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他,我是懷疑我們其中有條子。」
我和於浩東都沒有說話,知道他還有話要說。肖世傑慢慢站起來,沉吟道:「我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昨晚條子沒理由來這麼快的。時間、地點都是最後一刻才公佈的。除了我們領頭的幾個,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行動目標和目的。」
於浩東點了點頭,道:「有可能。否則我和阿龍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設卡攔截。從我們打進肖進的老巢到撤退,前後不過十來分鐘的時候,警方那時候已經應該沒有足夠的警力進行快速設卡的。而且動作不可能這麼快的。我們前腳剛走,後面就追上了。」
我亦點頭道:「不錯,細細想一確實也有這個感覺。E市這麼大,出口這麼多。一下發生這麼多騷亂。封鎖是很正常的。但不應該一下就封鎖住了從肖進老巢到西華山的最近出口。看被堵的車龍,應該已經設卡很長至少超過十分鐘。而那時候,連警方都還沒有來得及趕到。而傑哥你們走的另一條路卻沒有後來才被阻卡的。」
我說這話,不過是隨便敷衍一下,在這種時候,如果不表達下自己的附合一下,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我心裡卻不這麼認為。畢竟在我看來,警方如何有肖世傑的底下埋了臥底,即便是知道得較晚,也不可能只派兩輛警車和這麼弱的火力前來。這無疑是來送死的。
然而看著肖世傑很肯定的眼神,我心中亦有點動搖,難道他知道了一些什麼了嗎?
肖世傑道:「猜測,不等於事實,不過我們一定要提高萬分警惕。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有內鬼,一定是外面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只有他們幾個中的某人,才知道我們的準確攻擊時間和逃跑線路。」我自然知道他如此信任我們的緣故,只因為昨天被警察盯上的,就是我們。如果這樣的話,壞事倒變成了好事,讓他更加信任於我。
於浩東道:「傑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這傢伙給揪出來!」
肖世傑笑了笑,道:「現在只是猜測而已,不要輕舉妄動。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不要太著痕跡了,免得寒了兄弟們的心。我也不相信跟了我這麼多年的兄弟會背叛我的。你們只需要替我暗中留意就行了。」
我和於浩東都是趕緊點頭答應。我心中則隱隱擔憂,看來自己真得親自問一下馬小寶警方有沒有派人進來臥底的事。就怕他剛剛來,也還什麼都不知道。畢竟我很清楚,臥底或者線人,都是單線聯繫的。如果不是自己負責的,很少有知道的可能。
「好了,浩東你可以先走,我有事要跟阿龍談談!」肖世傑朝於浩東示意道。
等於浩東出了門,肖世傑雙手交叉搓著,慢慢向天台走去。我快步跟上,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麼重要事要單獨跟我談。
望著繁華的E市,高處望去,無數的車流人流像甲殼蟲和螞蟻般川行在路上。肖世傑發了一下呆,對我道:「阿龍,有件事想你親自去辦。我本來也考慮過從外面請人,但想來想去,除了你,還真沒有人能做得有把握!」
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傑哥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肖世傑點了點頭,道:「我就是欣賞你的豪氣!好,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你一定要做是漂漂亮亮的!」說著臉上殺氣一現,獰眉道:「在肖進還沒有展開報復之前,他一從警察局出來,你就幫我把他幹掉!我絕對不想給他任何的機會!影響我們去泰國談判的事。」
我心中一怔,肖世傑這麼單獨叫我,我早猜到不會是件容易事,但沒有想到,他還是真的要對自己的這個堂哥下黑手了!而且是叫我一個人去做!